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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兮作者:路人乙-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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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一回。”梁徵说,“何况是师父生辰。各派来贺,乃是客气。”
    “师兄,你说柳宫海今年还来么?”连羽问。
    出于对荀士祯的尊敬,柳宫海往日对华山派理遇有加,荀士祯祝寿,他不该是不来的。
    但此前先是梁徵,后来加上越岫水瑗,都同柳宫海不太客气。如果柳宫海因此不出现……似乎会与江湖挑明了跟华山的芥蒂。
    梁徵说:“我不知。”
    但是第二天近晌午时,柳宫海姗姗来迟。
    总归是来了。
    水瑗与梁徵原本站在荀士祯身后,陪同师父与各位客人见礼。到连羽引了柳宫海进来,整个大堂都霎时一静。
    与柳宫海相争一事已经迅速传开,看来大家都等着看柳宫海要与荀士祯如何。
    荀士祯从位上站起。迎接名满天下的大侠,何等礼节也不算过。
    柳宫海抱拳行礼,又上前相扶,眉目间只有一团亲切和气,“荀掌门快请坐,怎敢劳烦荀掌门起身,真是折杀在下。”
    荀士祯也就客气坐下了,“柳大侠拨冗前来,令我华山蓬荜生辉。礼数应尽,谈何劳烦。”
    “在下此来为荀掌门贺寿,自然万事荀掌门最高。”柳宫海笑道,与荀士祯说了几句吉祥话,又跟水瑗、梁徵一抱拳,“两位辛苦。前日与两位多有得罪,还请两位恕在下鲁莽。”
    水瑗笑容满面回了礼,“哪里哪里。不敢不敢。”
    梁徵立刻也回礼,“柳大侠哪里话。”
    他可心不在焉得很。水瑗传音道。
    梁徵不动声色,想这我倒是不太看得出。
    但他既然是来了,看来是没有要与华山怪罪之意。算日子,他与谢欢应是已经见过,不知谢欢如何。
    这么想着,心里就是一跳。
    可柳宫海话中之意,似乎已是说清魔教之事与谢欢无关。那么他庇护谢欢,水瑗庇护他,就算不得什么事了。谢欢怎样叫柳宫海信得?
    柳宫海问过安,与荀士祯稍谈了几句就往边上去,和别的故交去一一招呼。连羽趁这时凑到梁徵耳边说:“师兄,有人在山门外面找你。”
    梁徵一愣。
    水瑗听到,说:“怎不叫人请进来?”
    “不是武林中人。”连羽说,脸上笑得意味深长,“是个姑娘。”
 
    ===============
    当然不可能是薛雚苇。
    梁徵为自己脑子里面一度闪过这样的念头也感到奇怪。
    走下山门,站在外面等着的女子是凌微。此处不过华山之一半高度,但女子孤身登这高山已是辛苦,凌微身后远远站了两个扛肩舆的壮汉,想是抬她上来的。
    梁徵隔她还有几步就站住了,“凌姑娘?”
    凌微万福施礼,“梁少侠,几日不见,俊朗依旧。”
    “有什么事?”梁徵只问,“谢兄安好么?”
    “你不是才几天不见他,好与不好你不都知道?哦,他脸上大好了,等你下次看到他,不知道认不认得出。谢公子这样美姿容,你与他一同那么多天,都没见过他本来样子,真是可惜。”凌微笑道,“不过公子交待,你要是真问他了,就说他好的不得了,他天上地下第一号的好运人物,谁都奈何他不得。”
    梁徵听得一笑,却没理会。
    凌微手里抱着东西,软绸包裹覆盖看不出其形状,她上前递于了梁徵,“我来是代公子送谢礼。”
    梁徵接了她手上东西,“何物?”
