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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平安点点头,没有出声。
唐红衣看了他一会儿,还是转身走了,打开门已经跨出一只脚了,还是忍不住回过头了头,轻的像烟一样的声音,“他可过得安好?”
苏平安轻笑,学着秋迦的样子双手合十,指尖抵着额头,嘴角的弧度带着温柔慈悲的暖意,道:“我佛慈悲,于世间种种罪孽尽与收容,忘前尘烦恼,生无限欢喜,自然安好。”
唐红衣看着那个身材单薄的年轻看了很久,用目光细细描摹他合十抵角的姿态,嘴角弯起的弧度,甚至是清瘦的身形,她通过这一切去想象那个人的样子,那个曾经跟在他身边,欢欢喜喜地喊他“娘亲”的少年的样子。如今想来,也该是长大许多了吧。
苏平安看着已经被合上的门,轻轻的叹息散开在这闷热的小屋里。
出发的时候,原本的满天霞光已经尽数被重重乌云所替代,天幕低垂,显而易见的,暴雨将至。在这样的天气里,还是夜间,赶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唐红衣对着天空看了很久,还是决定连夜出发,反正她只要将人送到巫楚就好了,其他的,就与她无关了。
当她带着一点征询的意味看向苏平安时,苏平安无异议地点了点头。
一路上唐红衣很疑惑,“你知道我要把你带去哪里吗?”
“知道与不知道有什么差别吗?我又不能不去。”苏平安回答得很轻松,尽管脚下的路并不轻松。
唐红衣看他骑在马上晃悠地辛苦,随时要滑下去的样子,不由得开口道:“缰绳抓得紧些。”
冒雨赶路的自然还有风旗一行人。
几人都是弃了马车一路快马加鞭地往瑶都赶,几乎可说是昼夜不歇。但是因为不知道唐红衣一伙人走的是哪条道,他们索性就走了最好走的官道,途中追不上,早点到瑶都先做部署也好。
瑶都城外十里,松景亭,斜阳归晚,风动林梢。
“九殿下且宽心,来人既特意将世子带到瑶都,想来必不至于在路上加害世子。”云觞抄着暖炉在这已经开始炎热的夏季非常违和,巫楚之地树木繁多,山林遍布,更加湿热,但是云觞穿的仍是春衫。
离沐点点头,然而面上的忧色却并未减少。
风旗靠着一根柱子看着天色暗下来了,开口道:“我们走吧。”
“这是靖王离析的府邸,看不出来吧?要不是只有皇族能用的黄瓦红墙,可看不出来这居然会是一个王爷的栖身之所吧?”唐红衣骑在马上扭过头对苏平安道。
苏平安看着眼前这座看起来府邸,简朴到近乎简陋的大门,心中一时酸涩,并不作声。
唐红衣见苏平安不说话了,便也不再出声,带着他往前走去,过了片刻下马,唐红衣取出一条黑色布巾递给平安,“带上。”
苏平安能感觉到唐红衣带着他走近了一个七弯八拐十折的胡同巷子。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唐红衣才停了下来,将他带进了其中一间民宅,替他摘下了布巾。
苏平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院落内,院落空旷萧条,只有边角一棵大树,但是枝枯叶黄,想来也是一株死树了。
“诶!金大胖子!人我给你带来了。”唐红衣扯着嗓子朝屋子里一喊。
一个人应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吵什么吵?!你不会直接进来啊?!”与他“金大胖子”的的名字不符的是这人是一个非常瘦瘪的中年人,一看苏平安,神情立马就变了,愤恨、仇怨、以及一丝隐秘的兴奋。
“得了吧!你的屋子我敢随便进么?!就算不怕那些毒,冲那一屋子的机关也能要了我的性命,我哪里敢啊!”唐红衣嗔怪,她面容娇美,虽已年过不惑,但是诸般情态,不输于小女儿。
“哈哈!你还是这般会说话!”金大胖子大笑,从怀中掏出一把什么东西直接扔给了唐红衣。
唐红衣一把接住,却是一只黑丝口袋,她打开口袋,原来是一叠银票,她拿出数了数,“分文不差,那我们的交易就此结束,这个人是你的了!”说着一把拎过苏平安的领子直接朝着金大胖子扔过去,转身就走。
只有苏平安看到了她一闪而过的微妙表情。
金大胖子看着唐红衣走了,门也关上了,一把拉扯过苏平安,看着他的脸,审视着,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真是好看的一张脸啊可惜,这幅皮囊过不了多久就是我的了!哈哈哈!”
