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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打电话时,她瞟了一眼,总觉得这三张照片缺了点什么。现在看来……不知道陈景皓的爸爸为什么没有出现在照片里。
她没有再细瞧,最后环视了一眼这个陈旧的房间,退了出去。
明知道陈景皓不会来,田遥还是爬上了天台。她迎风点燃了一根烟,抽完就下去,绝不多呆一会儿。
等她抽到第四根的次日,田遥如旧到陈景皓家看花。
“啊,发芽了。”田遥讶然,褐色的泥土里冒出了七八颗饱满又娇小的小芽。
田遥迫不及待想告诉陈景皓,而她果然也这么做了。她掏出手机,编了一条短信。
“陈景皓,向日葵发芽了。”
她摁完那个句号,手指僵在发送键上。
这样不太好,田遥告诉自己。太主动了不行。
她又把每一个字都看了一遍,最后只是将短信存为草稿。
田遥想把小芽的风姿留存,手机没有摄像头,她想了一下,回自己那边取来速写本和铅笔,细心描绘每一根曲线。初稿画好之后,索性把水彩也带来,给它上了色。
幼芽不用每天浇水,可田遥还是每天傍晚准时来陈景皓家。她每次只逗留一幅画的时间,行动轨迹仅限于客厅和阳台,就连那几张照片,她也没有再去看过。
从嫩芽画到绿叶,田遥数了数,一共是十五张。
可是,陈景皓,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次日下午,田遥如常背着画夹从画室回来。楼下的树荫下,停着一辆白色的丰田SUV。这回,她特意看了车牌号。
JK907
她不知道陈景皓开过的那辆的号码,但几乎是看到它的第一眼,田遥便确定那是同一辆。
就像当初她再次看到那辆老旧的丰田卡罗拉一样。
她两级阶梯做一大步,跑上了五楼。跑得太急,田遥站到陈景皓门口时,胸口还起伏不停。
木门敞开,田遥伸手叩了三下,努力平下那口气。
陈景皓从阳台走出来,看见田遥,他并不意外。
“进来坐吧。”陈景皓对她笑了笑,回到木沙发上坐下,他两腿敞开,神色舒然。
田遥来到茶几前,右手拇指还勾着背带。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田遥站着问他。
“刚刚。”陈景皓往后一靠,一条胳膊横在靠背上。“带了点特产回来,你尝尝。”他眼神指了指茶几上几个袋子。
“什么。”田遥看了一眼,没动。
陈景皓笑笑,“……你自己看啊。”
田遥弯下腰,打开其中一个袋子,里面是姜糖和桂花糕,包装上印着“澜阳特产”。
澜阳县位于邻省的北部,一个以山水风光出名的旅游县。原来陈景皓跑那么远去了。
背带从肩上滑下,画夹重量拽得她手臂抖了一下。
陈景皓又笑了,“你把东西先放下啊,老背着不累吗。”
田遥哦了一声,把画夹靠在茶几边,拖过一张木凳坐下,取了一颗姜糖放进嘴里。姜的辛辣被红糖中和,那份微带姜味的甜让她不觉皱了皱眉。
“不喜欢么。”陈景皓轻声说。
田遥摇摇头,“我不喜欢吃甜的。”
陈景皓从茶几上拿过烟盒,抽出一根点上。他右手夹着烟,手肘支在膝盖上,说:“我也不喜欢。”又看了一眼田遥,“不喜欢别勉强。”
田遥抿嘴笑了一下,说:“向日葵发芽了。”
提起向日葵,陈景皓嘴角微微勾起,说:“嗯。我看到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阳台,田遥说:“你为什么要种向日葵。”
陈景皓没有马上回答,他吸了一口烟,想了想后摇头,“不知道……以前我住这里的时候,种过。”
阳台外一方夕阳烧红的天空,偶尔一丝风拂过,向日葵的幼芽随着风摇曳几下。
口中姜糖还未融化完,田遥站起来,重新背上画夹。
