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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他的眼睛,有时候懒散的像个小地痞,有时候却冷厉的像个大英雄,喜怒哀乐的种种却盖不住他瞳孔里的太阳,照亮了一整个深海的模样。
可李东海闭上眼睛,脑袋里却全是他站在法庭上,惨灰色的瞳仁里都是折煞人的荒凉,瞳孔里的太阳,早就灭掉了一个。
他想起他喜欢跟自己抢饭吃,李东海也是,高中时候在食堂打饭,动不动俩人照着一个碗里抢的满脸都是,然后看着对方,一嘴大米饭的捂着肚子笑的没个形象。
李东海突然就想吃米饭,噌的从床上窜起来,找来找去却没有米,只有一大堆吃不完的泡面,他赶紧倒热水泡了一包儿,还没到时候就拿着叉子挑起来往嘴里大口大口的送。嘴里没泡透的面条打着结的往胃里边儿滚,呛着了,硬是咳的喘不上气儿,憋出眼泪来。
他习惯性的朝半空里伸了手,却再没有一杯温水递到自个手里,也再没人边给他顺着后背边骂他。
李东海痛苦的捂住脑袋,濒临崩溃,可抬头的时候,他突然就看见小厨房里,李赫宰带着那hello kitty的围裙在那举着小铲子在那颠勺儿。
李东海一脸的惊恐,然后往旁边儿看去,心脏噗的裂开个口子。到处都是他的李赫宰啊,边收拾屋子边骂他窝囊的李赫宰,电脑前边儿玩游戏玩的吱哇乱叫的李赫宰,开了门换鞋朝自个傻乐的李赫宰,躺在床上一脸邪光的招呼自个过去的李赫宰,浴室里边儿哗哗的洗着澡唱着歌儿的李赫宰……
他满眼都是他,然后竟有真真切切的李赫宰走到他跟前,跟他说:“李东海你丫是不傻了?愣着干啥呢?见了你男人还不好好欢迎欢迎?你瞅这猪圈让你祸祸的,等哥哥收拾妥了就给你做好吃的啊。”
李东海瞪着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心口疼痛,说不出话来。
“怎么着?咋不吱声儿了?”李赫宰一脸纳闷儿。
李东海忙颤着声儿说:“你……你咋……你咋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
他说着,眼泪呼啦呼啦淌下来,说不下去。
李赫宰抱着他说:“别难受了,都过去了,哥哥给你做好吃的慰劳你,想吃啥。”
李东海端着一颗心,小心翼翼说:“那……那我想吃你做的糖铐大虾成不?”
李赫宰咧着嘴乐的一脸白牙,伸手揉他脑袋:“成啊~哥哥这就给你做,这两天吃泡面吃腻歪了吧?看你这架势让我惯得还生活不能自理了呢。”
李东海吸溜着鼻子盯着他看:“……我这不都因为你啊?赶紧做,我可饿了……”
“哟呵,刚回来就拿我当佣人?再叨叨当心我抽你个漫天飞舞。”
李东海哈哈的笑,笑出眼泪来。
李赫宰在厨房忙活,噼里啪啦全是炒糖的香味儿,不大个厨房亮着黄色的白炽灯,只因为有个他,就温暖的不像话。
李东海一直盯着他忙活,始终不敢挪开视线,他试探着叫他:“李赫宰?”
李赫宰把炒勺点起来忙活:“啊?嘛事儿?没看忙着呢?”
李东海脸色放松了点儿,小心翼翼叹口气,然后问:“你咋回来的……”
“吃完饭说昂,马上好,等会儿啊。”李赫宰接着忙活的满头大汗。
李东海胃里空的发疼,慢慢开始忍受不了,可他恨不得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厨房看。皱着眉,声儿都发颤:“嘶……快点儿啊赫宰,好没好啊,我胃疼死了,你丫虐待我啊?”
