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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猫看来是饿坏了,吃掉一整根火腿肠,开始舔手洗脸。
“耗子。”田遥忽然开口,声音低低的,隐约带着笑。
“嗯?”陈景皓自然而然地接口,却听到田遥笑出了声。
“皓子。”田遥又叫了一声,完了还带着扑哧一笑。
“……”
陈景皓站起来,走回石桌边,倚着石桌点了一支烟。
透过淡薄的烟雾,他看见田遥抬头,冲他又是一笑。
陈景皓再也忍不住,低头笑了。
陈景皓吸了一口烟,说:“你那么喜欢调戏它,干脆拐回去养着吧。”
田遥又挠了挠小猫,摇头说:“猫的寿命有十几年呢,我还没想清楚。”
“你现在天天喂它,它会对你养成依赖,放松对陌生人的警惕,这样也不利于它生存啊。”
田遥盖在小猫身上的手顿了一顿,声音难掩失落,“是吗……”
陈景皓愣了一下,把烟拿开一边,撇开眼不去看她。
小猫填饱肚子,看到不远处草丛的蝴蝶,又欢脱地蹦了过去。
田遥还一直蹲在那里,愣愣地看着小猫消失的方向,像忘记了时间。
陈景皓一支烟燃完,田遥才站起来,她可能有些眩晕,用手掩了掩眼睛。
陈景皓将烟头掐灭在旁边的垃圾桶顶,走近了一些。
“今晚还上班吗。”
田遥拿开手看着他,“什么事。”
“戴云辉请吃饭,你也来吧。”
看出她的踟蹰,陈景皓又说:“没事的,就几个人,都你认识的。”
田遥想了一下,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章
吃饭的地方在江边一个大排档。
田遥是和陈景皓一起过去的,戴云辉早就到了那里,在座的还有方晓君,除此没了。
戴云辉看到他们,站了起来,冲他们大幅度地招手。
“这里这里。”
天边的晚霞还剩最后几片,大排档门前摆满了桌椅,地上为散热洒的水已经干了,大风扇呼哗哗的转着,偶尔有江风吹来,并不算太热。
“哟,小遥子。”戴云辉一如既往的热情,拍了拍田遥的肩头。
陈景皓扯了扯嘴角,“……窑子还分大小啊。”
方晓君听后扑哧一笑。出了酒吧,那份凌厉的气势弱了许多,她看上去倒是平易近人。
田遥淡淡看了陈景皓一眼,连眉毛也没挑。
陈景皓干干笑了笑,替她拉开一个沙滩椅。
“来,坐。”
方晓君和戴云辉交换了一个眼色,笑得有些暧昧。
田遥不知这次聚餐的名头,也不懂他们为什么叫上她,她答应的理由无非就是那个——陈景皓也来。
戴云辉把菜单往田遥跟前推,问想吃什么,随便点。
田遥只扫了一眼,说:“都行。”
戴云辉又朝陈景皓抬了下下巴,“皓哥呢。”
陈景皓侧着头,咬着烟正要点,那根烟随着说话声一上一下翘着。
“你们点就行了。”
于是戴云辉和方晓君两个脑袋凑在一块,对着菜单琢磨。
好一会后,方晓君招来服务员,这个那个点了五六样,又喊了四瓶啤酒。
方晓君放下菜单,朝田遥抬了抬下巴。
“田遥,你要喝点什么饮料?”
“不是点了啤酒了吗。”
方晓君了然地笑笑,跟服务员说:“就先这些。”
服务员收起桌上的菜单,连着下单的纸夹一起带走。
方晓君站起来给他们都倒了茶,坐下时候笑看着田遥:“听说你住在我哥家对面啊。”
我哥。
田遥细细揣摩这个词,片刻才缓过神。
“啊——是。”田遥不由望了陈景皓一眼。
他没有看她,手里转着那只银灰色的打火机,青白色的烟随着空气的晃动,一扭一扭的。
“嘿,那么有缘啊。”
方晓君手支着下巴,状似无意地斜了陈景皓一眼,笑容更加隐晦。
“你们之前就认识了吗。”
“之前?”
