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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水晶再也发不出任何光亮,它已耗尽自己所有精华。就连水月,皇族祭司殿的前任大祭司也无法阻挡风弩前行。
入魔后的风弩已经癫狂,他已经认不出眼前所有的人。
我有些好笑,就算他认出来了又能怎样?他说过,他要让整个水域为他的母亲陪葬,这是他从小就许下的誓言。
我望着风弩那张俊美非凡的脸庞仿佛陷入了长久的梦境,他邪魅的笑容,温暖的手掌以及睥睨天下的气势。他对我说的那些话,轻柔沙哑的嗓音,就像是天籁一样。可是,我真的无法相信,仇恨可以在这样一个看起来出尘飘逸如仙如神的人心中藏匿这么久,而且,没有一丝的痕迹。
天空更加阴沉,狂风呼啸,像是在哀叹一个王朝的覆灭。
水月突然退到我身边,她面无表情对我讲:“颜落,我需要你身上的一件东西。”
之后,我看到从小佩戴在脖颈上的白莲玉以肉眼可以看见速度向女神殿上空飘去,最后停在那朵墨莲对面。
白莲玉发出苍白光芒照应在墨莲之上,连带着它的黑色雾气一点点消融。
风弩突然怔住,他的眼睛在慢慢变化,一瞬间黑色,下一秒就是红色。
然后,他笑了,静默地盯着水月和我,好像恢复到魔化以前,什么事也没发生,说:“你们想要做什么?毁掉它么?”他指着天空上被白莲玉的白光完全覆盖的墨莲,“难道你们认为被称为远古魔物的它就这么容易被你们的法宝破掉么?”
诡异的笑声从风弩喉咙里发了出来,墨莲躁动,黑色雾气透过白玉逸散出来,空气渐渐再次被暮色替代,就好像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过光明一样。
水月凝重地看着天空,看着那个邪气凛然的男子,眉毛轻轻向上蹙起。
白玉在半空中突然急速旋转起来,愈来愈快,愈来愈亮,光影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一声清脆声音,像是什么碎裂一样。
当我睁开眼,看到像星星一样的点点白光布满整个水域上空,在黑色雾气中是那样美丽,像是一幅亘古恒远的画卷延展在广阔无边的苍穹之上。
我,应该感觉到幸福。
可是,心像是突然空掉一样。
扭头,看到雪莱全白的头发以及永远闭上眼睛的回眸,泪水不知觉溢满眼眶。
天空中肆无忌惮地飘飞着白色绒花,我仿佛站在天涯湖边,远望着无边无际的芦苇荡。
沉闷闷的声响不知从哪里传了出来,一下下撞击在我心房之上,那种撞击不是那么用力,可我却感觉到心脏已经停止跳动。
那个我想要用整个生命去保护的人终究是离开了我,那么的惨烈。
仰起头,看到水月清冷的面容,我突然说不出话。
绒花四处飘飞,覆盖了整个水域的天空。
寒风凛冽,吹乱我的发梢。那些在我面前渐渐模糊不清的画面突然定格在神殿上空。
鸾鸟悲鸣而过,声音直上云霄。
第十一回 记忆之光(上)
那种根深蒂固的绵长仿佛久远到我再也无法触碰一样,我怔怔看着消失在眼前的无边黑暗,那些涌动在历史之上的落寞潮流突然在这一刹那间长眠了下去,仿佛已经知道自己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洪流尽头是白发飞扬的风弩,以及他暗淡无光的眼神,那种缓慢到僵硬的感觉如同一簇簇纷乱迷茫的棉絮长久充斥在我脑海深处,那么清晰可辨。
风弩的瞳孔渐渐放大,缓慢倒了下去。
我好像听到雪山崩塌的声响,那个被称为谪居凡世的仙人就这样消失在暮霭尽头,风一样的离去。
水月望着风弩,那已经消失的俊美容颜,沉默了好久。然后,她走到了回眸身边。
