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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相逢-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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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瑀道:“溪儿,你是我见过的最有趣的姑娘。”
丁溪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奇地问道:“怎么个有趣法?说来听听!”
“起初,我以为你是一个不学无术,只会淘气捣鬼的富家小姐。当你沉迷于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时,就什么都忘了,甚至连姑娘家应有的礼节和仪态都没有。可是在南阳城的时候,你宁可别人笑话,都坚持要顾料好那位晕倒的老伯伯。这说明你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你说话的时候,总是有什么说什么,就连肚子里有几条虫都倒出来给人家看清楚。可当我知道你通晓音律、饱读诗书后,又突然觉得你不是一个混混沌沌的丫头,说起道理来还会引经据典。总之,你是一个有趣的姑娘。”
其实唐瑀在说话的时候,丁溪一直在偷笑,嘴巴里还不时跟着唐瑀念道“心地善良……通晓音律……饱读诗书”等称赞自己的词儿。等唐瑀说完,丁溪慢慢地把刚才的笑容收起来,装得一副严肃的样子,说道:“瑀哥啊,你觉得我好像做人挺开心的。其实呀,我平时的生活,可真是憋死人的!”她说的那个“可”字,语气特别的重,使得唐瑀急想问个究竟:“如何憋死人来着?”
丁溪道:“我爹就我一个女儿,他认为要把世间上所有的优点都加在我身上。我才四岁,就出高价请各地的名师教我读书习字,画画弹琴。十岁时又找来京城出名的弈手教我下棋。十三岁时又说姑娘家要学些针线刺绣的活儿,结果找来作坊的人教我刺绣。我天天都得憋在家里,除了干上面的活儿,什么都不许干。直到最近两年,他才有时勉强放我出来溜达溜达,却时时叫顾玥看着我不许我到处乱跑。还好,顾玥什么都依我的。我娘的老家就在南阳。南阳闹水灾了,爹就叫人送些粮食去赈灾。我闹了他几天,他才让我跟着去一趟。那一段是我长这么大了最开心最轻松的时光。”
唐瑀感叹道:“看来当一个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还真不容易。”
“那当然!我根本不喜欢那些一整天摇头摆尾的读书人,觉得他们难看死了。一张嘴就是‘之乎者也孔子曰’,人活着就应该开开心心,整天钻到书堆里,学了东西又不会用,就只管在那些不识字的人面前卖弄。这种人就叫做‘腐儒’!所以一开始在南阳见到你的时候,我真的……”丁溪的话说了一半又吞到肚子里去。
“怎么啦?”
丁溪这才把话像磨子里的米浆一样,一点一点地挤出来:“我……真的……有点……讨厌你!”
“哦!”唐瑀像明白了很深奥的道理似的,点着头说道。
“不过后来我才知道你不是那些‘腐儒’,你是个大夫,有一颗悬壶济世的热心。要不,我才不理睬你呢!”
“那我是大夫又怎么样?”
丁溪道:“听我爹说,我的命是一位心肠很好的大夫所救的。没有他也就没有我。我觉得天下的大夫都是好人!”她把爹告诉自己的出生经历像讲故事似的告与唐瑀。唐瑀一边听着,心一边在想:溪儿真是个懵懂无知的姑娘,像申琰父子俩也能算是好人吗?
就这样,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这亭子里聊了一个多时辰,竟然谁也不想离开。唐瑀见时候不早了,才劝丁溪早点回府。唐瑀送丁溪快回到丁府时,见一众家丁在四下找寻,知道是丁长风不见了女儿,正在派人到处去找。丁溪知道自己闯了祸,忙对唐瑀说道:“爹来找我了,我得马上回去。”说完扬手而去。
“溪儿!”唐瑀追上去问道:“我们还能见面吗?”
