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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珊愕了一下，说，“奴婢尚未及笄，并不能得到玉佩。”她看宋洌表情轻蔑，连忙把凌律留个她的信交给他，“这是先父留给奴婢的绝笔信，还请殿下过目。”
宋洌立即打开来看，上面的话让他的双手很快就颤抖了起来，他看到落款，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凌珊，“你父亲，不，你们凌氏，真的想立我的父亲为新皇？”
“还有江南星氏。此事有真无假，奴婢无意夸赞自己的家人，但姐夫星云敬和二哥凌宗璇都是以一持万的贤良方正，何况还有镇国公、永兴公的十二万雄师，天时、地利、人和，魏建必死无疑。太子早已西去，皇孙不过三岁，易王与皇上同为先皇嫡子，德才兼备，是为天命。”凌珊知道他已然动心，看来自己的任务就要完成了，“殿下，请寻机与奴婢回国吧。”
然而他却低着头寻思，摇摇头，“不行，我现在不能回去。”看她惊诧，宋洌说道，“如果一切真的如你所言，父亲天命所归当然是最好不过，可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能保证一切理所当然？所以，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看她还不放弃，他又说，“我已经听特穆尔说，单于有意在下个月举行的赛马大会上为阿斯茹挑选驸马，我要留下来，赢得比赛。”
凌珊愣了一愣，儿女私情居然比国家大事还重要吗？
“一旦我成为了鬼戎的驸马，就会得到单于的支持，到时候，我率领鬼戎铁骑，杀入龙门关。有了世界上最强大的骑军，魏建小贼不过就是马下蝼蚁，唯有叩首求死罢了。何况，如果我父亲真的当上了皇上，我便是夏国的太子，太子与居次的婚姻就是两国的结盟，这对夏国来说难道不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吗？”
他说得振振有词，凌珊也觉得不无道理，如今离开故土，对二哥他们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们一定无往不利也的确有点自欺欺人。
她唯有点头，“那么，奴婢就祝王爷能够旗开得胜，获得阿斯茹居次的芳心吧。”可是，她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了……
“嗯，很好。”宋洌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和阿斯茹走得近，平日里要多注意一些，事成之后，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凌珊只是笑了笑，“奴婢别无他求，只是想回家罢了……”看到他错愕的模样，她屈膝行了一个夏国人的礼，退出了穹庐。
15
15、第十四回 小王爷 。。。
“山峭者崩，泽满者溢。”
凌珊口中念着阿斯茹刚才问她的句子，思量了片刻，轻轻笑了：看来他已经识破谁是阿斯茹背后的老师，还故意说出这样的句子，借机让阿斯茹转告给她，笑话她卖弄才学，骄傲自满。
到底谁才是山峭泽满的那一个？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阿斯茹看凌珊笑得有些奇怪，不，应该说，刚才她的笑容跟宋湛一样，神神秘秘的，感觉好像不怀好意，但是又没有恶意。
凌珊刚要开口向她解释，但念头转了一轮，说，“与其他出谜题，我们解题，倒不如我们也出谜题来回他，不是更好玩么？”
阿斯茹一听，觉得甚是有趣，连忙点头，“那刚才那一句，我应该怎么回？”
“弃玉取石，羊质虎皮。”
“这句比他那句还厉害？”
她迟疑了一下，觉得如此一来，看起来像是帮助了阿斯茹与宋湛，其实只是利用她的不知情而逞口舌之快罢了。
凌珊点了点头，笑说，“居次一定会看到他目瞪口呆的模样。不过……居次，你又何必委屈自己玩这种游戏呢？你如果喜欢他，就应该和他去做快乐的事情呀！”
阿斯茹愣住了，过了半晌，她低下头，神情与她平素自信骄傲的样子判若两人，“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和他相处……他从来都不和别人说他的心里话，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看书，别人欺负他、嘲弄他，他也不反驳、不反抗。我从前以为，他所看的都是一些天文地理的书，或者一些诗词歌赋，可是没有想到，他还看兵书。这让我觉得，他好像离我也不是那么远，可是，又觉得他更加陌生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真的会让自己变得不一样。
凌珊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体会不到这样的心情，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只是，她还是觉得不应该让这奇怪的游戏继续下去，因为宋湛已经知道是她在后面捣鬼，说的那些冷嘲热讽的话其实也是对她，他这样做或许是想从中找到一些在鬼戎不会有的乐趣，可是，凌珊却没有办法忽略阿斯茹这么善良的女孩。
“神莫神于至诚。”
阿斯茹抬头不解地看向凌珊，她坦然笑了一笑，“这句话，意思是：人如果能至真至诚，就会获得超乎平常的能力。你把这句话跟他说，希望，他今后可以敞开心扉，对居次说说心里的话。”
她的眼眶忽的一红，一把抱住了凌珊，“珊珊，谢谢你。”
凌珊安抚着拍了拍她的后背，心中却是无限的叹惋，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形式与自己的亲人交流。
她想起她唯一一次提起大姑姑时，父亲那冷若千年寒冰的目光，他说：“我们家没有这个人。”
或许是凌珊的那句话真的有一些用途，在那之后，部里的人就常常见到宋湛和阿斯茹在一起。凌珊原先都要和阿斯茹一起去放羊，但是后来就不需要了，因为，她有宋湛陪着她。
红格尔和阿诺兰两个人见到这光景，都是啧啧称奇。平日里她们二人回来总要叽叽喳喳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评论上半天，凌珊也从她们的说话中知道发生的趣事，因为她们是专门服侍宋湛的，所以近来的话题无非就是——
