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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厚重的门被人敲了几下,继而推开来,走进来一个人。
等乔初夏看清是谁,她手里的匣子险些掉下去,幸好手心里全是汗,涩涩的,她赶紧抓住匣子边缘,握得死紧!
正文一六我们做个游戏,没有爱情只有交易
所谓“赌石”,就是在翡翠刚开采出来时,有一层风化的外皮包裹着,从外面没办法看出里面的好坏,这种“赌”就是赌它是普通石头,还是内里有价值连城的宝玉。。
在环环相扣的玉石交易中,可以说“赌石”是最刺激的,最诱惑人的,也是最有风险的:赌赢了,一本万利,一个“毛料”里面的玉足以令人一夜暴富;同样,若是赌输了,可能几十年的家当都付诸流水。所以说,这个“赌石”玩得就是心跳,是有钱人的把戏。
门被人推开,无声无息地走进来一个人,像是正在伺机捕获猎物的豹子一样,缓缓走了进来。
“来来,你们几个年轻人这回要好好认识一下!”
吴楚似乎很是青睐这位“新朋友”,居然亲自站起来为他引见自己的干儿子,脸上笑吟吟的。
“这位是我新交的小朋友,是中国大陆人,叫王冰。别看年纪轻,他对玉石可是很有心得呢。”
吴楚拍了拍“王冰”的肩膀,将其介绍给骆苍止,后者立即伸出手,与王冰问好。
“你好,干爹可是很少夸赞人,王先生一定是年轻有为。”
骆苍止干燥温暖的手掌和王冰的手握在一起,两个人面上都是含着笑,但是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们都在心里暗暗地评估着对方。
“吴楚先生过奖了,我只是有这么个爱好,又刚好能养家糊口。他很挂念您,常和我提起骆先生,这位是……”
王冰炯炯的双眼,在骆苍止脸上礼貌地停留了几秒后,终于转向了他身边的乔初夏,充满探询意味地出声询问起来。
“你看,我又差点忘了介绍,这位是我的未婚妻,乔初夏。”
乔初夏手里还抓着那个黑木匣子,掌心里全是冷汗,她虽然早就知道了徐霈喆的身份,但是在这个龙潭虎穴里遇见他,还是又惊又怕,一时间如石像般钉在原地,几乎不能动弹了。
“初夏?”
骆苍止鹰隼一般的眼,在她煞白的脸颊上逡巡了一圈,见她半晌不动,低声催促。
“看来,乔小姐一定还沉浸在对这块翡翠的喜爱之情里啊!确实,这可是块价值连城的玉,吴楚先生肯割爱,乔小姐可要好好谢谢他。”
王冰,也就是徐霈喆,聪明地化解了乔初夏极其容易叫人怀疑的表现,轻轻地握住了她冰凉的右手,握了一下后便飞快地松开,丝毫没有任何特殊的表示。
“是啊,干爹,您这回实在是太大方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骆苍止将依旧有些呆愣的乔初夏往怀里带了带,再次谢过吴楚,这才转过头,伸出食指在她的鼻梁上刮了两下,宠溺道:“傻瓜,开心了怎么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乔初夏嗫嚅两声,涨红了脸,配合地露出了羞涩的表情。
“好啊,看着你们,才发现自己果然是老了!好了,今儿正好都在,尝尝新厨子的手艺,知道你们要来,我特意请来了大陆的师傅来做料理,走,咱们到饭桌上继续聊!”
吴楚终于将一直没离手的水烟袋交给了女佣,趿拉着拖鞋走在前面。乔初夏这才发现,他的背略微有些驼,右腿在走路的时候,似乎也不是那么灵便,整个人并没有初见时感觉的那样硬朗。
看到她充满疑惑的眼神,骆苍止俯□子,将她耳畔的碎发拢到耳后,低低于她耳语道:“早些年他腿上中过枪,子弹卡在膝盖窝后面,差点儿废了一条腿。”
乔初夏点点头,略一动,刚好徐霈喆走到了自己左边,两个人都在门口,他率先一步退到一边,手上做出了“请”的姿势。
她僵硬地动了动面部肌肉,不自然地堆出个笑容来,也跟着走出了房门。
她有一种,喘不上来气的窒息感,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扼着自己的颈子,它越收越紧,几乎快要勒死她了!
