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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油瓶闭起眼睛,不再看着他。
“朕问你,你还走吗?”
“走。”闷油瓶斩钉截铁地说。
“能不走吗?”吴邪颤抖着问。
“对不起,我只能去那里。”
我只能去那里。
长白山。
你还要跟我多久?
我会打晕你。
再见,吴邪……
吴邪提起黑金古剑,用尽全身力气照闷油瓶的胸口刺去。
我不许你走!你哪都不许去!
白衣上开出艳丽的红色花朵,闷油瓶难以置信地看着吴邪,没有抵抗。
“公孙卿!”吴邪转头大吼,随即抽出黑金古剑再次狠狠刺向闷油瓶。
闷油瓶倒在血泊中,眼里充满绝望,慢慢阖上眼睛。
“公孙卿,告诉朕,如何将他的魂魄封在这把宝剑里!”
吴邪扔了黑金古剑,扑到闷油瓶身边,把他的头按进自己怀里,“你哪都不能去……不能去……你是属于朕一个人的……”
够了!
够了!够了!
吴邪恨不得拿剑捅向自己,他不是这个人,他没有杀闷油瓶,尽管闷油瓶正血淋淋躺在他怀里。“死了两千多年,能不能不要耍着活人玩?玩笑开大了,要我身临其境不是这么玩的!”可是无论吴邪怎么吼,他都满手鲜血紧紧环着闷油瓶,直到闷油瓶在他怀中咽气。
“张起灵!”这次,是吴邪自己的声音。那具尸体已经失去生气,冰冷的,渐渐没有热度。
小哥……
吴邪浑身发抖,已经分不清是自己还是另一个人,这种感觉他太熟悉,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要做什么。吴邪大叫,“你他妈的快让我从这里面清醒过来!你信不信老子回去弄一堆炸药炸了你这鬼墓!”张家古楼中的噩梦,他在以为闷油瓶已经死去的瞬间,绝望,绝望到不相信,绝望到想笑,最后,他终于想哭。
“有谁在这!谁在这!”吴邪嘶哑着嗓音喊。
一只手搭住他的胳膊。
吴邪战栗着低下头,闷油瓶已经慢慢睁开眼睛,神色复杂地望着他。
“你没死?”吴邪立刻抚摸上闷油瓶的脸,这张脸连同这具躯体已经有了温度,软的,活的!
闷油瓶咳嗽一声,轻轻地说:“一切皆为虚幻,不要□纵了,我刚才也着了他的道。”
吴邪一把抱住闷油瓶,死死抱住,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太好了,你没死。”
闷油瓶被吴邪勒得喘不上气,伤口也被挤压到,只能皱起眉,因为感觉现在无论说什么,吴邪都不会听他的。刚才他看到吴邪一个人坐在远处变换表情,自言自语,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走过去,然后发现祭台及石碑居然消失了。他以前跟随大人下斗见过这种情况,无非是鬼魂生前的执念造出的世界,如果迷失在里面,一辈子也出不来。张海客和王盟八成就是被困在里面,所以他想找到黑金古剑再做打算。只是他没料到他居然也被牵扯进这个世界,并且见到盛世之下的西汉皇城,更没想到能亲眼看到汉武帝如何将黑金古剑刺向他的胸口,或许,是刺向张家亡魂的胸口。
那一刻,他的情绪从未如此失控过,他知道那不是他的情绪,是张起灵的;他的身体也不是自己的,是张起灵的,可对面竟然是吴邪,这让他十分震惊。吴邪挥剑刺破他的心脏,他确确实实感觉到了巨痛。他脑海里浮现出些许片段,吴邪对他笑;吴邪牵着他的手走在被大雪覆盖的迂回长廊上;吴邪温柔的抱着他,在他耳边呓语,“长安未央,陪君醉笑三千场。”
“咳……吴邪。”闷油瓶推了推吴邪。
再勒下去,要断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吴邪的梦,很难醒来。
