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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顾已铭心-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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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又像回到最初的模样。
只不过,陈景皓每次来酒吧,都会盯着方晓君看一会,直到她无言地撇开眼神。
那天之后,温礼没有再联系她。 
没有消息,也许是一个好征兆。
他们都这样安慰自己。
进入十月,天气凉了许多,枯叶掉得更加急切。车轮碾过地上枯叶,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开车漫无目的走了几圈,陈景皓最终回到了那个老小区。
自从高添添回来之后,他就很少来这里。而田遥走了之后,他更找不到理由回来了。
陈景皓把车停在树底下,快上到五楼时,他先往邻居那边望去。
那扇木门,吱呀一声,突然开了,就像记忆中的一样。陈景皓的心紧了一下。 
可看到门后走出来的人,他只觉得像高空坠落,脚底是失重的飘忽感。
物是人非。
对门住了一家三口,一家子和气跟他寒暄了几句,陈景皓侧身给他们让了路。
陈景皓来到自家门前,又顿住了。
门把手上系着一个褐色的小纸袋,陈景皓知道,那一定是田遥留下的。
他低头静静看着那个纸袋,黑色的商标在褐色的映衬下,显得越发古朴。
这份古朴,像极了田遥,安静,神秘,又有重量。
陈景皓半天才从裤兜掏出手,他摸到了纸袋表面薄薄的灰尘。纸袋向阳的一面褪了色,看起来十分脆弱。他从里面拿出了一只钱包。
柔软细致的质地,深沉浓郁的黑色。
【有点旧了。】
【我送个给你,你要么?】
他的指腹在上面流连不倦。
一个多月没来,屋里很闷气。陈景皓习惯性地往阳台看去,那几株向日葵,花盘耷拉着,原本饱满的葵花籽,已经被老鼠糟蹋得七七八八。
陈景皓:“……”
陈景皓没在屋子里呆多久,他将钱包换上,又抽了几根烟,就离开了。
回到车边,他听见了几声轻微的猫叫。开始他以为是幻听,直到后来又来了几声,他才注意到声音来自车底。
陈景皓蹲下~身,一只毛茸茸的黄脑袋从车底冒出来。比起上次,黄猫个头大了不少,身上脏兮兮的,带着泥巴和伤疤,浑身都是江湖的痕迹。 
“过来。”陈景皓朝它伸出手,晃了晃。 
黄猫没有动,它静静地蹲在那里,警惕地盯着陈景皓。
两只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陈景皓叹了一口气,挪近了一步,黄猫吓得立马缩回车底,沿着车底一路逃走。
陈景皓:“……连猫都嫌弃我。”
陈景皓站起身,裤兜里手机传来嗡嗡的震动声。他一看,是方晓君的电话。
“哥,你在哪呢?”
陈景皓:“老家这边,怎么了?”
方晓君:“我要去一趟西山,晚上可能晚些回来,提前跟你说一声。”
一些莫名的情绪在心里泛开,涟漪般一圈又一圈,叫人难过。
陈景皓皱了皱眉头,“西山?你去西山干什么?”
方晓君说:“去西山还能干什么,求神拜佛呗。今天刚好重阳,顺便去一趟。”
“今天重阳啊……”
陈景皓很少关注这些农历的节日,只是他依稀记得,田遥离开的时候是中秋。今天是重阳的话,她已经走了快一个月。
“你几时出发?”陈景皓突然说,“我也去。”
方晓君:“……你也要去?!” 
“嗯。”陈景皓说,“烧香拜佛,管用吗?”
