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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吴国的太子府,她不觉望向窗外,许久才轻声道:“娘亲应该到吴都了吧?”
萧寻一把拉起她,说道:“又在想什么呢,这时候看戏要紧。话说,你平生最大的乐趣,不就是看我出糗么?”
欢颜道:“我哪有那么坏?”
而人早就被萧寻拖下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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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府便上了辆马车,一径出城。
或许因为恶战初歇,街头十分宁静,而他们的马车后亦有数名便装的护卫相随,夏轻凰亦在其中。
此时城门已关,但太子府的马车要出城时,又有谁敢阻拦?
出了城门,不辨东西又是一阵疾奔,欢颜正给颠得不耐烦时,便听外面有人笑道:“我看到他们了!”
欢颜掀开帘子往外看时,前方山包前隐见一堆人举着火把,老远便听得嘲笑奚落之声,却也看不出发生了什么事。
欢颜问:“他们在笑什么?”
萧寻指一指自己的头,“在笑话我的绿帽子呢?”
欢颜一惊,再向前张望,便隐约看到个纤薄的人影,不觉汗颜,瞪他道:“绿帽子什么的,不是你自己想戴的么?我看你还越戴越高兴呢,瞧你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萧寻便呆了呆,将脑袋伸到车外,问向夏轻凰道:“轻凰,你见过有人用花儿来形容男人的吗?”
夏轻凰道:“有,宫里那些清秀小太监们笑起来都跟花儿似的。”
萧寻再也笑不出了,叹道:“原来毒舌也会传染……”
而此时车已停下,欢颜早就走出车厢在前面候着,不待有人过来搀扶,便自己跳下了车,奔向那堆人群。
被围在中间的那纤薄女子果然是聆花。
她穿着打扮俨然就是个绣娘的模样,脸色雪白,眼中含泪,神情仓皇而迷离;她身边有个健壮男人,三十多岁模样,眉目甚是憨厚,却被用粗大绳索紧紧捆缚,正焦急地看向她。
待萧寻过去,一群人纷纷屈膝行礼,那人亦冲上前一步,连连磕头道:“太子,太子,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真的是我贪上太子妃风采,勒逼她换了绣娘衣裳跟我私逃……真的不关她事,求太子把我千刀万剐,饶了……饶了太子妃吧……”
那么个高大的汉子,一边苦求,一边已把头埋在地上痛哭起来。萧寻不答,只将目光淡淡地扫过聆花。
旁边已在人在啐那汉子:“迷恋女色不算错,为女色出卖太子,这是人做的事吗?亏你还是跟了国主和太子多少年的老人……”
聆花无视萧寻的目光,却只看向欢颜,梦呓般叹道:“你赢了!”
欢颜一直默默打量着她的模样,闻言道:“赢?我没觉得我和你斗过,所以从没觉得谁赢过,谁输过。”
聆花道:“没斗过?那我更该祝贺你,是老天爷太垂爱你了!每次倒霉时有人帮,快死时有人救!连我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认为你比我金贵,有了危难活该我替你死,有了富贵理应我让给你享!从小到大,即便我是小姐你是侍女,一般的有什么好的都尽着你。母亲尽着你,我也尽着你,最后母亲还认为我得的太多,你得的太少!凭什么?到底凭什么?就凭你长得比我美,念书比我聪明,投胎时眼睛看得比我准吗?”
欢颜叹道:“你认为我得的太多,所以便要我的命,要锦王的眼睛?”
聆花捏紧拳道:“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我要锦王的眼睛做什么?我只是要保持我原来的生活,我从小到大已经习惯的体面生活!可就连这一点,你们也不肯成全我!”
欢颜道:“那你现在得到了吗?你要的体面生活,你要的富贵尊荣!它们让你很开心吗?”
聆花便盯向萧寻,怨毒道:“你问他!”
“问我?”
萧寻叹道,“我不都给你了吗?连男人都没敢缺你的,你还要什么?”
