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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言,戴言,戴言……我该怎么办?夏湘苦恼得很。
“柳桑,你实话告诉我,你对柔姐儿……是什么心思?”夏湘有些累,坐到旁边的红木椅上,轻轻捶了捶腿。
柳桑沉默片刻后。抬起头。
“我喜欢她。”
夏湘蹭的一下站起身:“你无耻!不要脸!”
“戴言可以喜欢你,你可以喜欢戴言,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喜欢柔儿?”柳桑微笑。目光却很坚定:“我柳桑坦荡,喜欢便是喜欢,不怕说与你听,难不成我藏着掖着就是要脸,就不无耻了?”
“你……你怎么可以喜欢柔姐儿?不说你大她几岁,单说你的身份和柔姐儿的身份。你们便走不到一块儿去。”夏湘的声音越来越低,越发没了底气。
人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劝有情人分开着实不是什么开心事。
夏湘也怀疑过,柳桑的话是真是假。是否有什么别的目地。可方才柔姐儿掉眼泪时,柳桑紧张的样子夏湘一看便知,柳桑是用了心的。更何况,柳桑一个细作,实在没必要跟柔姐儿扯上乱七八糟的关系,与他百害无一利。
越是想的明白,夏湘越是害怕。
“大小姐放心,我既然喜欢她,便不会让她跟我过这种居无定所,如履薄冰的日子。我只是……想给自己留下些回忆罢。”柳桑弯起嘴角,笑容甜蜜中裹着一丝苦涩。
夏湘看在眼里,不大舒服。
“你明白便好,”夏湘舒了口气:“你的回忆只怕够多了,无论如何,明日我都会派人将柔姐儿送回夏府。我希望,日后你们二人不要再见面。”
柳桑神色闪过一丝落寞,随后便笑了,抬手揉了下左边眉峰的位置:“虽然有些难过,却也只能如此。”
他打了个哈欠,依然一副慵懒的样子,朝门外走去。
夏湘忽然觉得自己棒打鸳鸯,似乎做错了。她毕竟是个现代人,思想里存着自由恋爱的念头。她认为,连父母都不该过多干涉子女的恋爱,何况自己这个姐姐呢。
“戴言,戴言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夏湘颓丧地坐在椅子上,仰头将一杯凉茶喝的干干净净。
如今已经入冬,天气冷得很,这一杯凉茶下了肚,夏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转身推开身后的窗子,冷风携着雪花透窗而入,直接打在夏湘额头上,让她猛然清醒了许多。
自己是怎么了,难不成来到晏国太久,脑子也不灵光了?
若柔姐儿觉着柳桑好,若柔姐儿没了柳桑便闷闷不乐,自己怎么可以拆散他们?若柔姐儿对柳桑没什么心思,柳桑只是一头热,那也不用再管这劳什子事了。如此简单的道理自己怎么犯了难?
自己分明是个疯子,自打穿越过来,自己便是个小疯子,如今怎么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全没了往日的洒脱和自在?
这样不好。
她蓦地站起身,披好斗篷出了门,径直朝东厢走去。
外面风雪依旧,雪花若柳絮一般,扑在地上,踩上去软软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夏湘深一脚浅一脚走到东厢门口,撩起夹竹棉帘,屋里的热气扑面而来。她跺跺脚,钻进房门。
柔姐儿真的听了她的话,在跟周先生习字。
看那样子,皱着小眉头,嘟着小嘴儿,一副正经八百做学问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周先生正站在柔姐儿身后不住摇头,只差没将“朽木不可雕也”几个字说出口了。
“这样认真,可学会什么高深的学问了?”夏湘笑盈盈走过去。
柔姐儿抬头,看到夏湘笑容满面的样子,猜到长姐估计是消气了,连忙跑过去拉住夏湘的手:“周先生说我学不得高深的学问,只能写几个大字罢了。姐姐,你……可消气了?”
