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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老人推门走了进来,见他们都醒了,笑道:“施主们睡得可好?”
程棋这才回过神来,朝老人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桌台之上,老人离去时点燃的两炷香,只烧了一半。
而他们,已梦过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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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他们没有再问老人任何问题,老人也没有和他们再说什麽。
既已知过往,後面的路,终须自己前行。
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除了他们自己,谁也无力改变。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下山的话,就要走夜路,而且搭不到汽车。所以老人留他们在道观里住一晚,明天早晨再离开,他们答应了。
夜渐渐降临,道观里没有通电,不过房间里备有那种很高的烛台。点起来,也不比电灯暗多少。
程棋和季丹华两个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椅子上,沈默不语,连目光都不曾相触。
他们一直是最好的朋友。然而他们的前生,一连三世却都是那样的关系,相处起来自然会觉得局促难安。
程棋抬起手,看腕上的电子表,数字跳动在21:35。
再勉强抬起眼看了看季丹华,只见他如同尊雕像般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橙红色的烛光映著他清俊的侧脸,面容轮廓被镀出一道金边。
程棋站起身,尴尬的咳了两声,刻意在这过於寂静的环境中,制造出一些声音:“丹华,已经不早了……你休息吧。”
季丹华转过脸望向他:“棋哥,你呢?”
“我去找那老道,让他再安排一间房。”
程棋还记得梦中,红衣少年那个冰凉彻骨的吻。让他和季丹华睡在同一个房间内,同一张床上,他无论如何接受不了。
季丹华却来到他身前,拦下了他:“不,棋哥,你在这里休息……我出去找道长。”
一瞬间,程棋看到季丹华的黑眸里,有痛楚一掠而过。
程棋让自己不去看他,点点头:“……也好。”
季丹华不再多说什麽,推门出去。
程棋望著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那三生里发生的事情,他并没有梦得很清楚。不过,那种沈痛而刻骨铭心的感情,却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那是十八岁的他,没有办法去面对和背负的东西。
……
程棋吹熄了蜡烛,一个人躺在床上,望著对面黑沈沈的窗口。
神志异常的清醒,怎样也睡不著。
是不想睡,也是害怕入梦,害怕在梦中再见到那些异像。
就这样辗转反侧,直至微熹的晨光从窗口处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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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季丹华早早起了床,背了背包,来到程棋所在斋房的门前。
他想了半夜,觉得自己不能逃避……有些话,必须要和程棋说清楚。
前生的林林总总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今生。
於是季丹华推开斋房的门,向里面望去:“棋哥……”
後面的话,生生哽在了嗓子里。
只见斋房的床铺空荡荡一片。
季丹华走到床铺跟前,发现不仅是程棋不见了,连程棋的背包也不见了。
季丹华怔了片刻後,眉头拧起,双手渐渐攥成拳头。
……程棋不想再见他,竟不辞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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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朦朦亮,程棋背著背包,独自行走在山林之间。现在上路的话,下午应该可以赶到山脚,同时搭到汽车。
之所以会这样一个人偷偷离开,是因为觉得无法面对季丹华。
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语调和他说话。看到他,就想起了梦中的那三个人。
那三人面貌各异,性格也不一样。唯一相同的,是望著自己时那专注深邃的目光。
从前完全没有注意到……季丹华看自己的眼神,和梦中那三人一模一样。
心又不禁开始抽痛。
一路走来,沿途四下无人,前方树木茂盛,天没有完全放亮,又起了些雾气,望上去黑压压一片,仿若潜藏著不可知的危险。
程棋不由在心中暗暗笑自己,本来挺糙一爷们,天不怕地不怕,做了那样的梦以後,心思竟变得女人般敏感多疑。
刚想到这里,却只见对面走过来一个男人,因为雾气的关系,看不大清脸。
这麽早就到山上来,是虔诚的香客?
程棋这麽想著,也没有太在意。
直至走近了那男人,才发现不对。那男人的脸,竟是用丝袜蒙著的,而且手中拿著一把匕首。
程棋心底暗叫一声不好,刚想拔腿就跑,却被那男人从对面一下子死死按住了。
那男人将匕首捅进他的腹部,又拔出,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他一时间没有觉出疼痛,也不知捅得多深,第一反应竟然是不能让那男人把背包抢走。
包里有他的身份证,还有搭车时必须的钱。
於是在男人抢他背包的时候,他大叫著,一手抓住背包的带子,一手抓住那男人的衣襟,并且拿脚用力踢那男人。
那男人被程棋踢了两下以後,恼怒至极,低吼道:“放手!”
说完,又往程棋的胃部和胸口处分别扎了一刀。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锺。
程棋顿时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再也叫不出声来,弯下腰,只见胸前有大片的红正迅速洇开。
他穿著白衬衫,於是那颜色越发显得鲜明触目。
终於抓不住背包的带子,捂住伤处倒了下去。
那男人的身上溅到了不少血,有些慌神,拿了程棋的包便逃走了。
程棋弓著背,蜷缩著躺在尚挂著寒露的草地上。
喉咙间涌上一阵腥甜,张开嘴,就看见血涌了出来,滴落在绿草上。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和他的第二世的时候,自己似乎就是以这样的姿势躺在草地上,痛苦挣扎著死去。
人的灵魂会轮回,就连命运也是不断轮回的吗?
