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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狮子糖是饴糖的质地,绵软粘牙,两只马都很用力的嚼着,雪白整齐的牙齿在双唇间若隐若现。
颜音静静看着,不知不觉脸上浮现出微笑来。那俊美的侧影,姣好的面容,衬着发自内心的笑,宛若谪仙。
颜启昊似乎被眼前人儿的美震慑住了,原本的满腔怒气,倏忽之间,便烟消云散。
那两匹马吃完了,又都拱着颜音要,雪席甚至舔上了颜音的面颊。
颜音被雪席弄得很痒,咯咯笑着躲闪,嘴里还柔声说着,“别急,还有。”
只剩下最后一块狮子糖了,颜音想要把它掰成两半,分给两匹马,怎奈那狮子糖韧性很大,颜音扭了半天,只是把它拉长了,却没法分开。
颜启昊走过去,接过那糖,双手用力一扭,便把它分成了两块。
颜音接过去,把它们分别塞到两匹马嘴里,回眸一笑。
颜启昊的脸上,也满是笑意。
父子二人相视微笑,倒是难得的静谧美好。
颜音刚才是有些出神,并没有注意到是谁帮自己分开了糖,此时见到身后的颜启昊,微微一怔,脸上那笑容,就像燃尽的篝火一样,一点一点冷了下去,最终又恢复了那种不喜不悲,万事都不萦怀的木然表情。
颜启昊见颜音这个样子,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颜音见颜启昊变了脸色,有些慌乱的解释道,“我不吃糖了,也不怕苦了,这个留着也没用……我知道原来的乌骓就喜欢吃糖,它们想必也喜欢的……”说着说着,见颜启昊依然表情木然的没有反应,便不说了,慢慢垂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狮子糖到底啥样我也不知道……
☆、八十一、丹青宛转岁月深
接连刮了两天的北风,天气骤然便冷了下来。
颜音围着被子,跪坐着,怔怔看着茶炉上银壶中的水,由冷而沸,突突有声,淡白的水汽由聚而散,化作这清寒室内的一丝暖意,看不见也摸不着……
“庆伯,水开了,再煮就老了,沏出来的茶就不好喝了。”
庆伯答应着,泡了一盏茶,递给颜音。
颜音低头看了看那茶,笑道,“我体寒,吃不得这雨前,这盏给你吧,你给我一盏白水就好,换个大盏。”
“偶尔吃一盏不打紧吧?”庆伯口中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依着颜音的吩咐,另倒了一大盏滚水。
颜音双手接过,厚实温润的磁州窑大盏隔热很好,不觉得烫手,但那浓浓暖意,却又恰到好处的传到了手上。颜音只觉得浑身舒泰,迷上眼睛轻轻嗯了一声,说道,“偶尔吃一盏是不打紧,但是日积月累,却还是对身子不好的,很多人的病,就是从纵欲上得来,这口腹之欲,其实是最难抵挡的。”
“这是王爷特别命人和小茶炉一起送过来的,是王爷最爱的茶。”庆伯感慨。
“嗯……父王体热,倒是适合喝这个。小时候最爱窝在父王怀里,像抱着个炭炉子……”颜音依然眯着眼睛,微微笑着。
“今年天冷的早,要不……老奴明天去跟王爷说,咱们这里提前把炭盆生起来?或者弄个手炉也好。”
颜音摇头,“府里什么时候生炭火,都是有定例的,何苦去招惹父王不高兴,他又该觉得我贪图享受了。”
“唉……”庆伯叹息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关系。”颜音反倒是笑着安慰庆伯。“有这小茶炉,已经够了,找个大瓷瓶,装上热水,比手炉还好呢!”
庆伯蓦地红了眼圈,心道这么懂事的孩子,怎么就跟王爷处不好?“记得三郎君小时候,最喜欢喝小龙团,老奴这就去拿一些过来。”
“别!别为这点小事麻烦父王。”颜音急忙阻止。
“这事儿不用禀告王爷,老奴自己就做得主,当年从南边拿过来好些个,府里人嫌太香喝不惯,都放在那里,放着也是放着,就说老奴自己要喝,拿一饼过来怕什么?”
