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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睿想了一下,才道,“我知道。”爸爸会很伤心,他当然知道,这些天妈妈不在家里他就已经很不高兴了,何况现在……妈妈离开了。
彻底的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了。
唐乐乐微微的叹气,还是抬脚离开了。
雨下得很小,毛毛的雨丝随风飘着,她才走到庄园的门外,一眼就看到撑着黑色的打伞立在迈巴赫边的男人。
战墨谦看见她竟然没有打伞,好看的眉头立即皱得厉害,抬脚大步的走过来,将打伞笼罩在她的头顶,忍不住就劈头盖脸的训斥,“唐乐乐,你多大的人了?”
她脸色闷闷的,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怎么懂安慰两个字怎么写,只能硬邦邦的道,“人总是会死的……出车祸挺突然,至少不会害怕。”
人死,也就那么几秒钟的时间。
她还是闷闷不乐的,“蔓蔓还很年轻……顾泽看上去挺可怜的,虽然他以前做了很多错事。”
战墨谦拧眉看着女人愁眉苦脸的模样,大手搂住她的腰肢,“别想了,她活着的时候不温不火,死了也不会很难过。”
唐乐乐无语的看着他,“你安慰人的话怎么就这么难听?”
“那你就不要板着一张脸,老子看着心情不好!”
她被男人的手臂揽住往车里走,突然之间抬头问道,“老公如果我比你先死你是不是也会很伤心?”
战墨谦打开车门,一把把她给塞进了副驾驶,“我说是你脸上会少长几根皱纹吗?”
唐乐乐,“……”简直不能忍,她怒朝男人喊道,“战墨谦你才满脸褶子,我没皱纹!”
除去将新闻上关于顾氏总裁夫人车祸去世的消息彻底的清除干净,外界没有在这个男人的身上看出任何的不正常。
他在车祸当天从公司驱车赶到现场,将妻子的遗体带回,第二天就恢复了正常的上班和工作。
没有什么能妨碍他是最杰出和卓越的商人,永远的冷静和精明,哪怕妻子去世,也不会影响半分。
温园,巨大的以完全不同的风格拼起来的双人书房。
年近四十的男人在岁月沉淀中更加的成熟儒雅,那股戾气也更加的深,他手里拿着一本财经杂志,整间书房都因为有他的存在而充斥着一股无处可躲得压迫。
“爸爸……”温小小率先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扯了扯男人的袖口,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眼泪汪汪,“我和哥哥……想看看妈妈……”
顾泽放下手里的杂志,唇角掀起浅浅的笑容,伸手一把将女孩抱到自己的身上,抽出一张纸巾擦着她的脸蛋,“乖宝贝怎么哭了?”
顾睿站得笔直,清俊挺拔,“爸,我和小小想见见妈妈。”
男人淡淡的笑着,语调温和,“乖小小,妈妈她一直在睡着,需要安静,有什么事情找哥哥或者找爸爸。”
擦不干的眼泪,顾小小死命的哭着,“爸爸,我要见妈妈……以后都……见不到了,我想妈妈……”
那干净的粉粉的小脸上布满了泪水,每一声都像是哭进了他的心里,顾泽只是不断的擦着她的眼泪,凝视的眼神变得愈发的深,还携上了淡淡的恍惚。
他将女孩放在地上,手摸摸她的脑袋,微笑着道,“好,待会儿让哥哥带你去……你现在回房间去找见暖和的衣服穿上,会冷。”
顾小小大哭的声音这才收敛了一点,变成了接连不断的抽抽搭搭,“好……我去换衣服。”
小小的身子很快就跑出去了。
“顾睿。”顾泽淡淡的叫住走在女孩后面的少年。
“爸,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他看着对面那座造型古典的台灯,浅浅的流苏微微的摇晃着,他漫不经心的道,“如果哪天我死了,你就把我和你妈一起火化,记住了吗?”
