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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赵又清之外,燕国大将军罗广生和殿前大学士许尚书都是监国大臣。
“那麽,太後有什麽建议?”早就习惯了赵又清的脾气,逮到他气息平缓之时,荆停云才问道。
“姐姐能有什麽意见,她只要把小皇帝养得白白胖胖就行了。”
赵又清毫不掩饰目光里的轻视,使得荆停云皱起了眉头。如果换了别人,根本不会发现这麽细微的表情,何况还隔著一个碍眼的面具。可是,赵又清好像早就猜到一样,一下子就被他发现了,心脏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不由得问道,
“荆停云,是我该问你有什麽意见,对我的意见。”
赵又清本就是心高气傲的人,
岂能容许下属忤逆自己的意思,何况还是荆停云那家夥!
恰在这时,荆停云立马露出讨好的表情,解释道,
“相爷,您恐怕是误会了,属下只是担心罗将军会不会从太後那里给您施加压力。”
赵又清怎会不了解荆停云的心思,那家夥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而非真的这麽想。然而,不管他是否相信,继续对荆停云发脾气都是没有意义的,那人哪里会把最真实的想法告诉自己。
赵又清刚坐回去,就看到荆停云微微松了一口气,尽管那人脸上并未表现什麽,细微的动作却让赵又清感受到他对自己的重视,想到这里,赵又清不免感到了几分得意,仿佛连发脾气都变成了一种享受,因发怒而涨红的脸孔更显得好看。
尽管赵又清的容貌不能与荆停云相比,然而,他也是一个非常俊俏的公子。赵又清有著一头如墨的长发,眼眸的清澈而又明亮,和太後极为相似的五官显得十分精致,二十出头的年纪让他的轮廓少了阳刚和硬朗,朝廷重臣的身份为他增添了几分英气,皇亲国戚的出身更是令他的气质优雅雍容。
可惜,对於赵又清来说,对於容貌的赞美并不能消减心中的阴霾,左脚的旧伤让他再也无法快步走路,一辈子都必须执著一根碍事的拐杖,不但是无法骑马和习武,更是成为王孙公子之间的笑料。
过了不久,等到赵又清的神情逐渐平静,荆停云趁机提醒道,“相爷,宁王府在别院设了宴会,现在差不多该准备起来了。”
宁王府的别院在城外,现在又是傍晚时分,确实不能耽搁了。
“恩。”
赵又清并未露出赞许的表情,照顾他的每一件事本来就是荆停云的职责。他合上手里的奏折,动作缓慢地站起身,只是没有去拿拐杖。
荆停云见状,飞快地上前一步,熟练地搀住赵又清的左臂,小心翼翼地扶著他行走,动作娴熟而又温柔。
赵又清安心地把手搭在荆停云的手臂上,舒服地享受对方周到的伺候。习惯性地扫过荆停云的脸孔,正当赵又清确认对方是否戴好了面具时,余光无意间瞟见敞开的衣襟,刚巧看到锁骨处的伤疤。
赵又清紧抿著唇,顿时心中一沈,燃起一股莫名的恼意。他冷冷地瞪向荆停云,不悦道,“邋里邋遢的像什麽样,还不赶快把衣服穿整齐。”
荆停云不禁一愣,迟疑片刻,忽而露出了然的表情。他佯作无奈地松开一只手,快速地整理了衣襟,而另一只手始终没有离开赵又清的手臂。
“抱歉,是属下疏忽了。”
看到荆停云笑吟吟地望向自己,赵又清突然有一种被他看穿的感觉。他脸上一红,遮掩地摆出气愤的表情,不甘示弱地迁怒道,
“荆停云,你是故意想让别人看到伤疤?然後就可以告诉他们,这是丞相大人亲手烫的,十年前的他就是如此残暴的人。”
赵又清的语气虽严肃,眼神却显得底气不足,目光飘忽不定却怎也无法 落在荆停云身上。和先前的情形不同,此刻的他非但不像在责怪荆停云,倒是透露了几分别扭的味道,犹如情人之间的斗嘴。
