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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妃宫略-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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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珮烟一定是这样想。
谁都可以忘记,而她不行。
……
小院的门是开着的,直走进去,几步便迈入正厅,厅内只有跟随宁氏多年的嬷嬷在外守着,见慕容徵来,有些诚惶诚恐。
想是还担心昨日被惹生气的老爷。
慕容徵将她安抚了几句,暂且让她先行退下,自行进了佛堂。
佛堂不大,四面见方,一眼望尽。
宁珮烟身着淡蓝素衣,背对儿子跪在一尊白瓷观音像前,头颅轻垂,合着眼眸,口中无声吟诵经文,手里的佛珠一粒粒的被拨动。
与世隔绝在只有她的清静地。
慕容徵未语,站在她身后就那么看着,平静的眼色里逐渐渗透出复杂的情绪,耳边只剩下拨弄佛珠的声音。
嗒……嗒……嗒……
极轻。
没得多久,又好似过了许久,声音停了,宁珮烟深长的叹了口气,“是我造下的孽,她……不是我的女儿。”
“母亲真的这么想么?”慕容徵问,语气是连他都没有想到的冷。
眼中,跪在观音像前的身影无动于衷,回答得比他语气更加冷漠。
“结果如此。”
慕容徵俊眉毛拧起,“造成这结果的人是谁?莫非母亲现在才来后悔?还是非要将这错施加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是我错!”
宁珮烟忽然抽搐泣声,手中的佛珠被她死死紧握,浑身难抑的颤抖起来。
她声泪俱下,字句颤抖顿挫,“是我错,不该让曦昭用招魂术!是我错……明知人死不能复生,却偏要逆天而行……我没有怨怪任何人,我……只恨我自己!”
她的紫儿,那么无邪乖巧,那么天真可爱。
她曾想过要将世间最好的所有都给自己的女儿,因为值得,因为是必须!
可是为什么,她的女儿忽而就那么没了……明明没有犯错,只是……只是素日里顽皮了些许,老天为何如此苛待她?!!
见母亲垂泪,伤心欲绝,慕容徵并非不解,可那已逝之人,要如何才能令其死而复生?
他向来不是追悔莫及,驻足在过去伤心而无法释怀的那个人。
“既是错了,并非无可转圜。”
他试着说服母亲接受眼下。
“从北狄回后,朝夕相处六载,直至来到京城,难道母亲未曾觉出她的变化?难道,她是否用心待你,你感觉不出来?”
“那又如何?!!”
蓦然转身,宁珮烟憎恨着儿子所言的每一句每个字!
更憎恨着说出这话的他!
“因为紫儿已经死了,因为她被人替代,是以就要将她忘记,就要接受现在这个慕容紫?!你们能忘记她,我这个为娘的——做不到!!!”
慕容徵一愣,眼中露出一抹伤痛,“没有人忘记……小妹。”
“可你们快忘记她,早晚更是会彻底忘记。”
她断言,之后在儿子脸上清晰的找到不确定的颜色。
没关系的……
都没关系。
他们忘记了不要紧,她记得就好。
宁珮烟用手拂了眼泪,转过脸去,抽泣道,“不必多说,我不想见她。”
顿了下,她再道,“从今往后,也不想见你们任何人。”
慕容徵默然,无法再说下去。
僵硬的站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生硬道,“那……母亲保重身体。”
转身,慕容翊不知何时进来的,就站在他身后两步之处。
兄弟二人对视,慕容徵很快意识,遂移眸往慕容翊的身后看,佛堂的外室,果真有一道拉长的身影。
霎时心中滋味更加复杂,凭他是个宰相,无数国事大事尽在手中握,可面对这样的家事,根本不能笃然去断到底是谁的错!
重重叹了声,与慕容翊错肩走了出去。
去到外室,倒见慕容紫神色平和,没有显露得过于难过,只人心都是肉长的,谁晓得她心里是个如何?