可是,她却要表现得若无其事,扮演着一个新一代毒枭的未婚妻,周旋在另一个大毒佬和一个缉毒特警的身边!
只要想想,乔初夏就觉得自己此刻生不如死。她不知道徐霈喆究竟有多少个身份,此刻他又成了一个玉石商人,化名王冰。
四个人前后间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不时有穿着同样服装的女佣低垂着头匆匆经过,双手都捧着东西,在见到吴楚时恭敬地行礼。他在这里,就是帝王一般的存在,好像这栋房子就是他一个人的皇宫。
虽然预见到了这里很是富丽堂皇,可是真的一踏入餐厅里,乔初夏还是吃了一惊:这里比京城某些会所的宴会厅还要大上一半,头顶上悬挂着一盏巨大的乳黄色水晶琉璃灯,被大理石地面折射着璀璨的光,一串又一串的碎金子般的灯光射入眼底,叫人措手不及,望过去几乎满眼金星,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按照主次位置坐下,吴楚吩咐可以上菜了,于是,一道道珍馐立即端上了桌面,还未等动筷子,那阵阵扑鼻的香气便钻入鼻翼,叫人禁不住食指大动。
“阿骆喜欢中国菜,所以每回来我都叫人特意做些他爱吃的。来,王冰和初夏你们都不要客气,都是自己人。”
吴楚坐在主位上,若不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乔初夏几乎都要以为,这不过是个有钱的男人,在招待他的家人和朋友。
“王先生这么年轻,怎么如此深谙赌石之道?干爹是在哪里找到这样的奇才为自己做军师的?”
果然,乔初夏面前碟子里的几口菜还没有咽到肚子里,就听见了骆苍止的问话,知道他那样多疑的人开始主动出击了。微微掀起眼皮,她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徐霈喆,他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任何能叫人抓到把柄的地方,就像真的是吴楚口中的玉石商人一样。
无声地弯了弯嘴角,口里异常可口的饭菜此刻也尝不出什么特殊的味道,她知道,单从背景资料上看,徐霈喆是不会出纰漏的,他和他的团队一定做足了准备,无论是家世还是档案,这个“王冰”都禁得起任何的推敲和调查。
但是,她很担忧那些复杂的专业知识,而吴楚和骆苍止都算得上是见多识广的人,她怕徐霈喆露馅儿。
“阿骆,说起这个,干爹可要好好给你讲讲!”
吴楚放下筷子,优雅地拿起餐巾擦擦嘴,“去年秋天,我在腾冲那边见一个老朋友,他年轻时胆子就大,哪知道我去看他时,这老家伙居然病倒在床上了,原来是‘赌石’时,玩得太刺激,心脏病发了!我这个气啊,数落了他几句,哪知道他跟我说,老哥哥,你不知道这里面的乐趣,我一瞪眼睛,这有啥乐趣?!他见我不信,就介绍了王冰这个小朋友给我认识,我去了一趟老矿坑,嘿你还别说,这个‘赌石’可比赌钱刺激多了!”
说到兴奋处,吴楚两眼放光,手也比划上了,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
骆苍止手支着额头,也含笑看着干爹那兴味盎然的样子,不时点点头,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第一次玩,我也不懂,不敢亲自等着结果,就在附近的庙里拜神,还是王冰替我和北边的玉石商人做的生意。结果,一刀剖开,那成色,那水头!你还别说,干爹我玩了一次就彻底迷上了!”
吴楚大笑两声,举起面前的杯子,高兴至极,自己抿了一口酒。
“哦?这么说,王先生还真是行家里手,不知道是后天兴趣,还是家族承袭呢?”
