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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留,赶尽杀绝。这才是,邪教流月宫的做法。
大美人碰了碰我的手,道:“林暮,你脸色不好,怎么了么?”
我道:“我有些累了,我们上去歇着好么?”
大美人点点头,在桌上放了茶水钱,我们站起来往楼上走。
说书人还在说着故事,一人问道:“喂,那流苏的妻子如此美艳,那流月宫宫主流苏,是怎生的模样?”
那说书人讳莫如深地摇摇头,道:“流月宫行事诡谲,那流苏更是鲜少于江湖露面,况且见过他面的人,无一生还,所以至今才无人知道他的尊容如何!”
一人笑道:“那流苏定是生得其丑无比,所以才无脸面见人罢!”
另一人马上反驳道:“我却是听闻,那流月宫宫主美艳绝伦,见到他的男子无一不被他迷惑,才导致惨死!”
听客嗤笑道:“若是如此,我倒还真想会会他!美人剑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众人都笑了,一人喊道:“也就是说,那流月宫宫主流苏,有可能如今便坐在我们当中,只是无法将他认出来罢了!”
他说完话,所有人都沉默了,过了好一会,一男子大笑道:“流苏若是在这儿,咱们哪还能活到现在?”
说完,客店里都笑开了。
我回到客房,趴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动也不想动。
大美人看了我一会,说:“主子。”
“嗯?”
“你打算今后到哪里去?”
这是他第一次问我这个问题,我想了一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海沙派被灭门了,没有人知道我曾经救过风烛,也许我可以回到那个小村子里,过我林庸医的生活。
但是流月宫屠我温山剑派,我始终耿耿于怀。我不想报仇,我只想知道是为什么。
如今,流月宫也在找我,如果我暴露出身份,或许能够见到流苏一面。
我闻着枕头里淡淡的绿豆味,胡思乱想:如果我真的见到了那个流苏,我一定要找张纸把他的样子画下来,下面写着:这就是流月宫宫主流苏。然后趁他不注意埋在土里。这样就算我被他杀死了,多少年后有人挖出这张纸,就能够知道流苏长什么样子了。
为了见他一面而死。我这死得也太掉价了。
我叹口气,翻过身来,眼前赫然出现一张极美的面庞。
我吓了一跳,差点弹起来撞到大美人的头。
我看了看我们两人现在的动作,说:“美美,你想强*奸我?”
他看了我许久,问我:“林暮,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
他的眼睛安静地凝视着我,幽蓝的光茫在里面隐隐约约地跳动,像蓝色的幽火。
我想了想,笑道:“不用了。你是我的美美。”
说完,我推开他,像逃跑一样地推门出去,仓惶道:“我去洗澡,别偷看啊!”
我知道我很自私。我是一个虚假的人,是个没有过去也不会有未来的人,我注定会孤独终老。
但我却也害怕孤独。更害怕得到后再失去的痛楚。
就像爹娘,就像温山剑派。
大美人不属于我,不管他的毒能不能解开,他也迟早会离开我。
我不能陷进去,所以他只能是美美。
美美是我虚构出来的人,我不会爱上虚幻。
第8章 洛水伊人
我在外面顶着寒月吹了一会儿夜风,直到脸都被吹得麻木了,才慢慢踱步回客栈。
我推开门,一缕琴音从我房里传出来,丝丝袅袅,悠悠扬扬,如泣如诉,如怨如慕,时而缠绵,时而凛冽,恰似浮云柳絮无根蒂,又如愁思远飞扬。
我走进门去,屋子里蹲了一排扎着布髻子的店小二和戴着袖套的厨娘。琴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抬起头怨恨地看着我,有个发福的厨娘眼睛里还噙着泪水。
“林暮。”大美人轻轻地唤我。
他端坐在榻上,腿上放了一副赤杨木制的五弦琴,琴看上去很旧,上面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油污。大美人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搭在琴弦上,像是在温柔地抚摸琴弦。
我说:“刚才是你在弹琴?”
他点点头。
我问:“是什么曲子?”
