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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后悔自己那夜君子了,居然沉浸在自己不会被吃掉的快乐中,没吃掉教主,虽然当日借他千个胆子,但要把教主压下去也不是想就能的……但他此刻就是后悔。
东方不败静静地享受被杨莲亭窥探的快乐。
欢爱,好似旧梦,却又被淡淡得提起,萦绕不去。
东方不败微微地出神,微微的心绪开始缭乱,他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只是看着手中的葵花宝典——这让他曾经废寝忘食把它一遍遍背下,纠结又往复,看得比命都重要的武林秘籍,一次次出神。
杨莲亭三个字仿佛就是葵花宝典中最末一页的精髓,在东方不败的脑中徘徊不去。
“教主!”一个声音轻起,打破东方不败的沉思。
东方不败这才发现自己的眼,一直从扉页的缝隙处窥望着一侧的杨莲亭,于是不动声色地把目光移动下来。
“批句话吧!”
杨莲亭手中拿着信笺读完后,看着久久不语的东方不败,悄悄地把手上刚读完的信笺递至东方不败的面前。
东方不败随手拿过笔,眼把信瞄了一眼,随手把笔在上面画了几下。
“还有这个……”杨莲亭动作迅速地把另外也一并打开铺好放在东方不败的面前。
东方不败的眼斜斜地一挑,杨莲亭立刻垂眼以示恭敬,东方不败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抹似冷非冷的笑。
感觉到东方不败的不悦,杨莲亭垂着眼继续保持不语,一副恭敬的模样。
东方不败看了看杨莲亭貌似恭敬的模样,对杨莲亭一天天渐长的胆子,颇有些诧异,但他未予置评,复埋头继续埋头把桌上的那一张张杨莲亭铺好的一叠信笺,开始专心起来。
杨莲亭这才缓缓缓地从胸中呼出一口气,虽仍觉得东方不败很可怕,但和东方不败处久了,杨莲亭也好似野草般约莫地、摸出了点东方不败的禀性,那就是忠、诚——
忠,即是无二心,真心待他。
诚,即是说实话,别自以为是的,以为谎言能不被洞察。
此二者,杨莲亭自觉地能占其一,所以存活至今,当然也不排除晚上那一档子事……
东方不败埋头他拖延了近一月的事务,一闭关就是一月,这让杨莲亭一直很不解,不懂闭关的人,把自己关在一间小黑屋里一个月昼伏夜出怎么熬的,要是他,不被憋疯才奇怪呢。
不解归不解,但是杨莲亭不会傻到去问,这些武林高人嗜武成痴,为一本破书能杀得头破血流,风云变色。
杨莲亭想归想,但人很恭敬,一边把新拿上来的信笺打开理好,通常情况是能不看就不看,但是整理完这一边,去整理东方不败批好的那一叠时,一个个大红的“杀”让杨莲亭的心微微吃惊,不解,难道人的生命就是这么一个字?
杨莲亭把信笺一封封对号装好,心里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却不敢开口,只是默默的手在忙,眼不住猜测,是不是东方不败每次批阅时,都只会写一个字“杀”?
东方不败把一叠叠信批完故意扔到自己的脚边,然后余光看着杨莲亭忙碌地围着自己转,这感觉真好。
东方不败放下笔,批完最后一封信笺,淡淡地把信递给已经忙得满头大汗的杨莲亭: “请曲长老。”说着东方不败又把头埋下继续看他的书。
“是!”杨莲亭抱着一摞扎好的信退身出去。
东方不败抬眼看着杨莲亭出去,手就从书桌下另一堆书里掏出一本翻阅,越翻,脸越沉……
作者有话要说:评价一下了
14
14、第十四章 。。。
香包?
荷包?
东方不败的余光从书的缝隙,瞬间凌厉地扫过杨莲亭刚才站立的地方,一个粉色缎面的精绣小荷包就赫然掉在了杨莲亭转身的脚步之后,躺在那地板上刺目又惹眼地绣着并蒂花,开的好妖娆……
书在东方不败的手上瞬间化作灰。
杨莲亭在走,东方不败在看,他不语,也不言,只是两眼看着那荷包,想着万针过去,那荷包开花的模样,然后门吱嘎开启,又轻轻的合上,然后是脚步声一声声朝下而去,先是缓慢,接着是奔跑——
东方不败挥去手上的灰,从靠椅上起身,走到那个胆敢对他示威的小小荷包之前,信手拾起这个被遗落的荷包。
缎子算不得极好,这做工也算不得好,只能说是用心罢了,一针一线但凡懂点针线的人都懂这针针脚脚之间暗藏的情意,绵绵丝丝如女子的情意好似纷飞的蝶舞——就像她儿时,每一次母亲为父亲缝制衣裳的脸。
幸福吗/?
