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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兮没出息地点头。
“奏一首给我听,我满意了,琴你便带走。”
萧云兮没出息地点头再点头。
罢了,绕到琴后坐下,自左向右细细顺过根根琴弦,眸里的惊喜终于在触摸中缓缓蕴作温柔。
“王爷听什么?”
平溪崖靠到一旁梁柱上,回道:“你奏什么,我便听什么。”
萧云兮颔首,略一思忖,找了几个音,停顿片刻后,将一曲轻音拨响。
琴音悦耳,奏曲之人手指灵活,真是妙极。
唯有这个人,衬得上这架琴。平溪崖闭上眼暗思着。
曲走了一半,那双拨弦之手突然按住琴弦止下来。平溪崖睁眼,听他问:“王爷,我能唱吗?”
“能。”
萧云兮松一口气,细长眼尾笑得微微上挑,清了清嗓子,重新把曲子续上。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平溪崖愣住。
这人岂止是十指善音律,分明还有这样一副好嗓音。
胸膛不觉跳快了几分。
萧云兮兀自陶醉,还在继续唱着:
“。。。。。。小哥儿孤寂自难耐,夜夜把那姐儿候。。。。。。
“。。。。。。哎哟我的好姐姐。。。可晓得我天天都在这儿守。。。。。。”
平溪崖额角跳出了青筋:“闭嘴。”
萧云兮停下来,冲他呆呆地眨眨眼。
“往后只许弹琴,不许唱。”
“可是王爷我觉得我唱得挺好的。。。。。。”
“闭嘴。”
“那这琴。。。。。。”
“不许拿走。”
萧云兮哭天抢地地扑到琴上。
平溪崖揉揉额,暗自后悔自己方才的想法——他果然还是。。。不够了解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鉴于平溪崖“出尔反尔”,“不守信用”,萧云兮坚决不肯留在瑜王府陪他一同吃晚饭。
平溪崖只好抱着胳膊倚着府门送他走。
“慢走。”
萧云兮回首哀怨地望他一眼,这人笑得愈发开心。
府门后冒出个脑袋,问:“王爷,您不送萧四少爷回去?”平溪崖摇头,想了想回道:“阿福你跟上去,看着他回萧府了你再回来。”
“。。。。。。是。”阿福领命出去,心头悔得直想打自己个大嘴巴。
萧府后堂里,萧云兮一边吃饭一边哭诉着今日的血泪史。
“大哥啊,那个混球他不是人啊,他把你俊朗无双的弟弟骗进王府啊,他一盆葡萄就想收买我啊。。。。。。”
萧沨晏殷勤地为断颜挑鱼里的刺,敷衍地回一句:“那你把葡萄吃完了吗?”
“。。。。。。”萧云兮心痛地望他一眼,扭过头去向另一人哭诉,“二哥啊,那个混球他出尔反尔,说好了把‘问’琴送给我啊,一回头说不给就不给了啊。。。。。。”
萧清文忙碌地给容夕和儿子夹菜,顺带着回他道:“这么好的琴,让瑜王自己珍藏起来也是一件好事。”
萧一雨笑着补充一句:“云兮,二哥的意思是,这琴给你用可就糟蹋了。”
萧云兮鬼哭狼嚎地转身一把抱住隔壁座的小弟:“小漓啊,四哥带你分家去!”