他道:“天仙配。”
我干笑,走到房间中间,伸手把蹲在地上的一干听众往外赶,叫道:“今晚的余兴节目结束了啊,都回去了回去了,下回再来可就要收费了!”
一干小二厨娘“切”了一声,纷纷朝我投来白眼,更有甚者还扬言明天要在我的茶里吐痰。
大美人把琴还给了小二,乖巧地坐在床上看我。
人群摔门而出,留下了一地瓜子壳儿。
我坐到他旁边,说:“美美,我跟你说句实话吧。”
大美人看着我。
我拿出《毒术手札》,翻到有西域毒虫的一页,指着上面歪歪扭扭画得像面条一样的虫子说:“这就是你中的毒。”
大美人说:“我知道。”
我说:“中了这种虫毒的人,前一个月就像正常人一样,只会感到疲累和轻微的晕眩。但过了一个月,就到了毒虫开始排卵,虫卵会沿着经络直达心脏,最终附着在心脏上孵化,孵化后钻入心脏啃食人心而活。在这个过程中,中毒者会时常痉挛,感到无力、呕吐、无法进食,内脏剧烈疼痛如同万虫啃啮,但却要忍受疼痛,直到毒虫啃噬掉半个心脏后才会死去。不过据我所知,大多中了这种毒的人都是无法忍受疼痛,自己了断了。”
大美人的表情没有什么波澜。
我说:“师公说要配出这种毒的解药几乎是不可能,他没有告诉我配解药的方法。我没有办法给你解毒。就算我每日为你拔毒,也只能延缓毒虫孵化的时间。它们迟早要孵化的。”
大美人道:“林暮,你是在让我走么?”
我垂下眼,不想看他。
我把《毒术手札》塞到他怀里,说:“这个送给你。对不起。”
我把大美人赶出房间,躺在榻上辗转反侧,从窗口看着无垠苍穹的星河,仿似又回到了那个大火燃尽一切的晚上。
这个夜晚,和那夜一样孤单。
我在榻上翻腾了一夜没睡,天还没亮我就把行囊装好,拎着药箱和行囊悄声走下楼。经过美美的房间时我顿了顿,把耳朵贴到他房门上,里面寂静无声。他应该还在睡着。
我暗念:美美,大美人,对不住了,今生与你相见相识,是我的福分,希望你早日解毒,咱们黄泉下再会吧。
念完,我拎着东西走出了客栈。
我掐着指头算了算,这里离中州洛河还有五六天的脚程,若是换乘马可以把形成缩短为两天。
我在街头找到一个贩马的男人,问他:“大哥,你们这最好最快的马是哪匹?不要紧,钱不是问题。”
他一听,赶紧堆起笑把我领到一匹毛皮乌黑发亮的高头大马跟前,道:“这是西域的异种马,人称‘千里风’,你看着关节粗壮有力,这肌肉曲线浑圆无赘物,这马鬃光亮润泽,我负责任地跟你说吧,它就是和蒙古的汗血马比也不落下风!”
那大马拿鼻子瞅了我一眼,不屑地打了个响鼻,鼻涕全喷我脸上了。
我抹了了一脸上的秽物,道:“好马好马,有个性!这马多少银两?”
马贩子伸出三根手指头。
我笑道:“好说好说。”在钱袋里翻了半天,摸出来三个成色不高的碎银子,放在马贩子手心。
马贩子的脸刷一下就垮下来了。
他说:“兄弟,你别跟生意人开玩笑。这马得要三百两银子。”
我吞了口唾沫,道:“这马脾气不好,我不喜欢。还有别的马么?别担心,钱不是问题。”
他面无表情地看我一阵,伸手指了指边上一匹精神抖擞的棕色小马,“这个一百两。”
我道:“不好不好,腿太长。你再给我看看别样的,钱不是问题。”
他又指了指远处的几批小母马,“那个带白斑的八十两,那匹耳朵缺了一块的六十两,那匹腿有点瘸,三十两。”
我左右看了看,问:“没有别的了吗?”
