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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翎枫听见这句话泪流满面,想唤一声爹却硬生生唤不出来,原来不是因为「娘」害死爹最心爱的女人,只是因为……「娘」是名男子。
林则仕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双手扶起他,擦去他脸上的泪,「是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他更是泪流不止。
林则仕牵着他的手,坐到桌子旁,「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事,你可要记清楚了。」接着说道,「你娘他,以男子之躯孕育于你并不是与生俱来,乃是吃下了药物所致,至于那药物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吃下药物的人的孩子,也有孕育的能力。」
林翎枫不住打断,不可置信道,「什……什么!那……岂不是跟女人无二了!」
林则仕摇摇头,「那是比女子生育还要困难。你娘他生你的时候,活活去了半条命。本来武艺极强的一个人,生下你后便身体孱弱,刀剑都拿不起手。我记得那时大夫和接生婆都像看着怪物一般看着他,而我没有帮他,因为我怕别人议论。你娘他跟我说他怀孕了的时候,我都不相信的,男子怎么可能会孕育孩子呢?我一直冷落着他,一直到他生育的时候,倒在我房门前央求我去找大夫,我才相信这是真的。当你活生生在我面前,发出虚弱的哭声,我逃走了。」这时他脸上露出羞愧的表情,「我的孩子怎么能由一个男子生下,但你奶奶说到底是林家的子孙,要我把你正名,我这才把你带入祠堂,在列祖列宗面前承认你是我的儿子。」
林翎枫早已记不清所谓的奶奶容貌,迟疑着说了句,「他一定很爱你,才愿意……」
林则仕神色有异,「如果我不喜欢他,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了。翎枫,你在王爷身边好生小心,依我看,你很有可能已经怀孕了。」突然又尴尬道,「你娘他……他怀孕时我虽然不在,但我好歹也曾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你大娘她怀孕时……」
他见父亲如此,神色恍惚地说了句,「爹,我知道了。」娘亲因为爱父亲才愿意用男子身躯孕育生命,被当做怪物一般的他是如何遭受众人非议的?想到这里,心里一阵钝痛。
林则仕这才松了口气,「大部分男人还是像爹一样,无法接受男子孕育的事实的。」接着又艰难的开口道,「翎枫,你现在在王府非比寻常,王爷动怒必定被诛九族。为了避免往后祸事波及林家,你我还是断绝父子关系吧。」
林翎枫听了他的话,一阵自嘲,顿了半晌,神色悲戚地咳嗽起来。
「咳咳……说了这么多,就为了……这一句吧?」
「但还是要谢谢爹,跟我说了这么多话……」
「那便如你……所愿,我林翎枫与你林则仕……再无关系。」
「往后是生是死,都与林家毫无瓜葛。」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林翎枫回来时整个人萎靡不振,萧穆寒正好也被林翔枫有一句没一句的套近乎烦了,便借口翎枫久病未愈,与大家告辞。
熟悉的发热感又在体内蔓延,一句话都不想说,时不时低低咳上几声才让萧穆寒感觉到他的存在。仿佛用尽一生的力气走出林家大门,他突然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回头望一望那高高悬起的红灯笼,那红色的大红囍字,再看看里面的人笑得开心。他不甘心,但跨出这道大门,林翎枫这三个字便与林家再无瓜葛了。
