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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巧的脸上立马露出笑容来:“嗳,奴婢这就去。”说着,就朝厨房跑去。
采莲忍不住笑道:“小姐,你这吃两轮儿,会不会撑坏了?”
“哪儿那么容易撑坏,待会儿跟祖父吃饭的时候我少吃点儿不就成了?”夏湘抓着采莲的手抿嘴一笑:“采莲,祖父惦记咱们不代表府上没有忘记咱们。”
听了夏湘的话,看着夏湘微涩的小脸儿,采莲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她明白,老爷没有来,大小姐不是混不在意的。
“可是,”夏湘脸上丝毫不见落寞:“咱们也不需要府上惦记,祖父记得,苏姨娘记得,柔姐儿也来了,我便知足了。”
采莲用力点点头,明白了夏湘想说的话,明白了夏湘话里的意思。她相信大小姐,相信大小姐不需要府上的荫庇,依然会过的很好。这种信心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是这大半年来,夏湘用所作所为一点点构筑起来的。
“你也去帮帮忙罢,早些陪祖父和苏姨娘吃完,咱们好痛痛快快吃一顿!”夏湘松了手,放采莲去了厨房。
刚要进门,就听到有人站在门外喊:“湘儿妹妹!”
夏湘还未转身,就猜到来者何人了。也只有那便宜世子,总是湘儿妹妹湘儿妹妹地喊她。夏湘揉了揉眉心,心里生出一丝无奈来。而此时,戴言正从厨房出来,手上拎了只褪了毛的野鸡。
戴言望着门口的李毅,李毅望着厨房门口的戴言,两人双双蹙起了眉头。夏湘转过身招呼道:“世子爷怎么得空儿来我这儿了?”
李毅刚要开口,戴言便走到夏湘跟前,微微笑道:“天儿冷了,出门也不多穿些,着凉了怎么办?到时还得辛苦我给你熬粥煎药。”
熬粥煎药?这货没事儿就跑来混吃混喝,什么时候熬过粥?什么时候煎过药?
夏湘惊讶地望着戴言,戴言的眼睛却眯了起来,笑容看起来挺危险。她心里咯噔一下,再转头望向李毅,发现这货已经带着木头大步流星朝这边走来了。
“来,披上。”李毅径直走到夏湘跟前,脱下身上的灰鹤色锦绸披风将夏湘仔细裹了起来。
戴言眼睛眯起,越发像个狐狸了,他忽然上前几步,大大方方笑道:“湘儿,你那汗巾昨儿落我屋里了,过会儿给你送来。”
“汗巾?什么汗巾?”夏湘脱口而出,随即便明白过来。根本没有什么汗巾,这小子故意的。
然不等她再开口,戴言便从容笑道:“就是那个绣了重瓣儿莲花的绉纱汗巾,藕荷色的……你回屋儿等着,我回家去拿。”
说完,看着李毅微微一笑,便朝门外走去了。
夏湘刚要发火儿,戴言已经跑出门去了。这会儿,若跟李毅解释,李毅不见得会信。再者,自己也不需要跟他解释,若惶然解释了,李毅或许还会生出别的想法,以为自己对他动了心思才急于解释。
夏湘只好沉默,心里却一阵窝火。
戴言说起谎来真是如鱼得水,信手拈来。无中生有说出的话儿跟真的似的,什么绣了重瓣儿莲花,什么藕荷色的,什么绉纱汗巾,还有方才说的熬粥煎药,这混吃混喝的腹黑白眼儿狼搅屎棍的功夫真是了不得!
再看李毅,脸色已经阴沉的要下雨了。
夏湘连忙笑道:“咱们进屋儿罢,祖父和姨娘也来给我过生辰了。过会儿咱们一起吃顿饭,让你尝尝我最近琢磨出的新鲜菜。”
听夏湘这样说,李毅脸色稍霁,却依然难看。
二人刚要进屋,夏湘忽然想起一椿事:“对了,我在青河里赁了个铺子,你不要告诉别人东家是我。铺子叫精品美食生活馆,环境好,菜式新颖。你可以带着朋友去尝尝,算你七折。若是你自己去吃……”
李毅被她那小奸商的模样逗笑了,方才的阴霾消散殆尽:“我自己去……自然是不可以收钱的!”
