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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想去看他,却发现视野有些模糊。我才慢慢意识到,自己居然有了落泪的冲动。
真是失态。
“要是当时没有答应云雀和惠小姐就好了。”赶在云雀恭弥注意到之前稍稍低下头,我轻声开口,勉强挤出的笑容都不禁有些无奈,“至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想要得到更多不该宵想的东西。”
他身形微微一顿,沉默两秒,似乎侧过脸来瞧了我一眼,“怎么,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么?”
我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被他忽然靠近的气息笼罩。
下巴被捏得有点疼,真正让我脑中一片空白的却是嘴唇上的温度。明明对方是和自己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被熟悉的气息包围时我却没有办法动弹。
倒是过了许久,他近在咫尺的声音响起,语气还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带着点困倦的鼻音:“饼干太甜了。已经试过了还敢拿出来,你胆子倒是不小。”接着又在我反应过来以前站起身,按了一下我的脑袋, “去做饭。我饿了。”
30、拾 。。。
我做好了晚餐,但不记得自己究竟吃了多少。
之后便一切如常,直到夜里躺在床榻上恍惚地盯了天花板良久,我才真正从下午的那个吻中回过神来。侧过身躺着,我拿起枕边的十字挂坠,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这也算是活了一百多年以来,头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
还不知道自己拥有的一副不老身体的时候,我曾经对塔尔波动过心。初代彭格列家族中,只有他与我年龄相近,还对我诸多照顾。那种特殊对待之下的感情,即使我再迟钝,也是感觉得到的。久而久之,便也招架不住那种温柔,每每同他独处都禁不住脸红心跳,哪怕他站在人海中,也能第一眼发现他。
约摸一百一十年前,也是我生日那晚,茜拉夫人准了我的假,让我有机会和塔尔波一起去镇上走走。那天他把我送回阿诺德先生家时,原本打算吻我,却被我躲开了。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我做过的最失礼的举动。可那一刻我的确感觉到了恐慌。
像是患得患失,又像是一种强烈的预感。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塔尔波并没有介意。他只是稍稍一愣,而后笑笑,揉了揉我的头发:“不用紧张,奥莉。”接着便低头亲了亲我的额头,“晚安。”
那一晚我辗转难眠,于是坐在厨房的小餐桌前发愣。恰好茜拉夫人夜里起身喝水,见我情绪低落,就坐下来同我聊了很久。我把当晚发生的事告诉她,她则是笑得一如既往的古灵精怪:“奥莉,作为一个意大利人,你真的太保守了。”
我找不到理由反驳她的评价。老实说,自从认识了茜拉夫人,我对德意志人严谨的印象就被彻底革新。她不仅拥有总是叫人出其不意的行事作风,连性事方面也十分开放。这导致我每一次走进阿诺德先生和茜拉夫人的卧室打扫之前,都要做一次深呼吸,眼观鼻鼻观心,才能对屋内的一切痕迹和小玩意视若无睹。
“不过不用担心,你还年轻着呢,奥莉。”大概是被我的沉默逗笑,茜拉夫人眯起眼,似乎相当愉快,“太早结婚生孩子可不好,你看看我就会知道的。”
“可您比我大十岁。”那时我忍不住咕哝,“您已经三十一岁了,夫人。”
“事实上,我已经快要六十岁了。”她非但没有发火,还笑得更加愉快,耸耸肩,翡翠色的眼睛里藏着狡黠的光,“开个玩笑。但你知道,心态比什么都重要。只有心老了,你才是真的老了。”她说完又捏了捏我的脸,“别担心,你只是太年轻了。”
“如果不是因为年轻呢?”当时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我没有像往常那样沉默,而是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追问,“我是说……如果是因为我太胆小了呢?我觉得很害怕。不是怕将来失去贞洁,而是……”顿了顿,我才垂下眼睑,避开了茜拉夫人的视线,“我怕我会失去他。”
“那就再等等吧。”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笑着顺了顺我的头发,“等到他让你有勇气得到他。”
可我没有等到。哪怕他现在依然在世。
或许早在我躲开那个吻的时候,就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未来。既然注定要被抛下,那么比起得到后再失去,不如永远不要得到的好。
但是这一次,在我躲开之前……
偏头把脸埋进枕头里,我攥着十字挂坠,难得感到有些焦虑。
其实严格来说,云雀恭弥根本就没有给我躲开的机会吧。一直把他当孩子看待,却忽略了他到底是个云雀氏的事实……真是不该大意的。听到十年后的他提起“我的女人”的时候也本该有所警惕。
闭上眼以后,脑海里又浮现出下午那一幕。我想起他七岁那年的模样,不论如何都料不到会有今天。
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是怎么想的。虽说是个任性的性子,但仍然很聪明,十年后甚至还有阿诺德先生凡事步步为营胸有成竹的影子。不是不知道我不老不死的事,也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年龄差距……还能这么从容不迫,该说不愧是云雀恭弥么。
胡思乱想了一夜,到了天光微亮的时候也几乎没有合眼。
我便早早起了身,做好早餐和便当,到院子里给金鱼喂食。云雀恭弥的作息同往常无差,只是吃过早餐以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走上长廊,停在了面向庭院的地方。我只好转身对他笑笑:“恭先生。”
他倒是神态如常,随手扔给我一捆衣服,似乎还有些困倦,稍稍打了个呵欠,才侧过身径自走向玄关:“三分钟换好衣服,跟我去并中。”
我接下衣服,拎起来看看,居然是并中的制服。昨晚我睡下后有风纪委员来过一趟,看来是特地送了制服过来。
没有多问,我回房换好衣服,来不及打理头发,因此还像昨天那样随意梳了个马尾,便带上便当跟着他出了门。
一路上云雀恭弥都没有开过口,只在穿过并中的操场时警告了几个仪容不过关的学生,然后就将我带到了三年A班的教室。时间尚早,教室里不见其他学生的影子,安静了许久的云豆倒是从他肩上飞起来,扑腾着翅膀飞出敞开的窗,徘徊在并中的上空,唱起了校歌。
“坐去那里。”云雀恭弥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看看那个靠窗的位子,而后视线一转,又拿他那双眼角微微上挑的眼睛看过来,口吻漫不经心地交代,“好好上课。午休的时候把便当送到天台来。”
说完就转身要走,也不留给我反应的余地。
我愣了半秒,倒是想起来要拉住他外套的衣袖:“上课?”
