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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都看不见,今年的朝会,骤然冷清了许多。
又三声景阳钟响过,一位皓首内侍拉长了声音当殿喝问:“班齐末?”殿上禁卫齐声应和:“班齐——!”
百官齐齐躬身,一身朝服的赵肃宗康衍从后殿转出,只见他不过是刚过而立之年的岁数,居然两鬓斑白,一张清癯俊逸,保养得没有一丝周围的脸,配上花白的头发,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赵肃宗的脸上凝着一丝中正平和的笑,动作舒缓的燃香祈禳,为苍生祈百谷于上穹,淡淡的沉香气味飘散开来,冷冽中带有一丝微甜……“履兹新庆,与卿等同。”赵肃宗语音清越醇和,缓缓吐出这八个字。众禁卫随即高声嵩呼应和,声震如雷。
一声弦音如裂帛,鼓乐齐奏,歌舞升平,国宴开始。
颜音的眼睛咕噜噜的,只是逡巡着周边陈列法驾、卤簿、仪仗、青凉伞等物。
颜启昊有些担心他突然发问那些是什么东西,自己倒是不好解答。源国人向来以游牧行猎为生,四处迁徙,便是皇帝也常常住在帐篷里,全然没有这些复杂的仪仗,这里面的东西倒是有一大半,连颜启昊也叫不上名目来。
侍者穿梭如飞,把那菜肴酒食流水价的送了上来。
颜音的心思,立刻便转到了那些香气四溢的美食上面。虽然馋,但依然注意着礼仪,不敢首先去动筷子,只是把十个手指的指尖轻轻搭在桌案上,像是寻机而动的小豹子。想想,又觉得失礼,迅速把手放了下来,抬头对颜启昊赧然一笑,随即又咕咚一声,咽了一大口口水。
颜启昊心中暗笑,不管怎样装成大人模样,骨子里还是个孩子。
大宴完毕,使节与臣工簇拥着赵肃宗,登临宣德门,与百姓同贺新岁。
城楼上冠盖云集,姹紫嫣红,城楼下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更有一群白鹤,在宣德门上空徘徊旋舞,流连不去,长鸣如诉,百姓尽皆翘首仰望,连声赞叹。
大年初一,有这样的祥瑞出现,应该是好兆头吧?每个人的心中,都这么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五、翰墨家山千里心
大年初二。
大梁城坊巷间的买卖铺户都开张了,潘楼街直至外踊路,皆高撘彩棚,出售冠梳、珠翠、头面、衣着、花朵、领抹、靴鞋、玩物之类的摊贩,一个挨着一个。酒楼茶肆,舞场歌馆,也是家家客满,繁华热闹之处,竟和往年没有什么分别。
或许是因为正旦时鹤舞宣德门的祥瑞,又或者是赵肃宗和源国益王在城楼上把酒言欢其乐融融的气氛,再或者只是因为新年这个大节总要庆祝一下的。总之大梁城的百姓像是把提着心放下来了似的,一下子变得轻松和乐起来。
除夕夜皇上又下了一道诏书:“阴雨连日,薪炭缺乏,家家愁苦,痛在朕心,已令多方措置,减价粜卖柴米,庶几小济。朕负百姓,出涕何言,故兹诏示,想宜知悉。”大年初一,四壁便增置了数十处米场,出粜官米,并设置粥棚。贫苦小民饮食有了保障,便也脱去了愁容,换上了喜色,各个穿上新洁衣服,四处去拜年庆贺。
颜音依然拉着蒲罕,在城头看热闹。
“你看!你看!那边有我们的人,他们下城去了!”颜音一手指着城下,一手拽着蒲罕的衣襟。
蒲罕其实早就看到了,源国军中规矩,初一至初三三日,军法不禁,微有犯禁者不罚,乱法者不斩。由于除夕一夜饮酒狂欢,将众人的心思都撩拨起来了,因此上,那些胆子大的兵卒便三两结伴偷偷下城玩乐。这是可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这个村便没有这个店了,不好好享乐一下怎么行?被抓到最多不过是一顿军棍而已,更何况未必会被抓到。
颜音见蒲罕不回应,又道:“我也想下城去玩,他们能下去,我们也能下去。”说罢,转头去看蒲罕脸色。
蒲罕笑眯眯地说道:“你不怕王爷知道了打你?”