丁溪笑眯眯地说:“怎么着,喜欢上我了不?”还没等唐瑀回答,她马上接着说道:“顾玥虽然是我贴身丫鬟,但也是府上的半个管家。她天天都出外为府中添置物事。有什么事,可以托她捎个口信给我。”
唐瑀也道:“我现在在太医院里谋了份差事……”丁溪见时间紧迫,不等唐瑀把话说完,转身就走。望着她纤纤的背影,唐瑀才发现丁溪已经三番四次地说中了自己的心事——他喜欢上了这个俏皮的姑娘。
此后,顾玥真的成了两人的青鸟,往来给他们捎信。而唐瑀一旦外出办事,一定会到丁府的高墙边,听听里面有没有传出悠扬的琴声。

三月,丞相杨士奇突然病情恶化,危在旦夕。于谦赶到时,杨士奇已经不能说话了,只用眼睛凝视着于谦。于谦会其意,安慰道:“老师放心,您交托的事情我一定为你办妥。”杨士奇听罢,慢慢地闭上眼睛,终于咽气了。
于谦按照杨士奇遗言,丧事一切从简,仅在府中设置灵堂,让亲朋好友前来致祭。
忽一日,灵堂外有一人说要求见于谦。于谦请入,见此人一身道士打扮,手持占卜算命的行当,心感奇怪,便问道:“道长可为丞相生前好友?”
道士摇头回答道:“非也!”
于谦又问:“敢问道长高姓大名,是否也前来致祭杨丞相?”
道士同样是摇摇头,说道:“贫道贱姓薜,名九逢。贫道与杨丞相素昧平生。今天来到这里,拜祭杨丞相乃其次。贫道只是想给于大人批命,且分文不收!”
于谦道:“道长好意,于某心领。只是于某不相信批命之说,所以不想浪费道长你的‘金石良言’。道长还是请回吧。”
道士见于谦拒绝了自己,只好转身离开。他故意放慢脚步,一边走一边说道:“我本南阳人,曾受惠于于大人,今天到来是为了感恩图报。”道士突然站住了脚,语气激动地说道:“于大人近有牢狱之灾,大人请保重。”
望着道士渐渐远去的背影,于谦有点莫名其妙。不久,有人受道士所托,捎来一封信给于谦。于谦见是道士送来的,随意收于衣袖之内。
杨士奇仅杨稷一子,杨稷犯事被关押牢中,杨府无孝子守灵。于谦心有不忍,手书一份奏折,其曰:
臣于谦伏首。今丞相杨寓新亡,举丧艰难,乃因其子稷刑事在身,未能左右,诚为憾也。恳望皇上姑念杨寓辅弼三朝有功,特赦遣还其子稷往之守灵。丧期过后,还押刑部定罪。皇恩浩荡,万岁万岁万万岁!
于谦手持奏折入朝,刚好这天英宗并没有早朝,而由司礼监王振主持,工部侍郎王佑协助下代收奏折。只见一位身材短小的大臣向王振作揖行礼,向王振呈上奏折,并将一个木匣子交到旁边的王佑手中。王佑打开盒子目视片刻,大声说道:“侍讲徐珵,敬礼五百两。”另一位面容瘦削的大臣,接着将奏折和一件用纸包好的物件,分别交到王振和王佑手上。王佑拆开封纸,大声说道:“太医院院使陆文盛,汉白玉盘一个。”
于谦认出王佑的模样,心头一震:这个溜须拍马的王佑,果然来了京城才两三个月,就依在王振这个阉贼手下。朝中从此又多一个奸佞小人了。
轮到于谦呈上奏折了。王振见于谦手中除了奏折,什么都没有,心中大为不悦。他压住情绪,收下于谦的奏折。于谦呈递完毕,转身就走。王佑诧然,心想:这个兵部侍郎于谦真是不识抬举!王佑大声说道:“兵部右侍郎于谦,……”,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奏折一本!”旁边众大臣立即一阵哄笑。于谦气愤填胸,一拂衣袖毅然离开。大臣吴瑾见状,暗里为于谦捏一把汗。
王振见于谦在众大臣面前不卖自己的账,气得差点昏过去。兵部尚书徐希道:“于谦胆敢如此狂妄,目中无人!”
都御史王文也附和道:“简直岂有此理!”
王佑连忙劝慰王振道:“公公息怒!于谦不识时务,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公公不必与之计较,只怕盛怒之下,伤着身体啊!”
