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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湛安听了,不禁为还忙碌于聚仙楼重新开张的霍玉担心起来。
李崇浩的心思就算别人不明白,但郭湛安却是清楚的——梁王心太大,李崇浩是绝对容不下他的,但要让李崇浩自己动手,他又担心百年之后史书上写他诛杀兄弟,有损他的名声。现在有李绍钧在,李崇浩乐得一个清闲,把这件事交给李绍钧去办,好来一出借刀杀人。
至于李绍钧这个威胁,李崇浩大可以等梁王一案了结,再出面召见京郊的三王,到时候就能借着三王的兵力与禁军和京郊的五万大军对抗,再凭借着自己太上皇的身份,借着京城谣言四起的东风,定下李绍钧不忠不孝的罪名,废了李绍钧,改立霍玉。
霍玉自幼长在民间,生活在一群土匪当中,被一个账房先生带大,直到遇见了郭湛安才正式念书。老实说,霍玉并没有治国的才能,在朝中更是没有几个可以依仗的人。霍玉孤立无援,到时候权力自然就又落到李崇浩手中。而且这一次皇位上的是霍玉,对李崇浩而言,那可比李绍钧要好对付得多。
郭湛安知道,李绍钧比自己更了解李崇浩。他都能想到这一层,李绍钧不可能想不到。即使李绍钧如今对霍玉宠爱有加,可一旦霍玉威胁到他的帝位,他还会对自己的胞弟一如既往得疼爱么?
至高位者,从来都容不下其他人与自己比肩。
虽然郭湛安自幼进宫做了李绍钧的伴读,有着多年的情谊,但他此时也无法相信李绍钧在迫不得已的时候还不会对霍玉动手。
纵使不是为了李绍钧,为了霍玉,郭湛安这一次也要拼尽全力了。
“陛下,梁王那边不好用刑。依微臣看,柳氏一族贿赂梁王的事情,宫中的柳氏和庶人李帛不可能不知道,不如从他们两人下手。”
“郭卿言之有理。”李绍钧疲惫地点点头,看向左行之,“左卿,你那边可有什么收获?”
左行之上前一步,答道:“柳氏迟迟不肯招供,庶人李帛昨天夜里倒是招供了,只是早朝的时候微臣还来不及禀报陛下。”
“说。”
“庶人李帛亲口承认,当初南巡的时候,是他买通了六皇子身边的人,将六皇子偷了出来,将六皇子扔在荒山野岭。微臣问他为何不直接杀害,庶人李帛说他想要让六皇子活活被野兽吃了才好。只是那天融雪天,庶人李帛在外头呆着太冷,没等来野兽就先回去了。”
“大胆!”李绍钧大怒,“他那时候才几岁!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当初我就不该救他!”
左行之面对着李绍钧的怒火,缩了缩脖子,继续道:“庶人李帛还承认是自己听说了凝神香的功效,才诱使上皇服用的。只是他不承认当初私通塔鞑的罪名。”
李绍钧冷静下来,说道:“当时朕记得塔鞑使者和朕说过,去塔鞑草原上散播谣言的两个中原人口中说的是‘王爷’,当时庶人李帛已经被废了亲王的头衔,依朕看,这件事不是他做的。”
“庶人李帛还谈到他有这心思,都是梁王怂恿的。”
“梁王怂恿?”李绍钧只觉得眼前一亮,“继续说。”
“他说的不甚清楚,只说都是柳氏被梁王说动,两个人一起怂恿的他。依微臣看,庶人李帛大概是想把罪都推到柳氏身上,自己能够求个不死。”
“他想得倒好,指望自己亲娘替自己受罪呢。”李绍钧吩咐左行之,“柳氏与梁王之间必定有我们还不知道的关系,你一定要给我审出来。她还不招,你就大刑伺候。”
“是。”
就在审问梁王和柳氏的三天里,庆王与平王陆续抵京。
三王就在京郊安营扎寨,屡次拒绝李绍钧宣他们进宫面圣的旨意,扬言除非太上皇下旨,否则绝不进宫。庆王甚至直接质问李绍钧派去的天使,问他皇帝是不是打算从梁王下手,要把他们诸王都铲除了才好,还质问天使为何一向来身子健朗的太上皇会突然患疾,连兄弟们的一面都见不上。
庆王的话被有心人传了出去,不到一天的功夫就传遍了京城。一时间,京城里人心惶惶,甚至有不少人打算收拾家底,暂时离京避难。
京郊三王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李绍钧开始夜不能寐,第二天还要强打着精神去上朝。再对比李崇浩的夜夜笙歌,李绍钧愈发急躁。
皇帝一急躁,他底下的大臣们就不好受了。郭湛安等人只好加紧时间审问梁王一案牵扯的人,而最早的突破口却在梁王的王妃身上。
原来,那个冒充六皇子的人竟然是梁王当年与一个□□的儿子!