颜音听了,脸色一暗,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才开口说道:“打我倒是没什么,父王心疼我,不会打太重的。只是不能连累你挨打……若说你带我下城的,父王会怪你,若说我自己下去玩,父王也会怪你,这可怎么办是好呢?”
蒲罕见颜音一脸认真的冥思苦想,不由爱怜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你不用担心我,先担心你自己吧!就这么想下去玩儿吗?”
“嗯!”颜音点点头,“太子哥哥给我讲了很多大梁城的好吃食,我想去尝尝,还有……父王的生日要到了,我要给他买件礼物。”
“哦?”蒲罕一怔,“王爷的生日吗?”
“怎么?你从小跟着父王,连他的生日都不知道?”
“我们北漠人并不懂得历法,草色一青一黄就算作一岁,小孩子出生的时节,有什么花开放,便会在下一次那种花开放的时候为他庆生。所以,我也不太记得王爷的生日是哪一天。”
“那你是什么花开的时候出生的呢?”
“紫花地丁。”
“啊!那应该是二月啊!也快了呢!我会每天留意的!到时候我给你庆生,也送你礼物!”
蒲罕轻轻抱了一下颜音,问道:“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我记得王爷提过,也是冬天。”
颜音狡黠一笑:“不告诉你!等父王给我庆生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给你准备礼物?”
“你带我下城,就当是礼物了。”
蒲罕点点头,应道:“好吧……”
“不会连累你挨打吧?”颜音依然不放心。
“不会,初一到初三这三天,军中不行军法。”蒲罕又随口问道,“你要给王爷买什么礼物?”
“我也没想好啊……不知道父王喜欢什么……”颜音蹙眉思索。
“王爷喜欢上好的兵刃盔甲,可是城里面这些东西已经被收缴一空了。”
“兵刃盔甲?”颜音歪着头想了片刻,“那腰带好不好?昨天去赵国皇宫,父王腰上系的是金蹀躞,但我看那些赵国人,系的是玉带,就是那种上面有很多玉片,还雕着花纹的!”颜音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比划着玉质带銙的形状大小。
“那种东西……应该不是市井间随便能买到的吧?”蒲罕有点拿不准。
颜音听了,有些泄气,“那就去看看么!看到什么合适的就买回来。”
“嗯。”蒲罕又点点头,“明天吧,明天带你去!”
“为什么要等明天,今天不行吗?”颜音拧着身子不依。
“我去弄两身赵国的衣服,穿这个不行。”
“怎么不行?他们不就是穿着士兵的衣服吗?”颜音指着城下,城下三三两两,源兵的身影越来越多。
“他们行,我们不行,不安全,还是换身衣服比较好。还有,我还要准备些赵国的铜钱,用金银是不成的,他们也未必敢收。”
颜音点点头,“那好吧!你去准备,我去问问太子哥哥,哪儿有好吃的,哪儿可以买礼物,画出路线图来,我们按图索骥,明天早去早回,好不好?”