顾睿狠狠的一震,年少的心溢出无法自溢的不安,一贯冷静儿自持的他差点忍不住脱口而出。
小小已经失去妈妈了,她不能没有爸爸。
他害怕这个已经年过四十的男人会为了追随意外死去的妈妈而选择抛弃他们,抛弃全世界。
别人或赞叹或嘲讽顾氏总裁精明而谨慎,即便丧失挚爱也不曾受到丝毫影响。
他在车祸后的几天依旧一丝不苟风度翩翩的出席晚会,顾氏集团分毫未损,连因为昔日的宠妻传闻而受到影响的股票也以很快的速度重新回升。
如果不是被改造的冰窖里装着他母亲的尸体,如果不是从来没有任何迷信不相信因果报应只相信自己的能力和利益最现实的男人在放着冰棺的房间贴满了所谓大师的各种符咒。
他几乎也会相信,妈妈的过世对父亲没有任何的影响。
但他知道,这个男人已经陷入半疯的状态。
顾睿离开书房后不过几分钟,淡淡的檀香味伴随着一阵脚步传了进来,男人的视线从台灯的流苏转移到来人的身上。
须发发白,一身黄色的僧衣,眉目祥和而宁静。
他微微的颔首,“大师。”
“施主特意派人唤老衲来,不是为尊夫人超度?”
顾泽斯文的眉间尽是深藏的戾气,他的唇角勾出一个不深的弧度,“超度?不,我要锁住她的灵魂,一直陪着我。”
“阿弥陀佛,”僧人双手合十,“施主,死者理当入土为安。”
他低低的冷笑,“她死前说比我早死,那么倘若轮回也不必遇到我了,呵,她休想,黄泉碧落我都要缠着她。”
她怎么敢,在他满心欢喜的等着她的时候选择了死,甚至,选择了死在跟郁景司相同的地方。
十年后,不爱也不恨,她想在下一世跟郁景司重续这一世的缘分吗?跟他一刀两断么?
想都不用想,在他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成全这个词。
阴暗的戾气让人心惊,大师微微的叹息,“施主,你身上戾气太重,我看尊夫人死前安详,你们不是一路人。”
顾泽冷寒到极致的眸忽然重重一刺,心底涌出微微的慌乱。
就算他们是相拥而死,那也不过是她上天堂他下地狱,她的人生几乎不存在污点……可他不一样。
不是一路人。
所以即便是轮回,她也不愿意再跟他遇到。
他眉梢冷得能结出冰霜,“不是一路人又怎么样,她活着的时候跟我也不是一路人,这辈子照样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我敬你是高僧,但是大师,我叫你过来不是来说教的,我要她,活着陪着我,死也只能陪着我。”
白色的须发微微的颤动,大师再次双手合十,“施主,执念太深亦伤身,错过的就已经错过了,若要强求,只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执念太深亦伤身?
伤身又如何,他活到尽头,就只剩下她一个执念了,还有其他什么不能伤的东西吗?
男人唇角的弧度绵长而森冷,阴柔的语调像是从身体的最深处溢出,薄唇微启,“我的一生都是强求来的,何况是她。”
不会再有更大的代价了。
他的指尖把玩着一只画笔,是她曾经最喜欢用的,手指灵活转动,眼神微动的望着桌面立着的相框。
另一只手缓缓的触了上去,从眉梢到鼻尖,逐渐游离到下巴,隔着没有温度的玻璃,那笑容也变得没有温度。
男人黑色的眸微微的恍惚,拿起相框,薄唇在那嫣然浅笑的眉目上亲亲的落下一个吻。
“你就真的这么恨我,连梦都不肯出现。”
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时间那么长,一个人要怎么过,是不是从一开始不强求你爱我……你就不会这么决绝的离开?
