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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王公子和李公子都供认不讳,郭玉衡就是在接到圣旨之后才闷闷不乐的。姚秩的手里,更是握有郭玉衡把冷芷若作为赌注给输掉了的契约书,这一下,谁还信他俩没有奸情?
这一回,冷家的脸算是丢到外婆家了!
桑玥抿了一口茶,冷昭的死只是一个诱饵、一个网,现在,才真正是到了捕鱼的时候。
若她估计得没错,冷昭的次子,手握七十万雄兵的安国大将军——冷煜泽,要回来了!
、庶手乾坤,谁主沉浮?【第四十五章】香凝的幸福
朝阳宫。
冷贵妃穿着深紫色宫装,端坐于正殿的主位之上,她的身下,绣着活灵活现的麒麟,她身量纤纤坐于麒麟之上,明明感知到了那股祥瑞之气,她却没有丝毫的安心。从熄族回来,短短半月时光,先是她丢了凤印和统领后宫之权,被困于一偶,再是冷昭和郭玉衡暴毙之后还传出那样惊世骇俗的传闻。冷家和郭家,她的两个坚实后盾,都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桑玥难道不是冷家人吗?她为了报仇,不惜把整个冷家赔进去!
这种完全不顾后果,一味地往死踩的打法,叫她措手不及。原以为,桑玥不论如何,都会顾及冷秋葵和陆氏的颜面,不会把冷家拖垮。可瞧着桑玥毫无章法地出招,她开始怀疑自己估计错误了。
她单手支着额头,靠着扶手,意难平。
“娘娘,如今,什么都没有你的身子重要,事已至此,再多的烦心也扭转不了糟糕透顶的局面,倒不如,随了它去。”
说话的是一名和冷香凝年纪相仿的中年美妇,她的容貌虽不若冷香凝和冷贵妃的闭月羞花,却也是肤若凝脂美、眸似繁星耀,她就是冷秋葵的庶长女——冷霜。
冷霜十七岁嫁给广宣侯世子为妻,如今广宣侯过世,她的丈夫世袭了爵位,成为新一代的广宣侯。关于这位冷家长女,除了性子孤傲些,并无特殊言论。在众人眼中,她颇为神秘,基本不出席社交活动,因此,她行事作风如何,无人能下定论。
冷霜极少入宫探望冷贵妃,她比较淡泊,不常过问冷贵妃和冷昭的事。但如今被形势所迫,二房差点儿全军覆没了,她要再不出现,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冷贵妃深深、深呼吸,双颊抽动数下,不难看出,她隐忍着一股子勾心的怒火,随时都会一触即发!
“太过分了,那个臭丫头,真是太过分了!她要杀就杀,还用那般屈辱的法子凌辱自己的舅舅,你说说看,冷香凝究竟生了条什么样的毒虫?她夺了冷家四十万的兵权还不够,如今又来打剩下七十万兵权的主意!冷昭死了,冷煜泽于情于理都要回京都丁忧三年,那兵权,岂不是要拱手让给他人?”
一个月,才一个月,桑玥就把手伸向了军营。冷家能屹立第一家族不倒,兵权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她几个诡计,就害得冷家的势力一落千丈。真是可恶!
冷霜叹了口气:“娘娘,这许都是因果,冷香凝太过善良,无法自保,上天就送了她一个桑玥。如果没有桑玥,冷香凝如今还不是任由娘娘搓圆揉扁?”
冷贵妃绝美的眸子里迸射出犀利的寒芒:“我原本只打算寻出冷香凝,再好好地刺激她、折磨她,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冷香凝的命!”
从前冷香凝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她让冷瑶囚禁冷香凝,让冷香凝苟活,让她跟女儿、丈夫生离!而今,她对桑玥的恨,已远远超越了对冷香凝的,她要冷香凝的命,让桑玥痛不欲生!
“母妃,该喝药了。”庆阳公主端着热腾腾的药碗,走进大殿,跟冷霜打了个招呼,尔后来到冷贵妃的身边,一勺一勺地喂她喝完,用帕子擦了她嘴角的药汁,勉力一笑,“天大的事也大不过母妃的身子,母妃节哀。”
冷霜淡淡地看了庆阳公主一眼,不由地感慨造化弄人,庆阳公主的性子随了冷香凝,桑玥的性子却随了冷贵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两个换了女儿呢!当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冷贵妃喝了一口庆阳公主递过的温水,冷冷地道:“当务之急,是要想法子,让冷煜泽免去丁忧之责,不然的话,即便不交出兵符,那七十万军也会被桑玥整得四分五裂!”
