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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跃之势减弱,江鄂抱着季独酌双脚落地,脸色微微一变。那张巨大的丝网正罩到头顶,而与此同 时,外圈的弓箭也对准了他们。
季独住靠在他怀里,眼望众人,轻轻地摇动扇子:“昔年东风山庄回雪阁主叛逃,风雅颂曾与山庄 合作捉拿。东风山庄以一百人之力,每人手持蚕丝,结成阵法困了回雪阁主整整一天一夜。幸得他的平 生知己如陌相救,才不至血溅当场。
“那东风山庄本以丝线为武,每根蚕丝可柔可硬,柔如附骨之蛆,硬有开山之力。
“后来我效法东风山庄的做法,用三成陨铁三成玄铁三成铁精配一成蚕丝绞成钢丝,丝上磨出刀刃 ,仿出了这套天罗地网,不论是武器还是人,只要硬碰,绝对会被切成碎片。
“谁承想,网住的第一个人竟然是我自己。哎哎,时兮命兮。”
说起十三年前那一场武林浩劫,江鄂仍然记忆犹新,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那个白衣恶魔,但是汉江 会也加入了追杀他的行动。汉江畔,武当山下,若不是躲在车里的小少爷哭着叫了一声爹亲,只怕当时 所有的参与者都会被他手中丝线绞成肉泥。
这个天罗地网,正是参考着东风山庄的阵法所做。
江鄂转过头去,瞪着的竟然有几分得意的季独酌,牙齿磨的咯吱咯吱响:“简单的说,又是你自己 造的孽了。”
季独酌咳嗽了两声,尴尬的别过脸去:“……那个,勉强也可以这么说吧。”
看他二人交流的差不多了,鬼面悠闲的走上前来,双手一掬:“要请风雅颂之主,看来还真是困难 啊。”
季独酌扇子摇摇,嘴角微笑:“那你干什么请我啊?不要请了不就好了?”
“楼主真爱说笑话。”
“非也非也,”季独酌脑袋跟着扇子一起摇,“我虽然爱说笑话,但是刚刚没有跟你说笑话啊,难 道你那么希望我跟你说笑话么?”
噌。
鬼面的额头冒出青筋一根。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把这根青筋按了回去,依旧风度非凡的说:“我今天请楼主来,其实也别 无他事……”
季独酌不等他说完直接借口:“没事就赶紧放开我,你喜欢玩这种捆捆绑绑的调情调调,楼主我不 喜欢啊。”
噌噌。
鬼面的额头冒出青筋一双。
他按着青筋,决定彻底忽略某人的话,自顾自的一口气说下去:“其实我也不想要别的,只是想着 着江湖本来就是大家的江湖,楼主心慈,虽然从不涉足江湖纷争,但风雅颂独揽这江湖上所有的黑暗和 秘密,未免容易招人猜疑,楼主的一身清雅也恐有累。在下斗胆,想为楼主分担一部份江湖琐事。”
季独酌听他说完,眼珠望天,留下一双眼白:“只听说做婊子要立牌坊,没听说过做强盗也要建祠 堂的啊。”
噌噌噌噌噌…………………………………………………………
鬼面的额头青筋乱跳,按也按不住。
他怒极反笑,冷冰冰的夜叉鬼脸在火光下反射出阴森的幽光:“楼主莫非不想要涉江、聂平仲二位 的性命了?”
季独酌缓慢的转动手中的折扇,眼神向四面扫视了一遍。四周的射手手中的弓箭一直对准着他们, 头上的天罗地网也不见松动:“这样说来,我好像是受到威胁了?”
“季楼主说的哪里话?”夜叉鬼面具下传来低沉的笑声,“既要请楼主自然要拿出几分诚意来。”
“好,好,好。……只是我虽侥幸与江大侠同行,但他毕竟是汉江会的人,我想鬼面大人也没兴趣 于他一般见识吧?”
