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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寒枝虽觉意外,此时却也无暇细问,他本能地想要直起身来,却双脚一软,重新瘫倒在地,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是个残废了。
水淡月连忙俯身问道:“冷大哥你怎么啦?”石寒枝在黑暗中摇摇头,将目光投向石孤鸿,“可否请姑娘帮他解开铁链?”
水淡月顿了顿,终于还是过去也帮石孤鸿解决了身上的铁链。她见石孤鸿有些茫然地坐在地上,愠声道:“你走是不走?不走就在这儿呆一辈子罢。”
石孤鸿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后便起身过去抱起了石寒枝,又跟着她出了房门。
院子外地上黑压压躺着一大批人,看装束均是看守的弟子,所有人全都一动不动,大概是着了水淡月的道儿。三人循着偏僻的小径走了一阵,一路避开岗哨,终于出了天机园。
一路飞奔下山,到了渡口见一条乌篷船泊在岸边。这时水淡月停住脚步朝二人道:“你们乘船沿江而下,到桃花镇渡口下船。然后去碧玉绣坊去找老板娘碧玉,她会为你们安排住处。你们在那里先避一阵子风头,我暂时不能离开天机园,省得被人怀疑,过一阵子我再去看你们。”
说完又朝石寒枝柔声道:“冷大哥,你好好养伤啊!我很快就会去找你的。”说完朝石孤鸿狠狠瞪了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石孤鸿将石寒枝放在船篷里,自己划船顺着江水而下。一路倒也平静,走了约五六个时辰,将近正午时分到了桃花镇。极目望去,一条小河蜿蜒而过,岸边栽满桃树,叶子已经有些枯黄。沿岸水上人家炊烟袅袅升起,几个孩子在水边嬉闹着。
石孤鸿戴上斗笠,将石寒枝用船上的披风裹好抱在了怀里,然后便上了岸打听着朝碧玉绣坊走去。
碧玉绣坊在一条青石小巷的顶头,两面临水,大门朝着巷子敞开。两人看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美丽少妇坐在门口,便走上前去。
那少妇见了两人,看了看附近没有可疑之人,朝二人做了个手势,引着两人进了内院。
少妇引着他们去了后面一个狭小的院子。进了一个房间关上门后她才开口道:“奴家名唤碧玉,两位公子的事水姑娘交代过了,这阵子就委屈你们先住在这里。若有事但请吩咐,不过千万不可出院,这小镇上有一些八大门派的眼线。”又交代了几句便开门出去了。
石孤鸿打量着房间,屏风后大浴桶里装满了干净的温水,桌子上放着适合冷食的点心,床上是簇新的被子床单,椅子上放着两套新衣。看得出那碧玉是个非常细心的人。
经过多日囚禁,两人都是又脏又乱。石孤鸿沉默着帮石寒枝脱去衣衫,轻轻将他放在水里,见浴桶足够大,便自己也脱了衣服走了进去。
看见石寒枝手脚上的创口,石孤鸿心里一阵刺痛。那伤痕是利剑所致,伤口极深,恐怕石寒枝此生再不可能行走了。伸出手用布巾默默帮他擦拭着瘦削苍白的身体,心中纷乱如麻。
洗到隐秘之处时石孤鸿的手微微顿了顿,不经意抬头看了石寒枝一眼,却见他双目紧闭,雪肤被热气熏出淡淡的红晕,菱形的红唇微启,唇角略有些上翘,不经意间颇有几分挑逗的意味。
大约是感觉到石孤鸿动作的停顿,石寒枝缓缓睁开眼睛,见对方正直愣愣望着自己。他面上一热,恶声道:“看什么看?”
石孤鸿急忙别开目光,草草洗好,然后把石寒枝抱到床上。
看了看椅子上的两套衣衫,一套白色一套青色帮他穿好了衣衫,犹豫了一阵还是拿了那套白色的给石寒枝穿上。
石寒枝望着石孤鸿手中的那套白衣,心中百感交集。石孤鸿最恨的就是白衣,因为冷洲临死时穿的衣服就是白色。如今见他没有露出任何情绪,是否表明他已能放下过往,走出噩梦?
那是一袭白底紫边的长衫,极为合身,倒像是为石寒枝度身定做的,衬得石寒枝清绝出尘。石孤鸿盯着他看了一阵,突然开口道:“你长得很象天机道长。”
石寒枝抬眼飞快地望了他一眼,便又重新垂下眼睫,“他不是死了么?你又几曾见过他了?”
“这……我见过他的尸体。”
“哦?”石寒枝面露好奇之色,“他死了十八年了,尸体不是早该腐烂了么?”
