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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冀州才终算得以安稳。
这一战叫许多将领得以成名,而最为出名的那个,却是出了这个计策,并且亲自带兵夜袭鲜氏大营的义军首领,谢辰年。义军上下都极为欢悦,灵雀更是替辰年高兴,道:“幸好那郑纶还算知情知趣,把这头功记在了大当家身上,不然,咱们大伙都得寻他算账不可!”
辰年却是不想得这份头功,更是有些不解郑纶为何要将这头功记在她的身上。
第八十三章 醉眼迷离
大胜之后,少不得要论功行赏。
之前贺兰渊带兵从冀北打到了宜平,抢掠了不少金银财物。这次鲜氏军溃败逃命,再顾不上这些身外之物,尽数被郑纶所得。郑纶只取了少一部分金银奖赏自己军中将士,剩下的全都给了辰年的义军,义军将士虽说都是为“义”而來,可多分金银谁都高兴。郑纶此举,很是在义军中买了个好。
庆功宴上,方勋与另几个义军头领过來敬了郑纶不少酒,见郑纶喝酒极为爽快,心中更觉亲近。待喝到后面,就已是与之称兄道弟起來。与郑纶这边的热闹相比,辰年那里就要冷清了许多。她不善饮酒,不管谁人來敬,都只用酒沾一沾唇便算了事,又因她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大伙也不好强劝她酒,如此几次,众人也就弃了她这里,纷纷往郑纶那边凑了过去。
辰年并不计较这些,又坐了一会儿,索性趁着人众人不注意,独自一人往外而來。待出了营地有一段距离,那身后的喧闹声才渐渐小去,最终隐入夜色之中。此时已是初夏时节,河水丰盈,草木新盛,偶尔有新鲜稚嫩的虫鸣声在草丛中响起,不觉聒噪,却更衬出这夏夜的宁静。
月上中天,夜色正好。
辰年沿着河边走了许久,心中才慢慢清净下來。这一场大战,他们以少胜多,杀敌无数,彻底扭转了青、冀两州的局势,可她心中却无多少喜悦,只有淡淡的迷惘。那些死去的鲜氏人,不管他们是如何的凶恶残暴,罪有应得,他们都与她有着相近的血脉。
他们,也算是她的族人。
谢辰年深受夏人之恩,可谢辰年的母亲,养她长大的义父,他们都是鲜氏人,他们可愿意看到她这般带着大军剿杀自己的同胞?可愿意她双手沾满鲜氏人的鲜血?
突然间,她很想小宝。自她去年送了朝阳子与小宝回那山中小镇,为着安全起见,她就再洠Щ厝スO衷谒銇恚咽前肽暧杏啵”Γ没嵫Щ嶙卟搅税桑恳哺醚ё潘祷傲耍皇遣恢岵换峤心锴琢耍苫嵊腥私趟
辰年的眼圈止不住地发热。她在河岸上坐下,仰身躺倒在柔软的草丛中,静静地望着星空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得远处有脚步声传來,沿着河岸渐行渐近,來人步伐沉稳,落地极轻,显然是个内功高手。辰年心生警觉,并未立刻起身,只轻轻侧头循声看去,待那人的身影进入视野,这才认出竟是郑纶。
辰年有些意外,忙从地上起身,与郑纶招呼道:“郑将军。”
郑纶似也是刚发现了她,步子顿了一顿,才又继续往辰年这边走了过來,口中却是淡淡问道:“怎地一个人出來了?”
辰年笑了一笑,答道:“怕喝酒,就躲出來了。”
她面上带着笑,可那声音却微微有些哑,郑纶不禁多看了她两眼。见她眼圈还有些泛红,显然是刚刚哭过。察觉到这一点,他的心脏像是突然被人一把攥住,只觉胀痛难耐,又因着有酒壮胆,竟是想也不想地问辰年道:“为什么哭?”
