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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回 三思阁
迷雾渐渐散开,睁开眼睛,一座精致恢弘的宫殿矗立在我跟前,殿门正口写着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三思阁,周围弥漫着一种淡然、远离尘世的气息,这,便是被民间道哉的水域藏书阁了。
时光叶竟有如此能力,眨眼之间,我就站在距离哈拉克沙漠千里之外的水域。宫殿周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色雾气,仿佛身履仙境。
三思藏书阁不愧为水域知识的源泉,这里,有着不同于别处的雅致,以及生命的光辉。我突然有些迷惘,不知自己为何要来这里?是为了梦中,颜落一句不切实际的话?抑或,为了寻找一个自己也不知晓的答案?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颜落和水月,她们都是一千年以前的人,四域之人,本为凡人,纵然逆天修行,也不过多活个百十来岁,而颜落因朱雀关系,在雪冥峰上容颜永驻,不易衰老,躲过时间沧桑轮回。可水月,她一直是活在水域皇宫中,就算真有灵丹妙药,也断然活不过一千年的时光。
我有些嘲弄,余辉洒下,三思阁外竟似镀上一层金色。
冥冥中,我的视线被宫殿木门吸引,那里,隐约传来一个声音,好像有人在召唤我,似有似无。木门轻轻合着,我将手掌附在门上,吱呀一声,大门被轻轻推开,我看到我的前方铺着一条狭长的通道,朝内探望,仿佛永无止境。通道那头,亮起一团焰火,淡淡的光芒,在黑暗的通道里静静燃烧。
我想,我该是进去的。一脚跨前,周围忽然风云变幻,冷冽的寒风汹涌而来,我看到身边各种各样的书籍从四面八方朝我砸来,刚想躲闪,书瞬间穿透我的身体,沿着它们原本的轨迹呼啸而去。一个白色身影朝我飘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像潋滟宫墙面挂着的那个女子,眉间的狼牙月影渐渐醒目,她朝我露出倾城的笑容,说:北涧。
“母亲!”我叫出声来,眼里突然蓄满泪水,多少个日夜,多少个年岁,我最亲爱的人,为了风域万千个子民的人,她终于出现在我面前。探手向前,却是抓了个空。耳边再次响起一个声音:“孩子,这是命,是你永远无法改变的。”我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父亲高大的身影投射在我眼眸上,他一如往常面无表情。
“不,不是的,命由我定,不由天!”我在心里疯狂地呐喊。
“北涧,我亲爱的弟弟,请你幸福,一定要幸福好么?”暮雪从另一处走了出来,她站在离我不远的书架处,朝着我露出好看的笑容,一如当初她站在卡葛尔牧原一样,她朝我伸出手,却离得那么远,回声不断: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幸福——
疼痛压得我喘不过气,右手狠狠按在胸口处,恍然间,人影全部散去。眼前飘过一根绿色竹子,竹子上亮起一段金色字体:
第一思,第一念,亲缘空,血缘尽,天涯无痕,风雨同舟谁是谁?
吱呀一下,前面又一扇大门打开,里面透出微冷气息,比之刚刚的寒风还要冷冽。书瞬间变成厚厚的冰雹,它们肆无忌惮飞舞在我身体周围,我双手搓着,嘴唇冻得发白,黑色的长发上笼上一层淡淡的雪霜。
一声鸟鸣,血影挥舞着巨大的翅膀从我上空飞旋而过。不远处,洌嶔抱胸,轻轻靠在书架一边,他微微低头,长长的头发如瀑布般瞬间倾泻,他说:世子,我会用我的整个生命守护你。
喉咙有些哽咽,我道:“洌嶔。”靠在书架边的人突然不见了,老者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说:“北涧,人生在世,莫过权、名、利、情。这四者之中,情字最难勘破。我看不破,也不想看破,请你救救我的女儿,请你救救她!”在老者喊出最后一句话后,冰雹突然向他席卷而去,冷风呼啸,刹那间,老者消失无踪。
周围空了一般,脑海里到处浮现老者临死前站在血池里的那一幕,他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静静等待我点下那个头颅。
老板娘朱衫舞动,从我后方飘过,她眼眸微亮,似是陷入永久痛苦,“不是无极,不是无极,呵,你的声音,你的样子,就算时光飞逝百年,就算韶华不曾存在,就算轮回转世,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不会忘记。”
一块冰雹突然从我眉心插入,我似乎感觉到了血一般的颜色,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鱼儿死了,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陪葬!”无极面目狰狞的样子在我眼前闪现。
我攥紧了手指,额上,身上,全是冷汗,想要摆脱,可那痛彻心扉般的感觉久久挥之不去。
又一根绿色竹子飘过,上面亮起另外一段字体:
第二思,第二念,生死义短,韶华将逝,夕阳余晖,谁人交予谁人怜?
