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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总算还有人肯哄她郏。
她不必再像流浪的那四年,夜里哭醒了时,只能抱着小白猿呆呆坐在寒风凛冽的山边或荒野里,流着泪默默等候天亮。
在她的梦想里和她相依相随的那个人,从前便寡言少语,罕有出语哄她欢喜的时候。
待她孤孤单单沦落天涯时,梦里那少得可怜的欢声笑语,总会在醒来的那刻化作万箭穿心。
如今……他即便还愿意说哄人欢喜的话,对象也不会是她了吧?
她的眼睛又有些潮湿,捏着萧寻衣襟道:“阿寻,谢谢。”
不因为他说要替她夺回孩子,只因为在她孤单害怕的时候,总有他相伴左右,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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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隔了二三日,景和帝许安仁终于传旨接见蜀国太子妃夫妇。
他们久知许安仁病情不轻,待见到许安仁本人,还是吃了一惊。
不过四年多没见,他竟像老了十岁一样,花白头发,黑瘦面孔,连双眼都有些浑浊。
他打量着欢颜,许久才道:“原来你才是夏一恒的女儿。不能怪朕认不出啊,这模样,也忒俊了些,不像他啊!”
如今欢颜不但是两国认可的蜀太子妃,已是钦封的安平郡主,闻言便叩头道:“回皇上,臣妾生得酷肖母亲。”
许安仁点头道:“上回蜀主密奏,也有提及。那些佞臣可恶啊,害你们一家三口天各一方二十年……总算如今沉冤得雪,你也有了好归宿,朕对夏将军也算是有个交待了!”
欢颜道:“皇恩浩荡,臣妾誓不敢忘!”
许安仁说得几句,便已咳了起来,一旁忙有人上前抚背顺气,又在问道:“皇上,要不要传太医?”
许安仁摇了摇手,转头问道:“记得你从小学医,连知言的双眼都是你想法子治愈的?”
欢颜道:“锦王才识出众,却半生坎坷。得以双目复明,此乃老天垂怜,臣妾不敢居功!”
许安仁听她谈吐得宜,却也高兴,说道:“即便是天意,能从你那里想出法子来,也算是难得了!来,也来给朕诊一诊脉,看朕这病怎样。”
欢颜忙应道:“臣妾遵旨!”
那厢忙有人扶过许安仁的手,垫于一小枕上;又有人搬来张小木杌,欢颜屈一膝上前坐了,细细诊了一回,依然退开,跪禀道:“皇上长期操劳国事,以至忧虑伤脾,气虚血滞,肝木忒旺,肺经太虚,如今当有倦怠无力、头晕目眩、时时盗汗等症候。”
一旁随侍的大太临李随已笑道:“果然是个名不虚传的,这一样一样的,说得丝毫不差呢!”
许安仁便道:“那你瞧着,朕这病还治得治不得?”
欢颜道:“请皇上放宽心胸,按太医所开药方慢慢调养,以皇上绵厚福泽,必可逢凶化吉。”
许安仁笑道:“你倒是乖觉,无怪萧太子这般爱宠!”
萧寻笑道:“皇上天威,她才收敛些。素常在家,却跟个猴儿似的,闹腾得厉害呢!”
说得许安仁并李随等人都笑起来。
再叙上片刻,萧寻留下和许安仁单独说话,欢颜却被内侍引去拜见章皇后及贵、贤、淑、德诸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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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小在在太子府长大,原和诸后妃都见过面。
不过她的身份今非昔比,连章皇后都执了她的手慈和温柔地说了许多的话儿,又赏了许多的东西。她仿佛根本不记得,就在五年前,她曾亲口下令,要人把她一顿乱棍打死,丢出府去。
吉淑妃所住清宁殿最远,年纪也最轻,欢颜最后才去拜见的她。
原想她身份尴尬,也不便多留,过去行个礼便可告退了。谁知刚到清宁殿门前,便听那边有幼童奶声奶声地唤道:“姑姑!”
