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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始终温文沉静,但从头到尾,再没有正视过他们一眼;快步走向楼梯时,居然自己踉跄了下,差点绊倒。
欢颜看他一绊,只觉心都要从嗓子口跳出来,慌忙就想奔过去扶他。
萧寻迅捷将手伸出,准确地拉住她手腕,笑道:“走,咱们到你以前住过的屋子里看看!”
欢颜没动,看许知言步履凌乱地飞奔下楼,慢慢转过身,漆黑的眸子看向萧寻,“你……你早知道他在楼上?”
萧寻尴尬道:“小白狐,我这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又怎会知道二哥在这里?”
他只是看到原先跟着锦王的侍从有两名出现在楼下,刚进来他们上前见礼时,其中一位还抬头向楼上看了一眼而已。
于他,判定某些事便已足够。
当然,证明某些事也成必要。
他已拥有的,断不可能拱手让人。这一点,许知言和欢颜都必须明白。
可许知言生有一颗七巧玲珑心,欢颜却迷糊依旧。
她听萧寻喊过她无数遍的“小白狐”,却从没哪一次听着有这样难受,愤然指责道:“我哪里像狐了?看来看去,明明只有你才狡猾得像狐狸!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萧寻再猜不出一向迟钝的欢颜是从哪里看出他是故意的来。或者,再榆木脑袋的女人在某些时候直觉还是很灵敏的,并且只愿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叹道:“欢颜,你不能这样冤枉你的夫婿吧?我怎会故意让你尴尬?好吧,我错了,不该不顾场合……”
他正要打叠精神想着怎么让欢颜息了怒再领会他的用心时,一向僻静的楼下忽然一阵喧哗。
两人都是一惊。
欢颜猜测是不是许知言出了什么事,再也顾不得理会萧寻,提了裙子急急奔了下去。
萧寻眼底不觉黯然,却唤道:“小白狐!”
已追着她急急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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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到楼下时,却不见许知言,甚至连外面的侍从都不见了。
玩倦了的大黄狗和小白猿坐在台阶上东张西望,宝珠却已起了身,正在门前走来走去,看着颇有几分忧心。
欢颜忙过去问道:“出什么事了?”
宝珠焦灼道:“好像听说小世子出了点事。”
欢颜不觉大惊,问道:“小世子……小世子怎么了?”
宝珠忙道:“好像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吃错了点东西……”
萧寻已赶上来,拍拍她的肩,柔声道:“没事,去看看就知道了!”
欢颜应了,一时再顾不得和他计较先前的事,由着他携了手,径向外奔去。
宝珠看欢颜神魂不定,只由萧寻领着向前走,笑道:“太子妃从小在府里住着,可瞧着反而是萧太子更熟悉这边的路呢!”
萧寻叹道:“太笨啊,天生的!所以我总担心她找不着走回我身边的路,只好天天守着她!”
欢颜道:“你爱守谁守谁去,谁让你守我了?”
萧寻点头笑道:“我贱呗!”
欢颜也无心理会,只顾跟着他飞奔,待宝华楼在眼前,才觉自己迟钝。
许知言成亲后自然住在宝华楼。小世子年幼,当然和锦王夫妇一起住在那里了。
也许,她也不是迟钝,只是下意识地不愿意多想。
她不愿多想,曾经那样美好的相知相守,真的已经被捏得粉碎,连半点幻影都不曾留下。
即便小世子,那个她十月怀胎生下,一点点哺育到会冲她手舞足蹈咿呀说笑的小世子,此刻也像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她站在门口,看着下人忙进忙出,慕容雪面容苍白,像搂着自己性命一般紧紧抱着小世子坐在床榻上,正和许知言说些什么,美丽的面容因恼恨和心疼变得有些扭曲。
许知言捏着小世子的小手,倾听着她的话,眉目冷凝。
最先发现欢颜站在门口的,居然是小世子。
他的小脸有些发黄,其他倒也看不出哪里不妥此刻,那双和婴儿时候一模一样的圆溜溜的黑眼睛转来转去,忽就转到了欢颜身上,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便去扯他父亲的衣裳,“父王,父王,那个姑姑……”
许知言这才注意到萧寻等已经到了,向他们迎过去,神色却已如常沉静从容,“你们来了?”