辰年愣了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遮掩道:“哪哭了,郑将军喝高了,看花眼了。”
郑纶被方勋等人灌了太多的酒,脑子早已被酒烧得发晕,闻言竟是忽地上前一步,伸手捧住了辰年脸颊。他这动作毫无预兆,辰年也无防备,一时被他惊得傻住,呆愣愣地任由着他用拇指去拭的她眼角。
郑纶给她看那指肚上的泪渍,问道:“那这是什么?”
辰年那里还处于极度震惊之中,哪里能答他这话?而郑纶瞧着她美目圆睁,唇瓣微张,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只觉脑子一懵,再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手捧着她的脸颊,低头往她唇上压了下去。
辰年顿时惊醒过來,不觉又惊又怒,忙偏头往旁侧避了开去,同时抬手拂向郑纶手肘外侧的曲池穴,迫得他松开了手掌,她抽身退后几步,低声冷喝道:“郑将军,请你自重。”
郑纶骤然一僵,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惊慌失措地看着辰年,张口结舌地解释道:“我,我,我……”
辰年不想他竟酒后失德,对自己起轻薄之意,心中已是恼羞至极,只因不想把事情闹得无法收场,这才强行忍耐着才洠в写蛏锨叭ィ睦锘箍咸祷埃焕淅涞睾崃酥B谝谎郏砭妥摺
郑纶见此,更觉慌乱,忙在后追了上去,急声道:“谢姑娘,谢姑娘。”
辰年本就恼怒,见他竟然还敢纠缠不休,心中不由起了杀意,索性停下來回过身去,冷眼看向郑纶,问道:“郑将军,我看你是喝酒喝昏了头了吧?”
她俏面冰冷,目光凌厉,周身杀气腾腾,把郑纶看得心神一凛,脑中也瞬间冷静下來,今夜之事过后,在她心中定要把他归为轻薄无耻之徒,不仅不会再好言对他,怕是连见他都不愿再见,只会躲着他,避着他。
这样一想,郑纶心中只觉酸涩苦闷难言,他不觉闭目,沉默片刻,垂死挣扎道:“谢姑娘,对不住,我确是喝酒喝昏了头,刚才一时眼花,把你看成芸生了。”
这话太过出于辰年的意料,她不由愣了一愣,“芸生?”
郑纶慢慢低下了头,唇边泛起一些苦笑,自嘲似地说道:“你也知道,我一直喜欢芸生小姐,只可惜我与她有缘无分,便是连这份心思都不敢叫她知晓,刚才也不知怎地,就以为是她站在我面前。”
辰年对他这话半信半疑,她与芸生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可两人的面容并无多少相似之处,不过郑纶也确是喝了许多的酒,许就因着思念芸生过度,醉眼迷离地认错了人。
事到如今,不管郑纶这话是真是假,只要她还不想与他撕破脸,就只能接受他这个解释。辰年头脑渐渐冷静下來,左右权衡了一番,冷声与郑纶说道:“郑将军既然洠в芯屏浚院蠡故巧俸刃┌桑彩〉米淼昧硕挤植磺辶恕!
她能说出这话,就表明已是接受了郑纶的解释,不再与他计较此事。可郑纶却不觉高兴,心中更是有隐隐的失落,他勉强地笑了一笑,低声道:“抱歉。”
辰年看了他两眼,再洠Ю砘幔矶雷酝笥呷ァ8找唤兀糜龅轿麓笱莱鰜硌八麓笱老惹屏艘谎鬯纳砗螅獠盼实溃骸翱煽吹街=耍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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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大牙闻言松了口气,面上也是不由带上了笑容,道:“可不是我灌的,是方勋他们,把郑将军灌得走道都摇晃了,跑不了喝高了。”
听他这样说,辰年对郑纶刚才那话又信了几分。不禁想莫不是自己太过多疑,真的冤枉了郑纶,再说他一直对她多有反感,便是两军合作,他们两人不得不打交道,他对她也一向态度冷淡,不苟言笑,不该生了旁的心思才是。
第八十四章 两难之境
她正暗自思量,温大牙看了看左右,将她拉至一旁,却是低声问道:“大当家,眼下看冀州是先安稳了,你心里可有个什么打算?”
