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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秦灿伸手要把帘子撩起来的时候,破洞里侧出现一个人的眼珠,直直地瞪着外面,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老朽还以为是谁……」
沙哑的声音从帘子后头传了过来,同时帘子撩了起来。
章殊从帘后走了出来,由于个子比秦灿和颜璟要矮,完好的那只眼睛从下往上看人,怪异的摸样,让秦灿背脊汗毛都竖了起来。
「秦大人别来无恙啊……」说着转向颜璟,将颜璟从头到脚大量了一番,「这副身子三当家用着还习惯吗?」
这话秦灿听着怪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在问这双靴子合不合脚似的,不过此人脾气比喜怒无常的颜璟还要奇怪,秦灿只能把不舒服给憋在肚子里。
章殊走到桌边,用手将桌上的老鼠赶走,「去去去……没见到有客人来,回头再来吃……」那只老鼠还真乖乖的跑了。
「我们这次来,是想向先生询问一样东西的。」秦灿说着,取出幽梦递到章殊的面前,「请问您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章殊颤巍巍地抬手从秦灿手里接过那朵幽梦,看了两眼,直接塞进嘴里嚼了起来,「咔嚓咔嚓」的,一边嚼一边有碎渣掉下来。
秦灿回头看看颜璟,颜璟虽然脸上没表现出来,但是看他眼神,就知道对于章殊这样出人意料的举动他也是不甚理解。
章殊三下两下嚼完那朵幽梦咕嘟吞了下去,说道:「要是一场美梦的话,会好吃一点。」
秦灿不由有点激动,上前了半步,「这个真的是『幽梦』?」
章殊抬头看他,「秦大人不是已经知道了?那还特意跑来老朽这里装作不知道?」
「我、我……」秦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之他不是很喜欢和这个人交谈,总觉得自己心里的事情都会被他看穿,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章殊又道:「曾经有人贪恋幽梦里留下的美梦,结果最后被困在梦境里再也没有出来过,所以不论是秦大人还是三当家,还是不要太过接近这个为好……」
颜璟愣怔了一下,确实如他所说,最后那次在梦境里,自己差一点就醒不过来了。
既然要问的事情已经得到证实,两人向章殊道别,临走时,秦灿看着章殊这里生活简陋,想给他留点银两,结果章殊却根本不要。
「这东西不能吃,你们还是自己留着好了。」
秦灿先走了出去,颜璟跟在他后面,在他也要走出去的时候,他身后的章殊突然开了口。
「三当家和秦大人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更精神了……」话里似还带着点高兴。
颜璟有点不解的停下脚步回头,但是看到章殊已经步履不稳的又往那帘子后面走过去。帘子撩开的时候。他仿佛看到那里面似乎有人影,而且还不止一个,不过帘子很快便放了下来。
「颜璟,怎么了?」
见颜璟站在门口,回头看里面,秦灿有点疑惑的唤他。
颜璟回神,「没,没什么。」便走了过去,但是,没走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这座隐在草丛里的破庙。
第七章
回到县衙,让小元不要在颜璟的睡房里放那种白色的花之后,困扰着颜璟的噩梦就再也没有出现。
随后两人跟着小元到了她摘花的地方。
庄家年久失修的宅子正被购下这块地的人整修中,小元指着西厢房窗下的那片白色花丛,告诉秦灿她就是在那里采的。
秦灿和颜璟走进那间厢房,看房里的摆设像是女子的闺房,绣榻摆在窗下,而窗外就是种了幽梦的花圃。他们又找到原来给庄家做事的人询问了一下,知道这间西厢房原是庄小姐的闺房。
「所以……幽梦让我看到的梦境应该是庄小姐做过的梦,那么梦境里出现的于洪成的尸体,和另一个被割去头颅的女子,就很有可能是庄小姐有关系?」从庄家回来的路上,颜璟这样问秦灿道。
颜璟把那段时日他所作的梦都描述给秦灿听,梦里发生了什么事,以及那个被「自己」杀死并割去头颅扔进山沟的女子,但是梦境终究是梦境,并不能因为梦境中出现杀人的画面,就将此认定做事实。
不过梦境里出现的树林,颜璟觉得应该就是云龙山里面,但是云龙山这么大,他们两人又不止一次在云龙山里面吃了亏,故而也不敢贸然进去寻找梦里那具被割了头颅的女尸。
虽然这桩疑案总算有了一点突破,但似乎到了这里又驻足不前,让他们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查起。
「不如我们再去采一点幽梦,看看能不能再梦境里看到多一点东西。」颜璟这样提议。
秦灿想了想,却否定了这个想法,「还是不要了。」
「章殊先生也说了,有人因为贪恋幽梦里留下的美梦而被困在梦境里再没有醒过来,之前那次你不也是差一点就醒不过来,还好我发现得早……被困在美梦里还是不错的,要是被困在噩梦中,才叫你哭都哭不出来。」
颜璟挑眉,「笨猴子,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秦灿像屁股底下被针扎到那样一下子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紧接着有点像是被发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那样,支支吾吾的,「我,我当然要担心了,万一你掉根头发少块肉的,你大哥二哥还不要削了我?」
「哦?」颜璟表情看起来有点小失望,不过嘴角依然好心情地翘着,啪嚓啪嚓地剥着核桃,「你就算费尽心思讨好我,该打的时候我也不会手软的。」手一丢,一块剥好的桃肉丢进嘴里。