欢颜默默看慕容雪腕间粉雕玉琢的小世子,一时没有回答。
萧寻却已笑道:“听说小世子这里似乎出了点什么事,我们不放心,赶着过来看看。”
慕容雪已经抱着小世子迎过来,勉强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刚我们在宫里,宫女给他吃了点不干净的东西,不过太医已看过,吐了一回,应该没事了!”
她看向欢颜,说道:“要不,请欢颜姐姐帮再诊治诊治?那些太医的本领,我着实有些信不过。”
欢颜也正忐忑,忙道:“好!”
遂随了慕容雪坐到榻边,为小世子卷起袖子,露出藕节似的白胖小手腕,为他搭脉诊治。
触到那暖暖嫩嫩的皮肤时,她的眼眶不由一热,再沉不了心来诊什么脉。
这触觉,多么熟悉!
三年前,当她预备把十个月大的小家伙托人送回吴都时,她呆呆傻傻地坐在床边,整夜地抱着他,一刻不舍得离手。
那个风雨之夜后,她的泪水总是特别多,一夜醒来,枕边总是湿漉漉的。
而她抱着她即将分开的小家伙时,更是泪水止都止不住。
小家伙却怎么也不懂得娘亲为什么会哭,甚至不懂得什么是哭泣,什么是悲伤。
他笑嘻嘻地挥舞着小爪子,抓摸着她嘲湿的面庞。
他完全不懂得,那可能是年轻母亲还可以抱住他的最后一夜。
惟恨花前携手处,往事成空(三)
沉修法师委实看不过去,曾劝她道:“若是舍不得,便自己养着吧!咱们南疆虽不如吴都王府富贵,也不会委屈着你们母子两个,又何必自己往风雨里钻?”
欢颜摇头,偏偏清晰地说道:“我想他过得比我好。”
这世间她确定能真心待这个稚弱娇儿的,除了她自己,便唯余了一个许知言。
纵然他不要她,当他的亲骨肉送到他跟前,她不信他会无动于衷。
当她告别南疆师友,孤零零一个投身于凄风苦雨中,奔波于险山恶水间时,她的小家伙必须在许知言温暖的臂腕里,享受亲生父亲无微不至的看顾和疼惜饣。
她哭着送他离去,是为了他能笑着成长。
那时,她完全没把握能不能治好许知言的眼睛,完全不知道她的苦楚会在什么时候结束,却盼着小家伙能永远幸福地欢笑下去。
如今,他果然在家人的护佑里健康快活地长大了许多,只是看她的眼神已不复当年的熟悉和依恋嘛。
他好奇地凝望她片刻,然后告诉他的父亲,“父王,姑姑又哭了呢!”
许知言的眸子不若寻常清亮,黯沉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欢颜慌忙擦了泪,凝神去诊脉。
小世子见父王没理他,又去扯慕容雪的袖子,“母妃,什么是亲人?”
慕容雪怔了怔,“就是很亲近的人,一家人。”
小世子便道:“那天父王说,姑姑是我们的亲人呢!”
慕容雪抬眼看一眼许知言,然后柔声道:“嗯,姑姑在你很小的时候抱过你,说是你亲人,也没有错。你以后要多和姑姑亲近亲近,长大了也要常去看望姑姑,才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知道吗?”
小世子便绽开笑容,答道:“知道了,母妃!”
他甚至伸出手来,去擦欢颜的泪水。
不再是小时候那般无意识地乱抓乱摸,真真切切地用他小小的手掌,笨拙地为她擦着泪。
萧寻抱着肩靠在墙边,唇边维持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却沉默地没有再说一句话。
许知言苦涩地笑了笑,轻声道:“颜儿,姑姑在给你诊脉呢,别乱动弹。”
小世子应一声,果然收回了手,却去揉自己的肚子,委屈道:“宫里那姑姑给我的点心是好吃,可吃了肚子好疼。这会儿又疼了!”
