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哼,比起这些当街行凶之人,大王子你怀里的这一个,才真是叫胆大包天吧。”
凤怀璧冷笑地看着正小心望向自己的孙昊阳,在看到他听见自己的话霎时暗淡下去的神色之后,凤怀璧立马有种装不下的感觉。他狠狠撇过头,故意强硬道,“大王子恐怕有所不知,这个人几天前夜闯禁宫,将朕刺伤,原本关押在牢中候审,但不知怎的让他逃出生天,更不知道他与大王子竟是朋友。不过按本朝律例,此人当交由刑部审理,所以希望大王子能将他交给朕。”
凤怀璧说得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连苏远回都有点听得发懵。亲眼看到孙昊阳伤得只剩下一口气了,他怎么还……
“陛下,这……”
苏远回收紧了抱住孙昊阳的手臂,拿出一副誓死不从的表情,“我这位朋友只是一介书生,不会半点武功,这一点陛下可随便找位大夫来验证一下。试想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如何能夜入皇宫,想必是人有相似,陛下错看了吧……”
“放肆!你这是在质疑朕么?!”
苏远回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只见这对自己向来和颜悦色的大鹓皇帝突然变了脸色,一张面孔阴得浓云密布。所谓雷霆之怒,当如是了。苏远回心里猛跳了一下,原还想争辩什么,只见凤怀璧已招来侍从将奄奄一息的孙昊阳从他怀里架走,
“陛下,孙先生生患顽疾,恐怕受不得牢中的湿气,这样折腾下去势必性命不保。陛下是贤明之主,难道要落个草菅人命的恶名么!”
“大殿下……”
苏远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孙昊阳打断。他气息很弱,好像连呼吸都很困难,能喊出这一声都已经耗尽了一身的力气。苏远回听到他的声音,忙关切地走上前去,丝毫不避忌凤怀璧那逼人的眼神,
“先生莫怕,我……”
“大殿下不必再说,我是有罪之身,不能再拖累殿下。我这一去,必定要辜负殿下一片情意,是生是死皆由天定,大殿下切莫强求。”
孙昊阳说罢,又深深看了凤怀璧一眼。但对方给他的,唯有冷冷的一撇。孙昊阳心中苦痛难忍,恨不能在这眼神里就此死去。可是,还有事情尚未了解,他,还不能死……
“好了,把人带下去吧。朕不想再看到这个人了。”
凤怀璧言毕,拂袖转身,再不去看孙昊阳一眼。而相比之下,苏远回却是神色凄惶地目送了孙昊阳很久,直到凤怀璧忿忿上楼之后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来谁还有继续下棋的兴致,重新回到棋盘前的凤怀璧望着那一盘拂乱的棋局,脸上的僵硬表情缓缓有些一些变化,
方才硬逼着自己说的那些话怕是已经让孙昊阳对自己彻底死心了吧。可是要把他从苏远回手中抢回来,唯有此法。宫中晏溱对刺客越狱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将孙昊阳安排到大内刑部地牢,这样苏远回就不能轻易接近,而自己又可以审案为借口日日为他诊治病症,
太医说此病凶险,可并未说必死无疑。他现在一身功力皆已散尽,怕是到了极危险的边缘,要是还将他留在苏远回的身边,指不定哪一日苏远回便以此为要挟逼自己出兵平乱,
他不可能拿整个大鹓天下的安危去换孙昊阳,可是要他枉顾孙昊阳的性命,他又不能狠下心来。
说到底还是放不开,割不断。今日在楼上看到他遇险的一刹那,凤怀璧就已经有了觉悟。他对孙昊阳的恨,远没有爱来的那么深啊。
这次的事情迫使凤怀璧一行人匆匆回宫。而在此之前晏溱就已经接到旨意候在宫门外。他之前对孙昊阳就满是敌意,现在听闻他被当街捉住带回宫来候审,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个值得振奋的好消息。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魅上惑主,对新后的地位是一大威胁。上一次有鲁扬从中作梗才让他苟延残喘至今,这一次圣上把他交到自己手里,也该是时候好好整治整治他了。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孙昊阳才一被送进天牢,后面太医院的几位国手就跟着也进了天牢,看样子个个都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唯恐孙昊阳出什么差池。皇上这个样子哪里像是要来审犯人的,分明还是把他当个宝一样。
“陛下,天牢乃污秽之地,不适合您万金之躯长留。这犯人交由臣下来审便可。”
天牢外寒风瑟瑟,而凤怀璧却一直这么一动不动地站着,像是不等到里面诊治的结果出来就不离开。晏溱看到凤怀璧如此,心里对孙昊阳更恨得厉害。
“老相国,朕想你是错会朕的意思了。”凤怀璧一生阅人无数,什么人在什么时候露出什么神色动的什么心思他一目了然。晏溱眼中是怎么看孙昊阳的他亦很明白。这会儿只怕自己离开片刻,里面的孙昊阳便会马上性命不保。毕竟,孙昊阳曾在他的王府长住多年,两人之间的事虽然是宫中禁忌,可是晏溱这个老狐狸怕是早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
“臣下昏昧,不知陛下的意思是……”
晏溱心中暗暗一动,已是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老相国应该知道孙昊阳出身武林,他这次突然进宫行刺又被人成功救出,所以朕想这个案子恐怕另有内情,其中必定牵扯甚广。故而朕决定这个案子由朕亲自审理。但朕乃一国之君,政务繁重,自然不可能常来刑部,未免期间再出差错,朕把这个人的安全交给老相国来负责,不知老相国可有异议?”
