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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一片好心遭在网内。皇甫端道:“他们只要银子!我这里有条好门路。这阿黑麻太太却是斡离不之女,极有权势,阿黑麻甚是惧内,无言不听。那管马的头目是跟着太太陪嫁来的,太太面前说得话。拼用些银子.二位都没事了。”朱仝道:“我在任上,金兵杀来,只走一个光身子,家里并无积蓄。除非和众弟兄借凑,哪有人通信?”皇甫端道:“待我与头目说,有人来寻,不要拦阻,自然可通。日逐饮膳,我自供给,且请宽心。”朱仝、宋清耐着心儿住下不题。
且说戴宗三人到济州,先到钱歪嘴家里访问朱仝。叫一声,布帘后走出个婆婆来,问道:“寻哪个的?”杨林道:“朱统制在这里钱家,要会句话。”婆婆道:“被金营捉去了。”戴宗问:“为甚么事?”婆婆回头望着里面,两泪交流,说不出话儿。只见布帘内,一个妇人露着半身,满面搽了腻粉,嚷道:“我家没甚朱统制!这老厌物有许多兜搭,回他去便了!”戴宗见不是头,和杨林、郓哥转身走出,说道:“那婆婆泪下,这妇人声口不好,不知又为甚的?”三个各处走一遭,没有音耗。正打点到酒馆内吃酒,只见皇甫端在前走,一个小厮背了药笼。戴宗叫道:“皇甫先生!”皇甫端见了戴宗、杨林道:“两位来得正好!”拉了戴宗的手,走进马坊。“教你和两个人相见。”走入小屋里,朱仝、宋清都在,相见了,戴宗道:“众兄弟放心不下,叫我来打听。”朱仝见郓哥问道:“你为何也在此?”郓哥道:“宋家郎君要我来。”轻轻对宋清道:“前晚攻破郓城县,却不见四员外,闻道解上济州,却在这里。”朱仝便把记念雷横母亲,接他同去,被钱歪嘴出首,因在这里的话说了。杨林道:“那年老的婆婆便是雷横母亲了,怪道流泪不止。那乔样的妇人是个雌声浪气的。”朱仝道:“这便是钱歪嘴的妻子。因这泼妇凌辱雷婆婆,我故不忍,走去探望,谁知惹出这祸来!”皇甫端道:“我与管马的头目讲过,去太太处通了关节。朱大哥须用二千两银子,宋员外要一千五百两银子,偿了马价,便可释放。只忧没人通信,今院长、杨哥来到,便可凑措起来。”杨林道:“若要银子,就不打紧。”皇甫端道:“阿黑麻,兀术差去打战船,明日就起身了,作速为妙。”戴宗道:“往返也须五日。”皇甫端道:“等我再去讲,限定日子。”去了好一会,回来说道:“已讲定了限八日为期。银子官太太白收,人发牛都监释放。还要谢头目一百两,并些零星使用。先着曾世雄押四安人回去,也是明日起身。安人在这里不便,这是我的见识。”朱仝、宋清称谢道:“患难中,多亏弟兄们救解!”戴宗道:“既如此,我同郓哥先去,杨哥你在此再看下落。”朱仝道:“恁地便好。院长须先到我家回复拙荆一声。”戴宗道:“晓得。我们来时先见过尊嫂的。”与郓哥出了城,作起神行法。
不消半日,到朱仝家,回复了朱恭人。随到还道村,关胜、燕青问是如何。戴宗将朱仝为探雷横母亲,被他侄儿钱歪嘴首报,禁在马坊,遇着皇甫端,因见宋清同在哪里。通了太太的关节,要三千五百两银子,限八日释放,留杨林在哪里再看下落。明日阿黑麻启行,看造战船,曾世雄先押宋安人来取银子,细细说了。关胜道:“郭京街内取来的,不上二千两,还少一半,须院长到登云山拿来,才可足数。不知八日可往还么?”燕青笑道:“若阿黑麻不在济州,曾世雄先押宋安人来,银子一毫也不须用得。我自有一条妙计,朱仝、宋清即日可到,又能报仇。”正是:计就月中擒玉兔,谋成日里捉金乌。不知燕青说甚么,且听下回分解。
