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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中秋,离卫成公流亡楚国已过去了半年时间,卫国内外局势皆已稳定。吴邪便与元咺等一众大臣商量,将哥哥吴天接回卫国继续担任卫君。得到大家一致认可后,元咺说当初曾承诺过卫君不立新君,但当时形势所逼使自己背弃了誓言,而今为表诚意愿将自己的长子元角作为人质,跟随迎接的队伍一同前往楚国接卫君回国。
谁知吴歂得知这一消息后,竟开始挑拨,跟卫成公说元咺在用苦肉计诱他回卫国,欲杀之,以稳固卫平公的君位。吴天早先就有些恼怒元咺不守信用,自己前脚才离开卫国他后脚就改立吴邪为卫君,经吴歂这么一挑拨竟当真着了道,愤怒之余命人杀害了无辜的元角。
闻此噩耗,元咺当即捶胸顿足,大骂小人当道,他定要亲手要了这个小人的命。
然而吴歂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周天子的协调下,晋文公默许了吴天重回卫国继续担任卫君。吴歂有恃无恐的当众命人绑了“乱臣贼子”元咺,草草审讯一番后便在狱中将其杀害。
数日后,重新当回永安王的吴邪也被冠以了犯上作乱罪名,吴天亲口下令将他驱逐出卫国。王盟匆匆收拾了行囊后就带着浑浑噩噩的吴邪一路向西逃亡。吴邪从来也没想过,昔日对他爱护有加的兄长如今竟会这般对待元家和自己。
不觉间,王盟已经带他来到了城西的郊外。经过一道山间入口时,吴邪突然甩开王盟拉着自己的手,浑浑噩噩的进了入口。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只觉得眼前的景物似曾相识,仿佛早就在梦中见过。
在山林间辗转一番后,一座名为“灵云居”的山间别院就出现在二人面前,只是因常年无人居住显得格外破败落寞了些。
吴邪径直朝院中走去,落脚之处尽是被秋风吹下来的枯叶,踩上去嚓嚓直响。没走几步吴邪便收住了步子,不知为何,进到这院中心里就觉得酸楚不堪,总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王盟拧眉四下打量了一番这间破败的别院后,用征求的口吻问道:“公子,不如今日我们就在这里歇息一晚吧?”
沉默了一阵后,吴邪叹了一声,轻轻摇头道:“走吧!”
见自家公子如今这般失意落寞,王盟撇了撇嘴也没再说什么。
离开别院后,主仆二人又往前行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日近黄昏,山林间已有些晦暗。
“公子,你听,这是什么动静?”王盟突然追上吴邪,小声问道。
“后面有人!”吴邪警觉道,脚下的步调却依旧与先前一致。
“好像跟着我们有一段时间了!”王盟边走边提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
“是杀手,别停,快走!”说罢,吴邪立马拉上王盟往前方的密林奔去。
与此同时,藏匿于林间的五个黑影儿也朝着二人逃走的方向急急追去。
慌忙逃窜了一阵后,吴邪和王盟找了一片杂草丛生的隐秘洼地休息。实在太累了,再跑下去谁都活不了。就在二人休息的空档,身后的黑影儿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
就在王盟准备问吴邪接下来该怎么办时,吴邪突然上前抓起王盟的衣领,随后扬起右手,狠狠的一掌径直朝他的后颈劈下,王盟应声倒地,连一丝声音都没发出来。“王盟,好好活下去!我什么都没有了,这条命索性也就让他一并拿去吧!”