欢颜心里一跳,转头看时,已是万分惊喜。
那边几丛修竹边,慕容雪携着小世子正向她走来,另有一美人坐于竹边小亭内,正含笑看着她。
到底骨肉连心,小世子那日和她相处半天,已然和她熟识,且亲近异常,小短腿跑得飞快,丢开慕容雪便扑到她腿上。
欢颜又是欢喜,又是心酸,忙将他抱在怀里,走到吉淑妃跟前才放下,向吉淑妃行礼。
吉淑妃忙挽起她道:“都是一家人,何必来这虚礼?我名义上虽比你们长了一辈,年纪也大不了多少。你们不见外的话,咱们便在这里吃吃果子喝喝茶,说话也自在些,岂不是好?”
欢颜忙应了,那边便有人在石凳上铺了锦垫请她坐了,果然奉了新鲜的点心、果子和清茶上来。
小世子极讨喜,在慕容雪身边转了片刻,见欢颜坐下,便又依偎到她身畔。
欢颜将他抱在腿上坐着,看他软乎乎胖嘟嘟的漂亮面庞,和那双比他父亲还要美丽纯净的眼睛,只觉心都柔得快要化开一般。记得他喜爱吃甜食,牙却不大好,便尝了几种面点,挑了个微甜的藕糕递给他。
小世子接了,待要咬时,又侧过头来看她母妃。
慕容雪笑道:“放心,你这姑姑尝过的东西,吃了绝对不会肚子疼!”
小世子这才笑嘻嘻地咬了一口,又拿了一个送到欢颜唇边,说道:“姑姑也吃。”欢颜开心之极,说道:“好,颜儿吃,姑姑也吃!”
便就着小世子手里,将那个点心咬了,慢慢地咀嚼下去,却觉这一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这一生也没见过比她的思颜更可爱讨喜的娃娃。
慕容雪却在问吉淑妃道:“那日下毒的宫女,后来到底怎么死的?”
“悬了梁。”
吉淑妃看了眼中宫方向,略略压低了嗓音,“我便不信入了暴室,还能想死便死,想活便活。但如果有人铁了心想要灭口,我们也拦不了!”
慕容雪愁道:“现在便已这样,日后若是豫王登基,安有我们活路?”
吉淑妃却笑了起来,“我这一生,吃最好的,穿最好的,住最好的,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便是立刻死了,也不枉来这人世一趟,又有什么好怕的?”
慕容雪道:“我们是没关系,毕竟路是我们自己选的。不想被别人踩死弄瞎,便得把想踩我们的人踩倒在地。只可怜我们思颜,他才多大?若是知言败了,谁又能护得住他?”
吉淑妃拈一粒松子仁在手中,轻轻送到口中,淡淡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真有那一天,也只能怨他命不好……要么当太子,要么死,他从成为锦王世子的那天起,便逃不了这个命!”
欢颜手腕一颤,差点连小世子都抱不稳。
小世子正就在她手间喝着茶,她一晃间,顿时有茶水泼到了衣襟上。
欢颜一惊,忙丢开茶盏给他擦拭时,慕容雪已赶过来帮着收拾,笑道:“颜儿,你是不是又在姑姑怀里乱动了?都说你文静呢,我怎么就觉得你跟猴儿似的淘气?”
小世子委屈道:“我没乱动,是姑姑乱动啦!是姑姑跟猴儿似的淘气啦!”
欢颜忙不迭地点头道:“嗯,是我……是我不小心晃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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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堪琼玉惊心骨,坐觉清寒几倍添(二)
萧寻瞧了他一眼,“或许吧!”
欢颜道:“那你何不想法帮他一把?他继位总比那个乳臭未干的豫王继位好吧?”
“这是他们吴国的事,只怕咱们插不上手。”
“你又哄我呢!你和楚瑜那些吴国大臣交往不少吧?何况你是蜀国太子,未来的国主,谁不知你说的话等于蜀国的态度。若是蜀国支持锦王,锦王的胜算立刻会大很多吧?”
“可万一锦王失败呢?吴蜀交恶,更可能坐视蜀国被狄人侵袭。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峥”
“可你方才不是说,若继位皇帝受了咱们大恩,应该会一力相助?若你袖手旁观,蜀国被狄人袭击时,吴国一样会袖手旁观吧?”