这个温柔的女子安静地看着回眸的绝色睡颜,摊开手掌,那块白莲玉瞬间映入我的眼帘。水月轻柔的声音传进我耳朵,她说:“回眸,二十三年前我以我大祭司的身份承诺过你,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会再次动用此玉能量,可是今天,我还是像当年一样义无反顾做出相同的选择。你会怪我如此残忍和冷血么?”水月嘴角轻轻上扬有些自嘲,“这些年,我一直关注着他的成长,看着他徘徊在悲伤与落寂边缘,一点一点的沦陷下去,至于无法自拔。我本可以阻止这所有一切,甚至可以动用整个祭司殿的权利,在他还没有炼成这部黑暗禁典的时候废去他全部法力。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看着他一点点凝聚成火,最后自我焚尽。那种像是什么压过心脏再退回到原地的感觉,疼痛似乎已经麻木的没了声响,就好像当年素拉在我眼前惨烈死去一样。”
她单腿跪倒在回眸身边,“你说过,我是一个没有一丝感情的人,冰冷的如同提亚古雪山上终年不变的雪凝石,我只是笑,然后将头转向一边默然不语,在你们眼里我永远是这样一个人,波澜不惊,云卷云舒。”
水月的声音渐渐变小,最终什么也听不清楚。她一个人静静地站立着,好像将整个世界剔除之外。
提亚古雪山顶上常年不变的冰冷,也莫过于此。
我看到她缓慢走向风弩消失的地方,如同春季的暖风和煦地吹在我脸庞上。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烟雾缭绕中,仿佛一幅美丽的画卷在时光尽头轻轻合上。
屹立在女神殿左侧的长青藤在雨滴拍打下发出哗哗声音,漫过神殿白玉石阶的洪水毫无预兆引退下去。
西边天空渐渐明朗起来,我好像看到一丝光亮划过无边无际的苍穹,然后,黑色云朵逐渐变白,雨水随之而散,空气中弥漫了一种芦苇特有的清香。
我转过头,那无边无际的芦苇铺满整个水域,像是成长了几千几亿万年一样。那种突然之间汇聚成海的悲伤在我内心深处决绝疯长起来,肆无忌惮。
雪莱看着我走过来,笑了,如同塞奈河每天清晨升起的旭日,那么熠熠闪耀、光辉四射。
阳光漫过,回眸身影在雪莱怀里渐渐地透明起来,仿佛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
我快步向前,当我迈过最后一个台阶,却被一堵灵力幻化的无形墙壁挡住去路。我看到雪莱从容不变的样子。
她的嘴张了张,好像在告诉我些什么,可我什么也没有听清楚。
回眸和雪莱在阳光照耀下变得越来越透明,淡淡的身影在时光更迭中终于成为一次虚无出现。我想要上前抓住她们的手,却那样无力。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爱的人有一天会在我眼前惨淡地死去,而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所有一切都消失了,如同曾在我脑海中暗淡而去的记忆流年。
白玉砌成的石阶,幻影池中央的巨大青石,神殿中间的水晶柱以及屋顶上的蓝色宝石。
我默默看着回眸和雪莱消失的地方,美丽的白色长裙,天蚕织成的丝带以及久久无法消逝的清丽幻影。
仿佛,她们就站在我面前,从来没有离开一样。
一颗拳头大小的水晶球从那件长裙中掉落出来, 白色光芒突然覆盖整个神殿上空,那么耀眼,我知道那是雪莱一生从未离弃的印影球,它拥有记忆所有画面的能力。
顺着白光的方向望去,眼睛突然定格在那些不同场景的画面之下。
那些画面中,每一幅都有一个美丽到近乎虚幻的女子,而在她旁边则是水月、回眸以及雪莱,她们明显是更加年轻的样子,豆蔻似地年华。
背后是高耸入天的雪山,很像传说中的雪冥峰。当我以为这就是雪冥峰的时候,看到了我自小就生活的天涯湖。
那些似曾相似的芦苇荡绵延不断充斥着我的视线,以及天涯湖后面满山白雪的提亚古雪山。
那个美丽女子安静地坐在天涯湖旁的三生石上,清风而过,白色长裙偏偏起舞。
画面继续变换。
女子跑到了一个很黑暗的地方,似乎是条隧道,她神色凝重,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高大俊朗男子。
