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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溯只微微扬了扬唇,并未再说什么,却似乎对于这个答案早就成竹在胸。
日暮余晖渐渐消落,这时,有下人躬身前来向韩溯禀道,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请示何时开膳。
韩溯征询萧纵,他的意思,请萧纵先在他府中将就用些吃食垫垫饥,待他着人进宫召来侍卫护驾,或者程善极有可能过不了多久便会带着禁军寻上太傅府,到了那时萧纵再起驾回宫。
如此安排,萧纵欣然应允。
晚膳摆在离小园不远的一处花厅,花厅里外两间,隔着落下的珠帘纱帐,隐隐可见里间似乎是个小憩之所,陈设分外雅致。
萧纵与韩溯在外间一张梨花木小圆桌旁坐,两人隔了一个空位,坐得不近却也不远,桌上布着几样精致小菜,一壶温好的酒从壶嘴里飘出缕缕醇香。
萧纵端起酒盏,“太傅。”他实际于酒色两样都不怎么热衷,平日不好杯中物,晚上的时候更少饮酒,一般只喝些汤水清茶,片刻前王容本已经吩咐太傅府侍婢沏来云雾茶,但被萧纵挥退了。
他现下心中舒畅,要与太傅对酌。
也因为这份舒畅,萧纵喝酒的时候便比往日爽气了些,忘了自己那其实不怎么样的酒量,跟韩溯相视笑了笑,抬袖,一杯佳酿一口就咽进了喉咙。
嗡的一下,萧纵只觉得从脖子到脸面一瞬间烧燎,热辣辣。
“这酒……怎么这么烈?”握着酒杯,嗡了好一阵萧纵才缓过劲来,看向太傅。
韩溯一盏酒也是一饮而尽,不过丝毫没有萧纵那样激烈的反应,面色如常,“这是承州的竹叶青,有些年份,劲头上有些足。”看着萧纵蓦地泛红的面颊,“皇上喝得太急了。”
一旁王容小声地道:“太傅,皇上不惯饮厉害的酒水,以往喝酒大都只喝灵州进贡上来的清酒。”
韩溯顿了顿,轻轻笑道:“皇上的酒量当真清浅,臣唤人替皇上准备茶水。”
正要叫仆从来,萧纵道:“还是换个温一些的酒吧,朕还想跟太傅浅酌几杯。”他酒量再不济,也不至于真一杯酒就能怎么样,刚才也确是猝不及防饮得猛了,才呛了头。
不多时便有小丫鬟进花厅在萧纵手边添置了一壶新酿的桂花酿,萧纵刚喝下一杯,太傅府管事来报,禁军程统领拜见。萧纵知这是寻他来了,着王容前去接应候着,他那厢继续跟韩溯酌酒用膳。
连着几日,萧纵食欲一直欠佳,吃饭权作任务一般,食不知味。今日跟韩溯在一处,吃得多了些,边吃边饮,一壶桂花酒很快就见了底。
放下酒杯,萧纵目光直直地看着桌面上另一边摆得离他有些远的一只盛着汤羹的青花瓷器具。
“皇上可要用些云丝羹?”韩溯见状,道。
萧纵目不转睛地应了一声,“好。”
韩溯伸手勺了一勺香气四溢的浓汤到他面前的小碗中,萧纵却没有要喝的意向,只是坐着不动,眼睛还是盯着那只青花瓷,俊雅安静的面上浮出些许朦朦之色。
“皇上……已经吃饱了么?”
“饱了。”萧纵懵懵点了点头。
默了半晌,韩溯接着又问:“要吃杏酥么?”