周围再次陷入黑暗,我还未从刚才的情景脱离出来,一根火箭突然从左侧飞驰过来,带起漫天火海,身体周围全是滚烫热浪,火红一般的颜色。眼看火箭将至,脚底竟生生顿住,半点使不出力气。
“嗤——”,箭矢没入骨肉的声响,那么清晰可辨,我听到身体深处响起了一个声音,“丫头,你才是真正的傻瓜。”眼前突然闪过雪冥峰上自己亲身经历的那个梦境,在那个梦境的最后,一箭三人,血染红了黄色的土地。
我捂着胸口上传来的疼痛,手略微用力,火箭被拔了出来,撕裂心肺般。但意外的是,我并未看到拔出箭后的伤口。抬头观望,不远处浮出一段影像:
依稀听到震天的锣鼓声,然后是红色喜庆的布幔,一顶八人花轿出现在白色大理石板上,不一会花轿停在一个大门外面,到处都放着鞭炮,大门外各色各样的人,从大门里走出一个穿着红色衣衫的书生少年,他在众人的喧闹起哄中,踢开了轿门迎接自己的新娘。
画面变换,少年与新娘被一根红色绸缎牵引,朝厅前的父亲母亲大人敬茶。当新娘将茶杯敬给少年父亲的时候,异变突起,新娘猛然拉开盖头,从腰腹处抽出一柄软剑,一剑刺死少年父亲,随即又刺死面露惊骇的母亲。新娘将剑尖抵在少年脖上,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父亲逼死我爹爹妈妈,现在我杀死他们算是报了父母大仇。”少年眼睛通红,嘴角因为用力而渗出丝丝鲜血,“我知道你是谁的女儿,我父亲母亲也知道你是谁的女儿,他们想补偿你,逼死你爹爹妈妈的绝对不是我父母。”
“是我!”一人越过众人从屋外走进来。“秦叔?!”少年和新娘同时露出震惊表情,不可置信。那个被叫秦叔的人走到少年前面不远之地,指着新娘道:“逼死张大员外的人是我,而布下疑阵让你误会是我大哥逼死你爹妈的人也是我,哈哈哈——”秦叔仰头大笑,“从今往后,不管是张家还是秦家,所有钱财都归于我之手。”
秦叔大笑之间,弓箭手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少年和新娘团团围住。箭矢飞驰,混乱中,新娘突然将少年推离,箭重重射进新娘胸口,鲜血从伤口处肆无忌惮涌出,少年将新娘抱住,眼里全是泪水。新娘张口道:“秦默,我虽杀死你父母亲,但,我是真心想嫁给你的。”随后,手臂重重垂下。
少年似是陷入癫狂,眼睛现出诡异的红,刹那间,风起云涌,整个天地变换,以少年为中心聚起一个风暴,所有一切成了废墟。
画面的最后,少年一人孤单地走在荒原上,阳光从天空倾泻下来,从未有过的冰冷。
我的头突然炸裂一般,恨不得将头撞在石壁之上,一声兵器相撞的声响传来,比之前还要粗壮的竹子漂浮出来,上面浮出一段文字:
第三思,第三念,情孽纠葛,爱恨成空,长眠夜,这一生,谁愿为谁搁浅?