梁王比太上皇小了八岁,太上皇登基的时候,梁王还不过十四五岁,虽然是到了娶妻的年纪,宫中也派了宫女教授梁王何为人事,但因为先皇走得急,加上如今的太上皇不放心这些兄弟,所以出宫建府后梁王的内宅没有人。后来虽然定下王妃的人选,但太上皇却授意钦天监,将梁王大婚的时间往后推了两年。
梁王心中苦闷,他正是血气方法的年龄,哪里愿意活得和和尚一样?可是他又担心李崇浩会以私德不佳的理由夺了他的爵位,只能和当时宫里赐下来的宫女发泄。这些宫女已经青春不再,梁王自然是越来越不愿意去碰他们。结果在成亲前,一个官员向梁王献上了一个色艺双绝的歌妓,梁王那晚没喝多少酒,可酒里有掺了壮阳药,结果就糊里糊涂地与那歌妓春风一度。
歌妓怀孕之后,梁王担心当时的皇帝李崇浩会借此削了他的爵位,便没有声张。他又不想让自己的血脉流落民间,就让下人在京城买了一处宅子,把歌妓养在那。也是梁王运气,那时候西南爆发动乱,李崇浩无暇顾及京城里的梁王,结果歌妓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了一个儿子。
梁王担心贸贸然把儿子抱回王爷府会惹来怀疑,就让歌妓亲自抚养,每个月都会有不菲的银两、衣料、吃食送来。但随着岁月流逝,梁王却是慢慢地不来看望了。
后来歌妓去世,梁王把歌妓的儿子接进王爷府,那时候梁王妃已经掌管王府内宅十年,而这个出身卑贱的小孩犹如一记重重的耳光。王妃不待见这孩子,就随便找了处院子安置,也没有上报,给这孩子一个名分。
结果梁王就借这个空当,通过柳氏得到一块四爪龙玉佩,将自己的儿子扮成失踪十几年的六皇子。
若是梁王的计谋达成,那坐上皇位的就是梁王的血脉,梁王就成了实际意义上的太上皇了!
但李崇浩听说此事之后,依旧故我,面对李绍钧的求见,只打发一个内监拒绝,摆明了是不打算出面替李绍钧收拾局面。
李绍钧知道到目前为止的所有证据都不足以让李崇浩改变主意,只能催促左行之速速严审柳氏。
“左卿,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我今天就要看到柳氏的证词!”
左行之得了李绍钧的允许,沉声道:“是。”
左行之离开后不久,郭湛安匆匆赶来。
“陛下,玉儿找到了几个散布谣言的源头。”
“哦?”李绍钧忙问道,“是谁?”
“是京城里的几个混混,昨天他们在玉儿的酒楼里高谈阔论,结果正巧被玉儿路过听见了。玉儿派人到衙门报信,微臣便派了衙役乔装打扮,与他们攀谈,才知道他们是收了钱财,这几天到处散布谣言。”
“受谁的钱财?”