苏平安被那人强拖着拉进后院一间小屋子,一把扔到地上,硬硬的柴枝刮痛脸颊,却原来是一间柴房,“今儿个,就先委屈苏家小公子在这儿呆一夜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就算要死定然也要死个明白,苏平安淡淡的开口,“我并不曾与你结怨。
“很想知道理由吗”金大胖子狞笑,“两个理由。第一,你姓苏。第二,你生的不错。怎么,还满意吗?”
苏平安笑了笑,“不如我再替你补充一个理由吧,有人找到你,给了你一大笔银子,让你去无常山庄雇杀手。”
金大胖子一愣,忽然感觉眼前一花,一种清冷的香气骤然钻入鼻间,大惊失色,“你!!!”
苏平安将自己脖间的玉吊坠放下。那是秋迦送他的,唐门独有的下毒机关,不惹人注意的平安锁玉坠子,只要轻轻拧动就会散开一种先是无色无味,继而带着清香的毒,十步清风,中毒之后内力全无,四肢麻木,手脚无力。
由不得金大胖子不吃惊,按理说苏平安被交到金大胖子手上时,理应没有任何可以傍身的东西了,就算是这一类精巧无比的机关,也不应该能瞒过唐红衣这样的唐门出身的高手。事实上,唐红衣的确摸走了平安身上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但是当她看见苏平安颈间的这个青玉平安扣时,不知为何却没有下手摘去。
苏平安站起身,看着金大胖子不可置信的脸,露出了一个淡淡的,苦涩的笑容,然后转身离去。
虽然唐红衣带他走的时候是蒙着面的,但是苏平安强记的本领虽不为人知晓,却是足够他记得适才走的那些路的。曲曲折折走出了纵横交错的民宅深巷,苏平安自嘲地笑了笑,迈着步子朝着靖王府的方向走去。
斜阳西坠,光线都显得朦胧,夕光挽留般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平安走着。
每一步,都是成全。
靖王离析是一个温和的男子,虽然已不再年轻,长相也并不出众,但是当他站在你面前,朝着你微笑时,你却能感觉到一种毫不做作的温柔,包含了真诚与慈爱。
“平安!”
然而此时,已经到了不惑之龄的离析看见站在他面前的平安,居然有些激动地难以自己,上前几步一把握住他的肩头,“我听人回报说有个少年持皇家信物求见还自诧异,却不料是你,怎得长得这般大了,很像淳云,不过更像你外祖母!”握着他的肩膀不自禁地紧了紧,叹道:“就是瘦了些。”
“小舅舅。”平安叫靖王,他记事甚早,故而当时虽然年幼,不太记得什么事了,但是这位舅父对自己的疼爱关怀还是深有感怀的,他母亲多年来在私底下也时常提起这位舅父当年对自己的好。
平安坐下来,简略地讲了自己在云零郡虫谷内被江湖中与苏家有仇的人掳走,又讲了自己如何从金大胖子手中逃了出来的事,离析听得微微皱眉。
“你虽是姓苏,但你毕竟是皇亲,江湖莽人与苏家有所恩怨怎么会轻易向你下手呢?”