“唔,你来我们酒吧之前。”
“哦——是吧。”
“哇哦,那么有缘啊。说说怎么认识的。”
“……”
田遥不知道陈景皓背后跟她说了些什么,方晓君这番发射连珠炮的架势,她有些招架不住。
“那么八卦。”
一直闷头抽烟的陈景皓忽然开口,他朝方晓君的方向,直直吹了一口烟。
“我靠——!”
方晓君往后一靠,皱着眉头以手扇风。
戴云辉在旁嘿嘿一笑,拿着没开封的筷子敲桌沿,笃笃的两下带着落井下石的欢快。
“皓哥,你那么嚣张,不怕我姐夫来收拾你吗。”
“喂——!”方晓君炸毛了,“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
方晓君扬起手,准备要拍他。戴云辉警惕地偏过身子,两掌推出护在胸前。
“晓君姐,冷静——冷静——!不就是失恋吗,多大个事啊。又不是没经历过——哎哟!”
方晓君往他脚踝踹了一脚,心满意足地又坐正到椅子上。
戴云辉气短地瞟了她一眼,嘀咕了一句。
“……难怪被甩。”
“你说什么——!”
“没——!”
两人闹完,方晓君的兴致又绕回田遥身上。
“哎,田遥,你有男朋友吗?”
陈景皓夹着烟的手顿了一下,眼光匆匆掠了田遥一眼。
她表情没有什么起伏,只是摇摇头。
“……没有啊。”
方晓君一下来了热情,或者说,更有热情。
“没有正好啊。喏喏,我认识挺多不错的单身男人,要不给你介绍一个呗。你喜欢怎样的男人?”
喜欢怎样的男人?
田遥微微一愣,思绪被她牵着走。
脑子里开始飞进许多繁复的画面,乱糟糟的一团。最后一切又像玻璃遭到枪击,嘭地一声破碎。碎片如时光倒流,又重组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夕阳似火,江水镀金。
一个男人颀长健实的背影立在栏杆边,手里的香烟升起一股细长的白烟。
田遥捂着暖和的茶杯,笑了笑,说:“这个……不用了吧。”
方晓君摆摆手,说:“哎,你不用不好意思——”
这回田遥才发觉,方晓君岂止平易近人,简直热情似火。
“我说——”陈景皓往旁边瞌了一下烟灰,眼睛因为笑容微微眯着,“你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呢,就有闲心给人介绍对象了啊。那些男人,不会都是你挑剩后减价处理的吧。”
方晓君小手一挥,吊起眼梢道:“切,我有那么损吗,你以为像你啊。”
“哎,小遥子说没有你就真信啊。她怎么可能没男朋友。”戴云辉朝田遥暧昧笑着,捣了捣她的胳膊肘,“是上次来找你那个吧。就那——在酒吧碰见的,挺高瘦斯文的。啊——”
戴云辉抓抓头发,想起什么似的。
“他还等你下班来着,你要说不是你男朋友啊——我可不信。”
他指的是温礼。
方晓君兴致更浓,拉了一下他的手臂。
“是吗,什么时候,我怎么没见过啊。”
她又看向田遥,“哎,有男朋友还躲着藏着,这不厚道啊。”
田遥偷偷瞥了陈景皓一眼,他只顾着抽烟,貌似对聊天内容不甚感冒。
田遥口气有些无奈了。
“我没骗你们。他只是我多年的同学,不是男朋友。”
听田遥说得认真,方晓君有些兴趣寡然。
所幸,点的菜陆续端了上来,方晓君的嘴巴又有了用武之地。
客人渐渐稠密起来,喧闹声此起彼伏,有在交谈,有在猜码,也有熊孩子发杀猪般的嚎叫。
一切的一切,热闹得就如同田遥和陈景皓一起吃烤鱼那个夜晚。
只不过这次,田遥觉得自己也融入了这热闹之中。
戴云辉撬开啤酒盖子,给他们倒酒。橙黄的液体无声流入玻璃杯,他技术不错,满杯时上头只浮起薄薄的一层泡沫。
酒倒完,戴云辉端起杯子就一口闷的架势,被陈景皓适时拦住了。
“喝那么急干嘛,先吃东西。等会醉得乱七八糟又要我把你给抬回去。”
田遥伸向杯子的手半路停住,打了个弯绕回来。
第一次吃饭时,陈景皓也说过类似的话。
她微微低头,嘴角扬起小弧度。
戴云辉打了一个干哈哈,抿了一口就放下,乖乖地拿起筷子。
垫了肚子,戴云辉就活泛起来,拉着方晓君玩“棒子老虎虫子鸡”。
他们从筷子筒里抽出两双新筷子,一下一下敲打着桌沿,嘴里跟着念——
“棒子棒子——虫子!”