竹子全然退去,光芒突起,亮如白昼,前方缓缓升起一方平台。
时间轻逝中,一个人影自平台上静静站立,银色发丝随风而动,露出如谪居凡世仙人一般的倾世容颜。
第七十三回 风弩
我静静看着眼前男子,他一如当初在轮回镜里的样子,风华绝代,出尘飘逸,除了头发长至地面。我出声:“风弩?”男子抬头,唇角轻轻扬起,没有回答。他上下打量着我,过了半响,道:“你来迟了,水月已经死了。”声音很轻,以至于我觉得这句话根本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我问:“你如何确定我是来找水月的?也许,是为了别的人。”
他笑了,笑得如同一个孩子般纯真,而后,敛去笑容,道:“的确,我不了解你,自然也不能确定你的心思。但,我了解她。”
风弩说出那个“她”时,眼里露出幸福宠溺的味道,他扭头看了看旁边,深吸一口气,接着回过头来,一字一句道:“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了。”风弩说完这句话陷入长久的沉默中,思绪不知飘往何处,面上虽然沉静,却沉淀着淡淡悲伤,是在回忆一千年前他与颜落在大殿上的第一次相遇?还是在治疗着这一千年间的情殇?
我觉得可笑,颜落为他为了回眸登上雪冥峰,奉上一千年时光,甚至失掉性命。而她本为一滴情泪,无魂无魄,更何谈轮回往生。而现在,风弩好好站在我面前,说他是这世上最了解颜落的人。
我想起颜落为我讲述的那个故事,关于风弩父皇、母后、回眸、水月、雪莱之间的故事,那个曾让我为之心疼心痛的爱恨纠缠。
我晓得了颜落为何要让我到三思阁找水月。在她进入轮回镜后,说出那句“够了,这所有的一切都够了”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风弩其实并未死去。她临死前让我到三思阁找水月,是因她知道这世上只有水月能够降服风弩,阻止他继续作恶、生灵涂炭。
哈拉克沙漠上空笼罩的层层黑雾,风域勇士失去战斗力,而水域兵力愈发暴涨,这所有的景象跟当初风弩母后为了他父皇登上水域王座而修炼的黑暗典籍如此相似。
我望着这世上拥有最纯净眼眸的男子道:“风弩,你爱过么?”
“爱?”他呢喃,眸上浮出雾气,“呵。”他跨前一步,“我爱的人全都离我而去了,我不可能再拥有爱了。”
“可你爱过是么?虽然你的恨最终葬送了你的爱,但你爱过,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那又怎样?!”风弩面无表情,就连刚才的淡淡悲伤都看不到了。“如果你爱过,请你放过四域子民,为了颜落的‘守护之责’,忘掉仇恨,放下一切。”风弩望着悬浮在周围的书本典籍,他嗤笑,“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不悲不喜,则不垢不灭;颠倒梦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呵——,这么些年,在水月还活着的时候,她一遍遍对我说着同样的话,几近千年年华我都没能看透,你以为你今天这短短几句就能让我放下一生的执念么?”平台背后折射出金色光芒,风弩身着白色长袍,美得竟不似人间生灵,他继续道:“你知道么?北涧,这一千年来,我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就是这样一方小小平台上,哪也去不了。每天听着水月诵读经文,那样繁杂冗长的咒文让我几度失去本性。她告诉颜落,去雪冥峰拿到轮回镜就能将我和回眸复生,却暗自将我囚禁在这里。我早就不是我了,我死了,这里的我,不过因戾气太重而产生的一缕幽魂而已,它集聚了我所有的恨,所有的怨,为这人世最凶厉的存在。可水月究竟是水月,她即使死了,也将我控制完全。但我告诉你,北涧,不久我就会出来,让这世间为我陪葬。”
“然后,让颜落继续为你神伤吗?”我向前迈出一步。风弩他嘲弄似地笑着,“她消失了,三界之内再也找不到了,她只是一滴泪,一滴我母后滴落在并蒂莲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