将王盟的身体用杂草遮住后,吴邪最后再看了他一眼,算是此生别过,接着就在杂草的掩护下悄悄潜至离王盟较远的一处洼地。待觉得体力差不多已经恢复后,吴邪突然站起身来,在看清百步之外的几个黑影儿后,他便拼尽全力往与王盟所在位置相反的方向跑去。远处,那几个黑影儿发觉这边的骚动后也立马追了过来。
残阳如血,浸染了每一寸被她照耀着的土地。吴邪一口气不知道跑了多远,终于他再也跑不动了,倚着一棵白桦坐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像极了一只被追到穷途末路的猎物,放弃最后的挣扎,只等着猎人那致命的一击。
须臾,五个黑影儿如鬼魅般出现在吴邪面前。吴邪扶着树干勉强站了起来,然后一步步向黑影儿走去。那五人被他此番奇异的行为弄得面面相觑,不知他究竟意欲何为。但也未及多想,见他走到近前,五人就迅速将他围住,同时五把明晃晃的刀也横在他的四周。
“我只想亲耳听你们说是王兄派你们来杀我的!”吴邪黯然说道,眉宇间皆是绝望之色。
“不管是谁想要你的命,总之,你是活不过今日了!”为首的蒙面黑衣人冷冷地道。
“如若王兄不想让我活,回国当然便可将我处死,为何还要等到今日?”吴邪似是在质问那五个人,又像是在反问自己,他不愿相信那个一向都待自己不薄的王兄,在亲口下令将自己驱逐出卫国后,竟还会再派杀手来要自己的命。
“或许是他后悔了呢!哼哼,这些话你还是留着死后去问阎王吧!”为首的蒙面黑衣人冷冷的说完后不再废话,迅速朝四方打了个眼色,众人会意后,五把寒光闪闪的刀从不同方向同时划向吴邪的身体。
白色的身影入断线的风筝般一头栽倒在地,任由泉水般喷涌而出的鲜血在洁净的白衫上染就出一朵朵殷红。
胸前两刀,背后两刀,脖颈上的那一刀是致命伤。黑衣人取下他头上戴着的那顶象征永安王的礼帽后便匆匆离开了。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吴邪身上,将他整个人包裹在柔蔼的金光之中,仿似要为他驱走死亡前的寒冷。
在神识最后的迷离之际,一团温润的物什从吴邪的脖颈间滑落出来。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岂料手指刚刚触及那团温润的物什,绑在脖颈上的那股红绳便断了。颤抖着将那团物什平摊在掌心后,吴邪费力的朝它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只雕刻得极为精致细腻的玉蝉,看得出雕刻的人是下了一番心思的,只是,这时的吴邪再也不可能想起它到底与谁有关了。
那双已经开始变得混浊,再也不复往日那般清澈的眸子,在痴痴地凝视了玉蝉片刻之后便缓缓地合上了。
秋末黄昏的山林间,除了呜咽着的风声外,再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PS:乱舞春秋,架空历史,本文作者,郑重声明!
☆、魂归终极
元咺被处死后,吴歂便怂恿卫成公斩草除根,诛灭元氏一族。卫成公细细一思量,借此来个杀鸡儆猴,倒是可以巩固自己目前在国中的地位,于是便同意了他。
不过卫成公明令禁止吴歂去动张起灵,理由有三:一是永安王与国卿大人谋反期间,少将军一直镇守在南疆,自始至终都并未参与其中;二是少将军不仅是元咺的义子,更是张家的族长,照此一说,他理应是张家的人而非元氏一族;三是少将军乃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杀之可惜,何不留他性命,让他继续效命于卫国。
不日,“乱臣贼子”元氏一族被诛,犯上的永安王被驱逐出卫国,少司马正在濮阳城中搜寻漏网之鱼的消息便传到了南疆军中。时值黄昏,张起灵刚一听到此等噩耗便立马起身返回濮阳。
西斜的日头仿似刚刚嗜过鲜血一般,将绯色的余晖泼洒到张起灵的长衫上。可惜,此刻这一身缱绻绵柔的光线,却不能再将他玉面上的那团冰霜融化。
就在夕阳欲将最后一缕洒在人间的光明收回之际,张起灵忽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当即就从嘴角涌出。紧接着的,是一阵没来由的心悸。
那时张起灵还不知道,他许诺要守护着的那个人,此刻已经静静的躺倒在数十里外的那片荒山野林之间,只当是一时急火攻心,所以身体才出现了这些异状。
夜幕很快降临,穹顶无星无月!即使归心似箭,张起灵也不得不将速度放慢下来。
翌日,天刚蒙蒙亮,张起灵便抵达国卿府。因为连续数日的搜捕围剿,此时府中早已空无一人,大门斜斜的敞开着,露出满院无人打扫的落叶,便给这座昔日门庭若市的大宅,徒添了几分秋日的凄凉味道。
他先去了大堂,后又转至元咺生前住的屋子,一一环顾,眼底皆是狼藉一片的不堪景象。他不太敢去相信,那仿佛是昨日还在叮嘱着自己‘要早日平安归来’的亲人,怎么就能说没就没了,怎么就能这么悄无声息、不留痕迹的,就永远的离开了自己呢?