他说出这番话来,换来江鄂冷冷的一眼。
鬼面看了他二人的反应,声音竟带出了几分赞许:“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季楼主既然答应与 我一行,我又何必难为这位江大侠呢。”
“说得好!”季独酌的扇子在自己手掌上一敲,“既然如此,”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江鄂,微微一 笑,“这些日子,难为江大侠了……”
江鄂一怔,才要张口,一双手就缠上了他的脖子。
季独酌蓦然抬起头,狠狠咬住了他的唇。
推开他的念头只有一瞬在脑子中闪过,之后江鄂就温柔的抱住了季独酌,手掌延着他的脊背轻轻的 抚摸。
季独酌的喉头咕咚响了一声,舌头挑开江鄂的嘴唇,一直伸了进去,滑腻腻的勾引着江鄂的舌,揽 着他脖子的双手也顺着衣领滑入了衣服里。
这……这……这是要上演现场了么?!
火光映着拥吻的两个人,弓箭手们一个个面红耳赤,下巴惊的直接掉在地上,连鬼面都有点不好意 思地错开了眼睛。
毕竟两个男人当众接吻实在有那么一点……嗯,惊世骇俗。
然而就在所有人处于尴尬和震惊的短短一瞬,季独酌的手猛地从江鄂怀里抽出来,手腕一扬,一道 浓重的白色烟雾在他手中飞了开去。
烟雾到处所有人忍不住都打起喷嚏,鼻涕和眼泪在瞬间流了下来。他们还不及做出应对,江鄂揽着 季独酌的手一紧,将他横抱起来,使出轻功纵迹任东西,往人群中飞奔而去。
等到白烟渐渐散去,众人从鼻水和眼泪中抬起头来,却哪里还有这两个人踪迹?
鬼面摘下面具,擦着流个不停鼻涕,抬起头来。火把下,是一张苍老的脸。
“楼主,这一次,我记住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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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鄂抱着季独酌一路飞奔,等跑出三四里地,才把他放下来。
睡了半宿,折腾了半宿,这又跑了一阵子,天光有几分亮意了。
季独酌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土,偷偷瞄了对方一眼,半明半暗的光线中,那人的嘴唇有一点红肿, 他一向颇厚的脸皮竟也难得的有点发热。
刚才亲的蛮激烈的,嗯,嗯,他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嗯,到现在还有点发麻。
他这个动作被江鄂看到了,江大侠一笑,回味着嘴巴里淡淡的药味,毫不留情的取笑他:“季公子 喂个解药也要用嘴巴,下次要是看病疗伤是不是要以身相许?”
“错错错。”
“到不知如何错了?”江鄂挑着眉毛看他。
季独酌身子轻轻一斜,手中的扇子背到身后,难得用非常非常可爱的表情看着他:“这一次,是还 你在酒店调戏我。”
“是么?”江鄂用傻子才相信你的目光看着他。
季独酌就着方才的姿势凑上一步,更加可爱的眯起眼睛:“其实以身相许么,用不着等到看病疗伤 ,如果你现在想要,我现在给你都可以哦。”
江鄂一愣,目光却落到季独酌的衣服上。
这个家伙的衣服本来就穿的松垮垮的,刚才一番奔波,头发散了半边,领子也有一边开了一条长长 的缝隙。似乎是季独酌从来不习武,所以他的脖子看起来要比一般江湖侠客纤细很多。顺着脖子看下去 ,下面还有半载锁骨浅浅的露了出来。
妖孽啊妖孽。
晋人乌衣子弟生性轻狂,行为向来不受礼法拘束,江鄂想不透,穿越了时间,穿越了空间,一千多 年后,这种落拓不羁的风流之态怎么就活生生的生在他的身上了呢?