荆停云自然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并未露出难看的表情,脸上更掩不住笑意,一个劲地否认道,“抱歉,相爷,我并没有想这麽多。”
在赵又清的面前,荆停云总是无法保持嬉皮笑脸的样子,对方总有办法把他逼到无奈。尤其提到十年前的事情,荆停云更不能保持冷静,或者是以随意的态度安抚对方。他就好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讨好地弥补自己的过错,却不敢奢求对方的原谅。
(0。58鲜币)情醉 03
两个人坐在同一辆马车,赵又清却不曾开口说话,荆停云自娱自乐地撩开帘子,观赏著沿途的美景。马车离开京城之後,一路都能看到飞云山,赵又清冷冷地瞟了一眼,不再往外面看去。荆停云见状,心知那是赵又清心底一根无法拔去的刺,苦笑著摇了摇头,无奈地放下帘子。
马车停在别院的门口,王府管事理所当然地站在外面迎接,正当他准备走上前的时候,荆停云已经先一步走下来,搀扶著赵又清下马车,并且把拐杖交给他。
对於赵又清身边的面具护卫,但凡是京城的贵族都不陌生。荆停云是一个玩世不恭的男人,即使隔著一层面具,他们仍能感觉到他脸上的笑意。可惜,当荆停云出现在赵又清旁边的时候,他就只是一个忠诚的下属,所有的言行都服从赵又清的指令,就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不曾讲过。
此时的情况也是这样,荆停云走到赵又清的身後,保持著半步的距离。当赵又清跨过门槛的时候,荆停云不动声色地搭在他的後背,以防丞相大人一不小心踩空了。
这样亲密的举动并不会出现在所有的主仆之间,即使丞相大人的左腿不方便,能够有资格近身伺候的人也只有荆停云一个人。
“丞相大人。”
管事恭敬地鞠躬打招呼,赵又清却只是瞟了他一眼,冷冰冰地答了一句“恩”。众所周知,这个年轻的丞相素来高傲,没有几个人可以让他改变态度,即使是已经过世的先皇。虽然有人开玩笑说,赵丞相因为自卑而自傲,总有一天会为此而吃苦头的。可是,面对如此阴沈的脸孔,谁敢把话传进他的耳朵里。
“丞相大人,您总算到了,我们正等著您开宴席呢。”
“宁王特地从云州酒庄弄了几坛碧云佳酿,您今日一定要多喝几杯。”
“赵大人……”
赵又清的出现成为宴席的焦点,不仅仅是官场和王孙公子,在场的女眷也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当然,赵又清也很清楚,身後的护卫同样具有引人注目的资本,就在他和宁王他们寒暄的时候,凑巧听到附近女眷的窃窃私语。
“你看到了吗?荆护卫今晚还是戴著面具。”
“好可惜,真想看看他的样子。”
“听说,荆护卫已经十年没有摘下过面具了,到底有多少人看过他的真面目,难道真如他自己所说,样貌丑陋不堪?”
“怎麽可能,荆护卫的身材如此的高挑修长,你看到他的眼睛,桃花眼多麽勾人啊,笑起来的样子风流潇洒,优雅的气质毫不逊色於真正的贵族。”
“快看,荆护卫笑了,你看到了吗?他的笑容太出色了,面具下面一定是无比俊美的脸孔。”
荆停云站在赵又清的後面,自然也听到了这些对话。他无奈地皱起了眉头,却被面具挡住了。与此同时,赵又清的心里也不舒坦,他一直都知道荆停云是多麽吸引人,莫说是在京城,就连远在封地的瑞王也……
人群刚刚散开,赵又清板起脸孔,低声地警告道,“离那些风尘女子远一点,知道了吗?”
闻言,荆停云非但没有回答,甚至笑了起来。赵又清本就心里不是滋味,如今又摸不清那人的心思,更是气红了脸,低吼道,
“没听见我的话吗?”