在屋内伫立了一阵后,他木然地来到西厢。同样还是一片狼藉,每件物什表面都罩上了一层细灰。他机械似的将胡乱丢弃在床脚的两只枕头捡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后,又规规整整的将它们放回到床榻上。那感觉,就好似它们的主人都还会再回来一样。
做完这个之后,他心里似乎轻松了一些,人一下子又有了几分精神,便走到床头对着的那堵墙的暗格处,取出了装有自己爹娘遗物的那个木盒。细细将它用一张帛布包好后,便装进了随身携带的布囊内。
他要去找吴邪!
对他有意义的亲人已经死了,只剩下吴邪了,他已不能再失去什么了!
而就在张起灵刚走出西厢准备要离开国卿府时,不经意间他往后院瞥了一眼,然后便鬼使神差的换了方向往那边走去。远远地,他看到一幕奇景,后院的那两棵老槐,竟在这暮秋时节又再度开出了满树雪白雪白的槐花。
淡淡的槐香勾起了张起灵儿时的记忆。这一刻,他仿佛看见了曾经那个天真烂漫年纪的小吴邪,正坐在秋千上朝他招手微笑。瞬间,那紧抿着的嘴角,不由也就微微向上勾起了一些。
“灵儿!”前方草丛中,一个刻意压低的女声突然响起。
“谁在那里?”闻言,张起灵立即警觉起来。
“灵儿,真的是你呀!”说话间,解思蓉已带着有些惊吓过度的元耀,颤巍巍的从草丛中将扶着走了出来,两人皆作平民打扮。
“义母,耀儿,你们……都还活着!”张起灵惊讶的看着二人。
“如此说来话长!”解思蓉哽咽着道:“半月之前,卫君还未返回濮阳时,老爷就担心自己恐有不测,因此便将我和耀儿先送回了解邑的娘家,想待国中时局安稳之后再将我们接回。”
“不日,卫君就抵达了濮阳。果不其然,少司马那无耻小人,一回国便向卫君进献谗言,诬陷老爷他是乱臣贼子。而卫君也不去明论是非曲直,便任由了那小人将老爷残害在狱中,并且还下令要根除元氏一族。我们也是前几日方才知此噩耗,所以这才乔装回来……。”话说到此,解思蓉便已哽咽得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母亲大人……”一旁的元耀呜咽着搂住了解思蓉。
这时,前院突然传来了官兵的声音。
“你们分头搜,有人举报,他们母子二人就藏匿在这府内!”
“是!”
听到前院的动静后,解思蓉面儿上先是一慌,接着便一把将元耀推到张起灵身边,随后便跪下身来,语速奇快地道:“灵儿,你是张家族长,卫君特赦了你。现下,也只有你能保住耀儿的性命。义母知道,这些年来我对不住你,但如今,角儿已死,我和老爷就剩下耀儿这唯一的一条血脉留于世间。所以,还求族长大人能够前嫌不计,救我耀儿一命!”说罢,便往地上重重地磕了一记响头。
“义母,你……”张起灵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有些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