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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浑身是血污,这一辈子朕也不会松手了。”他自说自话一般。
“是么,”我看着前方,却又好像什么也看不见,“陛下对赵玉熏也说过同样的话吗?”
“玉熏他怎么能和你相比。”我转过头去,竟看到他肆意的笑了,高高的鼻梁,小小的笑涡在唇角旁出现。虽然是笑了,他的眼中却又充盈着痛苦的神色,似挣扎在火与温暖之间的困兽。
“玉熏他,不过是一枚棋子,纵然他没有对不起朕,可棋子毕竟只是棋子。你不同,你是朕自己选择的那个人,几年前朕见到你的时候就被吸引住了,但奇妙的是得知你是男儿身朕却一点也没有感到惋惜。”他不再掩饰自己的神色,“若你无求于朕,朕也会放过你,可你既然选择了赌在朕的身上,朕也无需再克制了。”
“陛下几年前见过臣?”
魏光澈点了点头。
“那时你还真的还只是个孩子,跟着定安侯进宫赴宴,你大概是不记得了,那时朕还以为你是谁家的女儿,上前跟你搭话,你却冲朕大声嚷嚷,脾气比现在还差。”
我确实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十二三岁之前不少人都当我是女孩,但凡出门总会遇到几个议论起来喋喋不休的,实在是令人厌烦透顶。
作者有话要说:
☆、犹自难忘
“陛下几年前曾见过臣,也曾见过臣的母亲。”我重复着一些无谓的话。
“是啊。”他抚起我的一束黑发放于唇边轻轻一吻。
“臣的母亲,看起来幸福吗?臣想问的是,她最后一次觐见太后的那一天,有谈到腹中的孩子吗?”
“太久远,朕不记得了。”他摇了摇头。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还是觉得心中最后一丝柔软之处也断裂开了。
这样,也好。
冷然了表情,我又问他:
“陛下说赵玉熏只是一枚棋子,那是什么意思。”
“哦,你真的关心吗?好奇心太强,在这宫中的结果可多半不太好。”
我揪住他的衣襟,深深的吻了他,睁开眼睛放开他的时候我没感觉自己有任何变化,反之魏光澈的颧骨上似被抹了一层胭脂色。
“你倒像忽然开窍似的。”他略微抬起下颚看我。
“你猜,那个自称叫小铃的女人进宫是想找谁?”
“赵玉熏是忽兰人?”我吃了一惊。
“而且还是忽兰国王的小儿子。”他对我的反应很满意,拿起我脖子上那枚玉佩玩把起来,“真大方,这都给了你。”
忽然他手一用力,生生将那枚玉佩扯了下来。
“这个,你不必留着。”
接着他解下自己脖子上那黄色丝绦系着的玫瑰色龙形泉玉系于我的脖子上。
“这个,脑袋掉了都不许拿下来。”
他脸上忽然一丝笑意也没有了。
“朕知道你想要什么,朕也可以给你,但是,绝对不要忘了自己立下的誓言。”
真好笑,昨晚才有着肌肤之亲的人,此刻就像是站在高处压迫着我一般,我垂下眼帘。
“臣不想再回侯府了。”
“这个自然。”魏光澈站了起来,他的衣服早已穿戴齐整,青莲色的衣服显得人更高了。
“昨晚朕大概有些失了控,你再睡一会儿无妨,一切都会安排好的。”
当天早晨,他就下旨任命小舅舅为节度使,出使西凉。
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西凉国与忽兰有着连接几代的姻亲,自从羌无以不及掩耳之势毫无征兆的攻下忽兰后,西凉国就封闭了与羌无的民间交易场所,更召回了使者,不满之情毫不掩饰。
羌无与西凉是除中原以外的最大两国,国力素来势均力敌。只不过羌无更靠近中原,而西凉则守着丝绸之路的重塞。就人口来说,羌无大部分都是汉人,而西凉则多是塞外及胡人,民风甚为彪悍。眼下两国的僵局其实对双方都没什么好处,只会让中原渔翁得利而已,幸运的是眼下中原皇帝只得八岁,因此也不敢贸然出兵捡两国不和的便宜。
可现在派出去的使节是何等危险我怎会不知!纵容羌无给足了面子,万一西凉不承这个情要斩来使也不是不可能。小舅舅一介书生,想要说通那些蛮夷又谈何容易,我不明白魏光澈为什么非要做此刁难!
“你以为朕是因为跟周世林治气才派他过去的么。”魏光澈也不仔细解释,“这等大事朕又怎会夹杂私情,你非要猜度就当是朕想给他个扬名机会。”
周氏起自百年,能人辈出,也亏了血脉不兴,纵然如此还是多少会让帝王忌惮。小舅舅并没有承祖上阴蔽,十八岁那年就高中探花,可先帝褒赏之于却并没有重用于他,一直都只是不痛不痒的有个名士的虚名罢了。
这话当然没法直接说。
“正好,”魏光澈表情轻松,“朕无视定安侯为嫡长子的请封,又派其姻亲出使西凉,卫淳山好歹也是立下过大功的人,为了不寒人心朕就给嫡次子一些补偿吧。”
大哥本就因为顾家小姐的事情被御史弹劾德行有亏,加上崔丞相又在一旁使绊子,魏光澈朝上直接驳回了父亲的请封,但册封卫氏嫡次子——也就是我,为嘉远侯,以承卫氏仕途。更将原忠老王爷的府邸改为嘉远侯府赐予我居住,所赏赐的金帛奴仆更是不少。
旨意一出,全朝哗然,听说连父亲都跪下来一意请辞,但魏光澈当场发了怒,直接砸了面前摆的紫玉如意,终于将朝臣的非议生生压了下去。
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魏光澈会如此迅速罢了,父亲的赫赫军功只换来了君王的猜测,而我不过委身于他,就似乎得到了面子上的一切。
世道果然就是不公平的。
在新府邸还没改造好之前,我先住进了军机处附近的山海楼,这里本是有重要政事时臣子日夜待命的地方,东西也还算齐全。
“要不要再拨两个宫人来?”
