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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争斗?只是没有哪个敢像杜姨娘这般开口说出来,更没人像她这样坦然说出来。
丘氏早已泣不成声,亦不管旁人有何话要说,径自起身奔到杜姨娘跟前,半蹲在地上,抱住她痛哭,嘴里亦是狠声骂着,“琴容,你好狠的心,你好狠的心啊。”
杜姨娘回身抱住丘氏,亦是泣不成声,“大夫人,奴婢能报答您的也只有这些了,奴婢能得五姑娘,心已无憾,奴婢很开心的。”
丘氏抬起拳头砸在杜姨娘身上,“你,你倒是了了心愿,那你可知我心里是怎样的难受?琴容,你不必如此的,你又何须做这样的事?你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你扔了这孩子,我同样难过的。”
杜姨娘任由丘氏敲打,点着头泪如雨下,“我知道,我知道的。”她亦是钻心疼痛,可她坚定自己做的没错,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会这么做的。
两人毫无顾忌的放声痛哭,江意珊亦是跟着小声抽泣起来。在场的人无不肃然动容,丘氏对杜姨娘的好本就是众所周知的,现下更是全都相信两人的真情实意。
江意澜心头微酸,眼里亦含了泪,她相信此时此刻两人的感情是真挚的,杜姨娘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她们的这份主仆情也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她看着那张秀气却带着坚定的脸,心里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滋味来,或许她以前真的看错了杜姨娘。
杨氏的脸色愈发难看,发狠的看着丘氏二人抱头痛哭,只恨自己身边没有这么忠心的丫头,纵然她心里万千不愿,纵然她还有千般万般的理由说出来对付丘氏,此时都再也说不出口了,剩下的只有满心的嫉妒与愤恨。
江意黛亦攥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狠狠的扎进肉里,她暗恨失了一次良机,却又无计可施。
江意澜提着的一颗心总算缓缓落下来,抬眼瞧了瞧太夫人,见她脸上带着些微悲伤,亦没了方才的冷冽,自知此事已过,江意黛打压丘氏非但不成功,反帮了丘氏一把,上演这这一出主仆情深,让人知道丘氏对待身边人的态度,侧面的告诉旁人,但凡对丘氏好的,丘氏都会付出一片真心。
隔日,杜姨娘终被查出来腹中胎儿已死,原来她已连着喝了几服堕胎药,大夫亦是隐晦的提到杜姨娘可能再无生育能力了,杜姨娘闻言非但不伤心,反而带着几丝欣慰,央求丘氏不要告诉江微岸此事,亦不要江微岸知道她擅自堕胎的事。
丘氏自是不同意的,当晚便告诉了江微岸,江微岸吃惊之余,心里亦是难过痛失一子,晚上便去了杜姨娘那里。
江意澜侧面打听了一些关于丘氏与杜姨娘以前的事,这才敢肯定杜姨娘对丘氏的真心,连带着对江意珊的印象也好了几分。
旁人都在忙碌的准备着过年的时候,江意澜却在忧心成亲的事,陪嫁丫头基本上已经定下来,而陪嫁妈妈还没落实,丘氏亦未说话。
直到有一日太夫人亲自跟她说起陪嫁妈**事,太夫人选中的竟是肖妈妈跟沈妈妈两个。
依照往日规矩,陪嫁妈妈只需一人,太夫人怎会选出两个?她心知定是有根由的,暗里试探了几回,太夫人都拿话挡开了,她自知再问亦是徒劳,便安心的接受了太夫人的安排。
第六十八章。出嫁前
腊月二十六,武骆侯府送来一张帖子,帖上写着成亲当日新人需要注意的各种事,例如新娘出门前应坐北朝南,上轿时应面朝西方等等,这些事自不需江意澜自己记着,两个陪嫁妈妈早就牢牢记在心里了。
临近婚期,沈妈妈更是费尽心思变着样儿做各种好东西给江意澜吃,大多是调养气色的,用沈妈**话说,即使不满意这桩婚事,也要做个漂漂亮亮的新娘,漂亮的新娘总会给人留下个好印象的。
江意澜哑然失笑,想起女为悦己者容的话来,却是应该反过来说的,世间的女子大多都是为己悦者而容,于她,己悦者还未出现,亦不知还有没有出现的机会。
眼看着婚期已到,江意澜心里亦是说不出的滋味,前世的自己还未找到真爱就命丧黄泉,今生的真爱对她来说更是奢求,既然是奢望,她便不求不望,只愿能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一生。
穿来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她对侯府勾心斗角的事多多少少的都有了些了解,但至少在她身边还有真心实意为她着想疼她爱她的父母兄弟,而孤身一人到了武骆侯府又将要面临怎样的处境呢?