方晓君那边沉吟一会,“要看你求什么呀,只要不贪心,都能灵验。”
陈景皓呵呵笑了两声,“我不贪心。”
“你怎么突然转性了,以前你不是不信这些的么,什么你们女人就是迷信啊……”不知怎地,讲到后面,方晓君的声音低了下去。
陈景皓无所谓地说:“你就当是吧。”
方晓君:“……”
同去的还有戴云辉,三人一起坐陈景皓的车。
西山海拔九百多米,寺庙在半山腰。重阳来登高的人极多,顺道来烧香的也不少,寺庙里人头攒动,噪音却很少。
每座佛堂里供奉着在他看来大同小异的镀金佛像,陈景皓进到院内,也不由放轻了声音。 
“晓君,这个……有什么讲究?那么多个——”
方晓君点点头,细声说:“万佛一炉,敬在一个炉中就可以了,然后每经过一座佛堂,合掌拜三下。”
方晓君带着他们往前走,“进庙烧香,意思是点燃自己的心香,然后就可以得到菩萨的加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烧香可以烧一支,可以烧两支,可以烧三支,不必多烧。插香要用左手,因为右手杀生,左手相对来说要平和……”
方晓君又说了一大篇注意事项。 
戴云辉扶额感慨,“天啊,烧个香都能那么复杂。”
陈景皓却是静静听完,淡淡哦了一声。
陈景皓活到现在,哪怕是在他最窘迫艰险的时候,他也没有求过佛主的保佑。
而此刻,他却跪在蒲团上,面目虔诚。
【平安。我只求平安。】
田遥淡淡的声音萦绕耳边,金灿灿的佛像让他看得晃了神。
哪怕此生不能复见,他也希望她能在别处,平平安安的。
无论这个别处,是人间、天堂还是地狱。
从寺庙出来,才不过下午两点。三人便又沿着石阶往山顶走。
西山所在的桐远镇,位于宁川市和葵安县之间,从山顶上可以看清那条宁葵公路。
陈景皓扶着护栏,沿着泰景江望去,很快便找到那片与众不同的陡坡。
坡上的灌木和树木呈线状倒塌,压塌部分宽约十几米,一部分露出了黄褐色的泥土。一个月过去了,车祸的惨状还未能完全抹去。
“阿呆。”陈景皓叫过戴云辉,指了指那个地方,“从这到那里大概要多久?”
戴云辉想了想,说:“最多一个小时吧。”
陈景皓没答话,嘴唇抿了抿,静静看着那个方向。
“皓哥……”戴云辉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要去那里吗?”
陈景皓愣愣转过头,看了他一会,忽然笑了。
“我去那里干什么。”
他不会去那个地方。出事的时候没去,现在更加不会去。
去了,不就等于拜祭么。
可他不想承认田遥已经死了。他总觉得,如果连他都认为她死了,那真没有人认为她还活着了。
陈景皓他们回到宁川市,正好晚上七点,酒吧又开始一天的营业。
方晓君刚从车上下来,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雀跃迎了上去。
“温医生……”
陈景皓见到温礼,愣了一下,直直盯着他。 
“有消息了?”陈景皓问,声音暗哑低沉。
“没……”温礼摇头。
方晓君眼里那点亮光溘然熄灭,她垂下头,有些难过,甚至有些小小的嫉妒。
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路过的车灯将他们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
陈景皓仍不死心,说:“她家人那边也没有吗?”
“没。”温礼说:“不可能有。”
陈景皓眯缝起眼睛,“不可能?”
温礼笃定地点头,“小遥不可能会主动跟家里联系,她唯一可能主动联系的,就只有我和你了。”温礼顿了一下,“或许联系你的几率还大一点。”
陈景皓:“……”
身旁一直安静的方晓君倏然啊了一声,陈景皓和温礼同时看向她。
“我想起来了——”方晓君有点激动,“你有没跟她老师联系过?她走之前,是跟我说要去澜阳找她的老师的。”
温礼:“老师?”
“嗯。”方晓君说,“大概是教她画画的老师吧,说开了个工作室,要让她过去帮忙什么的。”
陈景皓也看向温礼,眼神焦切,又蕴含期待。
温礼却静了一会,才开口,声音有点抖颤,“她真是这么说的?要去找她老师?”
方晓君重重地点头。
“她老师——”温礼突然笑了,却像要哭了一样,“她要是真这么说过——我都不知道她说要去找她老师是什么意思了……”
陈景皓仿佛又看见了那天晚上的那个温礼,苍白,慌张,又无力。 
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陈景皓沉声说:“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话说清楚点!”