我摇了摇头。
他坐在我旁边,搂住我的腰,撩开我耳旁的头发凑过去深深吻了一口。
“还在生气,嗯?”
“陛下,今晚是月初,您该去皇后娘娘的寝宫了。”我推开他。
自从他得到我之后,这半个月几乎日日到山海楼来,虽说我已经没有开始那种抵抗的情绪,但总有些羞耻在体内徘徊不去,特别是白天醒来只剩自己一人在床上的时候。看着自己凌乱的身子,没有什么比那个时候感觉自己更像个玩物了。
“朕去哪里还轮不到你安排。”他的手在我的腰上缠的更紧了。
“是你不善于隐藏吗?朕总觉得,你的身体并不讨厌朕这样对待你。”纤长的手指滑上我的锁骨。
这半个月来,我没从山海楼踏出过一步,似乎将自己扔进瓦罐中一样,不去想也不去看,每天只不过等着他来而已。
我总对自己说,再多一日就好,到了明天,我就会好好计划下一步该怎么走。可是魏光澈太过慷慨,一早就绝了我所有的退路,我知道父亲眼下定是更恨我,大哥也会视我为眼中钉一般,至于小舅舅,我心里一阵阵发热般的难受,他又会怎么想我呢?
朝中定是对我议论纷纷,可悲的是,他们擦测的大概都是事实。我也许是操之过急了,事到临头来只能退避到这山海楼之间。
困在这里,与活在卫府又有什么区别,不同的是眼下束缚住我的是羌无国最大的牢笼,我再也别想逃开了。
魏光澈其实和父亲一样,都喜欢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他温柔对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半浸在冰水里,一半在火上烤。既想紧抓着他一起沉进时间的虚无里,又想冲他大喊让他别再靠近我。
连着若干个早餐我躺在床上不想起来,床边有一块移动的日光,我常常伸过手去触摸,总觉那小小一片日光可以洗净我的污浊,让我就这么融化掉,再无踪迹。
连小舅舅前往西凉的那天,我也没有去送他。我有什么资格再见他呢?他被我连累,我却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你真的不去送送?”魏光澈反复问我,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后,他就对我说:
“别担心,朕保证周世林会平安归来的。”
我不知道他的保证有没有用,但如往常一样,我只能选择相信他。
“你还留着赵玉熏吗?”
“嗯,他还有用。”
“你留下他,是因为他有用,还是心里舍不得?”
他诧异我如此直接的问法。
“其实玉熏进宫以来并无做过对不起朕的事情,反之朕却灭了他的国家,逼死他的父母。可朕也没有后悔过,成王败寇,忽兰气数已尽了,余孽更不能留。”他神色复杂的对我说,“除了你,朕这辈子还没对谁手软过。”
“你明日要不要出去走走,神色差的很。”
我对他微微一笑,什么也没回答反身抱住了他,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会有实感。
又过了三天,我还是出宫了,但好笑的是却不知该去何处。既不想被人指指点点,也不想回家。
家?我这时才发现,不论如何定安侯府都是我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家,再冷漠,再伤人,那也是我在这红尘的维系之处,现在却已经被连根砍断了。
还不如不出宫呢。
这么想着我抬头时才发现自己来到楚家的府邸门前。来不及走,门口的小厮看到了我却已经上前请安了。
“卫公子,我家公子正在呢。”
犹豫了半响,还是进了去,一路上我都在想该怎么对仁渊开口,以及他会用什么表情看我,可等真见到的时候,我却忘掉了之前想说的话。
不过大半个月没见,仁渊瘦了一大圈,他嘴角有女人蹭上去的脂粉,衣服也没好好穿戴,靛青色纹路的衣领松开,半边肩膀都快露出来了,看起来更有些叛逆不羁。他手持酒杯坐在桌旁,桌上杯盘狼藉,两个艺伶打扮的女子正靠在他身边吴侬软语撒娇弄痴。
看见我,他打翻了酒杯,随即笑着让两个女子先下去。
“今儿怎么得闲了,来来来,不嫌脏就陪着喝两盅。”
看见他那份酒醉的无赖劲,我又放下心来,这家伙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管不顾,现在可还是大白天。
“你忙什么了,瘦成这幅德行。”
“能有什么,左不过是家里逼婚闹的。”
“要不然你就先定下来也没什么,别为了这种事情闹得家宅不宁。”
“你怎么又为这事教育起我来了。”他淡淡一笑,“说起来,我还没祝贺你高升呢,卫老爷子眼下怕要气得剁了你吧。”
“我怎知道,”说完我夺过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理他呢。”
放下杯子我发现他怔怔的看着我,而且大概是错觉,他沉沉的眼眸里似乎有那么一丝伤感。
“你想问什么就问,别这么恶心的盯着看。”
他又笑了,却不像是高兴的模样。
“没有,我没什么要问的,你现在,可比原来成日受窝囊气强多了。”
我打量了一下他的房间,发现墙上挂了一把剑。剑鞘是纯白色的,上面镶了一枚半个掌心大小的红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呦嗬,这么好的东西怎么才见你挂出来?”
我拿了下来正准备拔出来好好看看,手里却是一空,仁渊从我手中将那把剑拿走了。
“再好,也没你腰上的剑好啊。”他将剑挂回原处。
我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