颜音听庆伯把南赵称作“南边”,听上去倒像是自家属国一般。这一仗,陆陆续续打了五六年,去年重新又和谈,约定了划黄河而治,再度谈定了岁币的额度,历史兜了个圈子,一切又回到了七年前。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起七年前,颜音便觉得心中一刺,默然半晌,才突然问道,“我带回来的那些书,父王没有扔吧?”
“没有,没有!哪能呢!都在偏院好好放着呢,还有那些衣服,器物,都好好收着呢,只不许拿到这院来。”庆伯说着,用手捻了捻颜音单薄的衣袖,叹道,“王爷嫌那些衣服太奢靡了,不让三郎君穿,新冬衣还没做好,三郎君要再忍几天才行。”
颜音笑道,“无妨,反正也不能出门,在屋里,围着被子也就不冷了。”
庆伯又长叹了一声,“我再去催催,左右也就是这两天了,府里自己的针线做的,让她们赶赶工。”
颜音点点头,又问,“我的从人中,有个满头白发的公公,他去哪里了,您知道吗?”
“公公?是奴籍吗?”
“不是。”颜音摇头。
“若不是奴籍,当时便遣散了,都给了些盘缠。”
“他是宦官,相貌……又很特别,而且不会说话,他没有地方可去的,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去惠民局暂且栖身……”颜音喃喃,像是自语。
“惠民局?你说的可是中都来的那位戴神医办的衙门?”
颜音微笑,“是啊,他们那里怎样了?你听到什么传言?”
“那可真是活菩萨啊,那衙门里有个惠民药局,穷人看病抓药不收钱,只要去做工抵药钱就好。早就听说中都有这么个衙门,如今咱燕京也有了!”
颜音粲然一笑,低声自语,“原来这么快就开起来了……”
“是啊,听说那位戴神医是跟三郎君同一天过来的呢!”
颜音点点头,沉吟了片刻,突然拉着庆伯的手,“庆伯,我求您一事,您千万要答应我!”
庆伯有些为难,“这……只要不违了王爷的令,老奴自然全听三郎君吩咐,但若是……”
“也不是多大的事情。”颜音的语气突然变得淡淡的,“我只是想要些笔墨纸砚,练练书法,每日总这么闲着,实在是浪费光阴。”
庆伯叹道,“三郎君真是勤奋好学,四郎君、五郎君两个小的,王爷每日打着骂着,也不肯好好习字的。”
颜音摇头,“他们还小……”
“哪里小了?我记得三郎君比他们还小的时候,已经会默写大段的文章了。”
“那是娘教得好……”颜音喃喃,随即又自嘲的一笑,“会写文章有什么用?父王不喜欢的,他们两个不必学文,只要好好习武,就可以赢得父王欢心了……”
“四郎君倒是个学武的胚子,每日里只是缠着府里的侍卫教他骑射角力,那五郎君却是什么都不肯学,淘气异常,偏一张嘴甜得像抹了蜜,每次闯了祸,总能哄得王爷喜笑颜开的不再罚他。”
“二哥呢……”颜音轻声。
“二郎君的武艺是极好的,全府的侍卫都服他,连谢总管都不住口的夸,只可惜……王爷不喜欢他,也不肯让他去铁鹞子军历练。”
颜音知道二哥颜意是赵国宗姬之子,自然不便从军去攻打赵国,也不说破。只是不知道父王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信不过二哥?还是不想让二哥去攻打自己的母邦?“其实……二哥小时候是喜欢学文的,他这么拼命学武,只不过是想讨父王欢心罢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父王还是像以前那样对他,他武艺是否高强,父王何曾在意过?”