「爹替林家,谢谢你。」
「林老爷哪里的话,举手之劳。」
萧穆寒疾步走着,全然没有来时的温柔,看见他还在后头慢吞吞跟着,这才不耐烦,又踱步回去。林翎枫见他回来,虚弱地说了句,「你为什么要带我回来……」说着,便整个人要倒下去。
萧穆寒一把把他抱起来。他刚刚回来就很不对劲,眼眶红红的,但也不太奇怪,他咳嗽咳得厉害时眼眶也会红。才看见他双颊又泛起不正常的粉红,他抱起他进入马车,搂着他对外面的车夫说:「回去。快。」
只听林翎枫虚弱地说了句,「我娘才不是贱人。他不是。」
「我不要看大夫。」
「我不要吃药。」
「娘,你回来好不好。再也没人对枫儿好了。我想你,枫儿想你。」
萧穆寒皱了皱眉,不说话。马车一行快便有些颠颠簸簸,一路上林翎枫胡言乱语,似乎已神志不清。
当萧穆寒把他轻轻放在床上的时候,他突地睁大眼睛用力地抓住萧穆寒的手,「我不要看大夫,吃以前的药,我知道的,我不要看大夫。」恍惚之时还想起父亲的话,万一大夫真诊出什么他怀孕了,他不知要如何面对萧穆寒。
萧穆寒见他一直重复着说不要看大夫,只好沉着脸对小雅说,「还不快去煎药。」
他的手一直抓着萧穆寒的衣袖,意识模糊也不松开。只喃喃道,「你能不能别走。别像娘那样,不要离开我。」只听他一遍遍地喊着,「娘,娘……」
萧穆寒看着他这样,突然心里泛起一阵阵疼。十二岁那年,他也那样哀求过娘亲,让她不要走。可母妃最终还是走了,他便知道哀求和哭是没有用的。他便手刃害死他娘亲的妃子,把她的肉一片一片割了喂给狗吃,那只狗最后噎死了,把剩下的肉和骨头碾碎了扔进井里。那一年,他十三岁。
他意识已经模糊得不行,萧穆寒只好把煎好的药含了一口在口中,慢慢渡给林翎枫。浓黑的药经过萧穆寒的口滑入他的口中,再本能地喉咙一开便吞下去了。这样喂了好几口,萧穆寒意犹未尽地在他的唇齿间都舔了一遍,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不会离开。」顿了顿又说,「如果我离开了,你等我回来便是。」
林翎枫像是听到了什么最珍贵的保证,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轻轻地对他说了一句话,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萧穆寒轻拂他散在脸上翎乱的发丝,本来跟那人有j□j分相似的脸庞因为消瘦而变得不相似,但也还算得上是清秀,只是太过苍白,不同于那人白里透红来得可爱。摸着他那仿佛一捏就碎的腕骨,心中竟有些心疼。
什么?心疼?
小雅刚走进院门口,看着刚刚还温柔着喂药的王爷现在正一脸冰霜的朝外面走去,躬身行了礼,王爷却似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径直走去。小雅担心着是不是林翎枫又惹王爷生气了,急急忙忙进屋去看,他正捏着一块方巾闭着眼睛安睡。
算了,反正王爷的心思谁也猜不透。我还是安安分分的做我的小丫鬟吧。
萧穆寒站在泽风院前,突然浮现起那人的容颜。一笑倾城,用作女子的词再比作他身上,却一点都不为过。他没有停留,径直走到一间带锁的房间,用随身所带的钥匙开了门,打开门的手竟有些颤抖。
房内陈设简单,生前他也只是来住过几次。萧穆寒却猛吸一口气,仿佛还有那人残留的味道。这似乎是一间书房,房内四处悬挂着画像。画像上都是他,萧穆寒。有侧着脸的,有舞着剑的,怎么他突然就不忍心看见自己了呢。他像是作出了什么决定一般,缓步走到一副尚未卷开的画轴前,缓缓展开。
