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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到底还是红了脸。
夏湘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厮才十岁,怎么就情窦初开了?
这一叹气,李毅有些慌了:“听周先生说,你很舍不得夏府院里那个小水池。我跟先生商量着,若你喜欢,咱们找些人手在这院子里挖一个出来,如何?”
周玉年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小子也太急了些,进门便忍不住跟夏湘卖上好儿了。
“多谢世子惦记着,但是不必麻烦了,不远处有条小河儿,据说山上还有山泉水……”夏湘望了眼木头,木头朝她笑了一下。
这一笑,把夏湘吓了一大跳,木头竟然还会笑!
第八十二章 谋士还是媒婆?
“今儿要上课来不及了,改日挑个好天气,咱们上山罢。看看风景也是好的,我整日窝在京都里,无趣的很,”没等夏湘开口,李毅便羞涩一笑,言不由衷地说道:“周先生许久没去茶楼说书了,我和木头都有些想念他,故而今日跟着一道来了,希望没有打扰到湘儿妹妹。”
这小世子将将十岁就学会泡妞儿了?夏湘惊讶地望向周玉年,心想,是不是这货把小世子带坏了?
“这是哪里话?说什么打扰?你半年也就来这么一次,算不得打扰。”夏湘呵呵一笑,不冷不热。
李毅脸色越发红了。
夏湘才搬来几日,怎么就知道自己半年才来一次?难道这半年里,自己就不能多来几次?半年一次不算打扰,那两次呢?
李毅的脸上顿时蒙了一层失落。
夏湘有些不忍,总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可是,若当真从了这小男孩儿……夏湘觉得自己更加残忍。
她撇下李毅,朝周玉年走去。
葡萄架下有一张书案,并着个小矮几。周玉年坐在书案前教书,夏湘便坐在下首的小矮几旁打瞌睡。
李毅想了想,也跟了过去。木头对读书写字没什么兴趣,在院门口一处石墩上坐下,呆呆望着远处成片的青青禾苗,不知在想什么。
不一会儿,乳娘便将笔墨纸砚都拿了来,顺便带了张席子并着一个软垫。
“世子爷您坐。”乳娘为李毅铺好了席子和软垫,便袖手站在一旁了。
李毅收敛了纨绔子的做派,恭恭敬敬对乳娘说道:“劳烦您了。”言罢,挨着夏湘,端端正正坐了下来。
乳娘盯着眼前的小白脸儿世子是越看越欢喜,心里想着,若真能结成这门亲事,那真是美事一桩。
不说宁王府是何等尊贵,便说这世子爷,小小年纪生的粉雕玉琢,性子温润随和,据说读书习武样样不落,长大了定然错不了。再者,瞧着世子爷对大小姐这情意,定然做不得假,一个十岁的孩子懂什么?莫不是真的打心眼儿里喜欢,怎会追到庄上来?
白晃晃的日光打在葡萄架上,被生生撕成无数细小碎片,从叶片间的缝隙散落下来。夏湘在光点中打着瞌睡,李毅怔怔地望着夏湘。
周玉年实在看不下去了,重重咳嗽了两声。
夏湘蓦地抬起头,囫囵问了句:“该蹲马步了?”
李毅忍不住地笑,越发觉着夏湘有趣了。周玉年却恰恰相反,越发觉着夏湘可恶了。
“您睡醒了?”周玉年将书搁在书案上,云淡风轻地问道:“大小姐,您是不是不耐烦学这些个诗经子集,对女诫女训之类的感兴趣了?”
夏湘立马坐直了身子,精神抖擞地应道:“先生怎么这样说呢?湘儿何时不耐烦了?”
诗经子集确实无趣,可比起女诫女训女则,诗经子集可有趣多了。她想了想,觉着应该贿赂贿赂周玉年。
“先生,湘儿给您备了份礼物,所以方才有些心不在焉,您可千万别恼我。”夏湘从袖子里掏出那个扭曲丑陋的梅花络子,死死捏在手心里。
周玉年却完全想到了别的地方去:“礼物?大小姐终于亲自下厨了?”