“我准备要去酒吧了。”
陈景皓抬起头,说:“那回见了。”
田遥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往茶几随手指了一下,“我可以带一包么。”
陈景皓挑挑眉,说:“你不是说不喜欢甜的吗。”
“那也可以吃。”田遥拿起了一盒,“谢谢你。”
陈景皓看着她的背影,浅笑爬上嘴角。
晚上在酒吧,戴云辉在吧台后截住她,塞给她一盒东西。
“小遥子,送你的。”
田遥拿在手里一看,正是陈景皓下午给她的姜糖,冰冷的铁盒子上色彩暖洋洋的。
“你买的?”田遥看着他说。
戴云辉一脸愉快,说:“不然呢。”
话音刚落,戴云辉后脑勺挨了一记重击。他捂着脑袋,回头寻找凶手。
路过的方晓君瞪了他一眼,说:“你行了啊,借花献佛也要有个限度。”
戴云辉两眉倒竖,狠狠瞪了回去,回头又嬉皮笑脸地跟田遥说:“哈哈,被她瞎猜说对了,其实这个是皓哥从外地带回来的。”
田遥把姜糖塞回他怀里,笑着说:“谢谢。不过我不喜欢吃甜的。”
戴云辉低头看着那盒姜糖,跟尝到姜汁一样被呛了一下。
劳动节画室也放了假,田遥心血来潮,去修了头发。短发没有长发灵活,理发师只是让它变成了一个发型,不再是毫无章法的乱发。
天气热起来,田遥换上了短裤,两条腿常年掩在长裤下,白得让人有点晃神。
陈景皓在天台上看到时,迟迟不敢上去相认,他试探性先喊了一声。
“田遥?”
趴在栏杆上的人回过身,冲他笑了笑。
她的笑容和天台的夕光,两道景致完美交融,给陈景皓的视觉难以言喻的冲击。
“剪头发了啊。”陈景皓说。
田遥套着军绿色的短袖衬衫,里面还是那件白色背心,平整的锁骨裸露在外,跟俏皮的短发恰到好处的契合。
田遥应了一声,稍稍歪着头,看向他,说:“好看么。”
陈景皓没想她会这么问,忽地浅浅笑了,“好看。”
“哪好看。”
陈景皓再度打量了她一眼,以表思考,说:“像个小姑娘。”
“……”田遥看着他说不出话,陈景皓被她盯得低下头笑。“哪里像小姑娘了。”
陈景皓抽出一根烟叼着,说:“哪都像。”
“陈景皓!”田遥皱了皱眉头。
“嗯?”他叼着烟,抬头看她,痞气十足。
这一声轻飘飘得跟他吐出的烟雾一样,风过即散。田遥只觉双颊跟天边的云朵一样,被烧红了。
“……没事。”她闷哼了一声。
陈景皓安静了一会,见她盯着泰景江不再说话,他走近一些,侧身倚在栏杆上。
“生气了?”
田遥转头,瞧见陈景皓迫近眼前,她不由退了一步。
“才没呢。”田遥看了他一眼,陈景皓手肘拄在栏杆上,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神态。“我下去干活了。”
陈景皓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
“我开玩笑的。”
田遥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可他分明看见,她侧身进门时,嘴角的浅笑。
酒吧里头,灯红酒绿,浮华依旧。
戴云辉前些日子在田遥那吃了瘪,对她冷淡了几分。而田遥看他依然一副淡淡的神情,实际上,田遥在酒吧里一直都是这副路人甲的姿态。没见她和谁说过话,也没见过她表情有什么变化。
戴云辉快被她整得没了脾气,又想跟她说说话,又怕碰软钉子。一番纠结之下,他把田遥差过来打扫吧台地板上不存在的灰尘。
田遥拿着拖把过来,朝戴云辉指的地方看了一眼,说:“我没看出哪里脏了。”
戴云辉用下巴指了指壁柜和地板的接缝处,“喏,你看,都黑了。”
“……这里我昨天才擦过,你看到的是阴影。”田遥平静地说,“要是没事,我先去其他地方了。”
戴云辉面露窘色,抓了一下头发,说:“哎,等等,你别走——”
“哎,小子,怎么不见你们家老板了?”