庆伯听颜音语含讥讽,忙道,“这笔墨纸砚,老奴明天就去跟王爷说去,王爷应该不会不答应吧?”只是语气有些含糊。
“能不能……不跟父王说,您偷偷拿一沓纸,一支笔,一锭墨进来就好。”
“这个……”庆伯有些迟疑,“三郎君,那茶,老奴能偷着拿进来,我就说自己喝,王爷说不出什么来的,况且王爷本来就吩咐了要拿些茶给你……但这文房用具,还是得先知会王爷一声才好。老奴不识字,也用不到这些。”
颜音沉吟半晌,“若父王问起,只说那纸是包瓷器用的,笔墨是在这屋子里找到的,不行吗?又不是做什么坏事,我只是不想让父王知道了生气。”
庆伯见颜音说得可怜,不忍再拒绝,便点了点头。
笔是账房用旧了的笔,墨是半截残墨,纸是黄麻纸,砚用一片青石代替。
颜音细心将杂乱断折的笔毛一根根剔下来,将笔锋理顺,又缓缓研好了墨。略一沉吟,便落笔如飞,却并没有写字。
只片刻,两只小鸟跃然纸上,一只卧在草中,眯着眼睛,昏昏欲睡。另一只双足抓着一茎芦苇,振翅欲飞。这两只鸟活灵活现,那芦苇也似乎绷着劲儿,在鸟足的蹬动下,像一张张满的弓,蓄势待发。虽然只是用墨色画就。但那深浅不一的墨色运用的恰到好处,看上去倒像是五彩的一般。
“好画儿!”庆伯虽是个粗人,但也能看出来,颜音的画技并非等闲。
颜音一笑,“可看出这是个什么鸟儿了么?”
庆伯觑着眼睛看了片刻,“倒像是翠鸟。”
颜音点点头,眼神迷茫,像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旧事。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二、翠羽飘零泪满襟
那是去年秋天,刚刚过了中秋。
中都会宁的皇家别苑中,好大一片海子,被称为慧海,倒是个颇有佛家意味的名字。
除了皇上春狩、秋狩,抑或是年节庆典,这里惯常是没有什么人的。但岸边芦苇嘈嘈切切,聒噪不停,倒是并不冷清。
颜音带着那位银发的安公公,在岸边铺开了毡毯、书案和上好的凝霜纸,独对烟水,去绘那苇,那清波,那不时掠过灰青天空的鸟踪。
一声嗒然,天空中掉下一只翠鸟,正落在画纸中央,口中一点血,溅开如花,衬着两翼和尾巴上的翠色,凄绝刺目。
颜音和安公公都是一愣。
“它死了吗?”
颜音听到声音,扭头去看,却见一个高大黝黑的少年,穿着粗麻的衣服,赤着足,从湖堤下走上来。那少年见到颜音一身华服,忙跪下行礼,口中说道,“下奴不知大人在此,冲撞了大人,望乞恕罪。”谈吐倒是十分温雅。
颜音挥了挥手,“起来吧,不必多礼。这是你的鸟儿。”
“是。”那少年依言站起,忙忙地问道,“它可还活着?”
颜音摇头,“已经死了……它的两翼和尾羽怎么这么短?难怪飞着飞着会落下来。”
那少年疾步走过去,双手捧起了那鸟,垂着头,言语中尽是惋惜,“它是拔过毛的,伤还没养好,就急着飞出笼子,也是我不小心,喂水的时候一个没留神,让它跑出来了。”
“哦?它们被拔了毛,还能活着?还能再飞?”颜音有些好奇。
“若不加照顾,让它们自生自灭是会死的,若放在笼子中好好调养,羽毛会重新长出来,还能飞的。只是新长出来的羽毛略短,颜色也不好看罢了。若我来拔毛,会留两翼最外的两根和尾巴上最左和最右两根不拔,这样它们恢复起来会更快些。”
“可那四根应该是翠鸟身上最好的羽毛吧?”
那少年摇头,“没有多大差别的,除了我这样的行家,其他人根本看不出来,羽毛长在鸟身上,让它们能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