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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有人托我带来了,到了山下再看吧,眼下先把你的爹娘给送到山下……或者就此安葬。”
山下就会有他们的葬身之处么?入斜本想将这句话说出,终究是觉得不妥当,转而说:“他们的恩怨就算尘归尘土归土了,葬在此处也好,就在,那边那株桃树下吧。”
当初想要寻找一段缘分,而在此处栽下桃树,现在树都被斩断了,也就当是一种结束。
……
在唐廿一四处找铁锹的时候,入斜已经拔出自己的短刀,开始在地上挖坑了。
路隐隐拦住了她,面上难掩忧伤,握着她的手道:“别这样。”
“我……”她看了远处父母的尸体,松开了拿着短刀的手。
很多事情她还没有弄明白,为何想要挽回的事情却怎么也无法挽回。
世事,为何如此?
路隐隐见她不在乱来,就转身去整理那两人的遗容。想不到玄真教的教主,殷慕姗的母亲竟然是如此的美人,可是即便如此,也留不住感情,留不住丈夫背弃的身影。如今他二人死在一处,应该是最好的归宿,不论谁欠了谁,到了黄泉路上再说吧。
二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相顾无言,等着唐廿一回来,谁知道唐廿一回来的时候,不止拖着铁锹,还扛着一口棺材……这似乎有点神奇。
“师兄?”
“廿一?”
两个人的疑点都在那口棺材上。
“在来的路上,发现它就在那里停放着,也不知道给谁用的,你的父母总不能直接就埋进土里,不大……不大……”唐廿一停下脚步,尴尬地说。
……
入斜就那样抱着父母的尸体放进了棺材,收敛之时,想着身边没什么贴身物件可以陪着,就将配了自己些许年的短刀放进了棺材中。她于丧葬的礼仪知之甚少,只是晓得,应该留些什么作为念想。
花了半日唐廿一和入斜才将坑挖好,将漆黑的棺材放入土坑,填上土就将成为一座坟墓,不论当初如何,都化作了一抔黄土。
她觉得全身都没了力气,瘫坐在目前,泪水有一点没一点地乱流。
那棵断了的桃树被一掌劈开,做了墓碑。
可是入斜想了半天,也不知在墓碑上刻什么。想了半天只是将他二人的名字刻上,什么身份也别带着,希望不会被人挖坟曝尸。
俞怀琴只是她的母亲而已,跟玄真教的教主,全无关系。
之后路隐隐扶着入斜下了山。
路上有不少的尸体,那些人走的时候,也不曾带走所谓盟友的尸体,此处气候寒冷,就算易于保存尸体,也不该如此弃于路边。谁没有父母亲朋,曝尸荒野,总会有人牵挂……
可是凭借他们三个的能力,似乎还是差了一些。
“人在江湖究竟为了什么?为了最后曝尸荒野么,什么江湖道义,到最后还不是虚的东西么?”入斜忽然开口。
“人人想的都是快意恩仇吧,他们既然死于此,也当他们是为了自己的道义,死得其所,也便少了些遗憾。”
“不愧是卖情报的,说的话也好听一些……”
“你!”
“抱歉,是我失言。”入斜长吸一口气然后道。
“我知晓你心里难受,可是凭我们微薄之力,又能改变什么呢?”
……
是啊,凭借个人,又能改变什么?
唐廿一跟在二人身后,表情也有些凝重,显得和平时的他,大不相同。
……
山下十几里外的桑落镇没了一群又一群提刀拿剑的江湖人照旧繁华,什么也不曾改变,谁知道十几里外的山上死了多少人?