王振见王佑给他一个台阶下来,才沉下气说道:“此等鼠辈,咱家又怎么会与他计较呢?不过如此不懂规矩,看来徐大人得好好教导一下你的部下才行哦!”他把视线扫向兵部尚书徐希身上。这徐希与之前附和的王文,都是靠拍王振的马屁才官运亨通,扶摇直上的,见王振诘问自己,当然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急忙赔罪道:“徐希办事不力,望公公海量包涵。公公放心,管教于谦一事,徐希定当办妥。”
“哼!”王振发出一声阴阳怪气的鼻音,拿着收起的奏折离去。王佑立刻命人收拾好刚才收下的礼物,对众大臣道:“各位如果还有奏折,来日再呈。”又向徐希使了一个眼色,便急急忙忙追随王振出去。
王振回府后大发雷霆,乱摔家中器皿,又将于谦所呈奏折撕个粉碎,骂道:“好你个于谦,竟敢在众大臣面前下咱家的面子?”
刚好工部尚书王佑求见,王振这才收起怒火,命人请入。王佑道:“于谦此人生性悍烈,刚愎自用。先前下官曾以一车礼物相赠,想与他交个朋友。谁知他自命清高,不仅不领情,还奚落了下官一番,下官早就恨透了这个于谦。今日一事,竟然连公公也不放在眼里,可见此人他日必是兴风作浪,扰乱朝纲之辈。公公怀有旷世之才,且对幼主有辅弼之功,如今号令朝臣,要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于谦这块绊脚石不能不踢开啊!”王振听过王佑的诳言后,心里便萌生了杀于谦的念头。
忽人报有一宫女在外求见,王振请入视之,原来是瑾贵妃的侍婢。王振问侍婢因何而至,侍婢看着旁边的王佑不说话。王佑会其意,马上告辞。侍婢这才从袖间取出一封信,说是瑾贵妃交托带给王振的。
王振拆开信一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问侍婢道:“可有请太医看诊?”
侍婢回话:“没有,而且不敢!”
王振又问:“既然有病,如何不看?”
侍婢道:“娘娘所患乃女子私病,难以启齿!”
王振沉思片刻,吩咐侍婢:“你速回去禀告贵妃娘娘,咱家自有定夺,叫她放心!”侍婢应允离开。
王振有弟王拮、王摧二人。王拮有一女名瑾,长有几分姿色,就是脾气太臭,二十七八岁还没嫁人。张太后死后,王振擅自替英宗选妃,虚报王瑾的岁数,借机将她送入宫中,不久又诱骗英宗将她立为贵妃。此时英宗才十五岁,对男女之事尚未通晓,而且英宗也并不喜欢瑾妃。但瑾妃入宫后学会了藏韬隐晦,尤其是对英宗。一有机会就借机亲近,刺探英宗口风。这使她成了王振随时了解皇帝动向以及宫中事态的有力线人。
次日,王振找来太医院院使陆文盛,但又不说明细节,只道是要陆文盛派太医一人入宫为瑾贵妃看病。陆文盛感到奇怪:宫中妃嫔有事,自可禀请太医院派人入宫诊治即可,何故要王振亲自来说呢?这时王振又谓陆文盛,道是派去的人必须平时少说话的。陆文盛领命,自己却把任务推到院判张霁处。没想到这件事同时也传到众太医耳朵里。他们早就知道瑾贵妃的厉害,是个佛口蛇心的人。她对着其他妃嫔就笑口盈盈,可一对着下人或者品位较低的官员,动不动就污言谩骂。于是他们背着唐瑀,到张霁处说唐瑀如何医术精湛,年青有为,办事得力等抬举的话,极力游说张霁派唐瑀入宫诊病。张霁不悉其诈,果然委派了唐瑀。
到了宫中,瑾妃左右忸怩,既不准唐瑀直接用手把脉,也不让唐瑀望其舌苔,问到身体何处不适,更是闪烁其辞。唐瑀多问几句,瑾妃就破口大骂,指责唐瑀无能。
唐瑀见瑾妃大动肝火,脸色却完全没有因怒气而红涨,料想她一定有难言之隐。他知道一名太医给皇族看病,是多么的步履维艰。稍有不慎之处,旋即人头落地。以前经过那么多的风浪,现在又在官场中适应了一段日子,唐瑀逐渐学会了无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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