聆花噎住,然后看向跪在地上的那男人,泪水一串串地落下来。
那男人却道:“是,太子向来没亏待她,太子妃也一向很知足,都怨我色迷心窍,一再撺掇她跟我走,为此还昧了良心和庆王结盟……那日我听说真正的夏家小姐回来了,并且有确凿证据,只怕太子为了让真正的夏家小姐当太子妃,会把她给处死,又听说太子遇袭,国主动怒,已经设好计谋近日对庆王动手,便去密告庆王让他在安国寺先下手为强……我罪该万死,甘受任何处罚!求太子念她一向恭顺知趣,饶了她吧!”
聆花忽怒道:“你住口!我自到了这里,一向便恨他不把我当人看,也恨你不把自己当人看!和庆王结盟的是我,千方百计逼了你帮忙也是我,想让这男人死的更是我,不需要你往自己身上揽!我受够了,不想再受这个男人的羞辱!”
萧寻便笑了起来,“你觉得我让你跟他在一起是羞辱,还跟他在一起这么久?我拿刀架在你们脖子上逼你一次次怀上孩子了?”
“孩子,孩子……”
聆花忽然间像控制不住,哭叫着向萧寻扑来,“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早已有了好几个孩子……你还我孩子,你不是人,不是人……”
萧寻派出的人多是知情的心腹侍卫,见状忙将她拖住,紧紧执了她的手不许她动弹。她挣扎时,发髻已经散开,长发凌乱地垂落下来。
火把下,居然能看到些许白发。
萧寻冷笑道:“如果凭了诡计,凭了踩着别人的尸骨就能万事遂意,岂不是人人都学着害人了?何况你永远不会懂得,这天底下的真心,只能用真心来换;你处处算计,当然只能换来别人处处算计!当你对自己的姐妹兄长下毒手时,就该考虑到这一天早晚会报应到自己头上!”
聆花挣扎不动,垂着头痛哭流泣:“萧寻,你是恶魔,恶魔……”
夏轻凰到底不忍,悄上前道:“太子,她到底是女流之辈,手无缚鸡之力,纵然以前恶毒些,近年来也该受够了,也该……懂得所谓的泼天富贵,怎么也比不上男人的一颗真心重要。你能不能……能不能网开一面……”
她明知聆花和庆王勾结谋害太子,怎么着都是死罪,想要求情,却也觉得为难,说了一半又顿住,怜悯地看向她,长叹了口气。
“真心……”
聆花喃喃念着这两个字,痴痴看向地上那男人。
而那男人也正望向她,四目相对时,居然都是痛不欲生的神色。
她道:“轻凰姐姐,到了这地步,我也没别的好说了。若是肯念咱们好一场,请你……在我们死后把我们葬作一处吧!”
她向萧寻惨淡一笑,“想来你也不会容得我脏了你帝王家的高贵陵园……”
夏轻凰黯然。
萧寻并未作答,却低头向欢颜微笑道:“若不是她,锦王早已复明,你也不至于流落在外吃尽苦头。如今,我把她交给你处置吧!”
欢颜指向地上那男人,“他也一起交给我处置?”
萧寻微怔,笑道:“嗯,请姑娘一起处置吧,省得我烦心。”
“说话算数?”
“算数!”
欢颜便走到那男人身后,弯腰为他把绳索解了,拍拍他的肩,说道:“带聆花走,走得远远的,生一堆的孩子去吧!”
萧寻张了张嘴没说话。
那男人也张了张嘴没说话。
聆花惊愕地看着她,正要说话时,夏轻凰斜次里跑出来,将他们一推,说道:“太子放过你们了,还不快走呢?”
“噢……噢……”
那男人终于发出声音来,却跪下来,冲着萧寻磕了三个响头,拉着聆花便走。
萧寻负手叹道:“原来这世上真有妇人之仁这回事儿!这女人和女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欢颜道:“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反悔吧?”