“要的。”
萧纵的酒品其实很好,不会跟大多数喝高了的人那样要么又唱又跳,或者又哭又闹地耍酒疯风度尽失,他喝得过了只会混混沌沌坐着发呆,如果要是醉得深了,便直接歪倒睡觉。
韩溯看着坐在桌边的天子,温雅的面容已经不复清明之色,迷糊渐深,眼睑微合,透出几分呆,“原来这就醉了,果然好浅的酒量。”忍不住轻轻扬了扬唇。
那厢萧纵坐着已经不由自主开始微微打晃,韩溯放下酒杯,拿了个干净的玉碗,起身至花厅一角的小炉子边,韩家唯一的千金待字闺中时每晚都有喝一碗鹿乳才睡的习惯,韩府后园便一直圈养着几只麋鹿,此刻小炉上余火温着的便正是润滑如脂的鹿乳。
韩溯将玉碗倒了大半,转身回到桌边,萧纵撑着额,双眼已合成一线细缝。
韩溯又往碗中倒了些他没有饮完的陈酿竹叶青,拿勺子搅了搅,近身至萧纵身边,伸出手臂扶住了萧纵的肩背。
萧纵酒品的另一样独特之处,便是听话,他几乎是本能地对周遭之人事表露出毫不防备和温顺。
韩溯刚扶上他后背,本就有些坐不稳的萧纵整个人顺势就往后倚。
感觉到臂中放松靠下来的身子,韩溯微微收紧手臂,俯下身,在萧纵耳边轻声道:“皇上,张嘴。”盛着鹿乳的碗凑向萧纵。
玉碗边沿刚沾上唇,萧纵虽然闭着眼,却本能地很配合,半张开了唇。韩溯扶搂着他,缓缓倾斜手中的碗,萧纵随着玉碗的倾斜一点一点仰头,碗中白乳渐浅,顺入微启的薄唇。萧纵边喝边朝韩溯掀了掀轻合的眼睑,星眸半睁,大约是什么都不甚明了的,漏出依旧呆然迷离的眸光。
清醒时属于帝王的雍容,冷静,自持,睿智,端肃,此刻全然褪去,酒意染透的俊颜,只剩下让人移不开眼的淡雅、温润、顺服。
韩溯深深看着臂中天子,如此情态,该是没人见过。
鹿乳安神,加些烈酒则更加暖身。
韩溯一把抱起陷入沉睡的萧纵往花厅里间去。
里间确是个小憩的地方,韩溯把萧纵安置在了一张小榻上,他自己在榻边坐下,一瞬不瞬看着沉睡中毫无防备的龙颜许久,斯文俊朗的面上平静渐沉。
他知道天子信任他,很纯粹的信任,也许还掺着几分依赖,这种信任和依赖并不是人人都能得。
这很好,他并不想破坏。
他也不想让天子为难,在他面前感到不自在,或者尴尬。有些事情他不会太多表露。
只是,却不容他不去想,无法停止猜测。
萧纵安静地躺在榻上,呼吸轻浅,韩溯看着他的面容,伸手向他紧束领口上的扣子。
秦王进京数月,他并没有与之过多接触,寥寥几次所见,他不敢肯定那个男人到底在盘算什么,又对天子是何居心。可有些事情他却看得清楚,那双锐利淡色的瞳仁,看着天子时,从眼底深处迸出来的深深地占有之色,是一个男人露骨的欲望。
行馆一行,天子罢朝自闭寝宫,不由他不……
解开领扣,微敞的领子里颈项上隐约斑斑点点,韩溯微微用力扯开掌下衣襟,白玉一般的胸膛布满深浅淤痕,斑驳狼藉。
秦王。
混账!