……是这样吧。否则的话,怎会一世又一世,不断的遇到他。
意识渐渐昏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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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丹华同样没有和老道打招呼,便匆匆离开了道观。
因为他不觉得程棋这样逃避是正确的,他要追上程棋,面对面和程棋把话说清楚。
……但不得不承认,程棋这样躲他,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过失望。
在晨光、薄雾和略带凉意的山风中,季丹华小跑了近半个小时之後,终於见到了以蜷缩姿势躺在地上的程棋。
程棋微睁著目光涣散的眼睛,唇畔一片刺目的红,白色的衬衣已被鲜血浸透。
“棋哥!棋哥!!”季丹华连忙上前抱起他,惊惶失措的唤他的名字。
程棋咳了两声,咳出一些血沫,慢慢闭上眼睛。
很困啊……大概是昨天夜里没睡的原因,真的很困。
季丹华见他失血过多,知道他这样睡著的话,很可能会再也醒不过来,咬著牙,用力给了他两记耳光:“你醒醒!!”
他的手劲非同小可,程棋被打得疼痛无比,终於再度睁开涣散双眼。
“听著,我现在要背你下山去医院。”季丹华目光近乎凶恶的看著程棋,“在这之前,你不许睡著!”
季丹华的脸,与梦中那个拿著马鞭的俊美青年,重叠在了一起。
程棋几乎是本能的感觉到害怕和畏缩,於是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他被打得红红的脸颊已经肿了起来。季丹华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怜惜痛楚,手下动作却毫不迟疑,很快将程棋背在了自己背上。
接著就是往前跑,拼了命般的往前奔跑。
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老人那里连电都没有,更谈不上电话,不可能找到人上山救程棋。
把程棋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下山去喊医生上来救治的话,一来太慢,二来他放心不下。
如果程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独自死去,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就算程棋已经无法救治,那麽程棋离开人世的地方,也只能是他的脊背。
与程棋不同,他们之间三生所发生的故事,季丹华知道得很清楚。毕竟从小时候开始,他就看得到。
然而那种心情,如此清晰的在现实中与自己重叠,还是第一次。
戴世庭为何要不惜生命回头找那人,为何要将死去的那人紧紧拥在怀里。
忽然间明白了。
但是,他绝对不要重蹈覆辙,绝对不要。
三
程棋伏在季丹华的背上,只觉得风声呼啸著从耳边擦过。
很困,还是很困,想睡觉。
但是季丹华一边跑,一边隔一小会儿就喊他一次。他必须回答,哪怕是从喉间挤出一丝声音。如果他不回答,季丹华就会用力掐他,直到他回答为止。
所以一直不能睡。
……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季丹华终於背著他跑到了山脚下,并且拦到了的士。
的士司机人很不错,没有因为程棋浑身是血的关系而拒载,连著闯了好几次红灯,终於将他们第一时间送到医院。
甚至他们钱不够,还是司机为他们垫付了医药费。
程棋因为失血过多,情况很危险,一进医院就被推进了急救室,季丹华则坐在急救室外等他。
这期间,季丹华给程棋家里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这里的情况。
接著,就是在急救室门前的长椅上,窒息一般的,漫长的等待。
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当急救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的时候,程棋的家人也正好赶到。
季丹华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看著程棋的父母红著眼睛,迎上从急救室走出来的医生:“怎麽样?医生,我家孩子怎麽样了?”
季丹华缓缓闭上了眼睛,他没有上前去问的勇气和力量……程棋流了那麽多的血,他害怕有万一。
医生点点头,拉掉脸上的口罩:“已经脱离了危险。没有伤到要害,不过血流得很多,再送晚一点的话,就会来不及。”
程棋的母亲拉住程棋父亲的手,呜呜的哭出声。
季丹华将脸埋在掌心里,热泪纵横。
送程棋过来的一路上,他没有流半滴泪,在手术室外面等待,他同样没有流半滴泪。但在得知程棋安然无恙的刹那,他终於忍不住哭出来。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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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棋和季丹华一起出门,程棋被人捅了三刀回来,差点没命,而季丹华却安然无恙。
程棋父母并没有说什麽,甚至为季丹华送程棋到医院的事情,向季家道了谢,但是心里多少有些隔阂阴影。
程棋入院後的第三天,季丹华提了一篮水果去看他,却被程棋的母亲在门口拦了下来。
“丹华,他目前状况不太好,不适合见人。”程棋的母亲站在他对面,微笑著朝他道,“真是非常对不起,让你白跑这一趟。”
季丹华想了想,将水果篮子交给程母:“……那麽,我过几天再来。阿姨,这个请你们收下。”
说完以後,季丹华转身离开。
季丹华离开之後,程母提著水果篮子走进病房,望著正躺在床上看武侠小说的程棋,叹了一口气:“棋棋,就算他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其实见见他也没什麽,谁没有胆小怕事的时候,他好歹都把你送到医院了。”
因为两个人一直不愿意谈整个事情的过程,再加上程棋的背包被抢,程父程母就以为是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