“你知道么——”温礼肩膀微微颤动,“小遥的老师——小遥的老师两年前就生病去世了!你说她什么意思?!她说她要去找她老师——!你说还能有什么意思?!”
陈景皓只感觉有一把剑,冰冷又锐利,当头插下来,从头顶,直至下颔。 
他的眼前闪过许多支离破碎的场景,像摁下了电影的快退键,最后,画面定格在最初的那个夜晚。
田遥无神的双眼,手腕细长的疤痕。
陈景皓似乎又闻到了那股浓重的煤气味。
之前,他还会侥幸地认为,田遥还活着。
现在,他不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当晚,陈景皓和温礼在酒吧里喝得酩酊大醉。
温礼显然不胜酒力,几杯下肚,人就开始活泛起来,叨叨絮絮,跟陈景皓讲了许多田遥以前的事。
陈景皓先是问他,“田遥为什么不会主动和家里联系,是不是闹翻了?”
纵然头晕脑胀,陈景皓依然能记起对门地动山摇的砸玻璃声,以及田遥那声愤怒的——“滚”。
“闹翻了?”温礼端起酒杯,呵呵笑了两声,酒杯里褐色的液体跟着晃动,“什么闹翻了啊——根本就是断绝关系。”
陈景皓:“……”
“你不知道,他们根本不在乎小遥。”温礼灌了一口酒,白净的脸早已被酡红色侵占。他两手拄在膝盖上,说:“小遥还有个姐姐,但是呢——人人都说,好基因都遗传到姐姐那里去了,父母的优点,妹妹什么也没继承到。唔——”温礼突然摆摆手,“当然除了那张脸,都长得挺像的……”
陈景皓也是醉眼迷离,他笑了笑,神情苦涩,“她还有个姐姐啊——我从来都不知道,她没跟我讲过。”
“那很正常。”温礼说,“那很正常,千万别跟她提她姐姐,不然——”温礼做了个掐脖子的动作,神色严峻,不像玩笑,“小遥会掐死你——”
“……”陈景皓拿着酒杯的手,僵在了半空。
“但我告诉你,并不是那样的,小遥画画很有天赋——”温礼自顾自颔首,“真的,但是他们就不肯出钱让她去上兴趣班,姐姐呢——她姐姐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姐姐想学钢琴,他们立马就给搬一台回来……”
陈景皓转了转手里的杯子,抬眼看了看温礼,他靠在沙发上已经有点瘫软了。
“……怎么那么憋屈。”陈景皓说,“你不会在开玩笑吧。”
温礼瘦长的手软塌塌地一挥,“我吓唬你做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温礼侧头看着边上的沙发,好像那里坐了一个谁。他看得太久了,也不说话,害得陈景皓也跟着往那看——那里当然什么也没有。
温礼忽然嘿嘿一笑,似想起了什么趣事,“不过,小遥确实让他们挺操心的,旷课、打架、早恋,总之都不肯好好读书,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头疼……她姐姐就很听话,学习好、性格好、相貌好,总之一路的三好学生……”
“是吗。”陈景皓想象温礼描述中田遥的样子,发现并不难想象,甚至,他觉得自己曾一度接近过那个时候的她。
“那你怎么就看上田遥了?”陈景皓说,语气里带着点挑衅,和好奇。
温礼已经快顶不住了,就算陈景皓话里夹枪带棒,他也完全无招架的力气。
“怎么看上的啊——”温礼扶着额头,往后靠去,而后便再无话。
陈景皓:“……”
方晓君远远见着两个男人静坐沙发上、不再端杯子,她叹了一口气,叫上戴云辉一起过去。
方晓君指指陈景皓,说:“阿呆,你送你皓哥回去,开他的车。”
“哦——”戴云辉看向温礼,他一动不动,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那这个医生呢?”戴云辉说。
“他啊——”看到温礼那样子,方晓君也不由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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