“本也不该生气,是长姐的错。”夏湘拉过夏柔的手,转头对周玉年说:“先生,我有事同柔姐儿商量,这大字,咱们改日再练罢。”
周玉年连连点头:“不急不急,姑娘家练什么字啊,多学学女红才是正经。”
说完,周玉年又瞟了眼夏柔写的那几个歪歪曲曲的鬼画符,不住摇头,心里盼着夏柔再也别来央求自己教她习字了。
夏湘帮夏柔穿好衣裳,披好斗篷,戴好帽子,这才拉着她一同回了正房。
回正房的路上,二人遇到了柳桑,柳桑微垂着头,没有去看柔姐儿和夏湘。夏湘拉着柔姐儿匆匆而过,余光瞥见柔姐儿望向柳桑时担心的眼神。
夏湘越发担心起来,恐怕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回到夏湘的厢房,柔姐儿连斗篷都忘了褪下便跑到床边,试图望向窗外。
然结了冰上了霜的明瓦让视线朦胧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可柔姐儿还是站在那里,重重叹了口气,没有离开。好像真的能看见窗外的柳桑似的。
夏湘摇了摇头,轻声唤道:“过来烤烤火。”
“哦。”夏柔回过神,脱了斗篷走到火盆旁边的小马扎上,搓了搓通红的小手,表情有些落寞。
“柔姐儿,你跟柳桑……”
“只是朋友,他跟长姐一样,有一手好厨艺,这些日子常给我做些吃的,便跟他熟识了。他给我做吃的也是因着那日夜里没有跟我说明男子的身份,那日夜里他没说明身份也只是为了寻个暖和地方睡一夜,并没有对我做什么。那晚我要脱衣服都被他拦下了,他不是坏人。”
夏柔慌张,有些语无伦次,可夏湘听的明明白白,这丫头每一句都在护着柳桑呢。
这丫头是动了心思罢?
“柔姐儿,明日我命人送你回夏府。”夏湘将手悬在火盆上方,朝柔姐儿微微笑着。
对于长姐的安排,夏柔早有所料,可心里依然有些难过。她垂着头,又搓了搓手,眼睛微微发红。
“回夏府,便再见不到柳桑了罢?”
夏柔喃喃自语,眼泪便滚滚而落。她似乎也被自己吓了一跳,连忙抬手擦掉眼泪,模样有些慌张。
夏湘一把抓住夏柔的手,盯着夏柔的眼睛,认真问道:“你对柳桑到底……”
夏柔一味摇头,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落。
“他是不是对你……?”夏湘还是有所担忧。
“长姐!”夏柔不再摇头,擦擦眼泪又继续为柳桑解释:“他真的是个好人,从没对我做过不好的事。只是,只是一想到回了夏府就见不到他了,心里便有些难过。”
夏湘撇撇嘴:“见不到我的时候,怎不见你哭成这副模样?”
“不一样。”夏柔哽咽着,一脸委屈。
“怎么不一样?难不成,你还想着嫁给柳桑来着?”夏湘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想,柔姐儿竟沉默了,没有反驳。
☆、第二百二十五章 有孕在身
夏湘有些急了:“难不成还真想着嫁给他?你知道他是个什么品性,又是什么身份?你对他知道多少就生了这样的心思?柔姐儿,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多长几个心眼儿了。”
柔姐儿又摇头:“他不是坏人,品性好的很,身份不是神鹰卫吗?又是长姐的护卫,不是坏人。我对他,我对他没什么心思的。”说着,小妮子脸竟红了。
“罢了,我明日不会将你送回府,你也不要去见柳桑,就在屋子里好好想想,你对柳桑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夏湘蹙眉,心里有了计较。
夏柔眼睛顿时明亮起来,眼泪不再落下,脸上也有了笑意:“我便知道,长姐最是疼我。”
“可丑话说在前头,这些日子,你不许同柳桑见面,若被我发现,立马把你送回京都夏府去。”夏湘摆出一副严厉表情,可夏柔却知道,长姐只是色厉内荏罢了。
“一定听姐姐的安排,柔儿知道,姐姐做的事一定是为柔儿好。”夏柔挽着夏湘的胳膊,眼中尽是欢喜。
安抚了夏柔,夏湘便找到柳桑。
“这些日子,你对柔姐儿百般照顾是为何?”