萧寻笑道:“借我一个豹子胆,我也不敢反悔呀?就是不怕姑娘,也得怕姑娘的毒蝎子不是?”
欢颜便摘下腕间金钏、鬓间两朵珠花并一根金钗,都递在夏轻凰掌中,轻声道:“轻凰姐姐,你去拿给他们吧!”
夏轻凰眸光闪动,深深地看她一眼,收了便追过去。
萧寻道:“要不要索性好事做到底,为他们买个几十亩地安置后半辈子?”
欢颜听他言语间有些不以为然,遂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两人一个武艺不错,一个精于机变,两手空空离开,缺衣少食的,逼不得已时或许又会想着害别人,害我们。可我瞧他们也不是没心的人,如果能过得下去,大约也乐意安安稳稳找个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过下去吧?”“是吗?”
“当然。”欢颜笑得眉眼弯弯,“难道你没看到,他们其实对彼此是真心的,其实很想生个他们自己的孩子?”
萧寻瞧着她,叹了口气,揉揉鼻子问自己的部属:“你们看到了什么?”
一群人面面相觑。
然后小蟹上前答道:“回太子,我们看到……看到太子妃外出散步,被庆王余孽挟持,失脚坠崖而亡!”
“嗯!”
萧寻满意点头,“那么……预备循礼厚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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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很多亲想知言。莫急,明天开始是知言番外《若待明朝风雨过,人在天涯,春在天涯》。这是一个很让我心疼的男主,就像《倦寻芳》里的萧宝溶,《和月折梨花》里的白衣。当然那两篇比这篇文虐些,喜欢激烈情节的读者可以去看看,链接在封面下方有。嗯,我的老读者们当我没说,新读者们不妨去翻翻,都是全本,饺子的文虽然小众了些,口碑还不错的。
知言番外:若待明朝风雨过,人在天涯,春在天涯(一)
锦王府,宝华楼。
珍珠帘被人撩动,珠粒彼此磕碰的声音轻柔悦耳,想都想得出珠影交错时,是怎样的华美流丽,在温温润润间张扬着帝子皇孙的尊贵和不凡。
“王爷,蜀国派来的名医,已经到了!”
浅杏轻轻地回禀,唯恐惊着了在窗棂前沉思的许知言。
许知言扶着额,低低道:“蜀国?崃”
心里又是钝钝的疼,闷闷的痛。
原来人的心疼久了,痛久了,也会渐渐麻木。已经不像最初那般被扯裂般痛得尖锐了。
她本来该在蜀国,安然地在那个贵公子的翼护下无风无雨、锦衣玉食地度过她的每一天桩。
纵然相思情切,也不至凄惶无依。
可如今,她孤零零一个,到底流落在天涯,还是海角?
往日相处种种,竟如华胥一梦。
那慕容雪牵着小世子走近,已在笑道:“这些年各处送来的名医也不少,蜀国倒还是第一回,想来有几分意思。浅杏,快去引来吧!”
许知言觉出有软软的小手搭到自己膝上,唇边已泛过笑意,轻轻一拢,已将小世子许思颜抱在怀里,柔声问道:“思颜,刚跟母妃学什么呢?”
小世子道:“母妃教我念三字经。”
“念到哪里了?”
“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三纲者……”
黑溜溜的眼睛转动几回,他转头看向慕容雪,“母妃,我忘了……”
“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慕容雪提醒他,却向许知言笑道,“本就试着教他几句,两天下来居然能记住好些了。咱这孩子必定和你一般的聪明。”
许知言道:“就是不知道长大了认不认得回家的路。”
慕容雪怔了怔,问道:“知言,你说什么?”
许知言道:“没什么,我也只盼他伶俐些,长大了我们也可以少操些心。”
“会的。”
慕容雪嫣然地笑,坐到他旁边,倚着他臂膀,去揉小世子漂亮的小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