美髯公终始为友,钱歪嘴不顾亲谊,勘破世情,又顺便带出皇甫端,笔墨神化。
第30回 阴阳设计铁扇离殃 南北两寨金鳌聚义
却说戴宗来说,朱仝、宋清共要三千五百两银子都可释放,曾世雄先押宋安人来取银子,阿黑麻已差打战船去了。燕青道:“果然如此,不必银子!曾世雄到来,只须如此如此,朱仝、宋清自得回来!”叫关胜把村外兵马,四围埋伏开了。
下午时分,果然曾世雄领五十名兵,尽是金营衣甲,押了宋安人,竟进玄女宫来,关胜等众人都避过了,只留宋安平在内。曾世雄见了,问道:“你是宋安平么?阿元帅要在你身上寻张龙、张虎并三匹千里马。”宋安平道:“张龙、张虎、马、钱都在,少刻就到。待我见了母亲,就兑银子。”曾世雄叫押进宋安人来,宋安平见了,母子抱头大哭。曾世雄催促银子,宋安平收泪,唤拿出银子来。樊瑞、燕青、呼延钰、徐晟四个将银捧出,放在桌子上。曾世雄看了道:“还不够。”宋安平道:“这是二千两,还少一千五百两。”指呼延钰、徐晟道:“这两个便是张龙、张虎,要他补足。”呼延钰道:“银子停一会就有,央个人来此,担待一担待。唤请郭知县出来!”两个人同郭京走出,曾世雄道:“怎么相公先在此间?”郭京回答不得。宫外一声炮响,关胜领兵围住。呼延钰、徐晟把曾世雄拿住,叫兵丁将麻索绑了,樊瑞、燕青把郭京也捆了。燕青道:“那随曾世雄来的兵丁,不干他们事,尽驱到东廊下,把门锁住。”关胜唤刀斧手押过曾世雄来,喝道:“你这恶种,怎么又在此害人!”曾世雄道:“只求饶命,放我去,送朱仝、宋清到来。”关胜道:“他自会来,不劳你送!”樊瑞道:“郭京!你在虎峪寨将妖法骗赵良嗣,妒贤嫉能,要与我赌赛,法力不济,自己输了,又求童贯差兵到二仙山捉公孙胜!他自修真养性,有甚么相干!我是混世魔王樊瑞,不是公孙胜,你今日牢认着!这还是私怨。你没有大法力,怎去哄钦宗皇帝,演六甲神兵,陷了汴京,害二帝蒙尘,万民涂炭!这是公仇。又去投顺金朝,公然做了郓城知县,捉宋清监禁,要三千银子!到任未久,便诈害百姓。桌上的银子就是你的赃物!今日我亲自伏事你!”带出庙门,徐晟、呼延钰也拖曾世雄出来,一同枭了首级。燕青道:“二凶已除,戴院长先去通知宋清、朱仝,打点走路。关大哥可领五百兵在济州城外埋伏,恐有追兵,便行拒敌。”戴宗先去,关胜也领兵去了。燕青到东廊对那些金兵说道:“你们脱下衣帽借我一用,明日放回。”叫给酒食与他吃,众兵只得脱下,就选五十名喽啰穿戴了,樊瑞扮做曾世雄,叫郓哥同徐兵守东廊,不可放走一人。就同呼延钰、徐晟取路到济州。
直到掌灯时候,城门将闭之时,走到门边,对管门的道:“曾因练奉元帅之令,到还道村取银子回来。”管城门的见是本营的官,坦然放进,竟到马坊。朱仝、宋清已得戴宗报知,专心等候。皇甫端还不知就里,见燕青众人走到,正要开言,樊瑞一把扯了便走,朱仝、宋清一哄而出。管马的头目来拦阻时,徐晟一拳挥去,打落两个门牙,满口鲜血倒在一边。众人出了大街,朱仝道:“你们先走,我去领了雷婆婆来。那钱歪嘴不杀他,如何消得这口气!”送进永丰巷,杨林跟来。行到门首,钱歪嘴正和巫氏在里面吃夜酒,钱歪嘴道:“朱仝已吊在马坊里了。今日去请赏钱,凑着阿元帅去打战船,十来日方回,这几日正等钱用哩!”巫氏道:“若请了赏钱,我要做两套衣服,到大悲寺里还血盆经的心愿。那雷婆子哪里有闲饭养他,撵他出去,由他街坊讨乞罢!”朱仝听了大怒,一脚把门踢开:“我来送赏钱与你哩!”钱歪嘴见是朱仝,吃了一惊要走,被一刀砍着,连头也歪在肩上了。巫氏急走到布帘边,杨林扳转来,揪住鬏髻,把头砍下。雷婆婆还在锅边烫酒,朱仝拖了便走。到城门边,众人已砍翻看门的,把城门开了,一拥而出。