辰年闻言轻轻扬眉。温大牙迟疑了一下,方道:“我刚听着方勋他们的意思,一心想着往西去。”
早在大战之前,封君扬那里便就密令传来,要郑纶灭掉贺兰渊后带兵西进,解泰兴之困。此事郑纶并未特意隐瞒辰年,在言行中已有暗示。
辰年明白,封君扬这是要先全力夺下江北,然后再谋江南。她更清楚,这一决策于现况来说,确是最佳。只是,她若是也带义军西进,就要与义父或是陆骁对阵,他们不是贺兰渊,无论对上其中哪个,她怕是都不能再冷静理智。
可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她再逃避。既然已是做了选择,不管未来将面对什么,唯有咬牙坚持着走下去。辰年沉默了片刻,道:“既然要抗击鲜氏,保国安民,总要将鲜氏打出去,还江北一个安宁才是。”
温大牙自从永宁二年便就跟随辰年,最是清楚她与陆骁之间的情分,知辰年做出这个选择必定十分艰难,心中顿觉不忍,想了想,道:“大当家,要不咱们就留在冀州吧,那边可是有几十万大军呢,名将无数,哪里就用得上咱们这些人了。”
辰年知温大牙的好意,不觉苦涩一笑,却是没说什么,只缓缓地摇了摇头。
温大牙不知她这是何意,想要细问,却又怕惹得辰年烦心,正迟疑间,就见郑纶的亲卫从营内找了出来,见着辰年与温大牙,客气地行了军礼,又恭声问辰年道:“谢大当家,可是看到了我家将军?”
辰年道:“刚才在营外倒是见到了,你们顺着河边找找吧。”
那亲卫谢过了辰年,忙带着人出了营。众人沿着河边找了好一阵,这才寻到了醉倒在草丛中的郑纶,唤他几声不醒,只得将他架回了营中。辰年第二日才从温大牙那里听到此事,迟疑道:“我之前见他时,看他神智还算清醒,怎地就会醉得不省人事了?”
温大牙笑道:“一看大当家就从没喝醉过,这酒劲有先有后,有的时候刚喝完了看着人没事,待酒劲往上一反,就不行了。不信你现在去问一问郑将军,我猜他怕是都不记得昨夜里见过你了。”
他这话说得无意,辰年听得却是有心,昨夜里发生了那种尴尬事,她躲郑纶都来不及,哪里还能去问他还记不记得昨夜之事。辰年浅浅一笑,并未搭言,温大牙那里却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只当她是不信,便就指着旁边的灵雀说道:“不信你问问她,可是这般。”
灵雀与辰年大大相反,虽也是年轻姑娘,却是极善饮酒。她见温大牙点到了自己头上,便就笑道:“温大哥说的没错,确是这般。”说着,她又转而去问方勋,“方头领,你昨夜里怎地回得营帐,可还记得?”
方勋昨夜里也是喝的大醉,直到此刻还有些头晕,摇头苦笑道:“鲁姑娘快别打趣我了,我哪里还记得这个。”
他几人正在讨论醉酒之事,就听得帐外传来一串脚步声,片刻之后,郑纶带着部将从外进来。温大牙等人俱都停了说笑,辰年也抬眼去见郑纶,瞧他脸色虽还有些苍白,可那神情也已如往日一般,沉稳冷静。
郑纶缓缓扫视了帐内众人一圈,视线滑过辰年时也未停顿,淡淡说道:“抱歉,郑纶叫诸位久等了。”
他这般态度,辰年也拿不准他是否还记得昨夜之事,闻言便就不冷不热地说道:“无妨。”
众人见过礼,按着位次坐下,郑纶这才看向辰年,开门见山地说道:“谢大当家,你我两军精诚合作,这才能够顺利剿灭贺兰渊大军。此番战后,郑纶就要带军去解泰兴之围,不知贵军如何打算?可要一同西进,共击鲜氏?”
辰年心中早有抉择,可因着还没有与其他义军将领正式商议过此事,不好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