“今天一大早阿斯茹居次就来了，要小王爷跟她一起去市集买首饰！”
“昨晚他们两个人在山上看星星，大半夜了才回来呢！”
“今天真是开了眼了！小王爷居然在教居次写字！天啊，珊珊，你不知道，他们是这样子的——”红格尔拉过阿诺兰，从后面环抱住她，拉住她的右手学着写字的模样，“我整个人，好像被雷打到了一样！我问我自己，那是小王爷吗？那是那个总是默不吭声，不怒不笑的小王爷吗？我发誓，要不是我亲眼看到，打死我都不相信！”
阿诺兰也使劲点头，形象逼真地模仿着，她把红格尔拉到面前，装出温柔似水深情款款地模样，两个人坐在凌珊的书案旁静静对视着……
“呕——”
二人同时又转过身干呕了起来。凌珊看着她们尽心尽力的表演，笑得咯咯出生。
“啊！但是你要自己想象一下，那是我们美丽的阿斯茹居次和英俊的雁南王，可不是我们两个！哇，那画面，真是让人看了都羡慕啊！”红格尔坐回凌珊身边，回忆着那美好的画面，言语中充满了向往。
阿诺兰无比同意地点着头，“小王爷他终于开窍了！也不枉居次一直暗恋他……诶，不过，”她过来戳了戳红格尔，“他们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好啊？”
红格尔被问住了，想想也觉得奇怪，忽然毛骨悚然站了起来，“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说什么呀！”凌珊看她们弄得那么离谱，哭笑不得，“我看，是殿下迷途知返了。居次人那么善良，那么优秀，喜欢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这倒也是啊！”
她们又兴致盎然地说了个半天，三个女孩子都是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的人，一说到这样那样的情形，都觉得又有趣又好奇，对这对金童玉女更是羡慕。可是说到夜深，阿诺兰和红格尔却又开始担心起来。
“可是，小王爷会不会只是做做样子，到了单于和左贤王面前又是不敢出声呢？”她们两个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声。
原来，有好几次身为左贤王的卓力格图都曾经光明正大地问过宋湛，觉得阿斯茹怎么样？当时宋湛的这两个侍女都在旁边，每一次，宋湛的回答都是一样的，“她是个好女孩。”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听说单于下个月要给阿斯茹居次选驸马，到时候部落里所有到适婚年龄还没有结婚的勇士都会参加比试。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参加……”
“是啊，他从来都是躲这些活动躲得远远的。如果他真的喜欢居次的话，为什么不敢在所有人面前站出来争取呢？”
“珊珊，你和阿斯茹居次走得近，你有没有听居次说过，小王爷会不会参加比试的事？”红格尔拉住凌珊的手，紧张地问。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自从他们两个好了以后，我就不怎么见到居次了。”
尽管依照她们所说的，宋湛根本不可能赢得比赛，但是只要他肯站出来，做出愿意为阿斯茹努力的样子，那就已经是非常非常好的事情了。
“左贤王那么欣赏小王爷，只要他表示自己喜欢居次，那左贤王肯定会支持他的，加上居次也喜欢他，比赛赢不赢根本没有关系！虽然是单于要为居次选驸马，但是左贤王才是居次的阿爸不是吗？”
阿诺兰却摇着头，“但是，这可是单于特意为居次举办的比赛，要是他连最后的决定权都没有，那岂不是颜面扫地吗？他不会答应的！明明是那么美好的一段恋情……唉，不过能有个回忆也好吧。”
她们两个的担忧，也成了凌珊的顾虑……但是，对于这两种猜测，她更愿意相信第二种。虽然很对不起阿斯茹，可是，如果宋洌是一定要成为鬼戎驸马的。
单于要为阿斯茹选驸马的事情，部里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阿斯茹的意向却是非常的明确，她没有做出任何观望的态度，反而更加一面倒地支持宋湛，不但每天与他出双入对，还特意和他一起去找了特布信大叔，为宋湛选一匹最好的马参加比赛。
宋洌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他趁没有人的时候来找凌珊，查探阿斯茹的口风，责问她为什么没有在阿斯茹面前为他说好话。凌珊心里觉得奇怪，如果人家不喜欢你，又岂是一两句好话就能得到芳心的？更何况他追求阿斯茹已经那么久了，现在来责怪她一个才服侍了阿斯茹两个月的人，实在是好笑。
他自然是部里了不得的勇士，可是对于人心人情，却生硬无知。凌珊都要忍不住有些小看他，但是想一想，或许在大漠，那些捭阖忤合的本事根本算不上什么大用处，反而被人鄙夷的奸人伎俩吧？
可是，高平王，您并不是鬼戎人啊。凌珊很想这么对他说，却又恐失礼。于是便把自己更加愿意相信的那一种猜测告诉了他，毕竟最后做决定的是单于，单于和阏氏欣赏的人都是他，他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殿下您不是说，阿斯茹居次喜欢英雄吗？难道，您不觉得自己比起雁南王，更像个英雄？”凌珊小心翼翼地问他。
宋洌狠狠横了她一眼，“你是在取笑本王吗？”
“奴婢不敢。”她低下头。
面前一阵风掠过，宋洌甩袖走出了穹庐。
凌珊见他终于走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坐在床上开始发呆。
她有些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
父兄的眼光不会错，他们为此谋划了那么久，易王绝对是个能担大任的人。可是，他的儿子……
“唉！算了，婚姻本来就不是自己做决定的事，有什么好耿耿于怀的？要是宋洌真的当了驸马，他带着金戈铁马帮助易王得到皇位，那不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吗？”凌珊拍拍自己的脑袋，让自己不要想一些想不通的事情。
过了一阵子，外面传来了阿斯茹的笑声，那爽朗的声音是那么快乐。凌珊连忙走出穹庐，正看到宋湛和阿斯茹一起走回来。
他们两个好像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宋湛神情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