蒲罕见颜音小小年纪,筹划起事情来却是条理分明,也不禁暗暗赞叹。
“为什么要早去早回?”蒲罕问道。
“因为……明天父王大约会来看我,被他发现我们偷偷进城就不好了。”
“你怎么知道王爷会来?”蒲罕心道大皇子和二皇子已经分别带兵去河北、河东交接城池去了,这边只剩王爷和崇王两个,忙得不可开交,连除夕都没和这孩子一起守岁,明日还真未必会来。
“我就是知道!但是不告诉你!”颜音仰头一笑。
青宫中,梅花半落,积雪微融。
颜音双手支着下颌,看太子康茂用一枝衣纹笔在玉叶纸上,一笔笔勾画着大梁的街巷店铺。
“朱雀门直至龙津桥一代,是舟桥夜市,各色小食应有尽有,最贵的也不过十几文,平日里天黑开市,三更方散,年节时候一大早就开市了。宣德门东角楼这里,有个潘楼酒店,各种水产野味最为有名。向东去是桑家瓦子,可以看戏看杂耍。还有这里,你在城头应该看到过,那个三层的高楼,叫做丰乐楼,这是大梁最大的酒楼。若要买玩意儿器物,得去相国寺东门前街,这里最是齐全。要吃糖果,要去景灵宫东门大街向东的甜水巷……”
康茂一边说着,一边勾勾画画,虽然只是白描的地图,但是那一笔俊逸高古游丝描,线条流畅圆转,状若游丝,连绵不断,却显出不俗的功力。
“太子哥哥,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带回来。”
“不用了……”康茂睫毛轻颤,语声有些激动“你昨天见到我父王了?他身子可好?”
“嗯……他很好,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颜音想着赵肃宗康衍那张年轻的脸和苍老的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我其他兄弟呢?”
“其他兄弟……”颜音眨着眼睛想了想,“好多人呢,大的和你一般大,小的还在乳母怀里,我都分不清谁是谁,不知道你要问哪一个啊?”
康茂摇摇头,不再搭话,只是提笔在图上标注着地点名称,一笔清秀的瘦金体,挺拔俊逸。
“哎……要是能跟你学书法绘画就好了……”颜音小声感慨。
康茂抬头,目光正对上颜音企盼的眼神,心中一软,便应承道,“好!待过两天闲了,我便教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六、白玉鹤鹿寿亲尊
大年初三。
熙宋门内,蒲罕依然把颜音擎在肩上,大步疾行着。
颜音穿了一身暗红色丝绫团花袄裤,戴着风帽,看上去和大梁城中富庶人家的小孩没什么区别。蒲罕则一身青布衣,皂色褙子,皂紬包首,正是寻常人家健仆模样。只那身衣服略显得短小了些,手腕和脚腕都露了出来,更显得整个人格外朴讷而拘谨。
“我不会说汉话,等下要买什么东西,都由你来说,我装哑巴。”蒲罕小声。
“嗯!”颜音点头。
“跟我说话的时候轻声些,小心别让其他人听到,别惹出事端来。”
“知道啦!啰嗦……”颜音俯下身子,把嘴巴凑到蒲罕耳边,轻声说道。那温热的气息弄得蒲罕痒痒的。
两个人按照康茂的地图,先去吃了小吃,又买了一大包各色糖果蜜饯。待赶到丰乐楼,已经午时了,只见门口挂出了客满的牌子,楼上楼下挤满了人,店伙计在门口一个劲的点头鞠躬道歉,说酒楼上库存食材不多,接待不了那么多客人了。
颜音有些扫兴,便闹着要去看杂耍。
蒲罕只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定,便哄着颜音说道,“这城里的杂耍艺人,将来也要统统带回源国的,待到了中都会宁皇上身边,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岂不强似在这里和升斗小民挤在一起,看得一点也不痛快?”
颜音不依,一边轻声嘟囔着,“我要去么……”一边用手轻轻去揪蒲罕耳垂。
蒲罕被他弄得痒痒的,便从怀中那包糖果里摸出两颗,塞到颜音手上,“先吃颗糖。”
颜音伸手接过,见是两颗晶莹剔透粽子糖,上面还包着糯米纸。但因肚子里塞了很多东西,一点也吃不下,便随手揣在了怀里。
饶是蒲罕好话说尽,又带着颜音找了旁边的一家看上去也很体面的茶饭铺子,要了几个精致小菜,才哄得颜音转嗔为喜。
吃过了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