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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当年从室韦穿来的那一件,一直在宫里被皇上珍重保藏着,就像新的一样。这件是皇上命人仿照那一件,特别从室韦定做的,没想到却是如此短寿。”颜音依旧平淡而清冷的诉说着,那样没有丝毫情绪的语气,像是深深的讽刺。
颜启昊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个儿子亲着皇上,疏远自己,听了这话,当下一拂袖,转身入内,口中冷冷说道,“你若还认我这个父王,就跟进来,若不进来,就永远不要进门了!”
颜音咬着嘴唇,徐徐回望后面的那些从人,只隔着几十步的距离,却像隔着一道鸿沟,没人能够逾越。颜音怔怔看了片刻,便下了决心似的,转回身来,低着头,快步走入了那扇斑驳的朱漆大门。
跨过门槛的那一瞬间,风中传来了低低的喟叹:“这便是我牵挂的家么……”
风呼啸而过,将这几个字打得七零八落。
那绛衣的身影,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停了一瞬,便又大步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
☆、一、花落棋床日未曛
大赵天和十四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都城大梁,永安郡王府。
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暖暖的照着,没有一丝风。绣楼向南的窗户半开着,一树腊梅含苞待放,将枝条堪堪探入了室内。室内焚着香,淡白的烟气凝成一线,袅袅上升,复又静静飘散。
两个女子,正围着一个高几,对坐下棋。
坐在圈椅上的那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年纪,遍身绮罗,满头珠翠,被厚实的雕花丝绒椅袱拥着,更显得娇小玲珑。只一双眼睛顾盼有神,显得聪明慧黠,竟不像个孩童模样。
斜签着坐在绣墩的上的那个,十五六岁年纪,穿着浅紫色绮绫直襟褙子,像是婢女模样。
两个人正在玩的棋是六博。
只见那那女童手腕一旋,十八个面的玲珑骰子滴溜溜转了几个圈,翻上来是个“三”字。那女童似乎很是失望,嘟着嘴,沉思了片刻,便拈起一枚象牙的散棋棋子,沿着曲道向中央挪动了三步。
那婢女取过骰子,口中笑道:“看来这一局奴婢赢定了呢!”正要翻腕将那骰子掷出。
却见门帘一挑,一个红衫婢女走了进来,略行了个礼,说道:“小姐,王妃请你去前厅一趟。”
“什么事儿?”那女童头也不抬,眼睛依然盯着棋局。
“说是王爷又从外面请了个法力高深的道士,来给小姐治病。”
“法力高深的道士?我没见过一百,也见过八十了,一个个都说自己法力高深,却都是半点用处也没有。”那女童笑道。
“这次不同的!皇上因为要守城,广招天下忠义奇兵,现在大梁城里到处都是异能之士。听说有个郭静郭道长,能撒豆成兵,还有个傅道长,会隐身术,另外有个姓杨的和尚,能呼风唤雨呢!”
那女童又是一笑:“靠这些人,就能击退围城的源兵?皇上这是信道士信到歧路上了吧?”
那红衫婢女忙摆着手说道:“小姐您可别乱说,多一个异能之人,多出一份力,总是好的。何况各路勤王的军队都在向京师集结呢!街坊间都说这次围城一定会像上一次围城一样,顺顺当当解围,有惊无险,皆大欢喜!”
“上一次源军围城,是在六月汛期,黄河泛滥,淹了源军的大营,逼得他们不得不退了兵,那是我们占了天时。这一次他们特别选在冬月出兵,听说一夜之间,便神不知鬼不觉的踏冰度过了黄河,我军居然一点防备都没有……似乎,天时已经不在我们这边了……”那女童眉头微微蹙着,似乎有无尽感慨,那脸上的神情,眼中的忧患,竟似大人模样。
“哎呦!我的小姐。”那红衣婢女双掌一击,笑道,“难怪王妃常说你生了一颗男儿心,可惜竟是这样一副娇弱身子。”
那女童也不在意,笑道:“正是呢!若我是男儿,必然从军去,横刀立马,不教源国鞑子的一兵一卒渡过黄河!”
“小姐,咱们别再这里闲磕牙了,不然王妃等急了,又要怨奴婢不会办事了……”那红衣婢女收了笑容,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委屈表情。
“偏你最会作怪,那道士不过是作法求财,就让他等一时打什么紧?”那女童说着,便从圈椅上跳了下来,双手一掠,乱了棋局,“不下了!这局算和局,改天再下过!”
对面那婢女也站起身来,手里晃着几根赢来的竹筹,嗔道:“小姐您就会欺负婢子,明明这一局铁定是你输了。”
那女童仰头得意一笑,做了个鬼脸,当先一步,走出了房门。
花厅中,端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
“母亲!”那女童紧走了几步,略福了一福,便扑身到那妇人怀里。
“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似的,一点都没有端庄稳重的劲儿。”那永安郡王妃拍着女童的肩膀,柔声嗔道。
“人家还小呢!”那女童拧了拧身子,只是一味撒娇。
“唉!”王妃长叹了一声,“明年就要及笄了,这身量还是这么小,这可怎么办啊……前日听你父王说,皇上还问起过你,似乎是要替你指婚呢……娘的头发都愁白了,你还是这样没心没肺的!”王妃说着,伸出一根手指,点着女童的眉心。
“长不高有什么打紧,大不了一辈子不嫁了,侍奉爹娘一辈子!”
“珠儿……爹娘不能陪着你一辈子啊,总要找个良人嫁了,你后半生才有靠,爹娘也才能放心啊!”
“既然是良人,那他喜欢的就应该是我这个人,而不会在意我的个子高矮,若他在意这个,便不算得我的良人。”那珠儿歪着头,笑着说道。
“唉……真是孩子话,你总要为夫君生儿育女的,你这身量,可怎么办是好呢?”
