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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完他的话,只觉得完全陷入黑暗之中,眼前只有一根蛛丝,晃晃悠悠,却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看向阿邙,他又回过身去,不看我。
我说:“阿邙,你转过来,我问你,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阿邙没动。
我继续道:“回答我好不好?”
我自己都感觉到我的声音在颤抖,他却仍然保持着那个拒绝的姿态,不接受,不回馈。我几乎就要窒息。
为什么不否认呢?
明明他知道,他说什么我都会信,明明他知道,他这么做,真的会叫我活不下去。
到现在,他早就是我这一辈子最重要,也是唯一一个希望了。
每一秒时间的流逝都是一把把小刀子,慢慢地、慢慢地、剐着我的心。
终于,他道,“叫我田邙。”
终于,我的心空了,或者说,已经没有心了。
“之后的事情你也经历过了,我也不多说。总之就是现在这模样了吧。我、田涉韩,阿邙,慢慢地告诉你关于照国的事情,不过你在将军府里找到魏家家谱倒是出乎我预料,所幸没有造成什么问题,不是么?泥足深陷,动弹不得。”
魏康的表情很平静,仿佛这就是理所应当的。
“君上,跟我们走……嗯?”
魏康话说到一半终止了,因为他发现,古扬手中执剑,而剑,就架在他脖子上。而另一边,躺在地上的,似乎已经死去了的牡丹慢慢地站了起来,远远地瞧着这两个人,嘴角带笑,全然没有先前那般虚弱模样。
“君上……你这是……”魏康的声音沉凝得可怕,只盯着古扬。
古扬却笑得轻松,就这个姿势开了口。
“还记得楚留鸿么?”
魏康一愣,似乎不明白古扬突然在这时候提到这个人是做什么。
“定远大将军。”古扬揉了揉魏康头发,语气仍然温柔,仿佛是在欢好之后同爱人亲昵地交换誓言,“当初他远征天原的时候,你应该已经知道你魏家祖上是谁了。”
“是穆兰啊魏将军,天原算得上是你的半个故乡了。可你,不仅帮助楚留鸿将天原整个儿地灭了,还将天原国中的武士全部召集起来,送了个军队给我,才叫我之后赢照国赢得那么容易。”
我灵光一闪,想起从前了解到的事情。
大将军古扬远征西域回乡后,还带回了一群士兵,相貌、衣着皆异于中原人士,名“聚华军”。
在加上从前在魏家家谱上猜测得到,如今已在古扬的话中得到证实的——魏康是天原人氏……
我脑海中浮现当时在家谱中看到的“魏康,忘国仇,欺祖宗,逐出魏家,不计入家谱之内。”
原来是这个意思。
“魏康,我当时就在想,你这个人,可以为了我背叛你的国,你的家,乃至你的血统,那么说不定以后,你就会为了其他什么东西背叛我。”
魏康愣住,似乎从没想过古扬会这么说。
“在那之后,我就决定了,不论怎么样,你——不能当跟我一辈子的人。我同牡丹教主有过交易,他助我杀你,而我让你关于娲皇水的计划落空。说真的,即便没有牡丹教主,我也会这么做。你的某些地方,太优秀,实在是叫我很不舒服。”
为帝王者,永远不会让自己有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隐患。
“所以说,是你自己害了你自己。”
古扬一声叹息,似乎十分遗憾,“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魏康愣了一会儿,似乎才反应过来。他低低地笑,随即,笑声愈来愈大,最终好似癫狂一般,笑得声嘶力竭,却仍不停止。
“有,当然有!”魏康道。
他闭上眼睛,抚上剑锋,任凭手指被吹毛断发的刃口划出道道血痕。他顺着握住古扬的手,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直走到古扬身前。
他伏在古扬胸口,如盲人般摸索着,双手搂住古扬的背,将古扬紧紧抱住,又好像要将自己融进古扬怀里。
魏康如同依恋主人的小猫,在古扬怀里蹭了蹭,又笑了,却是满足的,又安宁的笑。
古扬明显地一僵。
魏康对着古扬的耳朵,轻道:
“你怎么会觉得我会背叛你呢?我爱你啊……”
古扬面色一阴,掐住怀中人的脖子,面目几乎有些狰狞。
魏康仿佛完全体会不到疼痛般,不停地重复着,“我爱你啊我爱你啊我爱你啊我爱你啊”,一直到根本发不出声音,也仍然做着口型。一边笑着,笑得满足到极点,眼角却源源不断地滚出泪来。
古扬仿佛也跟着他疯了,将剑狠狠一捅,准确无比地正中心脏。这还不够,他又拔出剑,再捅,再拔,再捅……
魏康的表情彻底滞住,脸上的那个笑、那个口型,仿佛凝固了一般,一如他大睁着的眼睛,只对着亲手杀了他的这个人。
最后古扬道,“我不信。”
原本不信,如今,更不能信。
——早没了相信的资格。
所以,帝王,必定是高处不胜寒的。
完结章
【完结章】花好月圆
魏康的死状惨不忍睹。
古扬不断地用剑刺穿他的尸体,到最后,好好的一个人几乎成了肉泥。
牡丹就在一边看着,面无表情。立在风中,带血的红袍给他整个人染上一层凄凉色彩。
他说:“估计到最后我也是这个下场。”
然后继续看着那两个可悲的男人,不做评论,也不阻止。
而我看着阿邙……也许现在该叫他田邙了。
我猜测,他应该是知道古扬与牡丹的合作的。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也许是从很多很多细微的地方推导出来的——就好比他见到牡丹揭下魏康的面具时毫不惊讶之类的小细节。
就这么直接地得出了结论。
