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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再次把电话拨了过来。我接起电话就准备对着话筒一连说十句对不起。小可倒在那边说不好意思啊,李遥,刚才我们组长来查班,还好我电话挂得快。
我心里一阵寒。我说刚才还以为你生气了呢,不讲一声就挂了电话。小可在那边吐苦水,你以为我容易吗,我们那个组长相当变态,就喜欢专门盯着我们这些人,上次有一个同事工作时间打电话被抓到了一回,扣了一个月的奖金。我对小可说:你们的那个组长是个女的吧,年龄三十多岁,未婚或者离婚。小可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说我猜的。
我对小可说算了,大家都过得不好,你有你的不好我有我的不好,你组长也有她的不如意。你说说现在我们中间有谁过得好啊?比如原来的同学们。小可说,哦对了,你知道猫猫的事吗?我说哪个猫猫。她说就是那个曾经在上课的时候打了我们音乐老师一个耳光的猫猫啊。我说啊,是她啊,我还记得那个猫猫,当时我还很佩服她的。
17
于是乎我又开始回忆猫猫的故事:
我佩服的那个猫猫,是初中时班上的一个女生。她是在初二的时候从别的学校转过来的,据说她原来的那个学校还是所重点中学,比我们学校不知好了多少倍。我们有时候问她转过来的原因,她很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他们嫌我太野了。
女孩子太野了,我也不是没见过。比如小可,虽然长相淑女,可我觉得她就是女泰山一个。篮球排球实心球铅球她样样都能玩得来,有一次校运会上还以绝对优势得了女子铁饼第一名;但是女孩子因为太野了而被迫转学的,这个猫猫还是我认识的第一人。
猫猫说,我只是喜欢和男孩儿玩,一起在街上闹,打架什么的,当然我不会打,只是在旁边喊喊,班上的女生就受不了我了,集体写抗议书给校长说我是嘿社会要让我转学,刚好校长自己的女儿也在我们那个班上,于是我就转学了。
小可说猫猫,你的故事还真有意思,以后在这边就好了,我们做好姐妹啊。哎,李遥,你要不要也加入进来啊!
我听了差点想让小可停止呼吸三十秒。
18
猫猫的到来在起初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对我们班产生过什么影响,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猫猫很听话的坐在我们后面,一个人静静的也不吵,只是更多时候她不是在听课而是咬铅笔或者看漫画书。我问猫猫你的这个名字是怎么叫出来的。她会很可爱的把脸往脖子里一缩,双手做成爪子状放在胸前:呵呵,李遥,你不觉得我像只猫猫吗?我那时觉得猫猫挺可爱的。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会被人骂做是嘿社会呢。真搞不懂那帮重点中学的学生是不是因为书读多了,弄得神经紧张,反而对什么都大惊小怪。
只是有时候我在街上看见猫猫和一帮社会青年走在一起时,她装作不认识我,不理我。她一个人背着松松垮垮的大书包把手勾在一群同样松松垮垮的男孩肩上,勾上去,又滑下来……
我看见一只猫扑腾着抖落。
19
唉!我发出一声感叹。不远处树枝上停着的两只小鸟被吓得扑扑着飞开了。
李遥,叹什么气啊。猫猫看见我一个人坐在篮球架下面,就走过来陪我聊天。
我说,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
为什么这样觉得呢?猫猫问我。
我指着头顶那个篮球架说,你看,那个东西连小可都可以玩得灵活自如,我却根本不会。
猫猫说那有什么关系,我听小可说你的羽毛球打得不错,这就可以了啊,你又不是体育全能。
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会,比如读书,别人看一遍就可以背下来,我看十次都不一定能记住;还有我一站在很多人面前说话就会脸红,还有我……
猫猫突然从后面抱着我的头说,李遥,我说你什么好呢,男孩子,要更加坚强一些……
我看到猫猫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像极了猫。
那次以后我偶尔与猫猫的眼神接触,她都忽闪着避开。那种猫一样的眼神再也没出现过,直到她再次从我们身边离开。
20
猫猫在我们班并没有呆长久。还是在初三第一个学期她就又走了,听小可说她后来就没上学了。后来好像又上了一个中专,再后来,就了没消息。
猫猫再次离开的原因,是因为她对教师行凶——这个说法是我们学校定的。我至今觉得这都是一个冤案,至少,学校只是听一面之词就对一个学生做出错误的处罚,很不公平。
那次的事件发生在一次音乐课上。
那一天,我们班长的母亲因为肝癌去世了。那个阿姨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她在剧团工作,很多次我们班上参加学校文艺演出,她主动抽出时间来给我们排节目,还给我们演出借服装。我们班上的同学都很喜欢她。现在听到这个噩耗,大家心里都不愉快,心情高涨不起来。上音乐课的时候,大家都不想开口唱歌。年轻的音乐老师却在上面教《在希望的田野上》,欢快的旋律让人听起来很不自在。
教室里没有一个人唱歌。
音乐老师说,怎么,为什么不唱?
没一个人说话。
音乐老师又问,唱啊,唱啊,不唱这课怎么上?
我们的未来在希望的田野上,人们在明媚的阳光下生活……预备,唱!
教室静得如同太平间。
“啪”一根教鞭重重的打在讲台上,折了。我倒要看看今天你们都中了什么邪!她拿着半截教鞭在空中舞动。
老师,我们没中邪,只是现在不想唱歌。我背后的猫猫说。
谁?谁说话了,站起来。
我为猫猫担心,怕她真的会站起来,其实大家一起沉默到下课就没事了。
猫猫还是站起来了,并且很快的走到了音乐老师面前,说:今天我们都不想唱歌,你就不要为难大家了。
音乐老师竟然说,好,大家不想唱是吧。那么这位同学,你学几声狗叫,你不是代他们请愿吗?