夏湘一愣,旋即笑道:“湘儿会的事情多着呢,干嘛非得下厨呢?我给先生打了个梅花络子,算是全了学生多日来对先生的感念。”
竟不是吃的!什么梅花络子,男子用什么梅花络子?周玉年不由皱起了眉头,可想想身上带着块儿玉,有个络子衬着也不错。
“什么样儿的络子?衬着我那玉……”
周玉年还未说完,夏湘便献宝似的将络子拎在了手上。于是,周玉年下面的话顿时转了风向:“……似乎不大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湘儿选得暗红色混着黑丝线,男子也用得。”夏湘将络子晃了晃,险些晃瞎了周玉年的眼。
这小妮子做得一手好菜,可针黹女红打络子这些事,还真是不敢恭维。
“这大红色……与我这白玉犯了色。”周玉年望着夏湘手里皱巴成一团的丑陋络子,心想,若收了这物件儿,也不好扔在匣子里了事。若夏湘问起,总不是个事儿。
可若戴出去,也太丑了些。
他正为难着,忽然看到李毅清凉的目光正专注地盯着夏湘手中的络子,竟隐隐有种羡慕的意味。
这样好的机会,周玉年断不会错过。
“世子爷,还是您收了罢,系在汗巾上做个装饰。”见李毅动了心思,周玉年又望向夏湘:“大小姐的心意先生我心领了,可这红白相冲不能络在白玉上,岂不可惜了这络子?今儿我便借花献佛,将这络子送了世子爷罢。”
汗巾?亏他想得出!便是个穿越来的,夏湘也晓得,汗巾是个贴身的物件儿。李毅的汗巾上若系了自己打的络子,那真就说不清了。若不是李毅在,夏湘真想啐上一口好好数落数落这孟浪的先生!
“非要系在白玉上?等天儿凉了系在披风上不成?”夏湘狠狠瞪了周玉年一眼,提也未提转送李毅的事儿。
周玉年嘿嘿一笑:“先生那点儿月俸,穿不起像样儿的披风,白白糟蹋了大小姐的络子。”
难不成送你个络子还得给你加月俸?
“先生不稀罕便罢了,湘儿自个儿留着用。”夏湘也不恼,低头将络子收到了袖筒里。
周玉年朝李毅眨了眨眼,李毅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湘儿妹妹,若不嫌弃,便送给我罢,我家里有块玉……不是白的,配这络子颜色刚刚好。”
夏湘忍不住腹诽,周玉年到底是自己的谋士还是自己的媒婆啊?他是不是月老转世啊?还是说……李毅给他买好吃的了?
“这络子……”
夏湘正要婉言拒绝,可话说一半,门外便传来一声笑:“这样丑的东西,怎能委屈世子爷?还是送我合适些。”
夏湘坐在葡萄架下,扭过头望向院门外,看到一身黑衣的戴言站在门外,而木头,正拦在他身前,做出一副忠心卫主的模样。
“放他进来!”夏湘挺直了腰板儿,无所畏惧。
木头在门口,先生在身旁,有什么可怕的?他这般找上门儿来,不擎等着被自己骂的狗血淋头吗?
自己不愿欺负小孩子,并不代表愿意被小孩子欺负。
第八十三章 络子换匕首
戴言在三人灼灼目光注视下,闲庭信步走到院里来,走到葡萄架下。
“你是专程上门道谢的?”夏湘站起身,笔挺地站在戴言身前,一双眼炯炯有神地望过去,正对上戴言眼中漫不经心的笑意。
“道谢自是应该,顺便,想问姑娘要回我的匕首。”戴言微微一笑,不等夏湘开口,又云淡风轻地说道:“后来,我想了想,那匕首既被姑娘拿了,便是缘分,赠与姑娘也无妨。只是,姑娘这络子便送我好了,我的玉是黄色的。”
火生土,红黄相生。
戴言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拎着一块黄色的莹润玉石,笑容温柔爽朗。
用个皱巴巴的破络子,换个小巧锋利的防身匕首,这买卖自然是合算的。若留着络子,那匕首怕就留不住了。
夏湘将手探入袖筒,爽快地掏出络子扔了过去:“……便送你。”
夏湘力道不够,络子本就是个轻飘飘的物件儿,随手一扔全不着力,只扔出几步远。戴言眼疾手快,向前三个箭步,微微弯腰,一把抓住了半空中的络子。
周玉年忍不住叹了句:“好身手!”