吴邪终于抓住闷油瓶,虽然他现在迷迷糊糊,不知道为什么会抓住闷油瓶,但那种由心底而发的兴奋,激动,欣慰都不是假的。
吴邪痴迷了,连闷油瓶的变化也没看在眼里。“举目不见日,唯见长安。举目见日,唯不见麒麟。”吴邪喃喃念道。
闷油瓶开始使劲拍打吴邪的后背,拉扯伤口,疼得要命。
叮……叮……
闷油瓶看到王盟张惶惊讶的脸。
“老板,你在做什么?”王盟从迷雾中走来,背着昏迷的张海客,摇晃着青铜小铃铛,头破了,眼睛肿了一只,浑身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仿佛山中流窜的难民。
叮……叮……
吴邪“咦”了声,慢慢松开手臂,闷油瓶趁机推开他,往后退了一小段距离。
“头疼。”吴邪揉起太阳穴。
“老板,真是你们吗?老板!”王盟朝吴邪崴过去。
吴邪手中空空,有点不习惯,呆滞两秒,似乎没听到王盟的声音,反而睁大眼睛看向闷油瓶,“小哥!”清醒后,他的视力奇迹般没有跌回原点,匪夷所思。
闷油瓶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怪异的表情。
“你怎么在这?”吴邪的声音在抖,因为有些不好的预感。虽然刚才他的脑子有一瞬间空白,可他做过的事情还记得一清二楚。他强吻闷油瓶,拿剑刺了闷油瓶,抱住闷油瓶不愿撒手。“我……”吴邪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幻,到底是不是他做的呢?
王盟跪倒在吴邪身边,小心翼翼把张海客放到地上,吴邪这才看到他,连惊讶的时间都没有,忙问道,“大狗怎么了?”
“睡着了而已,他太累了。”王盟捏着小铃铛就地躺下,“老板,不管这是哪里,我也想睡了,我好累啊。”
“王盟,你的伤没事吧?”吴邪问。
“嗯……”王盟的声音渐渐变低,可最后那句话却像一道雷劈在吴邪头上,“老板,我看到你抱着张二狗亲嘴,我是不是幻视了……”
王盟闭上眼睛。
吴邪呆愣地保持一个姿势。
闷油瓶忽然毫无情绪地说:“让他休息下。”
吴邪转头与闷油瓶四目交接,前者觉得老脸就要挂不住,后者却淡定如旧。
“我说……小哥。”吴邪斜眼指了指王盟挂在指间的铃铛串,“我刚才啊……我……”
“我知道。”闷油瓶很快打断吴邪,“你很容易受到他的影响。”
吴邪下意识抚摸自己的嘴唇,这里刚才是真的吻了闷油瓶的嘴唇,那种冰凉柔软的触感也是真的。吴邪开始微笑,心中却奔过无数头草泥马。他是谁啊?堂堂吴家掌舵,竟然强吻道上有名人见人怕,粽见粽跑的闷油瓶,还有猥亵儿童的嫌疑,而且最重要的是闷油瓶的初吻给了谁?说出去胖子第一个不信,闷油瓶的初吻给了他吴邪啊!日!
闷油瓶沉默了。吴邪发现他的耳朵尖有一抹红色,还以为自己看错,但那抹红色开始蔓延,从耳尖到整个脖子。“……”吴邪忘了一切,吃惊地想,“这,这,这是害臊了?”闷油瓶也会脸红,天下奇闻。
“我刚才好像参与了不少事情”,吴邪半天才开口,“还有‘死亡一刻’,就是亡魂会在人面前不断重复自己死亡时的场景,我好像杀……杀了他……”他终是没说“杀了你”,不管那是汉武帝还是他,他刺向闷油瓶时锥心的痛苦也吞噬啃咬着自己的心脏,甚至觉得那一刻他与汉武帝不分彼此,都亲手将最重要的人送上黄泉路。
闷油瓶是吴邪最重要的人。因为这人与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他,他对闷油瓶来说是某种唯一,所以闷油瓶也是他最重要的人。现在想来他的心还会悲痛,刺向闷油瓶的那一剑多么真实,仿佛他亲手杀了闷油瓶,就是他亲手杀了闷油瓶。
“是幻觉。”闷油瓶抬头说:“我和你身处同一个幻境,我看到你杀了我,可我不介意,它是假的。”
“你看到了?”吴邪很惊讶,“你在哪?等等,你说看到我杀了你,难道你?”