柳桑揉揉额角:“我说过,我喜欢柔姐儿。至于走得近了些,只是想给自己留些回忆罢了。逾矩之事我从未做过,那晚……除外。”
“幸好还记着那晚。”夏湘嘀咕了一句,转而抬头愤愤然说道:“你想留些回忆,可曾想过柔姐儿的心情?”
“柔姐儿的心情?”柳桑侧眸,有些疑惑:“柔姐儿怎么?”
蓦地。他又笑了,笑容竟有些温暖:“那丫头见到吃的便欢喜,只要你多做些好吃的,柔姐儿自然会高兴。或许,将来某一日。她吃着烤鱼的时候,还会忽然想起,曾经一个大雪天,有个被她误认成女子的男人给她烤过两条鱼,一条呢,掉到了火盆里。另一条掉到了门槛外。”
柳桑是个刺客,也是个细作。他一生都要藏匿身份,小心谨慎,仿佛戴着面具在过活。然而,在这夏家田庄。夏湘知道他的身份,柔姐儿心思单纯。整个田庄的人,都分外淳朴热情。仿佛回到了年幼时候的桑国,也是一片祥和,安逸顺遂。
夏湘瞧着柳桑的笑容,听着柳桑略带欢快的话语,心里却有些难过。
若早早便注定是回忆,那越是美好。便越是让人难过。
“既然喜欢我妹妹,可想过娶她?”夏湘不愿打哑谜,也不愿再试探。
“大小姐是在拿在下取乐么?在下既然承诺不会对柔姐儿做什么。便一定会履行承诺。大小姐何必一次次试探?实在无趣的很。”柳桑有些恼。
“试探?我忙得很,懒得试探你。我只问你,可打算过娶柔姐儿为妻?可想过为了柔姐儿舍弃一切?细作的身份,神鹰卫的身份,所有虚假的,累赘的身份。”夏湘望向柳桑的眼睛。嘴角慢慢扬起。
她看到柳桑眼中的光亮,是渴望。
“我给你几天时间好好考虑考虑。如果你愿意为了柔姐儿舍弃一切,我会想法子帮你安排妥当。”夏湘没有给柳桑说话的机会。转身便离开了。
戴言不在身边,夏湘觉着自己疯了。她内心深处叛逆的灵魂,追求自由的念头又开始慢慢生长。她觉得自己是对的,她觉得应该尊重柔姐儿的感情和选择。她觉得自己知道柔姐儿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也知道怎样的安排才会让柔姐儿过的幸福。
疯了便疯了,只要保证一点便好。只要柔姐儿在自己身边,自己能保证柔姐儿的安全便好。至于其他,都好办。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至年关,柔姐儿不得不回夏府了。
柳桑和夏柔一前一后找到夏湘表明了心思。柳桑愿意为了柔姐儿放弃细作的身份,放弃神鹰卫的身份,事实上,他早腻歪了这样虚假的日子。而柔姐儿也委婉告诉夏湘,她不愿离开柳桑,她愿意一辈子跟在柳桑身边。
翌日,夏湘派人将柔姐儿送回夏府,并安抚她稍安勿躁,等过完年再回庄上来。
至于柳桑,夏湘日日都要耳提面命,若教书先生逼着学生背文章一般,提醒柳桑这一生一世都要对柔姐儿百般呵护,不可轻负。
柳桑无奈,可心里却是欢喜的。
“大小姐,我的身份,你真的能够妥善处理?还有,以我的身份,怕夏府不会轻易将柔姐儿嫁给我罢?”柳桑关心的是,夏湘的能量有多大,到底能否将一切安排妥当。
若是不能,大不了带着柔姐儿私奔,远走他乡。自己有一身好修为,不怕将来日子过不下去。
而夏湘,一直在等戴言回来。
可除夕过去了,新年过去了,正月十五元宵节也过去了,戴言却还是没有回来。夏湘慌了,夏湘再也等不下去了。
然正月二十五的时候,宫里来了消息。
消息是杜苍带来的。
“戴言那小子在宫里当值,大年三十没能赶回来,之后便一直忙着宫里事务,抽不出空儿来。”杜苍言语间,目光躲躲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