她不敢细想,有些事不是想了就能办到的,她眼下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以不变应万变。
傍晚,丘氏过来,面色稍显疲惫,看着江意澜的目光里尽是怜爱心疼。
她的担心江意澜自是明白,遂握了她的手,笑着打趣道,“母亲,这些日子您可忙坏了,瞧这双眼,都快成黑眼了。”
丘氏眸光微闪,嗔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打趣母亲,澜儿,母亲真是放心不下你。”眼里浮上一层泪雾,哽了哽,“澜儿,你这样的倔脾气。”
江意澜忙打断她的话,“母亲,您不要担心我,早晚都会有这一天的,母亲还想留女儿一辈子呀?您没听说过么?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了愁。”
丘氏眼里的泪登时落下来,哽咽不已,“澜儿,母亲情愿留你一辈子。”
江意澜鼻子一酸,“母亲,澜儿也要哭了。”
“我的儿啊。”丘氏一把揽住江意澜将她紧紧揽在怀里,母女二人抱在一起呜咽哭泣。
江意澜因为丘氏的真情而哭,又想起了前世的母亲,想起那些曾经破碎的美梦,万千情愫在胸中冲撞,一时间悲伤的不能自已。
碧青朱颜两人亦是泪流不止,过了一会子才上前劝阻,江意澜率先止住哭声,好歹央劝着,丘氏才算止住哭声。
丘氏抹了抹面上的泪,双目微红,“意澜,母亲一见你就忍不住伤心,倒忘了正事了,你嫁过去后,即使我想帮你也是鞭长莫及,万事都要靠你自己才行。肖妈妈不是个简单的人,凡事在她跟前你要多加小心,切不可将真心透给她,倒是那个沈妈妈,是你从外头带进来的,与咱们侯府武骆侯府都是没有瓜葛的,我几次三番的派人试探与她,亦未发现可疑之处,你倒是可以用她一用。跟在你身边的这几个丫头,原就是你屋里熟悉的。”
丘氏目光一挑,转向朱颜,“朱颜,这屋里对姑娘最忠心的就是你了,你跟着姑娘去了武骆侯府,凡事都要多长个心眼,二姑娘跟前大小的事你都要比旁人上心百倍千百才行。”
朱颜脸上还挂着泪,听完丘氏的话,眼里又滚出一串热泪,双膝跪在地上,“大夫人请放心,奴婢跟了姑娘过去就是要护姑娘一生周全的,奴婢蠢笨,没有旁的本事,但奴婢向您保证,但凡姑娘受一点委屈,奴婢即便豁出性命也要为姑娘讨回个公道。”
丘氏伸手亲自将她扶起来,“朱颜,这屋里的,我对你是最放心的,在我心里,早已将你当做半个女儿了。你要护好二姑娘,也要保护好自己,明白么?”