第四十七章
萧纵全然没有印象自己是怎么离开太傅府又是何时躺到了寝宫的龙床上的,他被王容轻唤着睁开眼,头顶上是再熟悉不过翻滚着云海腾龙的帐幔。
睁着眼躺在床上呆了片刻,萧纵在内侍宫婢服侍下起身更衣洗漱,顶着仍有些昏沉沉,隐隐作痛的脑袋上朝,暗忖,酒果然不是个好货。
今日早朝上第一件大事,楚王对萧纵的讨伐正式做出回应,起兵谋反了。
萧纵的先发制人,昭告天下出兵讨逆,朝夕之间让韩溯那篇刀锋一样犀利的讨伐诏传遍了大周境内。诏书传至楚王府的时候正是当夜子时,楚王刚要就寝,他看过下属急匆匆呈交给他的戳着玺印的伐文,不仅先机被占,更被扒下了经营多年的仁义外皮,虽然不至于尽失人心,形势却必定不能再如他设想的那样有利于他,不由大怒。当即召集幕臣家将谋划应对。楚王府炸了锅,连夜忙乱。第二天晌午,也就是昨日萧纵送走秦王没多时,楚王也在楚地封城外搭建起了高台。
楚王于午时整登台祭天,向天控诉当今天子不仁,表达不畏生死要为百姓废除此无道昏君之坚定意念。他因为被萧纵削了王爵,便在高台上自立顺天王,寓意受命于天,兵起正统。然后,顺天王亲自宣读了对昏君萧纵的檄文。
那檄文他老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时机向天下发表,被萧纵抢了先之后,连夜命幕臣修改。
眼下,那篇修改后的檄文就在大明殿萧纵的御案上摊着。
萧纵看着铺陈在面前的绢布,上面满满当当写着指不定有上万字。万字檄文主要表述了三层意思,第一,顺天王起兵乃是义举。第二,韩王赵王顺应天命共讨昏君。前面两层意思檄文着墨不重,重在第三,他这个昏君之所以要被讨伐的昏聩所在。这个第三分了几面阐述,最主要的两处,指他荒淫无道,好色且好……男色,顺天王的二公子便是因着貌美被他瞧上,又因为不从,忤逆了他,竟被他一怒之下杀了还反诬顺天王清名。檄文中更披露,朝中好几个重臣都跟他有龙阳之好,是他的入幕之宾,尤其是那个谁。
那个谁是谁……
萧纵看着面前的绢布,默默叹了一声,姨丈,实在是太无耻了。转眼瞥了眼班列里的韩溯,心下有些歉疚。
大明殿上十分寂静,这檄文,众人消息灵便的早已经看过了,没看的也都耳闻过了。
萧纵没什么表情合上了绢布,扔在一边,扫了一眼御阶下静悄悄的朝堂,淡淡发话议政,并没有就那檄文多说半个字。
议政主议的自然是对叛贼司马氏用兵相关诸事,比如粮草军备等等,朝臣们早被天子连日来雷厉风行的手腕和一言堂似的强硬态度慑服,眼下天子对叛军檄文中不堪入目的指责表现得出奇平静,一点情绪都没有,众人又被弄得心底发悚,在殿上极其恭敬并且顺着天子的龙鳞积极出谋划策。
萧纵因为对诸侯王早有忌惮,任不悔掌军之后便时刻备战,几个州府重镇兵马警惕,后方屯粮充裕,军械铸造盈满,是以现下突然发兵,紧要物资筹备调度上井然有序,丝毫不显仓促混乱。
下朝之后,萧纵回到寝宫中补用些早膳,依然很平静,朝堂上他对那篇檄文的不以为意并不是像朝臣们揣测的那样,强压情绪装出来的,其实他心中早就有些底,姨丈肯定会拿他那冤枉的名声来做做文章,只是,这回韩溯好像又被他拖累了。
他本来还想着昨天他半途醉倒了,要么今天散朝后留太傅在宫中接着叙会儿话,但有了那篇檄文,韩溯大约应该跟他一样,不肖理会,但他权且还是避个闲。
且今日他在御座上看去,似乎瞄见太傅的面色不太佳,眼眶都有些发暗,好像没睡好的样子,该先让他回去补个眠。
萧纵一边用早膳一边寻思,突然想太傅的脸色这么差指不定跟他昨夜醉酒有些关系,遂问一旁伺候的王容自己是怎么回得宫,有无在韩太傅面前失态。
王容看着主子,一句话憋在腹中,满面纠结。他很想说,皇上,昨晚上韩太傅趁您不醒人事剥了您的衣服。但……他不太敢说,也觉得这样说不太妥,说不定只是个误会什么的……虽然他确实亲眼看见了……他是无意的……
王容垂下头,默默片刻,避重就轻禀告道,皇上昨晚上醉了,坐不得轿子,改乘了太傅府的马车回宫,是韩太傅亲自抱您上的车。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皇上昨晚醉得真沉,太傅从后院抱着您到前院,倒腾上马车,您完全不觉呢。
萧纵听着,心下最先反应韩溯居然抱得动他。
王容瞅着不紧不慢兀自用膳的主子,再顿了一下,又补充说道,皇上昨晚醉得厉害,太傅在花厅里间亲自照顾了您半夜,奴才和程统领在前厅候着,还当太傅预备恭请您宿夜了。
萧纵咬着一块杏酥,听了小太监吞吞吐吐如此禀告,微微顿了顿,然后不以为意地嗯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