地方不大,他不好多说什么,只以眼色安抚了下。
慕容紫感激的冲他笑笑,主动向佛堂走去,来到门槛前,顿步,再不往前。
有时候人与人的距离并非相隔远近就能决定,决定距离的……是人的心。
视线中,跪在观音像前的妇人穿着朴素简单,盘起的发上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唯独耳垂上垂悬着两滴水滴型的翡翠。
翡翠还不如小指头的指甲盖大,但那上面雕刻着花纹和祝福。
久远的记忆里,有那么一幕是关于它的。
那是宁珮烟在某年生辰时,她的女儿送给她的礼物。
那会儿慕容紫不过十二、三,听闻大楚有名的玉雕师傅就在苏城,厚着脸皮缠了人家足足三个月,总算求得此人成全,在两枚水滴翡翠上各雕刻‘心想事成’和‘吉祥如意’八个字,字的缝隙间被牡丹花填满,精美得无与伦比。
巧夺天工的技艺,需要放大数倍才能看见。
唯独只有这样东西,如今成为了宁珮烟不离身的物件。
止住回忆,眼前的画面逐渐真实,从前光彩照人的美妇人不复存在,她甚至能望见她头发上银白的痕迹。
不是不心疼的。
沉沉深吸一口气,慕容紫提起群袍就地跪下,“不管你怎么想,怎么看我,能够来到这里,得到你的照顾和疼爱,我便将这些当作是老天眷顾的福气,在我的心里,我是将你当作母亲了的。”
说完,她弯腰俯首,在冰冷的地砖上磕了三个响头,再起身,道,“以后我不会再来。”
宁珮烟不喜,不能接受,她便不来。
这是身为女儿,她唯一能做到的事。
……
身后脚步声渐远,跪坐在蒲团上的宁珮烟心如止水,归于了平静。
先前的发生,在她眼里只是过眼烟云,过去了,化作无形,被风轻轻吹散,吹远。
慕容翊还未走。
“翊儿有话要说?”默了一会儿,宁珮烟主动开口,她的声音是温和的,平静的,甚至和从前一样持重端淑。
在她的心里,二儿子一直很乖,严于律己,简直与慕容渊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她的孩子,她都喜欢和疼爱着。
看了那并不陌生的背影许久,慕容翊忽然笑了,“母亲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
“是吗。”宁珮烟无喜无怒,声音略飘渺。
“记得小时,三弟戏弄了王侍郎家的儿子,被王家五兄弟堵在巷子里揍,大哥为他出头,一个人打五个,闹到后来,王侍郎扬言要与慕容家断绝往来,还要向先帝参本子,告父亲教子不严。”
可想而知,慕容薄将王家几个儿子打成什么样子……
宁珮烟听着,被那段轻易回想起的往事触动,说,“你大哥下手是狠了些,尽是孔武之力,而徵儿也确实过于顽皮,自小到大,只有你最懂事。”
“不,儿子想的不是这些。”
慕容翊道,“爹爹素来重名声,将我们兄弟三人狠狠打了一顿。打大哥,是因为他遇事冲动,用武解决;打三弟,是因为他屡教不改,生性顽劣。最后打我,是因为兄弟有事,我没有及时制止,且兄弟本同根,有错就该一起罚。可母亲却闯进祠堂,护在我们跟前,说,不管我们有什么错,你身为母亲,就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被打死,还质问了父亲一句,难道他宁可自己的孩子在外面是被欺负的那个么?”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时父亲脸上的表情。
堂堂慕容世家的族长,大楚第一风流人物,那是何等的威严?
竟被妻子偏袒的话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若要较了真,哪怕只是孩童间的玩耍,哪个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欺负?
“人心都是偏的,母亲自来偏得有理。”慕容翊轻声的说着,目光不自觉垂下,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我们。父亲、大哥、三弟,还有我,谁都不曾忘记小妹。包括她!她,她叫艾晴,艾草的艾,晴天的晴……她,也不曾。”
宁珮烟没有再接话。
她怎可能不明白?
要承载着另一个人,作为那个人才能继续活下去,难道就没有承受莫大的痛苦?