冷霜露出不以为然的笑:“娘娘,恕我直言,桑玥怕是没那个能耐吧!这些阴谋诡计在战场朝堂未必有用,冷昭和冷煜林都是过于轻敌,才败在了桑玥的手里,我们只要小心谨慎,不至于会被掏空冷家的兵权。”
冷贵妃一把打翻了手里的茶盏,厉声道:“要是连你都轻敌,本宫叫你来,又有何用?”
冷霜的身子一颤,行了一礼:“臣妇逾越了,娘娘恕罪。”
冷贵妃摆摆手,体虚的缘故,话里已含了几分微喘:“吊唁的时候,你看紧云阳,别让他做傻事,步了冷昭的后尘,可就真是全盘皆输了。”
冷霜恭敬地应下:“是,娘娘!”
“本宫乏了,你退下吧。”冷贵妃虚弱得根本无法抬起眼皮子,在庆阳公主的搀扶下回了卧房。
相较于朝阳宫的死气沉沉,姚府可是欢天喜地,冷昭那个贼人遇害,真是大快人心!还死得那般凄惨和丑陋,甭管真真假假,反正冷家的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姚晟三兄弟隐约觉得这件事跟桑玥有关,但又没有丝毫证据指向桑玥,林妙芝受了伤,桑玥只对外宣称途中遭遇了劫匪,车夫殒命,但子归解救及时,林妙芝只受了轻伤。
姚晟带着疑惑去探望了林妙芝,恰好,贴身丫鬟小兰给林妙芝上了药,一进屋就闻到了清凉的薄荷香气。
林妙芝的脸颊微肿,于是戴了面纱遮掩,在外间见到了姚晟。
姚晟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伤得不轻,遂关切地询问道:“还疼吗,妙芝?”
林妙芝心平气和地答道:“不疼了,擦了药又睡了一晚,好了大半。”
姚晟顿了顿,道:“你昨晚从南宫府回来,遭遇的劫匪是不是冷昭派来的?”
还真被桑玥猜中了!林妙芝按照和桑玥套好的话说道:“我不认识,不知道是谁。桑玥发现我迟迟未归,就派子归去寻,在半路救下了我。他们是劫财,问我要银子,子归一出现,他们就跑了。”
姚晟将信将疑,郭玉衡会出现在冷芷若的帐篷,完全是桑玥捣的鬼,他可不信什么郭玉衡其实是跟冷昭春宵一度的说法,因此,也就不信冷昭会跟郭玉衡相爱想杀了。直觉告诉他,能用这么变态的法子设计人,完事之后还不留把柄给官府的,除了桑玥,别无他人。
他又联想到,近日姚秩似乎跟郭玉衡臭味相投,天天往醉天骄跑,整一个纨绔子弟,半点好样都无。出事的当晚,郭玉衡似乎提前跟姚秩赌了博的,难道说,姚秩也参与了此事?
玥儿,为什么,你宁愿相信姚秩,也不相信我?
姚晟敛起心底的不适,和颜悦色地跟林妙芝道了别,开始着手待会儿去吊唁所用的东西。
他走后不久,桑玥来了。
“好些了吗?”桑玥在椅子上坐好,笑着问向林妙芝。
林妙芝亲自倒了杯花茶,又添了一勺子蜂蜜,递到她的手上,报以一个令人安心的笑:“这点伤不碍事,瞧把你给担心的。”
桑玥忙按着她坐到了椅子上,略带了一分责备的口吻:“你的肩膀受了伤,还动来动去,当心伤口又撕裂了。”
林妙芝温柔一笑,面色有些苍白,连带着笑容也染了分苍凉:“不会,对了,我今早闲来无事,做了两个暖水捂,一个已经送给铭嫣了,一个送给你娘吧,至于你的,我晚些时候再做。”
桑玥的心一揪:“你还做针线活?”
林妙芝神色一暗,低下头:“玥儿,我真的……闲不下来。我只要一闲下来,就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除了拖累你,什么都做不了。”
桑玥放下茶杯,握住她的手,宽慰道:“怎么会?从前你为我做了那么多,现在让我照顾你,不好吗?”