萧漓拍拍他的背,懂事地安抚着:“四哥别难过了,尽管我觉得哥哥们都说得对,但我愿意站在你这边。”
萧云兮一把放开他。
“多谢你的好意,不必了,你还是痛快地背叛我吧。”
萧漓严肃地点头:“好。”
听得他悲怆之情又起,满心都是众叛亲离的忧伤。
“得了你也别难过了,瑜王不把琴给你,足以证明他对你没兴趣了,”萧一雨好心好意地劝解他,夹个大鸡腿到他碗中,道,“所以你多吃点,明儿早点去店里干活,以弥补瑜王以后不会再来白送银子的损失。”
萧云兮听得胸闷。
对他没兴趣也就算了,可是那琴。。。。。。想着,泪眼汪汪地看着碗里的鸡腿。
罢了,好歹碰过一次,也算是遂了他的心愿了。。。。。。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而自那天起,仿佛是被萧一雨一语道中,萧云兮的生活果真又恢复了平素那般模样,再也没有人来岚华轩里打扰。
他自个儿倒是乐得清净,依旧懒懒散散地每日睡到烈阳当头,下午才转悠转悠往铺子里去。
这一日清晨时分,屋外院里传来阵阵喧哗将他吵醒。
萧云兮不耐地翻身下铺,听见寒凝在外面大喊大叫:“你你你。。。。。。别想闯进去啊!我警告你,你要是想对我家少爷不利,我、我可要叫大少爷去了啊!”
大清早的,谁想闯进来啊?
“让开。”
萧云兮蓦地瞪直了眼。
这个听过没几回却万分耳熟的声音不就是那个恶王爷吗?
于是上前几步,突得打开房门。
门口张开双臂挡着的寒凝费力地扭头过来看着他。
“少爷,这个混蛋从天而降不走正门,我问他是谁他就是不说,还想闯进来。”
萧云兮抬眼看着那个被称为“混蛋”的人,见他眉目间的耐心似乎越来越少。
“寒凝。。。。。。你快撤。。。不对,你下去吧。。。”
“少爷?”
“别管我你快。。。不对,我没事,”萧云兮望着平溪崖,道,“我认识他,你下去吧。。。。。。”
寒凝收回双臂,狐疑地又看了看来人,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待她前脚一走,平溪崖后脚便立刻跨进了房门里。
萧云兮眼睁睁地看这人阖上房门。
“。。。。。。”脑中想要冲他发火的言语千万句,打了许久腹稿,简洁地问道,“王爷擅闯民宅所为何事?”
平溪崖一双眼从他的喉结扫到前胸,那一处衣裳尚未拢好,现出大片雪白肌肤。
萧云兮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往下看,半晌后抬起头来,动作僵硬地把衣服整理好。
这人笑两声,道:“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萧云兮腹诽:谁知道你会不会。
罢了,平溪崖又问:“睡醒了?睡醒了就赶紧穿好衣服跟我走。”
“。。。。。。这回又去哪?”
“还是我瑜王府。”
“干嘛?”
平溪崖蹙眉,不悦道:“你是没当回事还是真忘了,我说了遣人送葡萄来给你吃,今晨刚到。”
萧云兮一时语噎,心头微微一动,问:“你一直记着?”
“嗯。”
眼前人颇为认真地颔首,萧云兮望进他眸中,嗫嚅好半晌,十分感动得道:“那。。。我去了有什么好处吗?”
平溪崖眯眼笑,额上暴出青筋。
“你想要什么好处?”
“琴。。。。。。”
“这样好了,”平溪崖同他打商量,“从今日起,只要你来瑜王府,问琴随你摆弄。但是不准带出府去。”
萧云兮敛眉认真思量着划不划算。
想来想去,反正都不能带走,去了还有好吃好喝的招待,不去白不去,于是点头道:“成交。”
“穿衣收拾。”
萧云兮点头如捣蒜,听话地收拾整齐,同他出门去。
寒凝看着他俩一路离开,呆了许久,终于嚎哭着在府中狂奔:“少爷们啊!四少爷被劫走啦!”
府里一派热闹,只可惜离开的两人已听闻不着。
平溪崖的房里飘盈着一抹新鲜的葡萄甜香,以及,悦耳的筝音。
萧云兮抚琴之时,眸里万重情绪都会一并化作似水柔情,平溪崖只觉赏心悦目,听得仿似微醺。
萧云兮那双眼睛,因着他闹腾的性子,平素里瞧来似乎很是复杂。
就那么一双琉璃珠子,有时满是惊讶,有些狡黠灵动,有时又呆呆傻傻像个痴儿,实在是有趣极了。
可唯有他抚琴奏曲之时,才能看他眸子变得温柔。
平溪崖突然想,能不能在哪时,让他并非对着筝琴,而是对着自己露出这般眼神?