骆苍止的笑意不减,将头侧过来,依旧用手支着,另一只手轻轻地扣打在桌面上,一下,一下。他每次敲着那光滑的桌面,乔初夏都觉得自己的心在跟着抽搭一下,一下。
“实不相瞒,祖上在明朝万历年间,因受朝廷贪官迫害,举家从云南瑞丽迁移到缅甸密支,由于迁移后无法从事老本行,又无意间发现这里的玉石珠宝很受内地达官显贵的喜爱,于是全家老少就做起了玉石生意。到了清朝,我们王家已经成了朝廷御用的商户,当年内务府大臣荣禄的一支翠玉翎管,便是在下的曾祖亲自制成,作为贺礼送往京城的。到了我这一代,王冰不才,迷上了赌石,家中长辈曾当面斥责我‘不学无术’,真是惭愧啊!”
徐霈喆一席话,说的不疾不徐,有理有据,饶是骆苍止多疑狡诈,怕是也挑不出什么纰漏来。
果然,路苍止咂摸了几遍他的话,没说什么,眼神却是放松缓和了许多。霎时,餐桌上的气氛重新回归了之前的友好和轻松,吴楚是个很风趣的人,抛开他毒佬的身份不谈,他居然是个很有吸引力的老男人。
之前在徐霈喆说话的时候,乔初夏一直盯着他的脸,她发现他在笑的时候,左边的一侧眉眼几乎是稳稳的不动的,而另一边的眉峰微微挑起,深邃的双眼微眯,很有些大家族里纨绔子弟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风流不羁的模样儿。
她不得不赞叹一句,这样的人不去当戏子,有些糟蹋天赋了。随即,她又有些迷惑,这个男人是如此的多变,他不动声色地用心理医生的身份接近自己,逼迫自己亲口承认自己的病态和耻辱,而最后,他却一本正经地告诉自己,其实,我是一个警察。
这真是一个荒唐的世界,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想不透的时候,她只能低下头吃饭,不时地冲着男人们笑笑,扮演着花瓶的角色。
菜过五味,三个大男人也不知道是谁先提议,居然开始行起酒令来,顿时,餐桌上响起了“五金魁、六六顺”之类的调子,不知道徐霈喆是有意放水还是真的玩得不好,很快输掉了好几把,连连被灌了四五杯酒。
都是上了度数的酒,不免酒酣耳热起来,喝过酒的徐霈喆眼神有些迷离,却毫不推辞,输了就是输了,喝得干脆。
乔初夏不做声,她自然是知道他的酒量的,莫说现在这么些,就是再喝个十倍二十倍,徐霈喆也不会有事,部队出来的哪有不能喝酒的,她曾经笑话过他是“无底洞”,因此只是坐得端正,心里揣测着他为何故意做出微醺的样子来。
一边的女佣频频为三个人斟酒,很快,不管是吴楚还是骆苍止,大家都是有输有赢,酒杯满了空,空了满。
最后的甜点终于端了上来,因为热带地区的燥热,这最后一道冰镇的奶酪确实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又凉爽又能驱除饭菜的腥膻,乔初夏等了好久。
奶黄色的奶酪盛在瓷碟子里,上面淋了桂花蜂蜜,又甜又香,等那表面微微渗出一层水珠来,她执起手里的小勺子,剜了一勺,就着那颗颤巍巍的红色枚果,就要往嘴里送。
说也巧,就在这时,对面的徐霈喆又输了,不知他为何有些激动,端着杯子就站了起来,身子这么一撞,餐桌被顶了一下,他对面的乔初夏没有防备,手上一抖,那勺子没握紧,就跌落在地上。
“哎!”
她不妨,叫出声,可惜了没吃到嘴里,那蜂蜜汁还滴到了纱笼上,好大一块污渍。
“抱歉,我先失陪一下。”
乔初夏低声道歉,赶紧站起来,在一个女佣的指引下匆匆前往洗手间。
“吴楚先生,抱歉,我太激动了!”
徐霈喆握着杯子,身子有些打晃,舌头也发硬了,说罢,一口饮尽了杯子里的酒。
“无妨,无妨啊,咱们今日,爷们儿三个喝尽兴!”
吴楚毫不在意,拉着骆苍止又满上杯子,骆苍止的脸也微微泛起了红,只是一双眼里毫无醉意。
“我、我要去方便一下……”
徐霈喆拍了拍胀痛的小腹,摇摇摆摆地离了席,抓起了身边的一个女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