“此中缘由,我也不知道,想来苏家我那位表兄经营得固若金汤,没什么人敢捋其虎须,我不在京师,他们下手容易些,所以便把注意打在我身上了吧。”
离析虽属皇城中人,但着实没有什么心机,想了想,也说得过去,便也不再追究,“如此,你便在我府中呆着,那些意图不轨的江湖人,舅舅来替你打发,随后我会派人将你送回帝都。”
平安点点头,开口道:“多谢小舅舅,我被掳走之时,风将军正在当场,想来,他与九表哥也快赶到瑶都了,我自与他们一道回去便好,实不必麻烦小舅舅的。”
“你是说,御辰那孩子?!”离析扶着椅子扶手,几欲站起身来了。
平安垂下眼睑,轻声道:“舅舅自重,‘御辰’表字,陛下尚且不唤。”
离析身子重重一震,重新坐回椅子上,过了一会儿,淡淡笑道:“我竟忘了”
“我久不回京,沐儿容貌早已忘记,平安一会儿用过晚膳之后,便画影图形吧,我有些累了,先回去歇着了。”
平安点点头,看着离析离开的背影,脸上渐渐浮出了担忧的表情,当年的事他并不清楚,但是离析情倾名动天下的名伎柳倾眉曾是坊间热闻。才子佳人,虽地位悬殊,倒也成过一段佳话,只可惜后来,兄弟情深的离析将柳倾眉引荐给他苦闷的皇兄,原意是想将心上人介绍给自己的家人,然而料不到,皇兄离梣却是不顾手足之情生生地抢了了过去,于是佳人沦落深宫,从此萧郎路人,一出才子佳人的花好月圆变成了兄弟?墙的戏码。
翌日清晨,一早便有小厮来回报说,王府门外有人求见,自然便是离沐、风旗、云觞几人。
是时平安正刚用朝食,闻言便放下了筷子,向外见望去,果然便见这几人正进来,忙迎了出去。
“平安,可有受伤?”离沐见他几日不见,形容愈发憔悴,不由温言问道。
平安此刻见他,心中一时惊涛骇浪,诸多情绪翻涌上来,正如唐红衣离开时在他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其实并非一无所知。”
他的确不是一无所知,只是在知道之后,他作出的选择,依然是如旧——凡是那个人要的,他都尽力周全。然而他到底不是无情无欲无心的圣人,此刻再怎么努力,却是只能吐出两个字并一个笑容,道:“没事。”顿了顿,才又接了句,“九哥。”
离析的身子一僵,目光怔了怔,露出一个苦笑,他是自作自受。
平安心中一阵酸涩,不敢多看,将目光移了开去,便见站在一边的风旗此刻左肩肩头处略略高出一块,稍一想便明白过来,“风大哥,你的肩膀”
风旗见他目光中毫不掩饰的的担忧,心中却是极为高兴,“已经没事了。”
风旗这话却其实并不尽然,他左肩的伤口砍得深了,险些伤及筋脉骨头,失血更是严重,虽然包扎处理的极好,所用伤药也是世间难寻的良药,但只这几日,离“已经没事了”还远着。
离析不曾在厅上用餐,此刻却是从外面尽快来了,离沐等人一见忙见礼,“参见靖王。”
靖王一把扶住要躬身行礼的离沐,“你身体素来不好,何须如此见礼。”对着另外二人,也道:“云小王爷,风少将军,快快请起。”
“皇叔。”离沐又轻声唤了句。
“沐儿已经长得这么大了,比平安高得多了,只是你二人都是一般,过瘦了些。”靖王拉着他往里走,“都不曾用过朝食吧,一起进些。”
席间几人一时无话。
是夜,乌云蔽月。
“皇叔找沐前来,不知所谓何事?”离沐一身白色便衣隔着房中三鼎红铜香炉的袅袅烟雾,躬身行礼。
离析坐在卧室外间的的太师椅上,神情显得踌躇,“此时我原先不想对你说,只是你既已来到巫楚,我便”
离沐绷紧了身子,静待下文。
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