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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全都看到了。我突然一阵紧张,转念想起自己心中坦荡也并无任何逾矩,宴会上的痛楚随着他的出现更加明了,便索性转过脸来不再看他。
起身像二皇子服身告辞,正要解开披风归还于他,他却淡淡的说:“披着吧,明天叫人送去我宫里就行了。”我便不再推辞,随着秋实往南书房走去。
一路上秋实欲言又止,几番斟酌才疑惑的问我:“小姐,你怎么不和三皇子解释一下啊?”
“解释什么呢?”我无力的回答,“我和二皇子不过是聊了聊天,有什么需要解释呢?”
秋实有些着急:“可是小姐,”
“可是什么?”我截住她脱口而出的话,“你是让我去跟三皇子解释他纳了侧妃我没有不开心么?或者可以恭喜他纳妃?”
她惴惴地看着我,终于将嘴边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只留下一声沉沉的叹息。
虽然只是李桢纳一位侧妃,并没有正是的嫁娶仪式,宫里还是借了这个由头,又宴请了军中高级的将领几次,剩余的美人也大都赐于皇子世子和将领,冷清了很久的皇宫热闹了好一阵才渐渐罢休。
出人意料的是,太子并没有在这次庆典中得到任何赏赐,而三皇子李桢受封晋王,又纳了突厥公主为侧妃,风光无限。一时间王氏的朝臣已经能觉察到异样并有些隐隐的不安,而太子和王显之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仿佛一切他们并不在意。
我拿着笔杆不自觉的出了一会儿神,直到刘公公状似不经意的一声咳嗽,才将我恍惚的神思拉回来。我连忙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又垂眼小心的看皇上,皇上好像并没有发现。
正当我送了一口气,继续工作的时候,皇上却不防开了口:“莫彤最近时常心不在焉。”
我赶忙将笔放好,垂首等待皇上的训示。
皇上只是低声一笑:“不过你愣神的样子,倒与思莞年轻时候有几分相似。”
我有些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看见皇上温和的笑脸,突然发觉这脸温和笑容与二皇子有着七分相似,心下异样忙低下头去怕被皇上看出了端倪。
皇上却不在意我的反常,只是自顾的往下说:“思莞从前在朕身旁侍奉时,也时常握笔出神,有时候甚至咬着笔杆都不曾察觉。”说罢,仿佛想起了什么,脸上浮起一层更柔和的笑容。
我低着头轻轻说:“皇上见笑了,庄妃娘娘才情过人,想必是在思索文案。”微微停顿,露出羞赧愧疚的表情说到:“莫彤则是愚钝分神了。”
庄妃刚进宫时就是皇上的才人,侍奉君侧处理文案司记工作,得到宠幸诞下皇子后便一路进封至贵妃。皇上现在还记得庄妃当年的样子,对庄妃是真的用情了吧。
皇上仍旧微微一笑,并没有再多说话,打开了另一份奏章。我见状才将笔重新握起继续誊抄皇上片刻前批阅完的奏章,不敢分心再做他用。一时间书房内安静无话。
回到住所时天已经黑了,秋实照例将饭菜布好,站在一旁伺候我用饭。只是我最近愈发浑浑噩噩,时常一顿饭一句话也懒得讲,她也就静静站在我身旁,并不多言。
我味同嚼蜡的吃完一顿饭,看着她伺候我漱口静手再麻利的收起餐盘,走出屋去。空空的屋内又是一阵寂静,只留我一人独自坐着。
我与李桢的冷战来的毫无悬念,突然又直接。
我又恍恍惚惚的开始思索。
自从庆怡殿那夜之后,他并没有来看我,而我,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和理由去看他。偶尔在南书房见面,四目交汇便各自躲开,连一句寒暄都不曾有。
他或许在意我和二皇子的会面,或许在意我对他的冷淡,或许在意我对他纳侧妃的耿耿于怀,究竟如何,我也不甚明了。
