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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她是想叫着江桁一起的,毕竟在这件事情上江桁能给她的帮助更大,但陈宗缦最近都没有吃药,而且看到江桁也总是避开走,不免有些心虚,所以便扯了手边的张小红。
再次踏进第九病区,陈宗缦有些恍惚。
依稀记得,上次有个高大的白大褂男人站在她身边,嘴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对她说:“我们偷偷去。”
陈宗缦的心跳的有些乱。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定了定神,面前没有什么白大褂,只有穿着护士服的张小红站在她身边,疑惑的看着突然停住脚步的她。
“没事,我们走吧。”陈宗缦冲着张小红笑笑。
快要走到祝晨的病房门口的时候,陈宗缦的心中突然生出了几分害怕,她突然有一种念头,就是掉头就走。
陈宗缦苦笑,她现在可算知道,什么是近乡情更怯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进祝晨的病房。
今天似乎是九病区的活动日,所以整个病房中只有她舅舅一个病人,当然,同在病房中的还有负责祝晨的医生护士,还有上次见过面的九病区护士长。
护士长看见陈宗缦,冲她点了点头,后者却没有看她,两只眼睛都死死的黏在此刻坐在轮椅上垂着脑袋的那个男人身上。
陈宗缦一进门,就看到了祝晨。
他穿着普通的病号服坐在轮椅上,膝盖搭了一条毯子,两只手臂搭在轮椅的两边,手掌无力的向下垂。
他的脑袋也是垂着的,陈宗缦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头顶和一点点鼻梁。
她缓缓的走到祝晨面前,身后祝晨的护士体贴的给她递上一把椅子。
她小声说了“谢谢”以后,接过来,坐在祝晨的对面。
护士弯下腰,在祝晨的耳边说道:“1002,你快抬头看看,看谁来看你了!”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兴奋,好像对面坐的是自家亲戚一般。
陈宗缦屏住呼吸,睁大眼睛,把祝晨的每一点细微的动作都看在眼里。
直到眼前的男人慢慢把头抬起来,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完完整整的呈现在了陈宗缦的眼前。
那张脸是沧桑的,瘦削的,被时光磨砺的几乎看不出原形的。
但陈宗缦却一眼认出来了,眼前这个几乎变了样子的中年男人,就是她的舅舅祝晨。
“舅……”陈宗缦刚一开口,眼泪就止不住的从眼眶中喷涌而出,把她所有要说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陈宗缦一只手捂着嘴,眼泪像是关不上的水龙头一样哗哗的往下流。
泪水把陈宗缦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模糊,她不得不闭上眼睛,拼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那种钝痛根本无法得到缓解,反而越来越重。
怎么会,这样呢?
原本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陈宗缦满脑子里都是年轻时阳光帅气的舅舅,在厕所里割着自己大腿的舅舅,还有现在面无表情瘦的几乎脱形的舅舅,这三个场景在陈宗缦的脑海里不断的打转,汇合,再分开。
放在一起,触目惊心。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究竟是犯了什么错,才要忍受生活如此的折磨?
似乎所有的悲伤都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点,陈宗缦此刻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在几个人面前哭的泣不成声。
突然,有人碰了碰她的手。
然后,一片柔软的纸巾擦过她的手背。
陈宗缦哽咽着接过纸巾,说了声:“谢谢。”
她先擦了擦眼泪,让自己的世界再次恢复之前的清晰明朗,顺便她的余光也捕捉到了,对面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来不及收回的手。
陈宗缦愣了,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对面的祝晨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眼睛里一片死灰,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陈宗缦慌忙的看向周围的护士和医生,发现她们的眼神里同样有惊讶,并且在接收到陈宗缦询问的眼神时,不约而同的,轻轻地,点了点头。
“舅舅!”陈宗缦突然激动地凑到祝晨面前,指着自己的脸,声音有些颤抖,“舅舅,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缦缦啊!”
祝晨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陈宗缦有些着急,她伸出手捧着祝晨的脸,音量也瞬间升高了不少:“舅舅,你快醒过来!你快看啊!我是缦缦!”
“你别激动。”护士长飞快的按住陈宗缦的手臂,对她说,“不要刺激到他。”
陈宗缦看向自己手底下的那张脸,依然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连眼珠都没有转向她。她无措的点了点头,松开手,缓缓的坐回椅子上。
祝晨此刻的眼神里没有丝毫光彩,就像是被灰色笼罩,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生气。
陈宗缦顺着他的手臂看下去,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她轻轻的伸出双手,握住那只布满伤疤的粗糙的大掌。
陈宗缦还记得,这只手,曾经把小小的她抱在怀里,放在肩头,给她好吃的糖果,然后嘱咐她不要告诉爸爸妈妈。
也是这只手,当时在妈妈的灵堂上,冲动握成拳砸向地板,砸的关节处鲜血淋漓。陈宗缦细细的摩挲着,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的伤疤。
也是这只手,在她刚刚哭的不能自已的时候,递了一张纸巾给她。
想到这里,陈宗缦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这次没有情绪巨大的波动,只是心里缓缓流动着的悲伤,化成眼泪,细细的划过脸颊。
然后陈宗缦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那只手掌突然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的抬起来,一点一点的,轻柔的,擦掉了她脸上的泪水。
陈宗缦愣愣的说道:“舅舅,你终于愿意认我了吗?”
回答她的依然是一片寂静。
“那好。”陈宗缦擦擦眼泪,从口袋里套出一张照片,举到他眼前,“你不认我不要紧,你看照片上的人是谁?她你总认识了吧!”