那个冬天的林铎枫干净俊美,笑起来仿佛可以将冰雪融化。那是萧穆寒亲手为他画的,依稀还记得一直问着画好了没的情景。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轻轻触碰着他的唇,微张的唇色樱红,萧穆寒画功极好,但便是再好,这人也不能站在他面前唤他一声「穆哥哥。」他的笑容上,有着十三岁就开始杀戮的萧穆寒所没有的暖意。林铎枫因年少体弱拜师学艺,常年在恩雅山上随师父修行。恩雅山终年白雪皑皑,但花朵却终年不减,这等冬天与春天并存的奇景便也只有那里有了。相传那里住着世外高人名唤百尨,武艺超群已不可与凡人而言,只收有天赋的孩童,且那孩童不得超过十四岁。
林铎枫便是那林家早早离去的第三子,同林翔枫于一母所生,这是萧穆寒后来才知道的。他自小体弱,有次生病差点活不成了,听得高人指点,千辛万苦去到去满是白雪的地界,苦苦哀求,百尨出来一看他天赋凛然便收下为徒,十四岁后才得返家。尽管受分离之苦,但好歹把命保下来了。
他十四岁时第一次下山,遇见了正在被围攻的萧穆寒,不知所以的他连忙前去搭救,可是谁知,这是隐月宫的前辈们在训练萧穆寒,以一敌千,凭的不仅仅是体力还有计谋。林铎枫的一招一式,犹如凡间仙子,行云流水。两人用剑配合无比,合力杀死了所有的人。隐月宫的师父本来大为惊奇,解释后也不怪罪,反而传授了一套两人合力使用的剑法,玄泽天剑。需要两人的内力相当,配合无间,虽不能天下无敌,也可敌过世间千万。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娘亲被人害死无能为力,自己只能更强,更强!每天的勤学苦练为的就是要保护想守护的人!可是那天,林铎枫的出现,满身沾满鲜血的萧穆寒看见一身玄白的他飞身救助,替他杀死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心里有异样的感觉,那是一种欣喜的、惊讶的、感动的情感。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任何人帮助他,只因他娘亲不受宠,又被贱妃害死。不是非要自立自强,可是不若如是,谁又来帮助他呢?
林铎枫,现在我已经足够强大,能够保护你了呢。可你去哪儿了。
回忆渐渐散去,看着这满屋子的画像,不觉间眼眶泛红。
林铎枫,你死了三年了,我想你。
林铎枫,你为何这么傻跑去救他,要不是他,要不是他……
林铎枫,林铎枫,林铎枫……
萧穆寒把画像小心翼翼抱入怀中,像是把思念揉进骨髓里他就会回来一般。人清醒时最可怕,他不会回来了。
以往他每日便要来这里一次,缓缓卷开画轴把容颜深深印入脑海里再离去,已印入骨子里的容颜怕是谁也无法代替。可他就是忍不住寻找与他相似的男子,每每在现实中发现那人再也回不来了,震怒地把那些个男子通通逐出府去,从此跟他萧穆寒两不相干。人人都道他穆王爷荒淫无道,却不知他原来也是个痴情种子。他相信自己仍然爱着林铎枫,明明自己还那么清晰地记着他的样子,却再也不会有一个活生生的林铎枫唤他穆了。而这一切,都拜林翎枫所赐!而现在,他竟然还心疼林翎枫?
明明他只是说家中有事回家一趟,却不料这一回便是天人永隔,等待多日收到的只是他的死讯。
林家上山祭拜祖先时,路经永安河林家二子林翎枫不慎落水,林铎枫下水去救却未料到河水冰寒彻骨,不谙水性将林翎枫救上后便被河水卷走。萧穆寒没有命人在下游打捞他的尸体,他根本没死,他回来一定会像以前一样抱着自己说穆,我好想你。
每日躲在泽风院里谁也不见,看着画像上的他仿佛还在自己身旁。他的音容笑貌,他的一言一语,都在脑子里浮现。
直到林家说已寻得尸身,让幺子安心入土,萧穆寒失神中跌碎了手中的酒瓶,不停地摇晃着前来的仆人,一声一个你骗人,再想用手把他掐死,他竟然说林铎枫死了。直到郑霖仁将他挡在仆人中间,着急跟他说,宫主,林公子后日出殡,公子在天之灵也不愿见宫主如此。宫主应整洁地去见公子最后一面。他一听这话,一个掌风把郑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