戴云辉说话被人打断,他不耐烦地扭头一看,说话人坐在吧台边,朝他招手。
那人穿着米黄色的短袖衬衫,袖口隐约露出一段刺青,戴云辉没见过他,但看那地头蛇似的架势,戴云辉不敢怠慢,笑脸迎了上去。
那人叫了个酒名,戴云辉转过身去调酒。男人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追随着低头路过他身边的田遥,一直到戴云辉给他调好了酒,他才恋恋不舍收回来。
“哟,全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陈景皓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坐到了金伟全旁边。
金伟全原来是个游手好闲、五毒俱全的地痞,跟了虎爷之后,接手了一家大有名堂的棋牌社,腰杆变硬,人也愈发嚣张。
“皓哥,好久不见了啊。”金伟全伸手重重拍了一下陈景皓的肩膀,“哎,太久没来你这里,感觉都变样了啊。”
陈景皓笑了笑,“变什么啊,还不就是那样子。”
金伟全凑过来贼兮兮地说:“你行啊,你这里连扫地的都有点姿色。”
陈景皓顺着他的目光,瞧见在一个卡座边弯扫地的田遥,她的侧脸在迷幻的光线下,染上了几分风情。
陈景皓心头一紧,他当然知道金伟全打的是什么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章
“是吗。”陈景皓扯了扯嘴角,冷声笑了一下,“我怎么觉得就一般,还没你上次带来那个好看。”
“啊——上次哪个?太多了,我都不记得了。”金伟全笑着说,“女人嘛,不就是用操的。你看那模样,水灵水灵的,比外面那些发廊妹顺眼不知多少倍——”他靠过来压低声音,“说不定啊,还是个雏呢。”
他酒杯端到唇边,玻璃将嘴角阴邪的笑容扩大了一倍。
陈景皓暗里指金伟全眼光不行,一般男人都怕别人嘲笑眼光不行、品味低下。可在金伟全的认知里,有些女人就是泄欲工具,上过即忘,跟面子扯不上半毛钱关系,陈景皓这话说了等于白说。
陈景皓站到地上,“全哥,我这可不是发廊,您老悠着点啊。”
陈景皓本来就长得高大,此刻站起来,更比他高了一个头,挡住了一部分光线,金伟全只感觉到一阵强烈的视觉压迫,一时说不出话。
陈景皓端起酒杯和他的碰了一下,“这杯,我敬你。”他不等金伟全反应,仰头一口喝光了半杯酒。
酒杯不轻不重地顿在吧台,发出警告般的声音。
陈景皓抬手招了一下戴云辉,说:“阿呆,这红鹰棋牌社的老板,全哥——全哥,难得你来一次,今晚的酒水钱免了。”戴云辉见陈景皓面色凝重,识相地应过。陈景皓又朝金爷笑了笑,“全哥,你慢慢喝,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他握了一下金伟全的肩膀,那力道拿捏得当,轻一分不足以警示,重一分又显得过火。
金伟全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忽然想起虎爷的话。
“陈景皓这个人虽然不在道上混了,但你最好别去惹他。他身上有种东西,你架不住。”
金伟全不知其中的名堂,纵使心里不服气,虎爷的告诫总还是要听——听不听得进去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握着酒杯,盯着陈景皓消失的方向,直到指关节发白。
“我操——!”
陈景皓出去抽了一根烟又折回来,金伟全已经不在那里了。
“走了?”他用下巴指了下刚才金伟全坐过的地方,问戴云辉。
戴云辉摇头,指着洗手间的方向,“去那边了。”
陈景皓点点头,坐到凳子上,戴云辉问他还要酒吗,陈景皓摆摆手。他回转身,环视了一圈酒吧。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一派繁华的缝隙里,他却找不到她的影子。
洗手间旁就是工具房。
就像刚才那样,他的心不可抑制缩紧。
酒吧的走廊并不长,陈景皓走到洗手间旁的工具房,里面空无一人,扫把和垃圾铲歪倒在地上。
陈景皓心觉不妙,骂了一句,又去了平时服务生的休息间。
他推门而入,扫了一眼屋里的几个人,也没有。有个坐在沙发上的服务生认出了他,低声喊了句:“皓哥……”
“你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