朱颜心里一热,一颗心都被丘氏当做女儿的话烧的火热,目里噙着泪,低声唤了句,“大夫人。”
江意澜强忍着眸里的泪,勉强笑道,“瞧你们这话,好像我去的是狼窝虎穴似的,母亲,我自己也会保护好自己的,您忘了么?澜儿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不懂事又让您担心的澜儿了。”
丘氏心里一动,细细的看了女儿一眼,蓦然觉得女儿双眸闪着的亮光,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沉静与灵动,就连面上黯淡的肤色似乎都微微发亮起来。
第二日,澜园里比往日热闹了许多,各个院里过来祝贺送礼的一个接着一个,大多说着不冷不热的话,即使有几个表现热情的,也是为了巴结丘氏。
杨氏只站了一站便走了,樊氏带着江意画坐了坐,说了几句话才走,隔了一会子,江意画却又独自返回来,从袖里拿出个小香囊,“二姐姐,这个是我亲手做的,里头由我为您求的平安符,您带在身上吧。”
江意澜稍感诧异,在她的印象里,江意画似乎从未主动与她亲近过,她接过香囊放在鼻下闻了闻,“真香,妹妹的手真巧。”
江意画面色一红,笑了笑,又深深的看了看江意澜,轻声道,“二姐姐在武骆侯府不比在咱们家里,以后万事都要多保重。”
江意澜更觉得奇怪,不知江意画为何忽然对她关心起来,但不管是不是真心实意,相较于那些个虚情假意,在这个时候总令人有些感动的,“妹妹,谢谢。”
江意画亦不再多说,微微一笑,目里却是挂上了几分担忧。
喧闹了一天的院子到了晚上才安静下来,江意澜并不觉得怎样,朱颜却有些忿忿不平,撞见那些装着心思的虚假人,就恨不得上前骂人一顿,月笼却恰恰相反,安安静静的陪在江意澜身边,只要江意澜不开口询问,她便一句话也不说。
到了晚上,看着展铺在床上的大红嫁衣,江意澜微感迷茫,心里头甚至有些恍惚。那鲜亮的火红灼痛她的眼,刺得她眸里涌出一股泪来。
“二姐姐。”
她吓了一跳,蓦地回头,长长的睫毛下挂着一滴泪,见是江意珊,遂笑了笑,“意珊。”
江意珊看着她眼下的那滴泪,一只小手紧紧的握着,突然开口道,“姐姐,若我再长两岁,便替你出嫁。”
江意澜吃了一惊,看着那张稚嫩但却写满坚定的脸,知她说的是发自内心的真话,遂问道,“难道你不害怕么?若被人发现了,你这一辈子就完了,或许你会被人休回来,还或许会被皇上治罪。”
江意珊微仰着小脑袋,倔强的咬着牙,“我不怕,他们想要的不过是个门当户对的媳妇,谁嫁过去都一样,即使我嫁过去,也不妨碍他们再娶旁人家的,那又怕什么?”
江意珊毕竟小了两岁,又在丘氏杜姨娘的保护下一直生活的无忧无虑,心思未免单纯了一些。
江意澜微微一笑,伸手在她鼻尖上刮了刮,“大胆鬼,快扔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傻念头,小小的年纪就急着嫁人,也不怕人笑话。”
江意珊却因为江意澜的举动呆了一呆,以前的二姐姐从来没对她这么亲昵过,她对江意澜的依恋愈发深了几分,大着胆子伸手碰了碰江意澜的手,“姐姐,要不你把姨娘带过去吧,姨娘一定会把你照顾很好的。”
江意澜眉角微皱,嗔道,“又说傻话了,姨娘是父亲屋里的,怎能跟我嫁人呢?”
江意珊仰着脖子回道,“姨娘求过母亲的,可母亲没答应。”她眼珠子转了转,瞪着一双大眼,带着怯意轻声问道,“姐姐,你不喜欢姨娘么?”
江意澜心中却是惊憾不已,杜姨娘竟然要求跟她一起嫁到武骆侯府去,她是想也想不到的。
江意珊见她面色低沉,以为她生气了,吓得忙收回小手,看着江意澜,怯怯的叫了一声,“二姐姐。”
江意澜回过神来,瞧她面上神情,遂微微一笑,主动牵住她的小手,“姐姐没有不喜欢姨娘,妹妹,姐姐明天就要走了,父亲母亲以后就交给你跟姨娘了,你们一定会好好照顾母亲跟姨娘的,对不对?”
江意珊目里闪过一丝惊喜,稍显激动的回道,“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告诉姨娘的,我一定乖乖听母亲的话,照顾好父亲母亲。”
江意澜摸了摸她的头,“也要照顾好杜姨娘,知道么?”
江意珊微微一愣,呆了呆,目里闪着泪光,喃喃道,“姐姐,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