“啪”这次不是教鞭的响声,我们每个人都看到音乐老师的左脸上渐渐现出了五个暗红的指印。
你,你这个学生敢打老师!你这个没娘教的东西!她尖叫着拿着半截教鞭朝猫猫头上打。猫猫一闪躲开了,她果然如猫一样灵巧!猫猫突然又转过身来,扯过音乐老师的长头发,在她右脸上重重一拳。音乐老师捂住脸嚎啕大哭着跑出去。猫猫站在那里一副胜利者的姿势。在教室里日光灯的照耀下,她的形象异常光彩。
教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
21
这是猫猫在同学们面前唯一的一次表现,也是我们班上闹得最大的一次风波。这次风波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猫猫退学了。
猫猫走的那天我们都没看到她,有人说她可能是夜里溜到学校来用刀片打开了教室的门,从她课桌里取走了自己的东西。
第二天学校管后勤的师傅搬走了猫猫的课桌。回头看看那突然空荡荡的一块,我心里酸酸的。小可一个星期没有和我讲话。我知道她怕在我们的交谈中突然提到猫猫,她又会止不住的哭起来。
后来好多次,我又在街上碰到猫猫,她依旧是装作不认识我,也不和我说话,她的书包依旧松松垮垮,手勾在别的男孩肩上,滑下来,勾上去,滑下来,再勾上去,再滑下来……
这是猫猫给我的最深刻的印象。在我记忆中属于16岁年纪的空间里,这个印象一直保存着,还有那个我曾经试图破解却一直不得而知的,猫一样的眼神。
22
小可说,李遥,你知道猫猫的事吗。我说,你讲啊。小可说,我半年前看到过猫猫了,她当时很匆匆忙忙的走,没有和她聊上几句。后来,半个月前我在一家服装店看到了她。她现在是那里的老板。
我说,小可,猫猫现在怎么样了,一切都还好吧。
小可说,现在她过得还行,但不是原来那个样子了。还有,不知道有些话要不要告诉你。
我说小可你连你得了不孕不育症都告诉我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她该不会也是得了你那种病吧。小可又在那边骂,李遥,你满脑子的黄水,就知道往这方面想。我告诉你,猫猫她,她性取向有问题。
我说啊,她是同性恋。小可说,嗯。
小可说她其实一直就知道了猫猫的问题。那个时候猫猫经常和小可一起结伴回家,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里,猫猫突然抱住小可说,我喜欢你。小可说她当时吓呆了,她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小可那时还没有男朋友。她推开猫猫的手,两个人像没事样的往前走。猫猫说你没拒绝就是答应了。小可不说话。猫猫牵起小可的手,很小心的吻着……
小可说当时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她不想伤害猫猫。但她知道自己和猫猫不同。她们走不到一起。半个月之后,小可有了第一个男朋友,从此就不再和猫猫一起回家。后来,小可和男朋友分手了,那天晚上她看到猫猫远远的躲在路灯后面,偷偷的看着她。小可意识到了什么,她又迫不及待的和另一个男孩子走到了一起,猫猫那张躲在路灯后的脸才消失了。
后来小可的恋爱一次次以分手告终,但不出一星期她就会开始另一段感情。我那时还笑她是花心大萝卜,换男朋友就跟换着点食堂的菜样的。初三那会小可在食堂吃饭点菜,一天换一个菜,一个星期绝不重复。
现在小可对我说,李遥,我这样是何苦啊!我只是不想让猫猫继续下去,我想她会慢慢放弃吧。可是现在,好像是我错了。
我对小可说,现在也不能说是你错了吧,她自己决定要走的路,谁也阻止不了是吧。就像我的一个大学同学,他也是这样的人。而我直到他离开了才发现,他的生活太正常化了注定是痛苦的,反而偏离一点会是正常,他自己的正常。
小可说啊,也许吧,我只是觉得猫猫很可怜……
我对小可说,小可,这些事你一直都没跟我说起过。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没告诉过你,有一回,在篮球场上猫猫见我一个人郁闷就过来陪我聊天,她突然抱住我。那时我看到她的眼神像猫一样,神秘又真实,不知道怎么形容。但从那回以后这种眼神就再没出现过了。
小可说哦,真希望你和我还有猫猫能再次见见面,我们都好好谈谈。
我说是的,我也希望如此!
23
“到处是凉爽的地方,但我们却是生存在必须跳跃疾走的由灼热煤炭圈成的圆周线上。”
24
我至今为止还没有见到猫猫,关于她的故事也是从小可的口中一点一点听得,从新奇听到平淡,再到乏味。
小可说猫猫的生意做得很大了,还兼营了一家茶楼,每隔几个星期小可都会去猫猫的茶楼坐坐,吃很美味的手撕鱿鱼。猫猫还在等待她心目中带来真爱的女人,当然现在已经不会是小可。有时小可和猫猫的聊天中会提到我。她们还讨论了那个我说的猫一样奇怪的眼神。猫猫说她不记得了。小可就笑笑,又拿起一片鱿鱼放进嘴里说,嗯,真的很可口……
小可说,李遥,你有机会也来尝尝吧。我说好,会有机会的。
小可说,李遥你怎么说起话来这么消沉了。我说现在大家都这样说话的,没事。我对小可说我想去K歌。小可说你想唱什么歌啊,现在就对着手机唱吧。
我说那怎么行,我想唱,但不是用嘴唱,你听不到的。
第四章 青鸟
青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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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学同学堪。他的身上有许多猫猫的影子。
毫无疑问,我是一树繁华开尽却没有结果的花。
毫无疑问,我是一只在太阳底下日光浴的土拨鼠。
毫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