想着,思绪突然被打断。
原本满目温柔坐在琴后那人又抬起头来,眸子一眨一眨,讨好地问:“王爷,我想唱行不行?”
“不行。”毫不犹豫地拒绝。
萧云兮痛苦地将脸别到一边去。
平溪崖叹气:“这样吧,你可以轻声哼唱,不能把词唱出来。”
萧云兮点头再点头。
罢了,琴声又起,淳淳嗓音仿若春日流水,涤荡着这曲律,一层层入耳,漾过心尖。
平溪崖觉得自己做了个不错的决定,心情愉快地剥起了葡萄。
一曲吟罢一曲又起,平溪崖竟也不忍心打断,只等他自己累了才肯停下来。
“过来吃葡萄。”
萧云兮偏头望过去,圆滚滚的大葡萄已被这人剥好了不少,齐齐地摆满了两个小玉碟。
眉开眼笑地走到桌边坐下,笑着捻起一颗放进嘴里,道:“唔,比上次的更甜。”
平溪崖不说话,勾唇笑了笑。
萧云兮问:“王爷,你为什么不许我唱出词来?”
平溪崖瞥他一眼:“你唱的那都是什么词?”
“挺好的词啊。。。。。。”萧云兮回得有些委屈,“这么通俗易懂,平易近人。这些个歌曲,可都是讲得真情。”
“胡扯。”平溪崖翻一翻白眼,“这都是从哪儿学的,你懂什么是情?”
萧云兮回他一个白眼:“我当然懂。”
眼前这人笑起来。
“云兮,你多大年岁了?”
“嗯?快至弱冠了。”
“是不小了。”
萧云兮眯眸:“平溪崖你是不是当我傻?”
这人突然愣住,手中葡萄剥了一半,轻声问他:“你叫我什么?”
“平溪崖咯,难道你不叫。。。。。。”萧云兮张着嘴噎住,“啊。。。。。。王唔。。。。。。”后一字未道出,已被平溪崖连皮将葡萄塞进他嘴里。
他嚼一嚼,吐出葡萄皮。
“别叫王爷,就这么叫我。”
“。。。。。。真的?”
“真的。”
“为什么?”
平溪崖笑目看着他,道:“因为是你。”
萧云兮不知道第几回感到胸口气闷。
想了又想,委婉地说道:“王。。。。。。”一个字出口,见那人笑眸凛凛地盯着他,顿了顿改过口来:“平溪崖,我想说,我生得好看不怪我。”
“。。。。。。你这个人。”平溪崖一声一声笑起来,身子微微抖动着,手中快要剥好的葡萄恰巧被抖落进碟中,好一阵,这人才平静下来,道,“是是是,不怪你,这事怪你娘。”
萧云兮却突然愣住,口中葡萄慢慢变了味。
这人瞧他不对劲,便也止了笑问道:“又怎么了?”
萧云兮瞪他一眼:“我娘失踪很多年了。”
平溪崖挑眉,探手轻抚他的脑后发,声音放轻了些:“失踪?”
萧云兮点头,道:“很久了,一直在找,一直没找到。”
这人又说:“我帮你找。”
语气不似玩笑,认真严肃了许多,萧云兮却依旧是不抱希望地看他一眼。
“萧家兄弟一直在找,洛大哥也在帮着找,只是地域甚广,民众甚多,确实不好找。。。。。。你帮着找,就能找到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萧云兮微微一笑:“不论如何,平溪崖,谢谢你。”
平溪崖瞧着他失落的目光,微微靠近,神使鬼差地轻吻到他的鬓间。
时间仿佛滞了一刹那。
少顷,萧云兮目瞪口呆地转过头来。
“你你你。。。。。。”
“。。。。。。”
平溪崖一时说不出话来。
萧云兮站起身,直愣愣地看他一阵,转身轻功,横冲直撞地从房里闯出去。
平溪崖扶起倒下的板凳,幽幽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