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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启昊心中大痛,刚想要褪下颜音的裤子看看他的伤,又担心飞舞的丝絮渗进伤口不好处理,迟疑了一下,把手中的药酒放在桌上,说道:“在这里不许动,等着爹爹回来。”便转身出门而去。
原本只想着稍微教训颜音一下,并没想到会打得破皮出血,那药酒是活血化瘀的,并不适合开放的创口。颜启昊快马加鞭,片刻便返回了自己的大帐,去给颜音拿药。这次过来,颜启昊一个从人也没带,想着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颜音若是哭闹喊叫,被从人听到了也不体面,总要为他留些颜面才是。却没想到打得这么重,这孩子居然一声都不吭。
颜启昊赶回大帐,拿了伤药刚要出门,外面便跑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亲兵,气喘吁吁地说道:“王爷!您可回来了,到处找您呢!崇王请您过去议事,说是彻查今天城内骚乱的事情。”
颜启昊皱了皱眉,这件事,自然是大事。今天城中莫名其妙的生乱,总要查个一清二楚才放心,当下踌躇了片刻,把药交给那亲兵,又嘱咐了半天,才策马向崇王大帐而去。
崇王的大帐内,灯火通明,新任的四壁提举使都跪在下首,其中一个人一面连连叩首,一面细细陈说。
颜启昊只听了片刻,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金银的根括已经接近尾声,但从各家收缴来的金银以琐碎小件居多,不好运输,源军的受纳金银官便称量之后交还给大梁府,要他们熔铸成金锭再交回。但凡熔铸金银,必然有所损耗,但受纳金银官却百般挑剔,一时说分量不足,又说成色欠佳,复又威胁说要敲扑动刑。这一个月来,大梁府上下官员已经逆来顺受惯了,也不敢争辩,只是唯唯诺诺说要重新熔铸。
因两国正式签署国书议和的前提便是将城中金银尽数输纳劳军,那边赵肃宗也催促甚急,大梁府不敢怠慢,一路押运着退回的金银急速奔走,想要尽快了结此事。因这批金银数额巨大,关防自然很是严密,押运人数众多,却又不便对外解释。一路上的小民见到,总不免疑惑猜测,生出要把大梁城交割给源国,全城百姓悉数南迁的谣言来。谁也没想到这谣言一传十,十传百,竟然酿成了变乱。
起初还是少量百姓随着押运车奔跑,大梁府衙役驱赶走一批,便又来一批,那些被驱散的人,返回各处时又到处传播各种荒诞不经、光怪陆离的猜测,引得更多人上街观望,看到大群人盲目奔走,这些人自然也加入进来,最终,变成了全城众人狂奔乱斗的□□,如一群盲目的羊群。
颜启昊一边听,一边心中感慨,为蒲罕不值。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暗夜冷月不胜寒
颜音静静的伏在床上,过了很久,才慢慢积蓄出一点力量,艰难地爬了起来,顾不上身后的伤,只俯身探入床下,去够那个瓶子。
“还好没碎!”瓶子一入手,颜音心中就是一喜,忙拿着瓶子凑到灯下细看。那瓶子的口沿上,还是多了小小的一块缺釉,泛出下面瓷胎的白色来,那淡淡的白色和淡淡的青色在灯下很相似,不细看,很难发现。
颜音不敢置信的用指尖轻轻蹭了蹭那块地方,一点粗糙的手感传来,毕竟,还是损坏了,再也不是完璧。颜音又是惋惜,又是遗憾,把那瓶子凑到嘴边,用舌头轻轻舔了一下那块伤,似乎这样便会让那痕迹消失一样。
颜音一转头,便看见那被踩坏的面具,目眦尽裂的空洞眼窝向上翻卷着,似乎带着一丝狰狞的嘲笑,灯下看来,让人觉得阴森可怖。颜音心中一凛,缩了缩肩膀,身后的伤,便又叫嚣着疼了起来。