离城不上五里,后面喊声大震,牛都监大喝道:“这伙草贼,敢偷出禁城,快下马受缚!”樊瑞道:“你敢把头颅来送做程仪么?”牛都监将刀砍来,樊瑞把剑相迎,呼延钰、徐晟又来助战。牛都监招架不住,拨马便转,不防关胜伏兵齐起,将青龙偃月刀一劈,牛都监分作两段,众兵逃命散了。关胜、樊瑞合兵一处,连夜赶路。
天明到了锦香村,朱仝邀众人进去,燕青道:“朱大哥快些收拾,我等到还道村就来。”朱仝同雷婆婆进去。众人到还道村,宋安平见了父亲,不胜欢喜,父子齐来拜谢众人。关胜叫戴宗先到登云山报信,要发枝兵接应,恐路上阻截,戴宗应诺去了。燕青将东廊锁的兵放回。皇甫端道:“我尚不知各位的计策,还只道真个拿银子来!我也要脱身,谁耐烦与这干人混帐!”见了呼延钰、徐晟的马,看了一看,道:“这二匹马,便是宋公明照夜玉狮子与呼延灼的御赐踢雪乌骓马。不要说众弟兄原归一处,这两匹马也归旧主了。”当下一同启行,两乘车子载了吕小姐、宋安人、王婆。宋安平又取三十两银子谢了道土。到锦香村,朱仝早寻车子载了恭人和雷婆婆在哪里等候。郓哥道:“小人到郓城、济州两次,安身不得,愿随呼小将军去。”燕青道:“这个人倒也乖巧用得,便带了去。”呼延钰道:“前日酒店里麻翻我们,身边这一包银子不消还了,郓哥可拿去零碎使得。只是许了江忠五百两,无人送去,失信于他。”燕青道:“不难。现有郭京的赃银在此,叫两名精细小头目拿五百两送他便了。”郓哥又分付小头目对江忠的说话,去了。
一行人望着登州大道上来,夜住晓行。到登州不远,戴宗走来说道:“呼延灼、阮小七领兵来接了。”都不胜欢喜。呼延灼对儿子道:“原来闻先生因王善作乱,不到汝宁,你母亲妹子俱在登云山久了。”呼延钰大喜。不多时到了寨边,栾廷玉、孙立接进聚义厅上,同一拜见。宋安人、朱恭人、吕小姐,顾大嫂引进,和李应娘子、各家宅眷相见,不在话下。
众人各诉契阔之情,王进、闻焕章是客,和公孙胜上坐;东边是饮马川头领,西边是登云山头领,各依序次坐定。杀牛宰马,大排筵宴庆贺。除了王进、闻焕章、扈成、栾廷玉四个新入伙的,其馀关胜、呼延灼、公孙胜、李应、柴进、朱仝、戴宗、阮小七、燕青、朱武、黄信、孙立、樊瑞、裴宣、安道全、萧让、金大坚、皇甫端、孙新、顾大嫂、蒋敬、穆春、杨林、邹润、蔡庆、凌振、宋清、杜兴这二十八个,原是梁山泊天罡地煞。宋安平、呼延钰、徐晟为子侄之辈。共三十五筹豪杰,南北两寨的大集会,一连开宴三日。李应道:“宋公明受招安之后,征方腊回来,众弟兄升任的升任,归农的归农,各自分散了。谁料生出许多事端,又聚会在一处,也是天数使然。”关胜道:“我忠直抗谏,触了刘豫,已作法场之鬼。若无小乙哥施这妙计,焉能今日复同欢笑!”呼延灼道:“小弟被汪豹卖放隘口,独力难支,还幸有这两个小儿帮助。”宋清道:“金营里若无两位贤郎,我小儿文弱,竟填沟壑了!”朱仝道:“小弟亏得呼大哥相救,不死金兵之手。为雷横母亲,又遭横祸。大费众位许多心机,方得保全。”柴进道:“小可两番受了姓高的亏,那吉孚、唐个儿倒有一片热心。不然,众位虽到,只好收殓我的尸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