“马上啊,就快了啊……别急别急。”
就这么等着,外边儿天的黑了个透,李东海一个人坐在屋里,疼的一脸的汗,脸上没了血色可还是使劲儿盯着厨房看,却一脸劫后余生的满足,一刻不敢停的跟他说话,生怕他下一秒就跑了似的。
曺圭贤过来找李东海的时候,看见门没关严,正纳闷,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没敢出大声儿,结果刚踏进一只脚,他突然就瞪大了眼睛动弹不得,看着眼前的景象,震动波及内里,猛的抽了口气。他看见李东海,一个人孤零零的对着黑漆漆的厨房一脸神往痛苦自言自语。
他说:“李赫宰,我饿,你能不能弄完了?”
他说:“李赫宰,你到底咋回来的。”
他说:“李赫宰,你回来就别走了,再也别扔下我一人儿了。”
他说:“李赫宰,我饿,胃真疼,你快点儿啊。”
可是没有糖铐大虾,没有灯光,更没有李赫宰。他对着黑漆漆空荡荡的厨房一个劲儿的念叨:“李赫宰,快点儿啊,我饿的难受死了……李赫宰你再别扔下我了……”
他眼睛里全是空旷的期盼的光,好像真的看见自己的爱人,就站在厨房里,给自己做喜欢吃的糖铐大虾。可屋子里除了冷凉的初春的霉味儿,什么也没有。
曺圭贤只觉着心脏被生生扯住,疼的没了章法,鼻子里冲上股子酸味儿,他小声儿叫他:“李东海。”
李东海一怔回过头看向门口的他,然后眼睛一模糊,突然就从椅子上边儿猛的扎下去。
李东海做了个特长的梦,一些模糊的场景跟憧憧凌乱的光影。他能模模糊糊的感觉到那都是他们高中时候年少轻狂兵荒马乱的日子,快活的没心没肺的。
梦里都是李赫宰身上阳光青草的香味儿,梦里混乱模糊他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清楚的分辨出他身上的味道。
全是他。
小时候背起自己的模样,他说,李东海,你跟我回家吧。
有个夕阳懒散的下午,李赫宰在学校门口盖了章。
他们在办公室重见。
他搂着自己说,给你盖个章你就是我的了,以后有什么苦啊疼啊都不许一个人儿扛。
他红着眼睛跟自个说,李东海,去他妈的女生,我只要你,一辈子只要你。
一辈子……李赫宰,你可跟我说好了的。咱俩谁也不撇下谁,一辈子。
李东海迷迷糊糊的挣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多了,他腾的从地上窜起来,然后冲进厨房里找糖铐大虾,可他除了一个一脸猪肝儿色的曺圭贤,谁都没看见。
屋子里的潮湿霉味儿渗进去,把内里搅得腐烂的疼。深夜外边儿的凉气丝丝拉拉的渗到屋子里,微凉的光色铺展出一片恐怖的静默。他突然就明白,李赫宰根本就没回来过。
都是幻觉,都是他妈的自个的病又严重了。
李东海哆哆嗦嗦的吸了口气,冰凉着一张脸把包里的药翻出来,乱七八糟的往嘴里塞过去,就着口凉水咕咚一声,喉结翻滚,然后一路凉到底子里。
再没什么温暖能给我留在手中,我所拥有的寥寥无几,不过一个李赫宰而已。
李东海照照镜子,把脸刮干净,刷了牙,洗了脸,躺回床里睡下,他没理曺圭贤那怜悯的眼神,只对他说句:“你走吧,我没事儿,你看见的别往外说。”
第二天李东海开了手机。他给老师打了电话销假,老师接着他的电话,有点惊讶,态度有点不易察觉的疏离。
李东海尽量把自个打扮的光鲜照人的模样儿,他得挺着腰杆儿去面对要迎面砸过来的一切。
大三开学之后他就没去上过几天课,要是从现在开始好好学的话,他应该还能跟得上。
外边儿是初春灰蒙蒙的雾气,细小冰凉的密集水滴,飘在空气里无孔不入,黏在身上往里一路渗到更深的地方去。
李东海突然想起他那天跟李特做好的约定,他答应帮他代替李赫宰的位置,但是要是李特哥不催他,不再提这事儿的话,李东海是多希望自个能逃过去。
他不想干那个勾当,若是他跟李赫宰俩人都走上那条道儿,那可真是名副其实的不见天日了。
他群发条短信,告诉那哥儿几个,自个已经要回学校了,挺顺利的,能过的去。