我所知道的,是我理智上可以接受庆功宴上所有的事情,只是心中有仍有一丝作为女孩的难过渴望他的安抚与谅解。
我所希冀的不过是他能开口,主动将我们的心结解开。
只是显然,我们都在等对方先开口。身为皇子的骄傲和作为女人的自尊,让我们至今谁都没有退让。
在等待与自尊的交战中,一晃一个月已经过去了。
甚至还没有时间体会别离后相聚的愉悦,我们的关系就陷入了陌生疏远的僵持中。
、27。 庄妃宫 重相见
皇上在大军回朝之后就定下了长公主李妍与广远将军苏焕文的婚期。
虽然永安宫张妃三年孝服未满,但是朝堂上下士学大夫们似乎没有谁敢承担蹉跎公主年华的责任,一致保持了不反对的态度。于是在公主孝满一年的时候皇上便立刻恩准了这桩婚事,其中也多少掺杂着急于笼络将心的谋算。
秋实提着刚拓好装在绣架上的花样随着我来到庄妃宫,待人通报之后便先去给庄妃请安。一桩喜事既定,宫里宫外应接不暇的忙碌。广远将军新开建的府邸要赶在大婚前完工,而庄妃宫里里外外都在为置办公主嫁妆安排婚礼庆典而准备,就连李妍都为了赶工陪嫁的鸳鸯枕合欢被而鲜有时间外出。她左右琢磨始终觉得宫里裁剪司给的绣样不够伶俐,托我从古画上拓了一副给她。
眼光垂下提裙踏上台阶,冷不防被秋实拽了一下衣袖,我面带不解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眼色猛往厅内撇,此刻三皇子和他新纳的侧妃正一派悠闲的坐在厅里饮茶。
难怪近来总是觉得古人的话颇有道理。冤家路窄说的大约就是这样的场景吧。我不由得自嘲的牵了牵唇角。
礼仪端庄的给庄妃服身请安说明来意,她抿着唇若有所思的看定我,又扫过此刻分坐在两侧的人,不徐不急的说:“此番辛苦你了。”转头看向九仙:“你将绣样送到长公主房里。”说罢回过头来看着我,说:“来,见见桢儿和亚拉,叙叙话再过去。”
屋里的气氛一滞,我含笑点头,应承下来。嘴里突然泛上一丝痛意,不知何时咬破了嘴角*。
九仙走过来领着秋实出了厅门。
我低敛眉目欠身给李桢行礼,眼神只触及他藏青下摆,他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话。
亚拉虽是侧妃品阶却远高于我,依照规矩像亚拉行礼,她笑颜明媚的将我释起。
起身落座,侍婢奉茶。
我仍在思索如何‘叙’这番话的时候,李桢先开了口:“莫彤是南书房的司记,皇上身边的女官。”
他深深看我,话却是对亚拉说的。语气竟有不易察觉的温柔,嘴角仿佛带着一丝衅味。
我皱了皱眉,转而扯出一丝微笑向亚拉公主说道:“司记是个文案的工作,日常也就是记录誊抄皇上的朝议批示。”
亚拉也带笑的回应我:“那一定是个重要的职务。”
我应承的一笑便缄默不语。她大约也察觉我不想多言的态度,不再接话。一时间,话‘叙’的很不顺利。
“裴司记今天鲜有的沉默呢。”
我不明就里的看向李桢,这是只见新人笑还是期盼旧人哭。我逼回眼角不争气的氤氲水汽,人却失了气力勉强才能维持端坐。
“三皇子说笑了,莫彤愚钝一时间捉襟见肘,让公主见笑了。”
“裴司记哪里的话。”亚拉有些疑惑的看着我,又看看李桢,也似乎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话叙的显然不太和庄妃的意,她淡淡扫了一眼屋里的人,微微整理手里的帕子,缓缓说:“算了,我有些乏了,你们先回去吧。莫彤,你去看看妍儿的绣活儿怎么样了。”
李桢应了一声便面无表情揭开茶盖,并不看我,我欠身行礼后便出了前厅。
我走进屋的时候,李妍正坐在桌旁等我,神色有些焦急。
见我进来,起身将我扶到桌旁坐下,关切的问:“莫彤,你还好吧?我不知道今天三哥会来请安,若是我知道,就让人跟你递个信。”李妍咬了咬嘴唇;“也不至于让你受这趟委屈了。”
我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指尖触及才发觉自己凉的通透,不好意思的收回手,漫不经心的说:“不妨事的,早晚要面对。对了,花样你觉得满意吗?”