萧寻目不转睛地盯着欢颜,忽问道:“欢颜,你以前不是从不理会这些事的吗?怎么到宫里转悠一圈,满心里打算起这些事来?”
欢颜依然玩着她的衣带,垂头道:“我亲近的人都卷在这里面,我想置身事外,只怕不容易吧?客”
“你亲近的人?”
“你,还有小世子。”
她忽然抬眸,向他粲然一笑,“我的夫婿是未来的蜀国国主,我的儿子是未来的吴国皇帝,我想想便觉得开心。”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也是世俗之人,并不真的是山林里的小狐妖,当然盼我亲近的人一个比一个尊贵,一个比一个过得好。”
她的眸子晶亮,笑盈盈地凝视着他。
萧寻忽然间有些不敢正眼看她,只是张臂,将她紧紧拥到怀里。
欢颜听到他的心跳,激烈而有力,却很不均匀。
她环抱住他,轻声道:“阿寻,我其实最盼你们一个一个都平安无恙。”
萧寻许久才道:“我知道……”
马车缓缓停下,外面小蟹在禀道:“太子,太子妃,到了!”
欢颜便含笑一推萧寻,“到家了!”
萧寻微笑道:“咱们自个儿的家在蜀都呢!”
欢颜已下了车,说道:“对哦,可我怎么会觉得这里也是家呢?”
她不自觉地往某个方向眺望着,说道:“这时候,我那凤仪楼前面的蔷薇花大约都谢了吧?”
“不过秋菊和木芙蓉一定已经开了!”
萧寻这样说着,忽然间又郁闷了。
他问:“欢颜,你记得蜀国在哪边吗?”
欢颜指向她正眺望的方向,说道:“不是那边吗?”
萧寻呻吟一声,拉了她就往府里走,一路叹道:“我盼着从此后你不要再离开我一步。我真怕……我真怕你走得远了,再也找不到走回我身边的路。”
欢颜也很郁闷,说道:“真不能怪我,今天阴天,没太阳,更分不出东西南北了!下回我出门把罗盘带上吧!”
萧寻道:“在罗盘上标记好我在的位置,找起来就方便了!”
“罗盘有这么神奇的功能?”
“我希望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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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便下起了雨,且连着几天都是阴雨绵绵。
欢颜照常在府里看看医书佛经,研究研究萧寻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药材。
她并不全信慕容雪的话。
她某些方面虽然迟钝了些,可并不是白痴。
若是将心比心,换作她处在慕容雪的位置,绝不可能这么豁达地向情敌示好。
何况慕容雪没有生育,未来的富贵尊荣都萦系于小世子身上,若真让小世子和欢颜太过亲近,纵然欢颜无法将他带走,对于她在小世子心目中的地位也将大有影响。她不可能真的对欢颜推心置腹,多半别有所图。
欢颜不想被人利用,但自此便格外地留意萧寻行踪。
但老天爷着实很公平。
它给了欢颜在医术和琴棋书画等方面非凡的天赋,也给了她美丽的容颜,却也毫不客气地剥夺了她其他方面的能耐。
比如她学不来女红;比如她总是浑浑沌沌辨不清东南西北;比如她煮的食物能让人避退三舍,连萧寻都敬而远之;再比如她怎么也弄不清权术斗争里的真真假假,或者亦真亦假。
萧寻几乎每日都有应酬。
东家王侯、西家将相,他有的是好人缘,——至少是面子上的好人缘。
他所接触的大臣,欢颜全然看不出固定在哪个派系,更看不出他有和锦王作对的意思。
但他每次回来时,都像很疲惫,特别翻阅蜀国密报过来的北疆军情时,眉头许久都紧锁着。
欢颜明知蜀边不靖,也便不敢再拿琐事扰他,只旁敲侧击地向夏轻凰、小蟹等人探问朝中的动静。可瞧来瞧去,并看不出景和帝有立豫王的意思,也看不出锦王得到景和帝命不长久的消息后有什么动作。
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