……
二十岁的顾安西已经是京城路人皆知的名媛,年轻漂亮,最重要的是生在顾家,八卦杂志时不时的就要探讨一下哪家的男人配得上她。
凌晨时分,医院的消毒药水味道很浓。
顾睿一身黑衣黑裤,看着趴在床边哭得喘不过气的妹妹,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膀上,低着声音缓缓的道,“爸走得很平静,小小。”
已经二十五岁气质清俊的顾睿压下眼睛里的涩意,这个强势得令人畏惧的男人在十年里过得太寂寞,除去那些虚无缥缈的符咒和不会动的尸体,就剩下了工作。
他很多时候长久的看着小小,连小小都知道爸爸是在透过她的脸寻找妈妈熟悉的影子。
也许离开对他而言,是种解脱。
祝您如愿以偿,下辈子能再遇到妈妈,相爱一生。
20xx年,z国商界影响里最大的男人,顾氏总裁因为胃癌在医院去世,次日凌晨顾氏少东家亲自放出官方消息。
他临死前的一句话是,顾睿,记得我当初说过的话。
【如果哪天我死了,你就把我和你妈一起火化。】这世上很多人相爱的人生同衾死同穴,他却要连骨灰都混在一起。
这样的爱,顾睿不知道他妈妈是幸还是不幸。
……
医院的消毒水味很重,顾泽疲惫而费力的打来眼睛,明亮的光线是从金色的阳光里散发出来的,高级病房里很安静。
他闭了闭眸,天亮了吗?
他听到医生跟顾睿说昨晚是他的期限,做好心理准备。
身上有些陌生的疼,额头和腿骨都渗着不熟悉的疼痛,他瞥了眼趴在自己床前的女孩,沙哑着声音开口,“小小,给我水。”
听到声音,原本趴着应该是睡了的女孩猛然的弹跳起来,“顾泽你醒了吗?”
不经意睁着的瞳眸倒映出那张年轻美丽的脸,他整个人都震住了,瞳孔扩缩到最大。
细细的温静的眉,大大怯怯的眸,漂亮的五官拼凑出气质静谧柔软的脸庞,茶色的发编织出的精致的鱼骨辫乖顺的垂在脑后,瓷玉般的肌肤干净得看不到毛孔。
她站在他的床边,白净的手指紧张的绞着,小心翼翼的瞧着他。
是梦?
死前的幻觉?死后的幻觉?
还是他不小心被放流到了天堂?
“顾……顾泽……对不起。”女孩大大的眼睛吧嗒吧嗒的掉出眼泪,整个人胆怯得就差没有缩成虾米。
事实上她的确是想把自己缩到角落里去。
因为男人的气场过于骇人,他以前也冷漠脾气差,可是这样压迫的气场——就算她蹲在角落都会想钻进缝隙里把自己藏起来。
“蔓蔓……”他睁着眸,一动不动的望着她,哑着嗓子谨慎的唤她,“到我身边来。”
坑深397米:乖女孩,我教你接吻
鱼骨辫,那样的眼睛和脸庞,纤细的身形被蓝白色的校服包裹着。
这是十七岁的温蔓。
她没有动,她不敢动,男人的模样太可怕,比受伤前更可怕,一想到他闭眼前恨不得掐死她的模样,温蔓就更加的不敢动。
“过来。”命令意味极重的两个字,纵横商场数十载,他早已习惯了对人发号命令,甚至一时间忘记了眼前是他心爱的女人。
试图缓和自己的语气,女孩已经抽抽搭搭的往这边靠近了,“你……你别动,我过来就是了。”
他身上还有伤,她不敢再惹他生气。
才一靠近,鼻息间闻到的就是清香好闻的遥远有熟悉的味道,身体的渴望远远高于了理智,他还没来得及思考眼前的变故,就已经伸手将女人一把狠狠的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啊——”
因为用力过猛,撞到了胸膛和肩膀的伤口,白色的绷带立即被血色的鲜红给染红,身体痛得神经都要裂开,男人却全然不顾。
他抱着她就像是溺水的人终于等到了救命的稻草。
薄唇不断的重复,“蔓蔓……蔓蔓……”
“砰”的一声,病房的门才被打开,紧跟着就是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顾泽你这是什么意思?”
冷冰冰的讥诮意味极重的女声响起,被他抱在怀里的女人像是受到了惊吓,挣扎着就要从他的怀里出去。
顾泽拧眉忍着因为她的动作而掀起的痛,也没在意,只是抬眸望着出现在病房的“打扰者”。
唐宁暖,除了被打扰的不悦,他没有任何的感觉,薄唇微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