郭湛安这些天总算是露出一个笑脸来:“安王、庆王都有,今天已经把安王派来和他们接头的人抓获。”
“我这些皇叔,是一个接着一个坐不住了。”李绍钧说道,“你回去速速将这些人依法处置了。至于安王派来接头的人,就交给安王自己处置吧。你多派些人,午间的时候把人送回去,不必替安王遮掩。”
郭湛安应下后,回去果然没有遮掩。他命人找来一辆囚车,把那人关了进去。又派了整整二十个衙役押送这辆囚车。
午间正是众人休憩的时候,百姓们正闲谈着呢,突然看见大道上来了一辆囚车,周围众多佩刀的衙役押送,一看就知道这囚车里的人犯了大事了!
衙役们提前得了郭湛安的吩咐,一改往日闭口不言的习惯,面对路边百姓们好奇的眼神,时不时就唠叨上几句。
“别看别看,这是安王的人,小心安王找你麻烦!”
“这人偷偷溜进京城,花钱买通了几个混混,到处散播皇上的谣言,现在这是人赃并获。陛下敬重安王是皇叔,就叫我们把人交给安王,让安王处置。”
“安王说进京朝贺新皇登基,却率领了三万大军,庆王、平王也带着军队来,这到底是来恭贺新皇,还是来夺位的?”
京城不少百姓都受过当初庶人李帛夺位的苦,也都知道太上皇被人毒害,身子撑不住了才退位,命三皇子继位。
这样一来,太上皇如今不上朝的理由找到了,新皇的登基看上去也并非是新皇自己抢来的。
想想京郊三王加起来的十万大军,再看到安王派来散播谣言的人被抓了起来,京城中的风气不过两天,就倒向了李绍钧这一边。
☆、第159章 乾坤(下)
“废物!”
帐营内,安王气得拿起手中的鞭子,鞭挞跪着的人。
那人自知坏了安王的布置,不敢开口求饶,只能闷哼着承受安王的鞭打。
“抓你的是郭湛安?”安王发了一通火,扔了鞭子坐下问道,“本王记得他是李绍钧那小子的伴读。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把你抓起来,李绍钧自然是知道了。你坏了本王的好事,本王该怎么处置你呢?”
那人抖似筛糠,开口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安王一手托着下巴,眯起眼睛道:“那你说说,可曾见到上皇了么?”
那人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回、回王爷的话,并、并没有。小的根据王爷的指示,去、去见了那个内、内应,可是皇宫守备森严,莫说是上皇了,小的连皇宫的边都没摸进去。”
“那梁王呢?”安王扶住椅子扶手,急切地问道,“他现在到底是死是活?皇帝又是怎么一个态度?”
那人摇头道:“不曾见到梁王,我听京城的百姓说,梁王已经在几天前被京兆尹郭湛安率领禁军给抓起来了,现在梁王府外头还有禁军围着,寻常人根本不得靠近。”
“拉下去。”安王向后一靠,“去请庆王和平王过来。”
三王安营扎寨的地点相距不远,听说安王有要事,便带着亲兵赶过来了——当初他们答应支持梁王,其实都是看上那把龙椅,如今梁王已经多日没有音讯了,接下来可能就是他们三兄弟相争,自然要多加小心。
“三哥的人没有见到九弟?”庆王排行老八,比梁王大了两岁,生母不过是一个宫女,无权抚养皇子,所以他出生以后就被交给安王生母妍妃抚养长大,与安王比较亲近。
“皇宫戒备森严,九弟被京兆尹带进了宫,我的人哪里能见得到他?”安王看了庆王一眼,意有所指地回答道。
“三哥说的是。”庆王自小和安王一起长大,对这个哥哥颇为了解,他现在的实力是三王当中最弱的,当然不能显山露水。
平王就不一样了,他的生母是当年另外一个宠妃,且外祖家也是一大世家,所以即使李崇浩登基之后,对他也是无可奈何,只好给他安上一个亲王的头衔,然后就远远地打发了。
平王的封地可以说是穷山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