“蒲罕死了……父王也不要我了……”颜音的泪,落了下来,觉得又冷又渴,还有一丝怕。
抬头看到桌上那瓶药,颜音心头又是微微一暖,“毕竟父王还是怜惜我的……”
颜音伸手抓过桌上那瓶子,又拧着身子想要褪下裤子,但是只这么稍稍一动,后面就痛的钻心,颜音手一抖,险些将那瓶子掉在地上。
“怎么办呢……”颜音皱着眉想了半晌,心中计议已定,蹒跚地走出了房门。
天渐渐暗下来了,康茂拿出颜音送的皮囊,取出火石火绒,打着了火,燃起了灯。
自上回颜启昊来过之后,康茂这边的境遇便好了很多,虽然依然没有人伺候,但日常的用品也逐渐齐全了起来。
炭炉上的水,微微有些滚了,咕噜噜的微响和蒸腾的水汽,为这僻静深院平添了几分喧噪热闹,倒是显得不那么冷清了。
康茂怔怔的看着那升腾的淡白烟气在一片黑暗中聚散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院中咚的一声轻响,让康茂回过神来。
“谁?!”康茂的声音,有几分颤抖。
“太子哥哥,是我。”墙边传来细弱的声音,一个小小黑影,正艰难的站起来,但又一个踉跄,倒了下去。
康茂忙抢出去将颜音搀扶进室内,借着灯光,才看到颜音左颊一片红肿,忙问,“这是怎么了?”
“蒲罕死了……父王……父王不要我了……”颜音抽抽噎噎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康茂一叹,忙扶着颜音趴在床榻上,轻轻帮颜音褪下裤子,遇到有伤口和裤子粘连的地方,便用布巾沾着热水,轻轻润着,再一点一点揭开。康茂虽然第一次做这等伺候人的事儿,但全然没有不知所措之感,只是觉得,这和揭裱字画没有太大区别,步骤手法都是一样的。
康茂的手法极其轻柔,颜音几乎没有感觉到太大的疼痛,只是裤子褪下的一瞬间,感觉下身凉飕飕的,瞬间便腾地红了脸。
颜音臀上,青一道红一道的,层层叠叠的伤痕像一张网,有好几处被打破了,虽然伤口不深,但那刺目的血迹,依然显得狰狞。康茂暗暗心惊,但又怕颜音尴尬,便什么都没说,只是取过那药来。
康茂拔出药瓶的塞子,发现里面是药酒,便说道:“这药不行的,若没出血,只是瘀伤,可以用这个,但是你后面已经破了,便不能用了。”康茂一边说,一边倒出一点药酒来,在两手掌心中搓热了,轻轻涂在颜音脸上。
“那怎么办……”颜音轻声问道。
“我先弄点淡盐水,帮你略清洁一下,不然伤口中沾着丝絮布片,会化脓的。”康茂一边说,一边拿过一个卷着的布巾来,塞给颜音。
“这是什么?”颜音不解。
“用盐水清洗伤口,可能略有一点疼,你咬着它,就不会咬破嘴唇了。”
颜音听了,脸又是一红,略缩了缩手,用袖子掩住了把左手手腕上的齿痕,生怕康茂看到。
盐水浸在伤口上,很疼,颜音全身绷着劲儿,尽力忍着,一动不动。
康茂不住口的安慰:“再忍一忍,就快好了,这丝絮太细小,数量又多,不清理干净是不行的。”
好不容易弄完了,康茂取过一块干净丝帕,敷在颜音臀上,又用布条轻轻缚好。
康茂又拿过那条棉裤来,见后面已经被打烂,生怕丝絮又进入伤口,想了片刻,便把那裤子翻转过来,给颜音穿上。这样,破烂的那一面穿在前面,就不怕会污染到伤口了。
“好了。”康茂轻声。却见颜音还是咬着那布巾一动不动,康茂便轻轻把那布巾取了下来。
就像一下子打开了开关一样,那布巾一取下来,颜音的泪,便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怎么了?很痛吗?还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康茂担心的问。
颜音摇头,过了片刻,轻声问道:“蒲罕是我害死的,对么?”