他有点不想搭理我了,随手往路边一指,说:“那驴卖五两。”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头毛发稀松的老驴无精打采地站在路边踢地上的石子儿玩,全然没有众多俊骑美马的风骚,风吹落叶,显得很是萧瑟。
我笑道:“那驴挺好,面慈心善,看破红尘。就是它了。”
马贩子鄙视地瞥我一眼,稍显嫌弃地收了我五两银子,随便揣在兜里就不管我了。
我走到那驴子旁边,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正好咱哥俩你没膘肉我没钱,结个伴,也免得旅途无聊。”
驴子翻了翻白眼,很是不屑。
我不介怀地笑笑,骑上驴子赶着它慢慢悠悠地走了。
此时春色正浓,人间风流。夹路百花争相放,唯恐路人不识它。
桃花灼灼,柳叶青青,七彩蝴蝶翩翩舞,杨花榆荚化雪飞,真乃是千曲莺歌随燕舞,百般红紫斗芳菲。
我骑着驴子,驴子衔着狗尾巴草,狗尾巴草上趴一条毛毛虫,一路晃晃悠悠向东而行,满眼的春意让我不由得诗意大发,我随手摘下来一朵桃花,摇着脑袋念道:“他人骑大马,我独跨驴子。驴子含着草,美人跟后头。”
吟完诗,我满意地点点头。看附近山花灿烂,密叶成荫,于是拉着驴子停下,在山坡上找了一处风景独好的位置舀来河水生火煮米汤喝。
饭吃到一半,旁边的树丛里发出稀稀疏疏的响动,过了一会,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低低得嗤笑道:“青哥,你爱我还是爱安如睛那个女人?”
一男子温声答:“当然是爱蝶妹你啦!”
女子软绵绵地哼了一声,娇嗔道:“我才不相信你呢,你定是花言巧语欺骗我,心里还想着那女人!你要是想让我相信你,除非……除非你带我走!”
“啊!”那男子惊呼,“蝶妹,你竟想逃出师门么?”
女子道:“哼,你不答应?要是如晴求你,你定会答应的!”
“蝶妹,你别说啦,我答应你总行了吧……”男子温言软语,女子哧地娇笑出声,悉悉索索地声音传来,女子嗔道:“青哥,看你猴急什么,以后日久天长……咱们先把这定亲酒喝了,交杯如交心,如果你还想着如晴,酒神定会惩罚你的。”
男子却是不愿,支吾了半天不知做了什么让女子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没过多久,树丛中发出咦哦之音。
我脸上一热,心想我虽是路过无心听见,但要是被发现了,只怕会被人当成变态。于是立马拉着驴捂着耳朵想走远一些。
谁知,那驴子却听得很享受,说什么也不走,我拉得急了,它还不服气地哞叫了一声。
咦哦之声立即停了。
“是谁!”男子喝道,声音里透着内力,传声数里。
我大骇,在驴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暗骂它色驴误事,一边朝林子里赔礼道歉道:“赶驴人经过此地,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不耽误大侠办事,这就走……”
树林里剑光一闪,唰一声飞出两个人影,人影落在我身前,亮闪闪的长剑指着我。
那两人一高一矮一壮一瘦,正是一对男女。
女子面貌清秀,眉头紧蹙,剑柄上一只碧绿的玉蝶轻轻颤动。她看了看我,怒道:“青哥,你看这人贼眉鼠眼,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龌龊之徒,我们速速将他杀人灭口便了!”
我道:“冤枉啊!我父母把我生得这幅模样,怎能怪得我?而且我只是路过此地,这路上又没有立牌子道‘非礼勿入’,哪有不让人走的道理?”
那女子斥道:“还敢顶嘴!你要命不要了!”
我赶紧低眉顺眼道:“要!要!女侠大人大量,别同我这山野粗人一般见识!”
女子哼一声道“我偏就要和你一般见识又如何!”接着拔剑一挺,朝我刺来。
我定一定神,看出了她的剑招是“芙蓉剑法”中的一招,认准了剑路,装作笨拙地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