“那不行,”夏湘撅着小嘴儿算计着:“怎么也得够本儿才行!”
李毅又笑了:“走,进屋,给老太爷请安去。”
见到李毅,老太爷一愣,旋即笑意愈盛:“好孩子,好孩子,快起来,不耐烦那些虚礼,过来坐。”
李毅也不见外,几步跑到老太爷身边,挨着老太爷坐了,两人有说有笑聊起了学问来。夏湘觑了个空儿偷溜了出去。李毅瞟着夏湘,无奈被老太爷抓着,不得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夏湘跑出去。
出去做什么?李毅眉头皱了起来,蓦地想起戴言口中的汗巾,一时心塞。
而此时,夏湘正把戴言堵在门口,咬牙切齿质问道:“什么汗巾,你胡说八道什么?何时把汗巾落你那儿了?”见戴言只是微微笑着,夏湘气的不善:“你又什么时候给我熬过粥,煎过药?”
☆、第一百零二章 良医
听了夏湘的质问,戴言上前一步,俯身贴在夏湘耳畔笑道:“你这么嚷嚷,不怕被人知道?”
夏湘蓦地一愣,这才四下瞧了瞧,见周围没人,抬起脚,狠狠朝戴言脚上踩去。
戴言见机极快,向后退了一步,夏湘措手不及,“哎呦”一声崴了脚。
“你小心些,”戴言连忙扶住夏湘,继而弯腰揉了揉夏湘的脚踝:“我家里有扭伤的药,你求求我,我便给你煎药。”
“你混蛋!”夏湘一把推开戴言,气呼呼朝正房走去。
看着夏湘一瘸一拐的倔强模样,戴言笑的愈发欢快了,扭身跑回自己家里准备药材煎药去了。
常年被追杀,身上多少会受些伤。俗话说,久病成良医,久伤也能出个半吊子大夫。几年来,戴言大大小小的伤都是自己处理,所以家里常年备着些药材,面对一般的外伤治疗,他也是得心应手。
半个时辰后,戴言煎好药,用药罐装好,放到食盒里,拎着朝夏湘院子走去。
正房灯火通明,夏湘、李毅、老太爷和苏姨娘、夏柔开饭了。丫鬟婆子们将一道道小吃菜肴端上了桌,老太爷紧张地问:“湘儿,你的脚……”
“没事,没事,刚扭了下,过会儿就好了。”夏湘一面对祖父笑,一面在心底暗暗咒骂戴言这个白眼儿狼。
心里正骂的欢。就看到乳娘从外头进来,走到夏湘旁边小声说:“戴言来了,给小姐煎了药。在外头等着呢。”
真的煎了药?喝了会不会死?
老太爷和苏姨娘听了,将目光投向夏湘。夏湘左右逃不过质问,便主动交代了:“方才崴了脚,被戴言看到了,他家里有许多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材,就顺手帮我煎了药。”
李毅脸色很差,眉目端凝。
“既然如此。把药拎来罢。”老太爷发话,乳娘自然顺从。
不一会儿。乳娘又折了回来:“老太爷,那……那孩子说,这药怎么喝,喝多少。是有自己一套法子的。他得亲自给大小姐倒药。”
老太爷皱了皱眉头,但为了孙女儿的伤,还是点了点头:“让他进来罢。”
乳娘撩了帘子,带着戴言进屋来了。
“故弄玄虚。”夏湘小声嘀咕了一句。
戴言没有抬头看夏湘,而是飞快扫了眼李毅的脸色,旋即满意地笑了:“请老太爷安,请赵姨奶奶安。”
“你那药,有什么讲究?”老太爷见戴言恭谨,表情稍稍舒展了些。
“只是用量上有讲究。”戴言将食盒放在手旁一个大方杌上,掀了盖子,朝乳娘说道:“要五个碗。分成五份……”
李毅终究是个孩子,不高兴都写在脸上,再如何沉稳隐忍,也还是受不了戴言那得意洋洋的模样,蓦地又想起戴言口中的汗巾,一时郁结。蹭一下站起身:“老太爷,天色不早了。晚辈得回京了。”
李毅不同下人,住在庄上多有不便,老太爷也未多做挽留,只是嘱咐路上慢着点儿,注意安全之类的客套话。