人间世,妄求逍遥,然终究困于局中,无法脱身。
番外·怀琴之死
他们在下面叫得太大声,实在叫人烦躁。
她身为一教之主,在这种时候留下来,本来就是打算背水一战,留下最后的尊严的。玄真教在中原乃至江南都有分舵,虽然出岫山被毁,再不济也能苟延残喘,甚至卷土重来。可这是她哥哥最后交代给她的事情,勉力为之,好歹无愧于心。
从半山腰看下去,山下的雪已经尽数化了,露出发黑的土来,不久之后那里会抽出嫩芽来,山顶的积雪终年不化,却丝毫阻碍不了山脚的草木,年复一年,一岁一枯荣。
“燕盟主,久违了。”俞溯舟飞身下了小屋,刚好落在了下面的平地,对上了燕盟主燕楚歌的凌厉的眼神。
当初燕楚歌还是燕大少爷的时候,来过出岫山,打的是出岫山玄真教的主意,但是被俞溯舟给打了回去,这段恩怨估计直到他当了盟主以后还记得,只是不知这会儿集结了那么一群人,企图从这出岫山带走什么,声名还是利益。
所谓的正邪不两立,又有多少是真正处于替天行道的。
“哈哈,没想到多年不见,俞教主还是风采依旧啊。”燕盟主拱手道,似乎还对她表现出了异样的兴趣。
二人还想继续寒暄,却被燕盟主跟着的人们给阻止了,燕赵辞一脸深沉地站在一边,也不知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一切因缘都有结束的时候,想必就是现在。殷扬昭已经被自己打晕丢在密室之中,只要他醒了,就能离开这个地方,重新去过他自己的生活,自己与他纠缠了那么久,也算是一个完满的结局。
俞溯舟甩袖道:“我与燕盟主寒暄两句也不行么,燕盟主千里迢迢杀上出岫山,不可能就为了报当初的仇么,我若是死了,恐怕燕盟主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这话说得大声,在场的大部分都听见了。
他们眼见着俞溯舟在那里说话,虽然认定了她是玄真教教主,为求自保可能会有各种鬼话,可是真的听到了,偏开始怀疑燕盟主组织他们前来的目的……死了那么多人,就为了跑那么远来除去魔教么,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
燕盟主他们兄弟没有料到俞溯舟还能如此将他们一军,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凝重了。
“你们谁要出手就出手吧,命数如此,强求不得。”
生无可恋,大抵如此。
跃跃欲试的人们,忽然收剑思考起来,这魔教教主有什么秘密,能让盟主都觊觎的?
……
所谓的正义终究敌不过利益,世间人总被利益所惑,不得其所终。
他们想要拿下俞溯舟,却还是没有本事,不得不上来一个一个打。而俞教主本来就负伤而且中了软筋散,渐渐显出颓势来,大约撑了两个时辰,她还是被抓了起来,两个人抓着她,好像在扶着她一般。
教主令早就交出去了,他们注定什么也得不到的。
“俞教主,如今你已经是阶下之囚了,还不快把秘密说出来。”有人凑上前来威胁道。
“我同你又不相熟,为什么要告诉你,燕赵辞,你躲在后面够久了,出来吧,你过来我就把玄真教藏宝的秘密告诉你……”
这人功夫不算顶级,可是一肚子花花肠子,怎么着也不能让他活着。
不过她终究还是没有燕赵辞的心计,还是没让他中计。
“教主如此自信,难道不怕我手上握着什么东西么?”说罢一下子踢向俞溯舟的膝盖窝,叫她不得不跪在地上……
“你连我最后估计的东西也毁掉了,我还怕什么?”俞溯舟直接坐在了地上,抬头看着眼前一群看笑话的人。
远处的桃树已经被人斩断,桃花落尽,一场浩劫,连这草木也不能幸免于难。
燕楚歌早知这个弟弟曾经在玄真教潜伏过,倒是没想过他与俞溯舟能有什么很深的恩怨,只怕自己是被人利用还不知情。
他瞥了燕赵辞一眼,人群已经讨论开来,不知道各自的心里,又有什么盘算。
……
在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开去的时候,俞溯舟奋而起身,拼了全身的力气冲向燕赵辞,向他的胸口重重拍去。那是她毕生的功力所包含的一掌,若是燕赵辞不重伤不治,就算是神仙下凡了。