男子已经昏迷,头颅无力地垂在女子脖颈一侧。
之后,是无穷无尽的宁静。
隧道上方不时有碎裂石头混合着白雪掉下来,砸在女子肩膀,女子停下来将男子靠在墙壁上。她从腰腹处取出一粒像雪花形状的丹物送进男子嘴里,不断有灵力从女子身体传进男子身体里。那个男子因为寒冷而发紫的嘴唇渐渐红润起来。
隧道突然一阵晃动,女子神色更加凝重,她迅速抱起地上的男子向隧道深处飞去。
画面继续,他们被深深地掩埋在黑暗无光的隧道里,倒塌的碎石将女子脊背砸断,而男子完好无损被女子抱在怀里。
之后,男子醒过来,看着已经昏迷不醒的女子,以及她依然挺立的身躯泪水突然溢满眼眶。他疯狂地摇晃着女子,希望她可以醒来,但是女子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从她明显起伏的胸口知道她还是活着。
时间一点点向前驶去,没有一丝痕迹。
画面突然断掉,三秒钟后又恢复,场景再次变换。我没有看到他们是怎样脱困,然后男子带着女子回到军队。
数不清的冰剑伴随阵阵呼喊声扬扬而起,一下一下,在欢迎他们主帅的回归。
然后,是男子征战沙场的情景,女子一直伴随左右。不久,他们有了一个漂亮的儿子。
一个美丽的黄昏。
男子一人坐在营帐后面的小山丘上,仰望西边天空那一抹残阳,笑容有些惨淡。他的星眉紧紧蹙起,剑目瞬间扫过那些生长在山丘上的绿色野草。
冷风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
女子走到男子后面,为男子披上银狐披风。披风在夕阳映照下,从各个角度发出银白色光芒。女子轻偎在男子怀里,她对着他说了些什么,然后男子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裂着嘴肆无忌惮地大笑。
女子跑回提亚古雪山,就在当年那个已经倒塌的隧道之下,一待就是三月。
冰冷的雪花肆意飘荡在女子身上,消薄的身体在寒风中渐渐衰弱下去。但,我看到她眼中的坚强。
最壮烈的一次战役在女子回到男子身边后开始了。
战场上,战士厮杀,幻术师在战士后面释放自己所掌控的最强魔法。巫师操纵幻兽,所有人都进入最佳状态,迎接这一次战斗。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次的胜利意味着什么。
男子坐在麒麟之上,仰望水域典雅建筑,久久沉默着。
我看到战场上那些鲜血迸溅的剑士,声音突然有些沙哑。
所有战斗都是那么惨烈,生,或者死,在这里成为了最为平凡的事。
敌方最为厉害的铁骑出现在战场最前方,凶猛的坐骑张牙舞爪,向男子这边的军队飞驰而来。每个坐骑都被幻术师施与了加速魔法,像是天上流星到达男子这边,大量剑士被坐骑冲垮,混乱中不断有人死在铁骑之下,鲜血铺满整个黑色土地。
男子淡定看着这一切,坐如古钟。
一朵巨大墨莲突然从男子背后升起,那朵墨莲之下是女子的绝美容颜。
黑色雾气弥漫整个战场,女子操纵墨莲阻挡敌军所有视线,掩护着自己军队冲杀向敌人。
很久之后,太阳落山,月光落满整个水域,男子伟岸的身影站在水域皇城之上,底下是成千上万的军士和百姓,他们呼喊着、挥舞着手臂,一切是那么美好,男子似乎沉浸在这样的快乐中。
人潮涌动中,女子默默离去。
她用右手抵住自己左心房,一步一步向城墙下移去,那么落寞。她的眼睛突然红光闪现,头颅不受控制疯狂摇动,旁边军士看到她似乎有些不对劲上前询问。
当军士抓住她肩膀,女子突然停住,一道黑色光芒袭上军士心口。
我看到军士致死都没能闭上的眼睛和嘴巴。
人群骚动起来,男子也发现了这边异状,女子眼睛恢复到往常颜色,她看到死在自己面前的军士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盯着男子越来越近的身影。
男子走到她身边,右手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