李妍似乎并不满意我迫不及待的把话题引开,仍旧忧心忡忡的看着我,半晌,才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满意的。”
我陪着李妍说了会儿话,在她的挽留中又陪她用过晚膳。
她满心憧憬,不自觉便流露出的喜悦和期待,竟将我满腹的愁闷都带淡了些。
从庄妃宫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低头看着脚下的石砖路走的愣神,冷不防又被秋实拽了一下衣角。我苦笑抬头询问她又是为何。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李桢正端坐在屋内,饮着不知谁伺候奉上的茶,目光炯炯的看着我。
我呆立在屋前几秒,突然有转身走掉的冲动,终于只是倔强的咬了咬嘴唇,提起裙摆,在李桢灼灼的目光下,走进屋去。
而秋实,早已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28。 悄月夜 圣体恙
一路走到桌旁,脑中无数念头翻涌过来,不知该如何开口,亦不知开口该说些什么。
他能来见我,已经是作为皇子能够给于的最大限度的宽容。
我撑着桌沿缓缓坐下,又缓缓站起来。
“茶凉了,伤胃。”伸手拿过他手中的茶盅,避开他探究的目光,径自提起茶壶准备叫人来。
“真是个倔强又狠心的女人。”李桢平静的开口,语气中的一丝无奈让人心中一紧。
我转过头茫然的看着他,扫眼过他的脸庞颈项,突然发现一道疤痕隐在领口,只露出一点红肿,就已触目惊心。
一阵慌乱,搁下茶壶,手忙脚乱的扯开他的衣领求证,他烫人的目光投在我脸上,我视而不见。
啪嗒。
一滴泪水落在了他的左肩上,沿着蜿蜒鬼魅的伤痕落下。
“你是要在我的心口留下一滴泪么。”李桢哑然的音色响起,字字直击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一片泪雨怅然而下,再无遮掩也不能压抑。
他抿唇不语,只将我紧紧搂在胸前。
我放任的让泪水恣意流淌,宣泄着半年来的思念,半月以来的委屈难堪和不得已。
李桢并没有说话,只将我箍得更紧回应我的情意。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我渐渐地将情绪平复,头仍埋在他的胸口,手掌缓缓拂过他胸前被我弄皱还有些*的衣襟,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见。”李桢抬手将我的脸抬起,一眼深泓似要将人溺毙其中。
他半诱半哄的吐气拂在我的脸上,凝视着我,柔声道:“再说一遍。”
我望着他的眼眸,用仅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缱绻旖旎:
“我想你。”
他的吻以最霸道的姿态将我的呼吸夺走。没有温柔的浅啄轻柔的抚弄,只有慑人的攻掠和强悍的占有。*辗转之间仿佛要将主人的热情全部倾诉,将一切残存的理智浇熄。我放弃了最后一丝思考的能力,在充盈着熟悉的气味温暖的体温的怀抱交战的唇齿间,沦陷。
李桢似乎仍不能满足,他用手固定住我的后脑,将我后背抵在桌沿,加深了这一吻。
终于,他将头埋在我的颈侧,有一瞬间的迟疑。
我有一丝了然,睁开眼定定望着他。
李桢猩红的双眼写满了欲望和难耐,双眼凝起深深的看着我,旋即垂下眼帘。转眼已将我打横抱起。
我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得几乎出声,连忙伸手攀住了他的颈项。
他三两步便向内屋跨去。恍惚间记起门仍开着,我正欲回头示意,眼风便瞥见王一公公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无声息的将门阖上。
一阵被人窥见的羞涩,面上顿时火烧。脑海中转过一个念头,不由得轻笑出声。
李桢将我放平在床榻上,莫名的看着我的笑颜。
我羞涩的抬起眼睑,用温柔却戏谑的声音说道:“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李桢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