“我在你对面。”闷油瓶说。
闷油瓶真在我对面!我看到的闷油瓶不是假的?可那是大号闷油瓶啊?吴邪扶额苦笑,它真实到令吴邪最不愿回想的那段记忆产生共鸣。吴邪与汉武帝的影子重合了,他们一样想挽留张起灵,一样悲伤绝望,一样心有不甘。
为什么你非要走?为什么?
只是,他们是两个不同的张起灵。吴邪最后那声张起灵喊的是闷油瓶,他觉得自己是汉武帝那一刻,他同样也是吴邪。“哎,”吴邪叹气,望着闷油瓶的眼睛,“知道这些事情,也多少明白你们族长的感受。不过他玩过火了,还好爷不是初吻,啧。”吴邪本意开玩笑活跃气氛,可发现闷油瓶的脸由红转青后,才觉得自己说错话。“哈哈哈。”吴邪尽量强迫自己笑得爽朗些,“小哥,我有福气,我不介意收到你的初吻。”这时应该没有初吻这说法,可闷油瓶明显知道吴邪指的是什么,吴邪说些他不常听到的词句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闷油瓶从没害臊过,但他还没到能坦然接跟男人亲嘴的程度。他经历过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也见过各色各样的人,这个世界礼义廉耻标准严格,即便偶尔听到关于放浪的事情,也没说男人和男人亲嘴很正常。
闷油瓶起身,吴邪看到他的肩上又渗出血,而且是黑色的血。
“小哥,你的伤?”
闷油瓶抿紧嘴唇,仰头看向虚空,右手提起唐刀。
吴邪第六感发作,觉得很不详,闷油瓶好像生气了。说实在的,以前跟大闷油瓶相处时,他一种表情多于其他表情,就是没表情,永远淡漠的模样。现在他还小,表情丰富点,可也没这样,吴邪不听他话时他也生气,却和现在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这理由总不是因为他家族长请他们看了场3D电影,想来想去,也不可能是因为族长同志让自己杀了他,他不是一直想带人回张家,难道是因为那个吻?多大的事情啊,吴邪想,居然还有点回味。以前说闷油瓶的身子像女人那般柔软,现在觉得这话有点□,可那时纯洁,就打个比喻。抱起来舒服的闷油瓶,吻起来也舒服的闷油瓶,长得好看的闷油瓶。一瞬间,吴邪唾弃自己死变态,大雨冲垮精神病院的院墙放出了他。
闷油瓶在自己手心里割了一刀,在吴邪眼里就像情景重现。
“没虫子没粽子你无端端放什么血!”吴邪从地上蹦起来。
闷油瓶看了他一眼,“我需要至阳之物,虽然可以咬舌尖,但我不喜欢这样的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闷油瓶把自己的血抹到刀上,以血祭刀。然后,他将刀□土里,位置就在吴邪、王盟和张海客身边。
“不要动它,它会保护你。”闷油瓶说。接着,他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掏出一根由丝绳贯穿起来的六块玉片挂在脖子上。吴邪愣了,玉虽美,可挂在闷油瓶脖子上感觉相当滑稽。闷油瓶闭起眼睛,屏住呼吸站在原地。吴邪发现那玉分别是璧、琮、圭、璋、璜、琥,称之为“六器”。古人用苍璧礼天,黄琮礼地,青圭礼东方,赤璋礼南方,白琥礼西方,玄璜礼北方,而前后各三片,“三玉之连”代表贯通天地人三界,超脱自然,同祖先神灵相通。
吴邪想通后,觉得闷油瓶看起来就像个正儿八经的小神棍。没成想闷油瓶真的慢慢举起手臂,舞出几个动作,脸上表情庄严肃穆,还有种浓烈的悲切,与他当年遥遥面对三圣雪山下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