许知言、慕容雪都是神色一紧。
慕容雪去为他揉着,柔声问道:“疼得厉害?”
许知言却看向欢颜。
欢颜终于凝神诊了脉,惊怒地抬起眼来,说道:“是毒?”
许知言问道:“是。要不要紧?”
欢颜道:“毒性挺烈,好在中毒很浅,治得也及时,的确没有大碍。但如果调理不当,这两日很可能会上吐下泻,多少有些伤身体。”
慕容雪忙令把太医开的药方拿过来,“你瞧瞧这个怎样?本已叫人抓药去煎了,但欢颜姐姐开的方子,必然比这些人强上十倍。”
欢颜将那方子仔细看了一遍,取了笔墨来,果然改了几样;而用上的药材里药量也有改动。
她道:“这两样太苦了,孩子太小,便是哄他吃了,只怕还会吐出来。我另外再开个药浴的方子,待会儿让人煎了来泡上一个时辰发汗,再睡上一晚,大约明天便没事了。”
慕容雪笑道:“那再好不过了!如果颜儿病着,他不舒服,我也像在油锅里煎着般难受呢!不过这药浴之类的,我并不懂得,丫头们也粗手笨脚的,未必能安排妥贴。欢颜姐姐如果不急着回去的话,能不能帮着看顾下颜儿?”
欢颜忙道:“好,把药预备好,我来煎药备水。”
她一边开着药,一边已忍不住问向许知言,“知……锦王殿下,知不知道小世子怎么中的毒?”
许知言目光投处屋外,轻叹道:“大概……父皇疼爱他反而招祸了吧?只是在吉淑妃那里喝了一口甜汤而已……”
“吉淑妃……”
欢颜思量着景和帝的妃嫔里似乎没姓吉的,难道是后来进宫的?
慕容雪已道:“吉淑妃怎么可能害我们颜儿?必定是上面那位想一石二鸟,害了颜儿又嫁祸吉妃,多轻松的事儿!咱们只留意着不让颜儿碰那位宫里送来的东西,谁想到会买通吉妃的宫女下手呢?幸亏颜儿这两日喊牙疼,我看着是甜食,喝了一口便不许他再吃,不然……”
欢颜听得似懂非懂,转头看向萧寻。
萧寻却像没留意,侧头看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什么。
许知言摸着小世子的脑袋,低声道:“颜儿,记住了,除了母妃和乳娘,谁给你的食物你都只许收下,不许吃,知道么?”
小世子委屈道:“父王从前跟我说过,我一直记着。刚母妃和我一起吃,所以我也就跟着吃了……”
慕容雪叹道:“是一起吃的。独颜儿最爱吃的两样甜食有毒。想想……真是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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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的接风宴极是丰盛,可给这么一闹,慕容雪和欢颜忙着给小世子喂药洗浴,根本没去吃东西;许知言另唤了前来造访的几名文官作陪,虽不至于冷清,可推杯过盏之际,连萧寻都有些打不起精神了。
二人延宕至傍晚才回。
欢颜坐于车中,一路之上只是出神,不是叹息,便是微笑,只是笑着笑着又会哽咽着落下泪来。
这半日她和慕容雪一起照料着小世子,眼见从前怀中长不盈尺的娇儿,如今已是伶俐可爱的幼童,自是欣慰无限;可这孩儿虽也和她亲近,却口口声声唤着她姑姑,唤着另一个女人母妃……
萧寻明知此理,回到萧府便道:“欢颜,呆会记得开贴药吃了。”
欢颜愕然道:“你哪里不舒服?要吃什么药?”
萧寻道:“我让你开贴宁神静气的药自己吃了,免得晚上又哭又笑闹得我睡不着。”
欢颜怔了怔。
萧寻又道:“顺便给我开一剂也成。我心里不舒服,不知有没有什么方子可以治的?”
他摔门进去,欢颜晕头转向片刻,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萧寻这是生气了。萧寻生气的时候实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