总算是停了脚步,他侧身瞧我,挑了挑眼眉,显然有些不满,“怎么,你对我的学校有意见么?”
看来是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我颇感无奈,叹气松开他的外套:“不是。我会好好上课。”
他轻哼一声算作回应,迈开脚步继续朝接待室的方向走,却又忽然驻足,转过头最后警告我:“不要跟任何草食动物群聚,否则咬杀。”
“好。”我有些好笑,也只能点头应下了。
再回到教室,我在他指定的位子坐下,才发现抽屉里放着各科的课本。拿出来翻看,扉页上没有名字,但笔记的字迹却是他的。
家里没有旧课本,原来是因为把课本都留在学校了吗。
陆续有学生来到教室,我低着头翻课本,倒也感觉得到每个人的目光。他们多少都是好奇的,却也没有人上来打招呼。倒是坐在旁边的那个孩子,小心翼翼瞥我几眼以后,终于忍不住小声叫我:“同学,同学。”见我转头看他,他才松了口气,视线扫过我手里的课本,神情紧张,“你是新来的吗?那个位子……虽然平时没有人坐,但是其实是我们学校风纪委员长的位子……”他谨慎地停顿片刻,四下里看了看,再一次压低了声音,“他是个很可怕的人,所以你还是快点换个位子比较好……”
“喂,你!”教室里一个风纪委员突然出声,快步走过来拦在了我和这孩子中间,凶神恶煞地对他抬高了音量,“知不知道这位是委员长的家属?不要随随便便过来打扰!”然后又转过身来,站直了身体对我鞠躬道歉,“十分抱歉,伊藤小姐!打扰您学习了!”
倒没想到他会这么严肃,我笑笑摇头,“没事。”再稍微把身子探前,看看那个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孩子,对他露出一个微笑:“谢谢。”
他脸一红,慌张地瞧一眼面前的风纪委员,赶紧竖起课本,佯装看书。
这群毕业班的学生一整个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不过见这个空了许久的座位忽然被人侵占了,感到好奇也不是不能理解。我从前也没有到正规的中学念过书,对新环境还是有一定的新奇感,便没有理会他们,好好听了几节课。
午休前的铃声一响,窗外就传来了云豆扑扇翅膀的动静。我先前关上了窗,小家伙贴着玻璃窗使劲扇翅膀,清脆的声音叫个不停:“云雀!云雀!”
开了窗放它进来,它便落到我的桌面上左右跳跳,歪着脑袋瞅自己脏兮兮的爪子在课本上留下的爪印。
我用食指拨开它毛茸茸的身体,听到教室里的学生小声议论起来。
“那、那个……是风纪委员长养的鸟吧?你听到了吗——它刚刚叫她‘云雀’……”
“啊,听说还是风纪委员长的家属……但是刚刚风纪委员明明叫她‘伊藤’啊?”
“咦?那到底同不同姓?”
到底是些年轻人,哪怕是对云雀恭弥这种“很可怕的人”,也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我拿上便当起身,离开教室去天台。云豆很快便跟上来,一路唱着并中校歌,吸引了不少目光。好在越靠近天台,人烟就越稀少。我推开天台的大门后,放眼也只见到云雀恭弥一个人。
他正低头俯视田径场,两条胳膊趴在护栏上,姿态稍显懒散。发觉我来到天台,也没有回头。
我走到他身边,任着云豆落到他头顶,舒舒服服地把圆滚滚的身体埋进他柔软的头发里。循着他的视线望向田径场,看到的都是充满活力的年轻人。稍微也精神了一些。想来长时间待在学校这种满是晚辈的地方,心态也会年轻不少。
“过几天我不在并中。”一言不发半晌,云雀恭弥终归还是慢条斯理地出了声,“你过来帮草壁维护风纪。”
还要去一次么。
“我知道了。”
“不要忘了你答应过的事,伊藤时。”他轻描淡写地扫我一眼,视线在便当盒上逗留了一秒,才伸手将它从我手中抽走,语气里多了几分鄙夷,“下次做两份。”
这一点果然还像个孩子,也不想想是谁这么突然让我跟着他来学校。
我笑着点头,重新看向田径场。
百年至今,我是真的老了。偏偏他又是绝不会停下来的等待的。再不去追,就会连背影都再也找不到。
真是个喜欢为难人的孩子。
可是纵容了这么多年,想要不再溺爱,都已经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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