尽天地之大,竭造化之无穷,才雕琢出唯一一个他。
江鄂这样想着,心头突然微微一动,一种温热酥麻的感觉顺着心窍流向身体各处。
那人却还在不怕死的凑上来,清如溪水的眼里浅笑盈盈:“江大侠,季独酌随时准备着为你奉献出 身体哦。”
江鄂静静的望着他,晨曦的雾气在他身边悄悄流动。蓦然间,他像是认命了一样,叹了一口气。
罢、罢、罢。
他走上前来,就像从前就在做的一般,再一次为季独酌整好衣服,然后抬起手来,替他把散落的头 发重新绑好。
这人,莫不是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蛊惑别人的资质?不不不,他定然是一早就知道了,才放任自己顶 着这张妖孽祸害的脸骗尽天下人。
阿弥陀佛,江鄂自认不是尾生或者柳下惠之徒,某人那种眉梢眼角都透出“勾引”二字的样子还是 ……
少看为好。
等到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季独酌季楼主重新出现在晨光里,江鄂笑了起来,难得的有几分温柔的模 样溶化在眼睛里,流星似的,转瞬即逝。
虽然只有一瞬,但季独酌却注意到了,他情不自禁的一同露出微笑。这是自从那个雪夜收留了他之 后,季独酌第一次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温柔这种东西。
早以为他的温柔已经随着那个汉江会小少爷之死而消失殆尽,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重新看到。
古人说一笑倾城,的确是有几分道理的。季独酌暗暗的想,即使有一天,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为他所 不齿,自己也绝对不会后悔。
江鄂,季独酌这一生的逍遥,早就毁在那个雪夜,早就毁在你的手里了。
江鄂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浅浅的吻了一下。
“季楼主,我这刚刚一吻呢,不知道博得楼住的几分欢心?”
“哦?”季独酌眨眨眼,“江大侠有话尽管说。”
“突然想到有些事情要问你。”
“说吧。”季独酌好心情的回答。
“你哪里来的解药?”江鄂从上到下狠狠的瞪着他,“你身上的那些瓶瓶罐罐我都没收了……包括 你从我衣服里掏出来的那瓶害人的‘鼻涕与眼泪齐飞’。”
季独酌微一眨眼,笑的童叟无欺:“我堂堂风雅颂之主,总要留点保命的措施吧,这个解药么,自 然是——秘,密。”
就知道这人是半点实话也没有。江鄂在心里苦笑一番:“那么,聂长老和涉江长老怎么办?”
“我说,”季独酌扇子一转,“以我对他们两个人的了解,他们要真是被抓了,鬼面还用那么辛苦 的来围堵我们么?”
“说得也是,”江鄂嘴角一撇,“你又在给我装。”
“不装的话,我们出的来么?”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办法倒是有,你确定要听?”
江鄂想了想,考虑到马后炮只会给自己添堵,决定聪明的不闻不问:“好吧,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那个人怎么办?”
“啊?”一向聪明伶俐随机应变的季独酌微微一呆,“哪个人?”
江鄂好心的转身走了十几步,在距季独酌不远之处的一棵大树停下步子。他敲了一下树身,咳嗽一 声:“那边的老人家,你看够了没有?”
树林里传来细细索索的几声,一个老汉颤巍巍的从树丛中爬了出来。这老人家不是别人,正是之前 季独酌和江鄂住宿酒肆的酿酒老纪。
季独酌一愣,少见的惊诧出现在他脸上:“纪老头,你怎么在这里?”
那老头被他一问,立刻落下泪来,哭哭啼啼的诉说起来。
原来昨夜鬼面带人包围他的的小酒肆,他见势不好,知道楼上的两个客人似乎惹了大麻烦,所以立 刻就跑了出来。他脚程慢,一路仓皇逃跑,没想到正好和季江二人打个照面。
季独酌和江鄂二人对视一眼,脸上皆有几分羞愧的表情。
纪老汉哭着爬过来,一把抱住季独酌的腿:“公子啊,求公子救救老头子。”
季独酌咳嗽一声,双手扶起纪老汉:“老人家有话,请起来再说。”
纪老汉站起身来,用肮脏的袖子抹着眼泪:“昨夜那些恶人追杀两位公子,两位公子出去后,我的 酒肆也被他们烧了,可怜老汉年尽古稀,却已经无家可归了。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江鄂看了季独酌一眼,从他们的行李包裹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送到纪老汉手里:“给您添了麻烦 是在是我们失礼了,这些银子您且拿去颐养天年吧。”
纪老汉接过银票一看,顿时吓了一条。他一生沽酒卖酒,过的是清贫生活,一辈子也没存过如此大 的数额。
他惊得腿一软,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