听到这话,荆停云上前一步,走到了赵又清的旁边。他扬唇一笑,眼睛里含著淡淡的笑意,目光凝视著赵又清。
“相爷,您为何不认为我是为了您而笑的。”
赵又清心头一跳,不自然地转过头,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再提起这件事。隔著脸颊的头发,荆停云看到赵又清的耳根微微泛红,不由得感到满足和高兴。可惜,他还来不及讨好对方,又惹恼了爱生气的丞相大人。
“赵又清,我们又见面了。”
迎面走来的人年过五十,穿著一身墨色的锦缎长袍,漆黑的头发仍旧浓密,高大结实的身材看不出丝毫老态。
“罗将军。”
对於罗广生的直呼其名,赵又清非常不满。但是,他更加不满的是自己的态度,竟然不得不对这个老家夥如此恭敬。
罗广生也是非常聪明的人,并不仅仅是耿直而已,他半句都不提下午的争执,以防高傲的赵丞相突然和自己吵起来。
罗广生敬了赵又清一杯,又和赵又清寒暄了几句,当他的目光停留在荆停云的身上时,忍不住点头赞许道,“上一次有幸看到荆公子的身手,让我感到十分地佩服,尤其是对於兵家阵法的见解,刚巧与我不谋而合。”
罗广生从不吝啬於表达自己对荆停云的欣赏,只是,荆停云一贯以谦虚的态度应对。
“谢谢,罗大人过奖了,您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小人只是相府的随从,担不起一句公子。”
罗广生毫不顾忌地大笑起来,完全忘了面前还有一个赵又清。
“荆停云确实是一个出色的护卫,不管过去多少年,我对你的评价不会改变。”
说到这里,罗广生别有意味地笑了,语气轻松地说道,“不过,比起担任赵又清的护卫,我倒认为你更适合加入军队,当然,若是愿意加入我的麾下……”
赵又清的一声冷笑打断了罗广生的话,惊觉到自己的失利,连赵又清自己都不免愣住了,脸上竟然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哪里还像平日的丞相大人。
就在这时,荆停云抢在赵又清开口之前,赶紧答道,“抱歉,小人跟随赵大人十多年,早就习惯赵大人的处事风格。从军确实是每一个男儿的志向,不过,小人相信不管是跟随赵大人,还是加入罗将军的麾下,小人都是为国效忠。”
闻言,罗广生心里好笑,赵又清的性情变幻莫测,真的有人可以习惯?
听到荆停云的回答,赵又清当然知道他是为了避免两个人会起冲突,然而,只要想到那个老头子总想把荆停云从自己身边带走,赵又清就无法掩饰心中的怒火,甚至感到了那麽一点恐慌。
“哼,公然地在我面前挖人,罗广生,难怪你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过。”
即便罗广生失礼在先,赵又清的话也算是过分了。言语之中饱含讥讽,任谁都听得出他的不满与针对。然而,这些都是外人就可以察觉到的,在他们看不透的地方,不能失去荆停云的念头才是真正驱使赵又清的东西。
身为武将,罗广生也不是好脾气的人,他不再多言,板起脸孔便转身离开。
罗广生虽然走了,赵又清的火气还是没有消。他快步走向花园,发泄般地急於远离喧闹的人群。
赵又清本就腿脚不方便,此刻走得太急,差点就要摔倒了了,幸亏荆停云及时赶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臂,紧紧地搀扶著他。
“放手!”
从後面看过去,赵又清根本就被荆停云抱在了怀里,而别扭的人总是脸皮薄,哪里敢让别人看到。赵又清毫不客气地喊道,气呼呼地转头瞪向荆停云。可惜,不管他有多麽不愿意,却无法推开搀扶自己的那双手。就好像他嘴上说讨厌荆停云,又总也不愿对方离开自己半步。
“虽然罗广生大人失礼了,不过……”
荆停云深知赵又清的心思,微微侧著头,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脸孔凑近对方的耳畔。
“您确实是出言不逊了。”
话音刚落,赵又清的拐杖狠狠地敲在荆停云的脚上。荆停云吃痛地皱起眉头,却不敢发出声音,看到赵又清冷著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