“棒子棒子——虫子!”
“棒子棒子——鸡!”
“棒子棒子——老虎!”
“你输了!喝!”方晓君咧嘴笑,给戴云辉满上酒。
戴云辉看着那杯酒叹气,“母老虎啊真是——”
方晓君阴凉凉地说:“谁让你叫鸡啊!”
“……”戴云辉不跟她废话,举起酒杯利落地喝光,末了,还把酒杯倒转过来,一滴不剩。“哼,怕你啊。再来!”
田遥看着,不觉有些出神了,夹菜的动作也慢起来。
陈景皓忽然将身子侧向她,说:“你会玩么。”
周围嘈杂一片,陈景皓靠得很近,才能让她听见。
田遥只觉耳边被一股热气拥裹,混杂着香烟和啤酒的味道,浓烈又真切。
她耳根子一下红了。
她低声说:“不会呢。”
陈景皓笑了一下,慢慢坐正,“嗯,那就多吃菜,少喝酒。”
“你怎么不跟他们玩呢。”
陈景皓又笑了笑,他结实的胸膛因为他的笑容,轻轻颤动。
他耸耸肩,“都不用我出马,晓君就能把他放倒了。”
他的口气里,带了点自豪感。
田遥心念一动,说:“你可以教我么。”
“啊?”或许周围太吵,或许她说得很小声,陈景皓没听清。
田遥重复,“你教我玩。”
陈景皓笑容微微一顿,换成另一种淡淡的笑意。
“好啊。”
“坐近点,听不清。”
田遥顺从地将椅子挪近了一些。
“……”陈景皓似乎觉得不够,自己起来把凳子拖近了一点。
“棒子打老虎,老虎吃鸡,鸡吃虫子,虫子吃棒子。”陈景皓说,“规则就这样简单,懂么。”
田遥想了一会,说:“懂了。”
“那开始了啊。”陈景皓抽出一双筷子给她,“先预热一下。”
刚开始,田遥叫得很慢,陈景皓很有耐心地陪着减慢速度。三回之后,田遥赢了一回,适应了游戏规则。
陈景皓有了点摩拳擦掌的架势,说:“那我们正式开始了啊。你赢我喝一杯,我赢你半杯。”
田遥的筷子还抵在桌沿,她望着陈景皓缓缓开口:“为什么我只喝半杯。”
“……”
这不公平。陈景皓听明白了她的潜台词,抬眼正和眉峰微蹙的田遥对上眼。
他立马想起了上回在饺子馆,她也是这么定定看他,坚持要付钱。
陈景皓撇开眼,笑笑:“……好,一杯,你也喝一杯。”
田遥还是那样慢条斯理,比起戴云辉和方晓君,他们这一对玩得,更像在谈天说地。
输赢基本保持三七开,田遥发现,她竟然是赢多的那一个。
不记得玩了几局,陈景皓脸颊泛起红晕,田遥开始有了点醉意。
但她脑仁还算清醒,陈景皓喝光一杯,杯子顿到桌上,她筷子也放了下来。
田遥看着他,“陈景皓,你故意让着我是吧。”
陈景皓笑了,“我怎么让你啊。”
田遥:“不然我怎么赢了那么多。”
陈景皓摊摊手,“我哪知道你接下来会叫什么啊。”
“……”
好像也是。田遥说不出来,她挪正身子,重新对着那桌菜,捡起筷子挑起一块肉。
陈景皓笑得更欢了,他长手一伸,大大的手掌落在田遥的发顶。
田遥一时僵住,陈景皓没发觉,他轻抚了几下,就收回手,浑不在意地自斟自饮。
田遥的双颊更红了,温度灼到耳根。
他不经意的一下,当真比喝了十瓶啤酒更要命。
田遥讷讷地夹菜,送进嘴里一点滋味也没有,只觉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头顶,去感受他留下的温度。
“啊,我不行了——”戴云辉酒杯重重顿到桌上,嘴角还漏着酒,他手撑在桌沿,脑袋低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