他在远处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变得那么陌生,我无法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任何情绪,我突然想起之前我做的一系列假设,其中有一个,就是假设有一个阿邙是假的。
事实上,根本就没有真的阿邙吧。自始至终那个“阿邙”都是“田邙”的伪装,从来,都只是我心里的一个幻影。
经历了那么多,其实也就差不多相当于南柯一梦,自以为是的爱恋、愧疚、承诺,其实都是不存在的。
我又想起刚到鸾瀛的那一夜,我逼着他做承诺。
当时我觉得受了伤,之后我觉得无奈,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原来只是一场独角戏罢了,台上的人疯疯癫癫,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力,台下的人只觉得无聊透顶,却无可奈何地配合。
可面对着这个陌生的田邙,我却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在告别,而且是永别。
从此,从前的阿邙和凉兮,都死了,留下两个空空的躯壳,空空地活着。
到最后,我也没来得及问他一声“为什么”。
一个“为什么”,要问的却太多,比如“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总像一个局外人一样”。
又或许并不需要这么多“为什么”。
或许,我要问的,不过是一句“你是否爱过我”罢了。
反正,我爱他,爱极了,这世上再不会有比他更重要的东西。而他却有,对他来说,有太多东西比我更重要了。
……
再后来,也没什么了。
阿邙不知所终。
古扬失魂落魄的走了。可我知道,无论他现在是何种模样,度过小东海,回到久国,他还是那个皇者。
少了一个威远大将军,真的没什么的。
而我呢,跟着牡丹回了他的牡丹教。说起来最没有变化的就是牡丹了,回到中原,他依旧是从前那副德行,可在夜里,却总能看见他坐在屋顶,穿一身红衣,拥一樽烈酒,狠狠地灌着。
每当这个时候,他整个人都会变得很薄,像纸一样。
我也不知他是为谁而落寞。
……
再接着,就是一弹指数十年了。
牡丹离世有些早,约莫不惑之年就去了。这样也好,我、他的牡丹教,以及全天下的人,记住的都只是那朵开得嚣张的牡丹花。
他去时,只吩咐,要一身朱砂衣裳,数樽醉人琼浆,再无他物。我都按他说的做了,然后替他接管了牡丹教。
刚开始时很吃力,我数次以为他的牡丹教就要这样葬送在我手上,可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我物色好了接班人,看着那孩子渐渐长大、成熟,变得像从前的牡丹一样,鲜艳桀骜得叫人羡慕,我知道我终于做完了我该做的,可以做点儿我想做的了。
可是,这么一晃又是多少年过去了,我……我真的老了。
——什么也做不了了。
我吩咐门下弟子带我去银州,我去瞧瞧世寻河。
上一次来这儿,是什么时候了来着?
记不得了,好像大家都说世寻河是感情绵长的象征来着,可好像有个人跟我说,世寻,是“生生世世,寻而不见”的意思。
从前觉得悲伤,如今,能寻而不见,倒也是件好事儿。
之后回了教中,正好是中秋。
我叫了我打算传位的那个孩子,突然……就想给他说说以前的故事。那小孩儿应该跟我当年差不多的年级,挺懂事儿的,说要讲,就在那儿认认真真地听了。
可我却找不到什么能讲的,只好叫他拿了壶酒来。然后就笑啊,我毕竟不是牡丹这样的人,酒也是不敢怎么喝的。
我对着月亮举了举杯,也不知是要对着谁。中秋的月亮是挺圆的,然后想起了那个人。
人老了,就喜欢上了回忆。如今天各一方,不知道他会不会是不是挂念我一下。
就算没感情,也……也是认识了几十年的……算得上是,老朋友了吧。
园子里的桂花儿开了,挺香,酒也好,难怪那朵牡丹花那么喜欢。
花儿好,月儿圆。不错,真不错。
老了,这眼皮子,真重,眼睛也不好了,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这是,也要去了吧。据说人死前能瞧见自己一辈子的经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的话,应该能看见他吧。
就看一眼也挺不错的,那时候凉兮还是凉兮,阿邙还是阿邙,两个小孩儿成天在山上耍,阿邙给凉兮摘杏子,杏子有点儿酸,却是一等一得好吃。
尾声
【尾声】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经年以后,也许谁也记不得谁是凉兮,谁是田邙。”
说书人摇着折扇,嘴角带笑,文绉绉地说着古词,清风徐徐送出来一个不那么美好的故事。
那说书人是柳卿,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来,只晓得这人在这个地方说书,都是些悲伤的故事。可不论结局如何,这人总是嘴角带着笑,一点点地说完,然后觑这茶馆里的人,或是悲伤,或是无谓。
到最后,人走茶凉,听的时候感慨,无奈,可到最后,也没多少人能记得这些故事。故事里的人,或真,或假,从相遇到离别,自生到死的一辈子,也这么慢慢地,就被人忘了。
瞧着外边月亮高了,柳卿把折扇放下,伸了个懒腰,想起白天有个姑娘,哭得惨兮兮的,问,“那阿邙究竟有没有喜欢过凉兮呢?”
喜欢?不喜欢?谁知道呢……
若是不喜欢,为何心中有愧,乃至逃避半生?
若是喜欢,为何最终仍欲取其性命,反目成仇?
其实这个结局也挺不错的嘛……凉兮这一辈子,想做的事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