她把照片就这么举着,然后观察着祝晨的变化。
照片是她妈妈年轻时候拍的,上面是她们一家三口。自从妈妈死后,照片就一直被陈宗缦放在钱包里,直到陈宗缦进了精神病院,所有从前的东西都与她再无瓜葛,这张照片才离开了她一段时间。
而这张,是在进门之前,张小红塞给她的。
虽然刚刚掏出照片的时候,她的心也因为震惊而猛烈的跳动着,但此情此景,她只有压抑住自己心中满腹的疑问,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陈宗缦看到,祝晨的视线似乎被吸引到了照片上,然后,他原本死灰一样的眼睛里,似乎出现了几分光亮。
陈宗缦拼命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控制着自己用尽量平缓的声音,循循善诱:“这是我的妈妈,你的姐姐,祝清,你记得吗?”
“祝……清。”祝晨的喉咙里发出了低哑的几个音节。
有效果!
她兴奋的抬起头看着站在一边的医生和护士,发现他们的脸上也有喜色。
看来提母亲是有效果的!
于是陈宗缦低下头看着舅舅,继续说道:“这张照片是你拍的,你还记得吗?”陈宗缦指着照片上的人,一字一顿的说道,“这是你姐姐祝清,这是我,这是我爸爸,陈庆民。”
“姐……姐…?”祝晨吃力的重复着。
看来舅舅只对关于自己姐姐的事情才会有强烈的反应!
陈宗缦看了一眼护士长,后者冲她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于是她继续回想着当年的一些事情,想要唤起舅舅的对往事的一些记忆:“舅舅,你还记得吗?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妈妈得了重病,医生说,那时候她只剩了三个月。”陈宗缦的鼻子有些微微发酸,但嘴里还在继续讲着,“她喜欢雪,但医生不同意她出门,你就去求医生,说如果不让你姐姐出门,你就天天堵在医生办公室门口静坐。”
那时候的祝晨才二十岁,已经是大学生,性子却还像个小孩子。
“后来医生拗不过你,就同意说,只允许出去二十分钟。”陈宗缦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舅舅的表情,“妈妈不能碰雪,于是我们三个就在雪地里打雪仗,她在旁边给我们加油。我和爸爸都欺负你,往你脖子里塞雪球,最后你玩儿的满地打滚求饶,逗得妈妈一直在笑。”
祝晨的眼里已经隐隐有了泪光。
陈宗缦继续说道:“医生本来说,妈妈还能坚持三个月的,没想到两个星期之后,妈妈就在病房里悄悄的走了。”
她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中,忘记了观察对面人的表情。
“我们谁也没想到她走的那么突然,我还记得那天,是十二月二十四号,平安夜……”
“陈宗缦——!”
“嘭!”
完全没有任何防备,还在回忆中的陈宗缦突然感觉到胸口剧烈的疼痛,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撞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耳边张小红的尖叫声像是蜜蜂一样在耳边嗡嗡作响,陈宗缦的后脑上磕在地板上,一瞬间疼的她眼冒金星。
胸口的撞击也让她根本直不起腰来,只能蜷缩着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第27章 第九病区病房+钻石三号房
“1204,你怎么样!”跟她说话的是九病区的护士长。
可惜陈宗缦现在整个人都疼懵了,根本听不清楚周围的动静,只是捂着胸口在地上蜷着身子,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来。
蛋疼莫过于此。
陈宗缦内心只有一个念头:舅舅啊,您好歹脚下留情,外甥女我本来胸就不大,你这么大劲儿一踹还不得变成骆驼了啊……
负责祝晨的医生和护士都在忙着安抚祝晨,只剩护士长和张小红两个人对视一眼,护士长当机立断:“你头我脚!”
张小红点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二人同时发力,把在地上疼的脸色煞白的陈宗缦移到最近的一张病床上。
护士长蹲在陈宗缦脑袋旁边的位置,轻轻的把她的脑袋垫起来,然后伸手一摸——吓,好大一个包!她立刻看了看自己的手,送了一口气,还好没出血。
不过陈宗缦刚刚砸在地上的声音不小,现在不只是胸口,后脑,就连后背也是疼的一动不敢动,但都抵不上胸口直接被踹的那一脚,陈宗缦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于是,陈宗缦使出吃奶的力气,抬起自己的手,拉了拉身边九病区护士长的衣角,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喘不过气…气来!”
护士长一听立刻变了脸色:“喘不过气?你快躺平,我给你检查检查。”护士长一边说着,一边指挥着陈宗缦行动。
可是陈宗缦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疼的,别说躺平了,就是稍微动一下都会出一身的汗。
“还愣着干什么啊!”护士长看向站在一边的张小红,眼睛大的吓人,“快帮忙把她放平!”
张小红这才反应过来,手底下开始缓慢的动作,只不过她每动一下,都会引起陈宗缦的一阵轻微的痛苦的呻吟,使她不由得放缓了手底的动作。
一边的护士长有点看不下去:“我来。”她推开张小红,干脆利索的把陈宗缦整个人变成仰躺的姿势,然后撑着她原本曲起的膝盖,手下一用力,把陈宗缦掰直。
陈宗缦被突如其来的巨大的疼痛疼的眼前一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护士长两只手探到陈宗缦的身侧,然后从最下面一根肋骨开始向上,大拇指轻轻的一按……陈宗缦的身体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没有预想中惨痛的叫声。
护士长看向陈宗缦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许。
她的手顺着肋骨的方向继续向上,再轻轻一按——又是一阵颤抖。
于是在整个的检查过程中,陈宗缦除了偶尔发出几声轻哼以外,其他时候不管是再怎么疼,她都没有喊叫出来。
最后一根肋骨检查完,护士长收回手,看向陈宗缦——她已经满头大汗,前额的头发被打湿,一缕一缕的粘在额头上。她大口的喘着粗气,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