“湘儿妹妹,”李毅勉强扯出个笑容,从身旁木头手中取过一个巴掌大小的紫檀描金木盒递给夏湘:“今日是妹妹生辰,我实在想不出要送些什么,就只好送这个了。这珠子原是一对儿,母亲在世时送我的,我留了一个,送你一个。还望你……你不要嫌弃。”
说到最后,李毅的脸就红了起来,烧着了似的烫。
老太爷意味深长地望着两个孩子,心里却有些难受。依着夏安在朝中的地位身份,夏府的女儿嫁到宁王府,实在有些高攀不上,更何况夏湘又得过痴傻之症被送到了庄上。
夏湘接过木盒,轻轻打开来,见里面躺着一颗浑圆硕大的黑珍珠,明亮细润,十分美丽。她默默吸了口气:“湘儿不能收,太贵重了。”
黑珍珠比较特殊,形成需要特殊的环境和水质,这样完美细润,又饱满的黑珍珠,恐怕百年不遇,要么祖传的,要么就是从西洋商队那儿淘来的。
“你……你就收着罢。天色不早,我该走了。”李毅绕过夏湘,粗粗向老爷子和苏姨娘行了礼,带着木头便往外走,路过戴言身边,狠狠瞪了一眼。
戴言微微一笑,云淡风轻:“世子爷慢走。”
李毅轻轻哼了一声便出了门。而此时,乳娘已经拿了五个大小相同的青瓷碗走了来,一一摆在大方杌上。
戴言将沉淀的药渣小心过滤,又将药汤均匀分在五个碗里,转而对夏湘说:“这药得放凉了喝,睡前喝一碗,明早一碗,下午申时喝一碗,睡前喝一碗,依次将五次的剂量喝完,大小姐这脚伤便会痊愈了。”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喏,这药抹在伤处,早晚各一次。”
乳娘替夏湘收着了。
“你这孩子,才多大?”老太爷皱眉问道:“就敢给人用药?”
戴言直起身子,脸上露出一抹了然于胸的笑意,就药理药性仔细做了个交代和分析,侃侃而谈:“……若老太爷不放心,也可以找个大夫来看看,我打小儿喜欢练功夫,经常跌伤扭伤,这药是常备的,十分管用。”
老太爷没有怀疑什么,因为戴言身家清白,庄上佃户,许氏又是夏湘院里的厨娘。戴言年纪小,也不会有什么害人的心思,便叫人把许氏带来问了。
许氏有些不悦戴言的莽撞,可她知道,戴言这药没问题,便给戴言做了个证。
毕竟戴言一番好意,夏湘也不想弄的三司会审一样。便吩咐乳娘把药端屋里去了,准备睡前喝一碗。
戴言和许氏退了出去,夏湘又陪老太爷吃了会儿。老太爷年岁大了,不敢多吃。虽然夏湘琢磨出的菜式新鲜可口,老太爷也只能浅尝则止。
跟苏姨娘、老太爷和柔姐儿聊了会儿天儿,老太爷乏了,柔姐儿也困了,安排老太爷、苏姨娘和柔姐儿歇下了,夏湘老老实实回到正房。随后欢天喜地去了厨房。
“咱们把桌儿摆在东厢,”夏湘看着刚从青河里铺子回来的白氏笑道:“您今儿辛苦了。就呆在东厢帮着忙忙屋里事罢,”又望向顾妈妈、乳娘一干人等笑道:“这菜热热就成,一块儿端到东厢去。再拿两瓶好酒,咱热热闹闹吃一顿。”
众人原以为老太爷一来。这顿饭就泡汤了,大家伙儿只能端着碗在厨房凑合一顿了事,没想到大小姐安置了府上人,又张罗着开席了。
一时间,老老小小一屋子人都满面红光,手脚麻利地张罗着,忙碌着,不多时便把饭菜热好了。
饭桌摆在东厢,周玉年和白氏的住处。两人没在厨房忙活,紧着跑回去摆桌子椅子,铺台布。摆碗碟。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酒菜摆好,众人落座。
起先,顾妈妈还有些不好意思,坚持着不敢坐。原是个粗使婆子,便是屋里的小丫鬟身份也比她尊贵。如今让她大大方方跟大小姐坐在一个桌上,顾妈妈一张脸红的火烧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