    凌微一抬下巴,叫他自己看去。
    梁徵把包裹解了,展开一看,内有宝剑一口。
    “这是……”
    “说是你失了无双剑,怕是寻常剑器都不趁手,给你寻了柄好剑来。”凌微说,不冷不热地传话,“公子说,薄礼以谢梁少侠救命之恩。若使得不趁手,来日可到京中一换。”
    这剑与无双剑并不十分相似,沉上许多,拔出也并无寒光四射之感。但剑身浑厚颇有古意,料来谢欢所赠应非凡品。
    剑上铸有铭文一行,太华生长松,亭亭凌霜雪。
    “……此剑之名?”梁徵只觉恍惚间觉得熟悉。
    “这个……”凌微想了想,似乎这件事谢欢并没有强调过,她回忆了好阵子都没有说出什谩酢醮。
    “若真是松雪剑,”梁徵比她要先说,“是我派前辈高人旧物,早已遗失多年。但……”但若是谢欢,似乎能找到什么东西都不奇怪。
    他从未见过这剑,只是师父似曾说起。
    凌微说:“我不知道这些。”
    她自然不知道,消失不知多少年的遗兵在整个江湖中或许都已经被淡忘。连他也只是猜测,若要证实,恐怕得请问师父。
    但还是避过师父吧,若师父问起剑从何来,不敢说起与官场中人还有来往。
    “代我谢过谢公子。”梁徵说。
    “他说,你什么都不用谢他的。”凌微懒懒散散地说,“东西送到,我就该走啦。”
    “凌姑娘远道而来,不如往山中一坐。”梁徵诚恳,虽然与凌微无甚交情,但对方一路苦劳,这样就要走使人过意不去。
    凌微的手指往自己鼻尖一指,“怎么?我这样风尘女子,也能进你们华山山门的么?”
    “凌姑娘何必妄自菲薄。”梁徵道。
    “总之我是不去。你们那些武林人士,一个比一个的又丑又烦,兜里没几个钱还到处装大爷。”凌微道,“没说你。没你们那么闲,我走了。”
    她果真毫不留恋,转身就去了。
    梁徵去收了剑才回到正厅堂上。客人都来与荀士祯见过礼,现在在堂上分列坐着,要议事的样子。
    虽然是贺寿的名目,如今江湖并不平静,借机各门派高人相聚议事是情理之中。
    因他不在,侍立荀士祯身后的是水瑗和连羽。梁徵悄然绕过去,要替回连羽的位置,连羽见他回来自然想要问几句,碍于这时场面不好嬉皮笑脸,也就退出去布置其他事。
    不是薛姑娘吧?水瑗胸有成竹地传音问。
    不是。
    就说,要是薛姑娘那般美人在山门外,不说小连怎样,堂上这群人有多少都进不了山门呢。水瑗取笑。
    梁徵不答。说到哪里了?
    还不是魔教的事。水瑗传音。
    有青城的老道说:“看来四处都有魔教活动的流言,大家却都没探出个什么东西,只有听说有个姓谢的小婊子拿着魔教的东西。柳大侠,听说您就见过他?”
    梁徵心知此事必被提起,但还是凝神听去。至于都提到谢欢而略过自己的名字,应该是因为师父在此。
    这人不敢当面得罪了荀掌门,毕竟连柳宫海都没翻脸。
    “不过是个糊涂小儿。”柳宫海说。
    “听说从小婊子那里夺来了魔教的宝贝,柳大侠可教我们瞧瞧。”
    “是说天魔印罢。”柳宫海说,“此物重大,并未随身携来,已存放于一妥当之处。”
    荀士祯抬了抬眼,“不错。若真是天魔印,可要收好。”
    “谢家小儿虽然一问三不知,但此前我与荀掌门高徒曾一同见过一名能使魔教剑法的高手,那高手确实与他相识。”柳宫海说,并不看梁徵,“关于这个可能来自魔教的人,我也曾盘问于谢欢。他说不知其底细,只知道此人曾向他父献宝,他父因此贪恋魔教多年前所聚万千财宝,命他往枯雪湖一探。天魔印正是那人所献之物。”
    这说法听上去显然是谢欢胡编。
    但谢铭素有贪婪之名,编排他似乎很是容易。
    梁徵尚在思考谢欢此话之意,荀士祯忽然开口:“柳大侠觉得,那献宝之人,会是何人?”