石孤鸿摇摇头,一边拿起另一套青衣穿上,一边向他简单讲述了自己发现天机道长尸体的经过,只是略去了古琴以及看见东方朗对着尸体自慰那一节。
穿好衣服后他拿过点心坐在床边喂着石寒枝,偶尔有碎屑粘在石寒枝唇角,石孤鸿便轻轻帮他擦了。或许是因为大难不死,又或许是心里疲倦,两人停止了无谓的争吵,表面看起来竟是从未有过的宁静温馨。
这样躲在小屋里过了几日,水淡月却始终没有现身。每日那碧玉都会送来食物以及洗澡水,照顾得甚为周到。
因为内力尽失,石寒枝的病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每次都靠石孤鸿输送真气来缓解。孤鸿见他一日比一日虚弱,心里焦急无比,根本无暇去想叶轻风的事,这样一来,满腹的愁思反而渐渐淡了。
(二十三)但愿长醉不复醒(上)
这夜皓月当空,清风习习。两人正坐在床边聊着天,石寒枝的面色突然惨白,浑身颤抖起来。孤鸿见他寒毒又发作,急忙输真气给他。
寒枝喘息了一阵,渐渐陷入昏迷,口中喃喃喊着:“娘……娘……”
孤鸿一怔,这才知道寒枝为何近日来偶尔露出愁容。他看着寒枝苍白的面容,心里又急又痛,情不自禁伸手紧紧将他搂住。
过了片刻寒枝终于醒转过来,他见孤鸿正焦急地望着自己,强笑着道:“我没事,一时半刻死不了的。”
“我……我知道。”孤鸿展颜道,伸手将石寒枝抱到窗前的椅子上,让他呼吸夜晚的清新空气。两人一抬头,一颗流星正划过长空,留下一道璀璨的轨迹。
石孤鸿见石寒枝唇角含笑,便低头问道:“传说向流星许愿可以实现,你刚才可是许了什么愿?”
寒枝摇头,“我才不信这个,若是流星可以实现别人心愿,它自己又岂会在空中孤单来去?”抬头笑笑,望着孤鸿道:“我的心愿我自己会努力实现,不需要依靠别人。对了,你的心愿又是什么?”
石孤鸿呆了呆,久久默然不语。寒枝苦苦一笑,“看我多傻——你的心愿自然是与叶轻风和好如初。”
石孤鸿缓缓摇头,沉声道:“那夜他任凭我如何质问都却不肯回答,由着楚思远将我送到牢中。既是存心陷害,又哪来的和好如初?或许他与我结交本也为了利用我,我虽不悔被他利用,一切却也到了放下的时候了。”
他顿了顿,望着窗外在秋风中摇曳的树枝上落下一片枯叶,原本的愁烦渐渐沉到心底深处,“从前我最大的心愿便是杀死追石令主,如今他一死,我反而觉得有些无所适从。若要问此刻我的心愿是什么……”低头望着石寒枝,“那便是你的病能早日痊愈。”
石寒枝心底一颤,几乎不敢相信一向讨厌自己孤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不恨我了么?”
石孤鸿苦笑着摇摇头,涩声道:“不恨了。你杀了冷洲,我却害你四肢残废;你虽隐瞒了身份,然而却从未有只字片语欺骗过我——再说你是不是邪教中人又与我何干?至于我父母的仇,想想我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知道是谁,谈及报仇岂非荒谬得很?或许追石令主本来也是骗我。”
说到这里孤鸿将手伸出窗外,似乎想要留住滑过指尖的一缕清风,却终于还是抓不住,“真想忘了从前——如果人生可以从零开始那有多好。”
寒枝叹了口气,从零开始?人生又岂能从零开始?纵然抹去自己的记忆,却抹不去留在别人心上的痕迹。说来说去,无非是掩耳盗铃罢了。
一侧头看见桌子上放着一摞纸,还有笔墨放在旁边,寒枝好奇的问:“你写了些什么?”
孤鸿走过去把那摞纸拿来,指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道:“这是我默写的天机园废园密室里的那本《天机奥妙诀》,奇怪的是它与追石令主以前给你的那本心法内容一样。我想着或许这个会对你的病有好处,所以就默写了一份给你。”
石寒枝面色稍稍有些黯然,沉默了片刻道:“怪不得这本心法是童子功,原来发明这套心法的是个道士。只是我已经不需要了,你先收着罢,说不定以后会遇见需要的人。”
孤鸿一愣,突然明白了过来。虽然上次石寒枝亲手撕碎那本心法时他心里已经怀疑,却还是隐约留着一线希望,此时见了石寒枝的神情,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时又听石寒枝道:“你说我长得象那天机道长,可是真的?”
“当然,不知你为何有此一问?”
“我问过我娘我爹是谁,可是她怎么也不肯说,只告诉我说东方朗是我的杀父仇人,要我一定要灭掉八大门派,杀死东方朗。如今仔细想想,或许我的身世与天机道长有关,可是他是一个道士,又练的是童子功,应该不会与我有关才是。”
石孤鸿见他眼中流露出怅然之色,想到他发病时曾喊着“娘”,忍不住开口道:“其实你根本不必苦思冥想,你回魔心谷多追问你娘几次,她或许就告诉你了,毕竟你们是母子俩,她总不会瞒你一辈子。”
石寒枝摇摇头,“你不了解我娘是个怎样的人,虽说我是她的儿子,她却对我很冷淡,轻易连话也不跟我说一句。若非我长得很象她,我真怀疑自己不是她亲生的。你看这次我被八大门派的人抓住,她也没有来救我。”
石孤鸿见他神情有些凄然,忙安慰道:“你娘或许是没有来得及救你,毕竟你在天机园只呆了三夜就被人救出来了。”
“其实我并不介意这些,本来我们母子感情也是很淡漠的。”
“那……你为何答应替魔心谷迎战?难道你不知这样会有危险么?”
石寒枝苦笑了一下,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三年半前我娘找到我,当时我真的很开心,就算她对我淡漠得很,我还是很珍惜每一次可以见她的机会。只要她肯偶尔流露出少许温情,我便愿意为她做一切了。”
三年半前?石孤鸿心里一颤,那时石冷洲刚死不久,自己几乎每天都和石寒枝大打出手。难道他娘就是在那个时候找到他的么?
努力将思绪拉回到现实,“如今你可是准备回魔心谷去找你娘?”
石寒枝沉默了一阵,半晌抬头道:“我确实想见她一面,你可否送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