康茂摇头道:“这是造化弄人……不是你的错……”
“我要是不闹着去那个茶饭铺子吃饭就好了……其实那时候已经很饱了,每样菜上来只动了两筷子。或者……要是不去买玩具就好了,只要早一盏茶的时间回来,就不会遇到那样的事……”
康茂不知道怎样安慰颜音,只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太子哥哥……其实我早就后悔了,在人丛当中我就后悔了……所以我乖乖地听蒲罕的话,他让我闭上眼睛,我就不睁开,如果我睁开眼睛,会让他分神的吧?他的汗落在我脸上,我也一动不动,只是想着,我这身子能更轻一点就好了,那样,蒲罕就不会那么累了……可是,蒲罕流血了,血滴在我脸上,是黏黏的,带着腥气……我睁开眼睛,不是不听话,只是,想看看他伤在哪里……都是我不好……”颜音一边说,一边落泪。
“别哭了,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那么自责。”康茂柔声安慰。
“今天……今天是我生日……以后,父王永远都不会替我庆祝生日了……我也永远不会再过生日了……”颜音抽噎着说道。
康茂心中一软,轻轻搂住颜音,“我来帮你庆祝生日。”说着,便取出那个装着汤绽梅的纱囊,微笑道,“拿这个当长寿面好不好?你今年几岁?”
“八岁了……”
康茂数出八枚汤绽梅,却见那纱囊已经空了,“刚好八枚,天意让我帮你庆生呢!”说着,便把汤绽梅放入碗中,提壶冲入热水。
“谢谢太子哥哥……”颜音本已停了泪,但此时又是泫然欲泣的神情。
“别哭了,生日时不能哭,否则这一年都不快活的。”
颜音轻轻点头,抬手去抹眼泪。
“别动!”康茂拦住颜音的手,取出帕子,小心地帮颜音拭泪,“脸上有药酒,你这么胡乱去擦,会把药酒弄到眼睛里的。”
颜音眼中水光闪闪,看着康茂,一幅想哭又不敢哭的神情。
康茂一阵心疼,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有伤?”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一、青瓷玉汤话破镜
颜音摇头,轻轻说道:“除了娘之外,你是对我最细心的人……”蒲罕也很好,但是有点粗手粗脚,父王……父王……即使在心中,颜音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颜启昊,毕竟,相处的时间太短暂了,统统加到一起,只怕还没有和蒲罕在一起的时间长。
听了这个评价,康茂有点尴尬,觉得受之有愧,便脱口而出:“这没什么,给人清理伤口,和揭裱书画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我做得多了,手脚自然比其他人轻些。”
听了这话,颜音来了兴致,忙用手一按床榻,翻身起来,问道:“揭裱书画是怎么回事?能给我讲讲吗?”
康茂看到颜音手背上青紫一片,忙拉过他的手,问道:“这手又是怎么伤的?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父王踩的……”颜音低下头去,小声说道。
康茂皱起眉头,声音也高了起来,“你父王怎么踩你的手?万一踩坏了怎么办?这可是一辈子的事!”
“父王不是故意的!那个瓷瓶掉在地上,我去拣,他不小心踩到的……”颜音忙替颜启昊遮掩。
康茂摇摇头,却又不便评价什么,只是又取过那药酒来,轻轻揉擦在颜音的手背上。
“这个瓶子坏了,还能修好吗?”颜音说着,从怀里取出那个瓶子,把那处缺釉指给康茂看。
康茂用手指抚摸着那处缺釉,摇了摇头。
“不是说就算裂了也可以粘好如初的吗?”
“就算最高明的匠人,将破碎的瓷器粘好,在太阳下看不出破绽,但是放到烛光下一照,那裂缝就无所遁形了,而且这样修补后的瓷器,中看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