    柳宫海向他一转身,“此事在下也是不明,此番正好向荀掌门请教。莫非三十年前,魔教中人亦有幸存?”
    “魔教中人论来不该再有。”荀士祯说。
    “哦?”柳宫海似是不信。
    梁徵想起烈云自称与他师父相识,还向谢欢说天魔印不可被华山派掌握,原以为师父也知此人几分。可师父竟不知烈云其人尚存活于世么。
    “荀掌门,关于此人,我有几分见解。”起先开过口的云寰又道,“三十年前我尚属后辈,没怎么与魔教真正打过交道。但也听说过,魔教中真正高手仅有三人?”
    “虽是三人,以一挡百。尤其那教主,武功深不可测,我们在场这所有人加起来,还当不得他一根指头。”荀士祯摇头叹气,甚显苍老。
    “魔教虽则残酷凶狠,论武功终不可能如此神乎其神。”柳宫海插言,“年月久远,荀掌门许是记岔了。”
    荀士祯并未争论。
    先前那道人又道:“除那教主之外,听说他座下还有天魔地鬼二人。尤其是那天魔,用毒一绝,手段狠辣,极得那教主信任,甚至代管教主信物天魔印。我听说,此人在枯雪湖一战后就还是活着。”
    “她早在那之前已然退出魔教。”荀士祯说。
    “天魔为与神医容长裔成婚而退出魔教避世隐居。但他二人尚有后代,想必……”柳宫海似乎觉得可以讨论。
    “确有一人。”荀士祯说,“但不是容长裔子女,乃是天魔胞弟。当年因年纪尚幼,未入魔教,但对魔教。但论及魔教武功传承,拿到天魔印,他极有可能可能。”
    还好容氏姐弟未曾前来。
    柳宫海还未发话,一众其他江湖人士已经兴奋起来,“那人现在何处?”
    “三十年不曾听说,此时自然也是不知。”荀士祯道,“但他要是有复兴魔教之心,不会藏得住。”
    “多谢荀掌门提点。”柳宫海说,往其余众人一扫,躬身说:“那接下来请各位多多相助留意。但有可疑之事,可来丁安城扈员外处告知。兹事体大,不必轻举妄动,我们商议后再做主张。”
    众人各自应了是。
    柳宫海转身过来,“荀掌门,此事还要请你多多协助。”
    “自然。”荀士祯说,“可惜越岫闭关,水瑗和梁徵都要留在我门派中做事。除他三人,其他我派弟子,都任柳大侠差遣。”
    柳宫海似乎扫了一眼梁徵的脸,但是没有异议,“多谢荀掌门。”
    他并没有提及梁徵那一剑的事。
    再相谈不多时,连羽来说宴已设好,请各位前辈同去饮宴。大家也就散去欢宴,重提寿事。
    他们看起来很兴奋,也许因为被提起一个可能性后,感到目的明确了很多。
    彻底铲除魔教,也许会成为如同枯雪湖之战一样留名江湖的传奇。
    也许是想到近期自己绝不会下山了,梁徵对这一切毫无感觉。
    
    ===================================
    皇宫春宴。
    冬日刚过,杨柳未曾着絮,扑面微风仍有凛凛寒意。但宫里百花都迫不及待地要开了,青皇不知道什么兴起,邀了百官在鹿苑中赏花饮宴。
    谢欢官职没那么高,坐得离青皇甚远。遥遥望过去,青皇与父亲谈笑和谐。青皇年少,并不饮酒,与群臣说话时虽然不脱他故作的稚气,却也聪敏自如。
    有一天他以本色面对朝臣时,百官多半都会大吃一惊吧。
    青皇一定期待那一天很久了。
    而现在已有端倪。
    坐得无聊,谢欢笑着敷衍了邻座的同僚几句,正想找机会先离席,忽然感到四周都静了。
    只能听到青皇的声音。
    “诸位心里明白,但朕不看。”
    他不明所以,回过头去,就看见青皇手里拿着的东西。
    全身顿时如堕冰窖。
    那是几个月前他写给青皇的名单。虽然他现在看不清字迹,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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