声音虽低,却依然落入了李毅的耳朵,李毅那张秀美小脸儿顿时沉了下来:“凡事都要有个先来后到罢?”
戴言的目光越过夏湘,望向李毅的脸,不由暗笑。
上一世跟着大皇子,被自己打落尘埃的小白脸儿,这一世竟然小小年纪就敢跟自己争女人了。
戴言越发觉得有趣,虽然夏湘在他眼中只是个有趣的小姑娘,算不得女人。
想起京都外官道上,木头沉着脸扔下的那句“世子爷的女人,你不许碰。”再看看此刻李毅阴云密布的小脸儿,戴言顿时来了兴致。
“先来后到?”戴言眯起眼睛,笑容越发温柔了:“几日前,姑娘来田庄的路上,便拿走了我的匕首。似乎是我先来,你后到的。”
夏湘喜好清静,见不得两只苍蝇在耳边嗡嗡。
“先生,咱们去后山蹲马步,他俩谁先谁后,由他们争去。”说着,夏湘拍了拍松花色小罗衫儿,兀自朝门外走去。
经过戴言身边的时候,夏湘到底还是没忍住,停下脚步老气横秋地说道:“小孩子,要怀感恩之心,懂得知恩图报。”
戴言哭笑不得,两世为人,被个八岁的小姑娘说教,还真是头一遭。
周玉年还未动,李毅便跟在夏湘身后追了出去,出门前不忘狠狠瞪了戴言一眼。周玉年不紧不慢走到戴言身边,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好声问道:“在下周玉年,敢问这位小公子尊姓大名。”
戴言微微笑了笑:“我姓戴,单名一个言字。公子谈不上,不过贫苦百姓罢了。我家就住在山下不远处,也算庄上人。”
瞧着衣着打扮,确实算不上富贵人家。只是,这言谈举止,眉眼间自然流露出的自信与沉稳,便是宁王世子,也不及他许多。
周玉年市井中打混,阅人无数,自然听得出,戴言三言两语间流露出的一丝孩子气,也尽是刻意装出来的。
二人一路聊着,朝后山走去。
至于夜雨里的追杀,官道上的逃亡,细雨里的挟持,二人十分默契地对此只字不提。不询问并不代表不好奇。
夏湘、周玉年和李毅无一不好奇。可三人均怀着不同心思保持了沉默。周玉年观戴言举止,笃定便是问了也白问,绝对问不出有用的东西。李毅保持沉默,一是没空儿琢磨戴言这个人,二来当着夏湘的面儿,他不愿表现出半点儿对戴言的好奇。
至于夏湘,却是不愿跟这狼崽子有太多牵扯。
远远地,戴言便瞧见夏湘正在一处树荫下蹲马步,就像一朵小松花儿,静静落在了树影里。
而旁边跟着夏湘一起蹲马步的李毅,则十分碍眼。
戴言皱了皱眉头,却没有理会,转而对周玉年说:“周先生,我去山上拾柴了,咱们改日再聊。”
周玉年笑着点头应了声好,两人一个朝山上走去,一个朝夏湘走去。
站在半山腰,戴言望着山下的夏湘,心想,得找个机会提醒提醒这姑娘,让她离水边儿远一点儿,省着前世那白幡纸钱飘到庄上来。
随后,他转身向山顶掠去。
恰此时,周玉年抬头望向戴言,看到林叶间飞速穿行的身影,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心中越发震惊了。
他转身看到夏湘紧绷的小脸儿上有汗水滴落,而夏湘的表情却依然执着而坚定,全不像个八岁孩子该有的耐苦心志,一时惘然。
这年头儿是怎么了?小妖怪越发多起来了。自己真是老了,老了……
周玉年摇了摇头,脸上却浮起笑容来。
一个时辰后,夏湘盘腿坐在软垫上,抹了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