可他就是不敢给家里人打电话。李东海不知道家里看没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报道,他虽然说已经豁出去了,但说不怕压根儿也没可能。
但是又不能人间蒸发,他给林淑慧的手机上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很好,不要担心,现在要回学校上课。
一分钟过后,电话没完没了的响了个天崩地裂,差点把他脑袋震穿。他一个一个的耐心解释,说自个现在在哪在哪,要干嘛干嘛,他挺庆幸的,一直有着这些人记挂着自个。
可他接到那么多人的电话,迟迟接不着家里的电话。
他上了公交,站在公车里隔三差五的看趟手机,可是没有信息提示,也没有电话砸进来。等着等着结果等来的是金俊秀,一个电话射过来。他一接电话那边儿就给自个叽里呱啦好顿骂。可李东海心里明白,金俊秀那个白痴,对他李东海是又烦又恨却又放不下。
金俊秀骂够了就突然说,这地儿实在太特么的伤心,他要走了,已经提交了留学申请了,去美国,签证大概半个月就能批下来,然后马上动身,再不多呆。
李东海挺惊讶的,然后听见金俊秀在那边儿吸溜鼻子说:“李东海,你俩好好的,实在不行,就别硬挺了……”
李东海舔舔干干的嘴唇,有个大哥下车,他逮着座儿坐下,看着车窗户外边儿呼啦啦模糊后退的大片光景,他说:“已经都到了这步了,我再没什么事儿挺不了的了,你不用担心我俩,自个好好的吧。”
“靠……谁,谁心疼你俩了?……你俩爱咋咋地,谁惜的管啊?”
李东海看着外边儿轻笑,眼里有迷蒙漂亮的雾色他说:“俊秀,在外边儿好生照顾自个,要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儿,我们送你去。”
那边儿迟迟没动静儿,李东海举起电话瞅了瞅,有信号啊。又把电话贴到耳朵上:“吱个声儿啊你。”
金俊秀在那边儿竟然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说:“李东海,你好像有点儿变了。”
“变帅了我知道,您甭拐弯抹角儿的夸我。”
“李东海我告没告诉过你,你越来越像李赫宰了,尤其这不要脸的劲儿。”
李东海听了那个名字,笑出了一眼睛粼粼的水光来。
“那就先这样,等我要走时候告诉你啊。”
“成,再联系吧,拜。”
挂了电话。抬头突然看见俩女学生模样儿的人偷摸的朝自个看,李东海皱起眉用余光打量她们。
“多帅啊……是吧?”
李东海听见原来是小姑娘犯花痴,心里松快了点儿。
“哎哎……那不是那个么……你没看报纸啊……就……”趴在耳朵上耳语,然后刚那还花痴的女孩突然就变了脸,脸上都是嫌恶还搀着恐惧。俩人等车一停到站点儿,跟逃瘟疫似的推搡着下了车。
李东海抽了口气,公车里的汽油味儿加上冰凉潮湿的雾气一股脑儿冲进肺子里。大片大片的阴影从身上脸上掠过去,眼皮上边儿跳动的一块块儿明暗交替,混乱出个错落仓皇的样子来。
他有预感他自个即将面对着什么,他准备好了,也不过就是在别人讥诮的眼光里过活,只要不抬头的话,也是能装作不知道的。他以为。
手机铃哇啦哇啦的突然炸响,李东海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心里没来由的慌成了一团。低头就看见了崔叔的号码。他赶忙接起来,那边儿是崔叔少有的情绪激动,甚至还有那么些丝丝渗出来的慌乱,他说:“东海!你这两天上哪去了?啊?电话也不开?!你赶紧给我过来看你妈来!……你妈她……”李东海手哆嗦成一片,垂下来的时候险些把电话脱手掉出去。
他木木的抬着眼睛看外边儿阴沉的天色,不像是初春该有的样子,倒像是深冬的模样,成片的惨白顿重铺盖在头顶,浓重的凛冽滋味儿逼得人胸腔疼痛。他眼里全是雾色,好像能跟这湿漉漉的阴凉天气融到了一块儿去。
他下了车,不知道现在身在哪,他伸手打车,奔去了医院。脑袋给冻成了一块儿冰,他什么事儿都不能想,他怕自个一个没忍住就崩溃的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