可是在这个时候,也有人迅速拔出了长剑,削过了她的咽喉。
曾经那个地方被流觞捅穿了,治了许久治标不治本,如今挨了那么一下,只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只剩下侧身看看凶手的样子——
燕楚歌果真是当世第一剑客,出招之快,即便是年青一代的剑客,也不曾有人能敌过他的速度,或许现在的流觞凭借实力尚可一战。不过,那种事情,跟她已经无关了。当初想着若是不得善终,或许可以为自己备下一副薄皮棺材,然后埋在那桃花树下,等着下辈子的桃花开得灿烂一些,还是成了空话。
不要……再遇见如殷扬昭一般的负心人,就好了。
她躺在了石板铺成的地上,慢慢地合上了眼。
之后有人还嫌弃不够,在她的心口又加了一刀,刚好落在之前流觞所伤的地方。
……
有人上前确认俞溯舟已经失去了呼吸,还有人在质疑燕楚歌的出手,场面乱作一团,知道有人回报,在那个挖空的洞穴中发现了一条密道,不过被封住,估计山上人那么少,就是从那里逃了。
燕赵辞出面解释,才有人开始相信俞溯舟所编的话,都是为了争取时间让手下人逃走。他们只能下山堵着,如果来不及,可能什么也不会留下。
“砍了这妖女的头,带下去给大家见识见识吧。”
不知什么人做了这样的提议,有人附议有人沉默。红颜已逝,是否应该告诉天下人?
然而他们还是没有砍下俞溯舟的头颅,因为殷扬昭出现了。
“住手。”殷扬昭拦住了要出手的一个中年男子,那个男子看着殷扬昭,表情忽然变了……
“殷庄主……你怎么会在此处?”
“明鸿庄庄主?”
所有人都对殷扬昭的忽然出现感到意外,毕竟明鸿庄现在根本没人管事,只剩下一个小孩子在那里支撑,也撑不了多久的。可是在这时候,明鸿庄庄主出现,其中意义就显得非同一般了。
“你们不准动她。”
殷扬昭穿过人群,将地上的俞溯舟抱起,拂过她不会再睁开的眼皮,默默地与在场的所有人对抗。
燕楚歌对此十分不解,抱拳问道:“不知殷庄主同魔教教主有什么渊源,要维护她……至此?”
与自己同辈的燕楚歌已经成了一方执牛耳者,潇洒恣意,自己却被囚禁数月,不得自由。心中总是有恨的,为何却有些放不下……
“她已经死了,你们就给她留个全尸,当时给殷某一个面子,来的人那么多,大可做个见证。”本来这玄真教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形式过于诡秘,让人觊觎和怀疑罢了。
后面那句话殷扬昭没说。
“可是殷庄主总该给我一个令人信服的说法……”燕楚歌皱眉道。
“她是我的……妾。”
在场的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只有重伤到奄奄一息的燕赵辞眼中十分释然的样子。殷扬昭不知道阿琴和姓楚的之间的恩怨,也没来得及赶上……她向来我行我素,即使受了委屈也独自忍着,若非如此,当初他也不会对她不闻不问……
燕盟主与人交头接耳了一会儿,考虑到明鸿庄虽然败了,但是庄主还是不容小觑的,无非是一具尸体,给他也罢,况且燕赵辞现在受了重伤,他对于自己,可是还有许多利用价值,须得救回。于是燕楚歌摊手表示不会再对俞溯舟出手,他们一行数百人转头下山去阻止往密道跑的玄真教教众了……
……
看着那一群人走了,殷扬昭忽然叹了一口气,盘腿坐在石板上,抱着已经不再温热的怀琴的躯体。
“还没同我解释清楚,为何就先去了……与你时常相见的男子是谁,为何秋娘说你私通外人却不反驳?现在看来,还是欠了你,你怎么不理我了……是否要我也去奈何桥边你才肯同我把心摊开?”殷扬昭絮絮叨叨,像是入了魔怔。
……
之后他随手捡了一把刀,抹了脖子,追着怀琴去了。
可是至于她会不会听他的解释,就不知道了。
战城南
正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