秦灿瞪着他只能磨牙,心里暗道:前些日子真是白对你好了,哼,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发生,看我还管不管你。
「笨猴子!」
秦灿听到声音抬头,一点黑影直朝自己的脸门飞过来,连忙用双手接下来,摊开合住的手掌来,发现落在手里的是一粒剥好的核桃肉。
颜璟已经起身走到门口了,停下来,上身微微后仰,脑袋探回来,「算是你帮我去抓药的谢礼……不过那药很难喝。」说完哼着小调走了。
「谢礼……?!」
哼了一声,将核桃肉丢进嘴里,秦灿一边嚼一边又不知道为什么地轻笑起来。
没有其他的方法,秦灿决定亲自去垣平县汐城见一见庄家的人,无论是于洪成的死亡还是庄小姐的出嫁都是发生在他来青花镇上任之前,他从来没有见过庄小姐,虽然见了也不一定会有什么新的进展,但也难说不会有什么新发现。
于是秦灿和颜璟两人装扮成结伴出行的仕子,悄悄到了垣平县的汐城,在沈家附近的客栈住了下来,从客栈的小二口中打听到,每逢初一十五,沈老夫会带家里的女眷到庙里上香祈福。
他们来得挺巧,隔日就是初一,秦灿和颜璟便混进人群中,到了汐城城西的平安庙。
沈家在垣平县是有名的大户,沈老夫人出门上香的排场也非常大,停在庙门口的一共有四顶软轿,一个年约五十、精神健朗、衣着华贵的老妇人从第一顶轿子中被下人扶了出来,从后面两顶轿子中依次出来两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风韵女子,云髻峨峨,修眉联娟。
从周围乡邻的议论中听出来,这两位分别是沈家大公子的夫人和二公子的夫人,最后一顶轿中出来的是还待字闺中的沈家四小姐。
秦灿一双色眼直勾勾地盯着容貌秀丽的沈四小姐,啧啧感叹,「……真是『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颜璟侧首剜他一眼,秦灿虽没回头,但很识相地闭上了嘴,因为他感觉,一阵带着寒意的杀气从身旁过来。
颜璟回过头,突然出声:「你看沈二夫人的左手。」
秦灿顺着颜璟说的望过去,沈二夫人正手里执香跟着沈老夫人一同参拜菩萨,就见她左手中指上带着一枚镶了红色宝石的戒指,那枚红色的宝石在日光下流转着华美的光彩,非常惹眼。
「我在梦里见到的就是那枚戒指。」秦灿肯定道。
颜璟点了点头,「我也是……」
两人从庙里回来后,又去拜访了垣平县的知县。
垣平县知县姓傅名晚灯,见到他的时候,他正一身常衣从外面回来。
傅晚灯的年纪和秦灿差不多大,一身绘了墨竹的青衫,手执折扇,一派俊挺潇洒之姿。
秦灿把此行的目的讲了一遍,但是并没有把幽梦一起说出来,只告诉傅晚灯在白石镇发现了以前庄家下人的尸体,显然是被人谋害的,但苦于一直寻不到有帮助的线索。
傅晚灯听后,用扇子抵着下巴,也露出这个案子很棘手的表情,「最怕这种经久来年的案子了,人事变动、岁月流逝,导致很多线索都被抹消,大多数时候会为了高枕无忧而当作无人认领的尸体报上去。」
秦灿回道:「既然让我遇到了,自然要查上一查,否则夜枕高枕,就怕含冤委屈的冤魂找到梦中来。」其实已经找来了,都闹腾过一阵了。
傅晚灯点头,向秦灿拱手,「总之,你们不太方便出面的时候,可以来找我。」
秦灿点点头,起身道别。
傅晚灯送他们两人到门口时,突然停下步子,想到了什么。
「我刚想起来一件事,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但隔了太久,原话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
「那次我和沈家三公子一同喝花酒,席间大伙戏谑起他,说他家两位嫂子温文贤淑,小妹又天香国色,简直是生在美人堆里,却还要跑来这种地方戏耍。」
「谁知沈三公子将酒杯往桌上一扣,一脸怒色,言道:『庄情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什么人看不上,居然看上自家管事的下人,不光丢尽庄家人的脸,差点连沈家的颜面也丢光。』
「那日他喝得有点多,大家都只当他说的醉话,但是沈家几位公子平日里作风斯文有礼,突然听到他说出这般无礼的话,对象还是他的二嫂,所以我对此印象比较深刻。」
傅晚灯还说,因为沈三公子这席话,他还特意留意过庄情的言行,但并不觉得她像沈三公子说的那样是个放浪不检点的人,而且这种事传出去也有损沈家的颜面,如果不是沈三公子酒后失言,那就是他醉糊涂了信口胡说。
秦灿将傅晚灯说的话记在心里。
回到客栈之后,颜璟问道:「你觉得沈三公子口中这个管事的下人是谁?」
「你的意思是,庄小姐和于洪成私底下关系暧昧,为何你看到的她的梦境里几乎没有出现于洪成这个人?」
「相恋的人,总会在梦里梦见自己的情郎吧……就算出现了,在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都是死后的状态,难道庄小姐做梦的时候就知道于洪成不是老死的,而是被人害死的?」
回忆起之前阿大曾说过的,向庄老爷问起于洪成的事情时,庄老爷勃然大怒挥着拐杖让他们滚,看起来就好像于洪成和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再加上傅晚灯说的沈三公子的那番话……
秦灿推测,如果沈三公子说的是真话,那么很有可能庄小姐和于洪成的事情东窗事发被庄老爷撞破,庄家碍于颜面杀了于洪成,把尸体藏在白石镇的枯井里,对外则声称于洪成辞工回老家了。
这样就能解释了庄老爷为何听到于洪成的名字后会情绪如此激动……不过这就又有了一个新的疑点。
不说庄家,就算寻常人家,在女儿已经有了媒妁之约,但在出阁前被发现和人私通,会让亲家知道这件丑事吗?换而言之,作为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