东方不败把荷包放在指尖翻看,瞧不起这粗造的手工,却无法忘记母亲当年缝制衣物唇畔的笑意,那幸福,他儿时每次仰望着母亲也渴盼过,有一天能像母亲一样遇见一个挚爱的人,也有那么凝望的眸子就那么痴痴地追着自己的身影……
东方不败垂眼,手一捏,荷包好似开花的柳絮般在东方不败的指尖开放,纷飞如雪,粉色的雪,很香,像女子入春的情意,也像他久远到几乎忘却的记忆与梦想。
东方不败挥开窗,把手中的残渣送入风中,过去、几乎遗忘的过去,在双亲逝去、在他只能依傍童大哥,在他只能进入藏龙卧虎的日月神教、从他把命交付在一把剑上时,他东方不败眼中就不在有那纤细的情。
山风猛烈地刮着,把一屋的帐幔涨得满满的,东方不败依旧伫立于晚春的风中,任凭风把身上仅有的衣袍的吹得翻飞迭起,回忆如潮,好似冲破了大闸的洪流,把初入日月神教那些点点滴滴苦与痛砸来。
他东方不败没有家传的绝世武功,也没有可依傍的权势人物,更不是习武的百年奇才,而书上那些遇到高人指点、洞中别有奇遇的少年英雄,他东方不败更是想都不敢想,也从不曾相信,连一点偷懒的懈怠都不敢有,从十二岁那年起,他就不知道玩乐是什么。
鸡鸣起舞,夜尽收刀,向每一位前辈请教,在打斗中揣摩对手,在殊死之间寻找杀人最快捷的招式……
想着这些,东方不败为自己年少时的单纯叹气又微笑,不竟感慨那时的童大哥也仅仅是日月神教一名比他略早涉世的大哥,而自己更是死了也不会让人记住的蝼蚁。
江湖……是什么?
就是杀和被杀的角逐场,这里的每个人只有更好、更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能活得更长、更有尊严,而他东方不败恰好走到了最后,以苦干、苦练一步步走日月神教的巅峰,也许太苦,所以这些年,他眼中什么都看不见,甚至连他那七位夫人,他也不曾认真去记住过谁。
人们都说,他东方不败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冷血无情!
东方不败嘴角扯起一抹冷笑,他觉得这个词几乎就像为他这样嗜杀成性的人专门写的,正想把这个词好好赞扬一番,却听见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心不禁微微有些期盼,只是莫名不懂那是什么。
他只记得,莲弟在听闻他一夜之间杀掉七位爱妾后,用一双震惊的眸子望着自己,两道浓眉皱得死紧,曲曲折折地说了黑木崖无人敢说的话:
“莲亭以为上天赐男子以阳刚为魄,赋予女子阴柔之美,是为二者结为百年之好,教主今日此举,痛煞人心,难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在江湖中也不屑一提?”
东方不败记得自己那一刻,已经杀得兴起,对杨莲亭之语大为光火,当即指尖就掐住了杨莲亭的颈部,他的指尖能感觉到杨莲亭的血湍急地在他的指腹下涌动,他更清楚。自己无需用力,只要手腕一折,杨莲亭的脖子就会向这段的筷子一样歪倒一边,永远不能再多一句嘴。
但杨莲亭眼中第一次的森森的冷意与冷眼中的不屑,第一次冻住了他,他在杨莲亭的眼睛里看见了“可怜”二字,他的心就雷动了,仿佛那是他的练门——
这世间他没爱过任何人,而爱过他的人也都没了!就连他曾一心效忠的任我行也背叛了他,童大哥也曾因嫉妒而与他不再交心……而七个妾室爱得也仅仅是他东方不败的权势,如今就连儿时巴心巴意喜欢自己的莲弟,也讨厌他了!
那是他自担任日月神教教主后,第一次心里感到一丝丝畏惧,他是无敌的,葵花宝典的确实是给了他无上的超越,但是他那刻才懂,他依旧是个凡人,他渴望被爱,至少他死时,他被人记住的不仅仅是天下无敌,他要一个人记住他,用整个心为他哭泣。
东方不败记得他自己那一刻睁大自己不可置信的眼,回视怒视自己的莲弟那双充满愤慨与“你很可怜”的眼眸,他压住心中的翻涌,冷笑问:“笑话,本座只听说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杨莲亭命在他的掌握中,却还能抿着滴血的嘴角冷笑说:
“那也是个不懂情爱的可怜人!莲亭只知道,真心待人,夫妻患难生死与共,要的是‘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莲亭是个懦夫,是个废人,但莲亭却懂得,此生若得真心人,必真心以待,求誓死相护,纵然她负我,我也只念旧日深情……”……
“此生若得真心人,必真心以待,求誓死相护……”
东方不败想着杨莲亭那句话,耳边听着杨莲亭静静地推门进来,不禁忽然开口:
“昔日,本座初进日月神教,看得见的只有日月神教森严的等级、摸得着的是剑气冰冷的森森寒意……天空的雪也好似不再是白色……”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只是东方不败突然希望杨莲亭懂他,他不在乎天下的人说他东方不败无情冷血,但他希望杨莲亭……有所不同。
多不同?他还不懂!如果男人与男人之间可以相许,他期望那是“此生若得真心人,必真心以待,求誓死相护……”的真心人……这个突来的想法让东方不败心湖好似被投下一颗巨石,泛滥的波纹层层在心湖荡涤开来。
“……”杨莲亭也一愣,他不懂东方不败是何意?在回忆?还是自言自语?不禁蹑手蹑脚地打算退出屋里,数次死里逃生不代表他命比较长,尤其是东方不败那夜斩杀他的那七个美妾后,杨莲亭就有了伴君如伴虎的觉悟。
“莲弟,你怕我?”
东方不败听见杨莲亭往后挪移的脚步声,连忙回头,他曾希望天下的人都畏惧于他,只是他此次闭关出来,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可怜,所谓高处不胜寒,他不想孑然一生,却已经被隔离于世人之外——
他的世界也曾有兄弟义气、豪气干云,只是到最后,一切所有的恩情,赏识,欢爱满布猜疑……
“呃?”何意?
杨莲亭实在不懂,教主这三花脸变得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想起初见时教主也问过这么一句话,杨莲亭未加思索就说:“天下人无人不畏惧教主盖世神功。”这马屁拍得杨莲亭都觉得自己在冒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