珠儿听了,蓦地红了脸,垂下了头,低声唤道:“娘……”
“但愿这次请的这位道长,能医好你的病,若不能……此时城里还有很多异能之士,精擅鲁仁之术的不在少数,一定能医好你的!今年正月十五,娘去大相国寺上香,为你求了签,那签文上说,你的病就着落在今年,一定有根治之法,这眼见快到年根了,搞不好这签,就应在这位许道长身上。”
“老天其实是公平的,他夺走了你一样东西,必然会赐予你一样东西,我虽然个子矮小,但目力远胜常人,不仅能看到极远处的景物,而且在黑夜中也能视物,这可是常人求都求不来的异能呢!”
“孩儿啊……女子相夫教子,侍奉公婆才是正理,要那目力做什么用呢?”
“哎……也是。”珠儿也轻叹,“听说在军中,便需要目力极佳之人,可以在碉楼上观敌料阵,掌旗指挥……我要是个男儿便好了!”
“若是男儿,这样的身量,只怕更是大麻烦……”王妃叹息着,几乎落泪
珠儿见母亲伤感,忙劝道:“娘,我听您的便是,那道长在哪里,快请出来吧!”
那王妃一挥手,便有下人快步走出厅门,去延请那道长去了。
这女童模样的少女,是赵国永安郡王康微的独生女儿康蕊珠,小字唤作珠儿。今年已经十五岁,但身材却只有六七岁女童模样。十几年来王爷和王妃四处为她延医求药,拜神问卜,却始终没有任何效果。而这珠儿另有一奇,便是目力极佳,若是站在城中最高的万岁山顶,全城各处犄角旮旯都能看得真真切切。
珠儿的生母,便是这位永安郡王的嫡妻郡君金氏。
那永安郡王康微,乃是当今赵国天子赵肃宗康衍的堂弟。
作者有话要说: ╮(╯▽╰)╭木人看
☆、二、骨藏霜刃惊风云
门开处。一双云纹絁履无声踏过,其上是深黄色的裙裾,再上面,是轻紫纱的褐衣。厅堂中没有风,那人的脚步也并不迅捷,但那袭紫色轻纱,却像是充盈了罡气一般鼓荡着。
一双纤纤玉手,执着一副象牙朝简,脸上一派端庄平和,竟是个朗眉星目,容颜绝美的女道士。
“贫道许如一,这厢有礼了。”只见那女道士微微一稽首,一双妙目便直直的盯着珠儿,脸上竟微微有些悲悯之色。
“这位想必就是患有侏儒之症,需要医治的贵府小姐了?”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一变,这“侏儒”二字,在永安郡王府是个禁忌,因为怕惹大小姐伤心,从来没有人敢宣之于口。
但这位许道长却似乎并不在意,只环顾了一圈众人,视线所及之处,像蕴含了法力一般,瞬间便平复了众人的情绪。
“我能医,但须得僻一安静院落,我与小姐单独做法,任何人不得惊扰。”
王妃听了,皱起了眉头,有些困惑。之前也请过不少道士做法,用到的法器也不少,香案、木剑、令旗、糯米……林林总总,却从没有人要求避开众人的……想到这里,王妃不由得看向女儿,却见珠儿歪着头,满脸无所谓的顽皮笑容,像是因为看到一个有趣的游戏,而跃跃欲试一般。
王妃不由得摇头苦笑:罢了,总归是个道姑,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暗香浮动。
庭院中腊梅初绽,树影婆娑,静谧而祥和。
那许道长盯着珠儿,像是要看穿她浮华皮相之下的真身一般,看得珠儿有些发毛。
“怎么?我哪里不对么?”
“……这身衣服,不吉。”
珠儿低头看了看衣襟,织锦的面料上绣着春幡、灯球、竟渡、艾虎、云月等四时节物,以及桃花、杏花、荷花、菊花、梅花等四季花卉,正是时下最时兴的“一年景”。蓦地,珠儿突然明白了“一年景”三个字当中蕴含着的繁华落尽的苍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抬头见那许道长盯着自己的裙摆,又有些羞赧的,把脚往裙底缩了缩。宗室女子各个都缠足的,但珠儿却因为个头太小,王妃怕他缠足后更长不高,所以一直没缠。
“头饰也是,不吉……”
珠儿又疑惑地用手去摸鬓角,因为在家闲居,只梳了个简单的流苏髻,又因前年皇上有令,郡主及命妇以下女子禁用珠翠,因此上,满头的头饰都是各色的琉璃。
“琉璃?”珠儿喃喃。
“对,流、离……”
珠儿本来被那许道长高深莫测的语调弄得心下惶然,听了这话,不由得噗嗤一笑:“这也太牵强附会了,这都是今年最流行的装束,各个官宦富户府上,市井坊间到处都是,怎么就不吉了?”
“正是大梁城女子人人都服用,才是不吉。”
“哼!都是那些高官士子成日价闲的无事,看见个新鲜有趣的装扮就说是‘服妖’。净管这些不该管的,有本事富国强兵才是正理!女人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难道能亡国不成?若那样,我们只管把这些绸缎、首饰拿到北朝源国去卖,便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许道长轻笑摇头:“大局已定,多说无益……”
珠儿心中疑惑,还想再辩驳,却被许道长截住话头:“你这病,须得自医,我只能指点给你一条明路,能否发身长高,还要看你自己的愿力。”
“什么明路?”
“杀人!”
话音甫落,天空中一声惊雷炸响。
珠儿心中一惊,抬头看去,但见云淡天清,日光朗朗,却不知为何,冬日晴天竟有雷声。
“杀人?”珠儿茫然重复着。
“对!杀人,要杀六六三十六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