“母亲。”慕容翊唤她,语调低哑,“她历经磨难,九死一生,如今已有了身孕,就在出宫前,还差点被宁玉华伤了去。母亲不知,当年曦昭国师为小妹施招魂术时,被萧家做了手脚,或许她活不长了,或许……连那个孩子都生不下来,这件事并无太多人知道。这样也好吧,总要尘归尘,土归土……”
没有章法的断续说完,他抬目去望,仿佛是见到母亲平如一条直线的双肩轻微的颤动了下。
希望这样说能够有用。
“儿子退下了,母亲……珍惜眼前。”
【因为近来在收尾了,对于宁氏在女儿这件事情上的心路历程,我认为这是最好的交代。梵高说过,“不要以为死者是死了,只要还有人活着,死者就会活,死者就会活!”在宁氏的心里,其实她是承认艾晴的,但承认不代表认可,人是很复杂的生物,任何猝不及防的发生,都需要时间和外力来帮助消化,哪怕明知道是错的,也要错下去,因为一旦承认了‘对’,从前的所有都失去意义,而很久以前那个可爱的慕容紫的存在,对于宁氏而言,就真的不存在了。】
 如若,没有那样的如若
更新时间:2014820 8:56:41 本章字数:10175
节后走亲访友,这些不干慕容紫的事儿,但慕容徵却借此打趣她,说,多得皇贵妃娘娘回了国公府,为父亲大人省下许多应酬。
自古以往哪有胆大包天跟皇上怄了气,说要回娘家就即刻动身跨出宫门的帝妃瑚?
全京城连三岁孩童都晓得,皇贵妃和皇上还没和好呢,只消与之有关的人,最好离得远些,没得不小心沾了边,死得不明不白。
故而节后,国公府门厅凋零,连带着相府与慕容翊的尚书府都鲜少有人来拜访。
图得清静。
慕容紫懒得理会兄长的玩笑,兀自吃好喝好睡好,把养胎摆在首要大事上铄。
说来也奇,自打她回了国公府就没有再孕吐过,除了睡到半夜里莫名醒来,伸手在旁边没摸着人,心里一阵空落落的,之余,其他万事俱好。
肚子里的小东西很体贴的不闹她了,爹不在身边,懂得体贴亲娘……是好事!
年初四,这日午后,饭罢了,慕容紫陪老父亲下棋。
这次她回来,父女两相处得很融洽,不像以前见面如仇人,三句谈不拢就黑脸相对,发誓要老死不相往来如何芸芸。
沏上两杯热腾腾的好茶,取来棋盘,黑白两色无声的对抗,慕容紫的棋艺是连素来眼光苛刻的慕容渊都能够点头夸赞。
大抵从六年前,母女两自北狄归后开始如斯变化。
那会儿慕容渊不解女儿为何突然性情大变,每日勤勉学习,诸多棋谱便是当时研习看来,可谓自学成才。
其实,慕容渊宁可女儿不曾改变,像儿时一般顽皮,甚至‘不学无术’,哪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都敢招猫惹狗,任意妄为。
慕容家的那个小四娘,只要撒泼耍赖,连她家那令朝中百官忌惮,不苟言笑的太傅大人都招架不住。
慕容渊怀念那样的相处,没有距离,让他能享受和投入到自己为人父的责任和乐趣里。
可是突然之间,女儿性情大变,不但处处恪守规矩,连笑都不大爱笑了,整日呆在闺房,不在闹着要出去玩儿,更不会变了法儿的起些稀奇古怪的念头来为难他这个老顽固。
由是父女二人从那时变得生疏,渐行渐远,后来楚国大乱,储君之争,天下之争,四海平定后,想再回到当初谈何容易?
这世上,没有人能够回到当初。
捏在手里的棋子都温热了,慕容渊想得深入,得耳边一声‘父亲’,才怔回神来。
“父亲竟需要想这么久,莫不是女儿真的厉害了么。”望着棋盘上相当的局势,慕容紫玩笑道。
慕容渊收回神思,看了看坐在对面言笑晏晏的女儿,遂,眼皮都不眨半下,落子有声。
棋局霎时变化,悬殊明显,慕容紫额角抽了抽,当即苦了脸,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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