凤怀璧这么一说,晏溱心里不禁直呼厉害。凤怀璧显然已经看穿自己对孙昊阳没有善意,所以将计就计对自己委以重任。在自己看守他的这段时间里,要是孙昊阳有什么另外的损伤,那自己也是难逃干系。这一来,他原本想暗下对孙昊阳下手的事情也只能作罢。
不但不能出手,还要加倍小心伺候。凤怀璧怕是算准了自己的心虚所以才会出此一招。
“老相国,朕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凤怀璧见晏溱兀自锁眉沉思便追问了一句。口吻大有些威胁的含义。凤怀璧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晏溱除了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再无他法可想。
不同于天牢外的明争暗斗,天牢里几位太医奉旨救人,个个都已经在凤怀璧那里立下了生死状,这一次要是救不活孙昊阳,凤怀璧就要连同上次御药房换药一事彻查太医院。所以这下人人都是提着脑袋干活,谁还敢不全力以赴?
然而就在众人竭力施救之时,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孙昊阳却恢复了一些神智。他被凤怀璧带回宫的这一路上内伤时时发作,痛得他几乎无法起身。可是这些相较于凤怀璧对苏远回说的那些话而言,又算得上什么?原来在他眼底,自己已经是一个罪无可赦之人。即便看到自己即将油尽灯枯却还是没有心软,
连怜悯都吝啬给予,自己却还可笑地一心奢望着他能原谅自己……
“孙大人啊,你现在可千万别乱动,我们正要为你施针,你这一动伤了自己,也害了我们啊!”
老太医看见孙昊阳挣扎着从草铺上起来,吓得连忙把他按住。他行医多年,早看出孙昊阳已是将死之人。他身上从前用来续命的几味毒药已经渐渐失去效用,加上这一次被毕方以内力震伤,原本经由苏远回灌输在他体内的真气也开始涣散,到了这会儿能面前维持神智真算得上是个奇迹了,
“我,我想见见王爷,我,我……咳咳……求你们……”
孙昊阳的五脏六腑已痛如火灼,可是他四肢发寒,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身体里气血相冲,血止不住地从口鼻中流出,老太医一看情况不妙,连忙一边为他搭脉一边劝说,“孙大人,你是戴罪之身,皇上怎会见你,你现在赶紧躺下,莫要再耽误时辰了。你这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们如何跟皇上交代?”
老太医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孙昊阳猛一把推开了他。周围的几位太医刚要来扶,他却扑倒在地上,额头硬生生地磕在石板上,
“求你们,让我见见他,我,我有要事……咳咳……唔……”
他话说到一半,又是一口鲜血涌出。原本还能视物的眼睛这下子犹如浓雾散开,竟是连面前人的样子都看不清楚了,耳边亦是嗡嗡作响。几位太医面面相觑,面上的神色皆已沉重下来,
“孙大人……”
“不必管我!”
伏身在冰冷石板上的孙昊阳无法直起身来,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可是呼吸进这阴湿的空气之后,内外冷热交替,内里又是一阵翻腾。老太医见状连连摇头,不知如何是好。
“你这是做什么!?”
地牢的门被人突然推开,乱作一团的太医们遽然转头,只看到表情阴沉似临近爆发的凤怀璧双眼死死盯住地上瑟瑟发抖的孙昊阳,太医们正要向他解释,却见凤怀璧整个人一震,脸色刹那间惨白无色,
“你……”
眼前的一幕对凤怀璧的震撼可想而知。他在天牢的门口愣了片刻,忽而撞开面前的太医,疾步走到孙昊阳的面前,
面色这个萎靡在尘埃里的人,真的是自己曾经痴恋过,至今都不肯忘却的人?
他不信,为何他们会走至今日!
“王爷……果真是你……”
长发垂地面容枯槁的孙昊阳用力地抬起头,伸出一只手抓住凤怀璧的衣袍一角。那动作轻得像会瞬间失去力气一样。他的手指慢慢握紧,然后又无力松开。
这一生都抓不住的人,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也还是留不住啊……
“昊阳!”
所有的心防跟掩饰到了此刻尽数崩溃。他再次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亦感到整颗心都颤动得在痛。素来强硬不肯向谁服软的凤怀璧头一遭在众人的面前露出了凄切无措地表情,
被他紧紧抱进怀里的身体陌生得让他觉得害怕。那体温冰冷得不像一个活人该有的温度,若非这牢中静谧得没有一丝声音,那他恐怕连孙昊阳的呼吸声都要听不见了,
“王,王爷,我有要事禀告,请……请让他们……”
“先让他们为你医治,有什么事等你好了,我们再说。”
许久未听凤怀璧这样温柔的声音,孙昊阳犹如做梦一般大睁着眼睛,目光一刻也不敢从凤怀璧身上移开。仿佛这一闭眼,一切都会涣然消散。
凤怀璧被那样的眼神看得心如刀割,他慢慢转过眼,握紧孙昊阳的手,好不容易才哽咽道,“你们暂且退下,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陛下,孙大人他……”
太医们心有余悸,毕竟凤怀璧之前下了死命令,不医好孙昊阳他们个个都要陪葬,可是看现在这个情况,孙昊阳难逃一死……
“都给朕滚出去!”
他渐渐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又重了几分,孙昊阳面带倦容,像是已经不堪重负,打算彻底睡过去一样。凤怀璧心里一紧,千金的重量拉着那颗摇摇欲坠的心无休止地向下落去,
他不想失去,不能失去,宁可再被他骗一次,他也不要孙昊阳就此离开自己!
“王爷,你……你来见我,可是已经……已经……”原谅我了?
“我若说不呢?”
不是不能原谅,而是怕这句话一说,会成为你这一生最后一个愿望。如果没有了支撑,你还能活多久?
“我已经尽力了,王爷……”终究是等不到那句话,虽然死不瞑目,但至少不会成为苏远回伤害你的帮凶,这就够了。
“你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