林妙芝看了桑玥一眼,纠结之色跃然翩飞于两弯柳眉之稍:“好是好,但你也要让我呆得心安理得一些。”
桑玥不再坚持,笑了笑:“你上回做的短袄,轻便暖和,又好看,我娘爱不释手,恨不得天天穿。”
“等我把你这件做好了,就再你娘做一件。”林妙芝笑着说完,把一个装有白色兔毛暖手捂的锦盒给了桑玥,“这是新来的毛料,比我从前在南越见到的还好,刚刚铭嫣着人带了话过来,说用着很舒适。”
“那我替她收下了。”桑玥拿过锦盒,又和林妙芝聊了会儿天,直到姚晟过来催促她去冷府吊唁,她才离开了林妙芝的院子,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林妙芝拿针拿线,但林妙芝嘴上应下,桑玥一走,她就把绣蓝提了出来。
小兰整理完碎步,扫了出去,感慨道:“南宫小姐对您还是挺好的,送了那么多珍贵的布料。”
林妙芝穿针引线,漫不经心道:“我倒情愿她对我冷淡些,无缘无故对我这么好,真叫人有些忐忑。”
“或许南宫小姐是想借着巴结您的机会,巴结咱们二小姐呢!”二小姐如今就是她们心里的神,能护住姚府的神。
林妙芝展露了一抹笑颜:“玥儿是个能干的。”
小兰一边帮她绕着线,一边看着绣篮,疑惑地问:“小姐,您又不走,没日没夜地赶着给桑小姐和曦王殿下缝制衣衫做什么?”
那篮子里,是一件未完工的湖蓝色斜襟长袄,和一件月牙白裘服,还有一些婴孩的帽子和鞋袜。
林妙芝的手一抖,针戳入了食指,扎了个血洞,她放入唇中吸了吸,道:“我就是闲不下来。”
天色阴暗,秋末冬初的风,极冷。
桑玥穿着素色对襟薄袄,长长的裹着她娇柔的身躯,寒风凛凛,挽起她如墨青丝,翩飞于脑后,她未簪珠钗,只用一根白色丝带结鬟束发,远远望去,整个人典雅清丽,飘逸洒脱。她不张扬,但一路走来,那股与生俱来的华贵之气在周身流转萦绕,带了几分泰山压顶的气势,愣是逼得冷府所有下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冷府本就素净古朴,树多于花,颜色深绿深棕,今日,挂上了白色布幔和灯笼,更显其寂静萧瑟,加之门口迎风鼓动的招魂旗,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众人一踏入门槛,就有种阴风刮过、毛骨悚然的感觉。
冷煜泽远在祁山军营,哪怕马不停蹄地赶,也需至少十日。冷昭的尸体,拖不了那么久,裴浩然“失踪”,冷煜林惨死,唯一存活的儿子冷煜泽无法尽孝于跟前,因此代为送终的是冷华的儿子——冷煜安。
冷家人和姚家人终究是不同的,譬如铭嫣和姚秩半路杀回姚家,搅得那儿天翻地覆,姚秩更是接二连三地闯祸,姚家三兄弟还是待姚秩极好。冷煜安则不,他就是恨冷昭,恨冷昭和冷贵妃密谋害了他的姑姑冷香凝,也恨郭氏多年来对陆氏和大房的欺压。若非祖父冷秋葵下了死命令,他才不给冷昭磕头送终。
冷芷若哭得稀里哗啦,失去了哥哥和父亲,又被指婚给了郭玉衡,她以后的日子怕是如履薄冰了。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真正的噩梦还没开始呢。
桑玥和姚馨予给冷昭上了一炷香,转过身,和冷煜安互相行了一礼,周围偶尔宾客走过,桑玥冠冕堂皇地道了句:“冷公子,请节哀。”
一旁的冷芷若听了桑玥的话,顿时火冒三丈,她腾地直起身,对着桑玥怒目而视:“你少在这儿惺惺作态!你就是巴不得我父亲死掉!巴不得我们冷家人都死掉!”
桑玥幽冷如千年冰泊的眸子一凛,森森寒意就顺着目光落在了冷芷若的身上,冷芷若霍然如坠冰窖,脊背发寒,她这才回过神,自己一怒之下冲撞了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