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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修长的手不再动弹了,蓝袍男子安静地垂下眼睫。
元夕一直握着那只手,心中似悲似喜。
骷髅蛊真的有异能的,不过不是什么见鬼的“预知梦”,而是傀儡术。
元夕不知为何之前她身上从未展现出任何骷髅蛊该有的强大,但今日黄昏时,抱着毫无反应的天机剑,她脑中仿佛有什么地方一下子爆出一道光来……而后她便莫名地懂得了如何利用骷髅蛊的邪术操控他人。
在走进白朔这间屋子之前,元夕在两个路人身上试验了这一术法,成果卓越。
白朔是第三个受害者。
垂着眼的男子看起来如此安详,俊美,而且无害。
他低垂的眼看起来甚至有些无辜的味道,瑶鼻挺直,修眉入鬓,如此纯良的面容。
可这个人给骷髅蛊下符咒时,从没手软过。
元夕讶异于自己的平静。
她成功地控制了白朔,可她却并未感到如何的惊喜。
她该杀了白朔的。那个男的说得对,只有杀了白朔,才能永远后患,安枕无忧。
杀了白朔,将来就不会有人带着魔兵魔将冲上蜀山了,她终于可以放下一桩心事……
骷髅蛊抬起左手,五指指尖森冷,额心一点殷红印记忽明忽暗,犹如她此刻奔涌难平的杀意……
这只手在空中顿了很久。
久到元夕终于醒悟,她下不了手。
不能杀。
为什么不能?
至少……不能在这种情况下杀了他。——太卑鄙了,对,这样太卑鄙了!
再说,就算没了白朔,以后可能还有黄朔蓝朔领着人杀上蜀山呀……如果蜀山注定有此一劫,倒不如让此劫应在白朔身上,她反而还容易防范些。
对,就是这样。
元夕无奈地发现,短短几个眨眼,她已经很可耻的把给白朔的免死理由从头到脚列了
一遍,甚至还生怕不够似的,脑子里不停地想出更多的“情有可原”来。
他当时在试剑盛会上帮了她。
他那时在她被元璧师兄打击的时候安慰了她。
他曾经给她画了一把极尽精巧的符伞。
他长得很好看,杀掉太可惜了……
总之,干掉白朔的理由太少了,比起留下他的理由,简直微不足道!
元夕深深叹了口气,认命地放下那只举了很久却还是无功而返的爪子。
好吧,那么,就这样好了。让他解开禁制就算了吧。
甫一做出这个决定,元夕就感到心头一松,仿佛无意中避免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似的。
定定心绪,她用力握住男子的手。
她用一种奇异的,仿佛带着来自幽冥的声音道:“白朔,抬起你的左手。”
白朔睫毛动了动,顺从地举起那只未被握着的左手。
“按住我额间的红色印记。”
那只手伸过来,形状姣美的食指贴上骷髅蛊的额间红印。
“跟我念,”元夕目光肃穆,一字字道——
“昊彼苍穹,幽冥鬼府。”
“十方诸世,听吾誓言。”
昏暗的房中,男子在女子的引领下,一字一句念出最后的咒言。
“蛊师白朔,逐此恶蛊。立约为誓,永不翻悔!”
啪。
台上油灯突然爆开一个火花,室内猛然一亮,很快复又昏暗。
元夕慢慢松开了握着的白朔的手。离了热源的骷髅手骨,迅速冰冷下来。
白朔仍然一动不动。
等她离开这里,等一个时辰后,傀儡术失效,他便会恢复神智。
然后……
“但愿我们再无机会相见。”她低声说。
不要见面,不要让她在将来看到他率着众多魔族,出现在蜀山之上……
纤细的手骨轻轻停在男子的发上,这次却没带任何的杀气。
手骨的主人,只是轻柔地梳理着男子的墨发。
一寸一寸,指骨细致地抚过每一根发丝,指骨雪白,青丝如墨,温柔纠缠如入夜
前蒙昧交错的天与地,依恋缱绻如一柄绘满谁人心意的绢伞。
但那双手终究还是缓缓离了男子的发。
最后望了那垂着眼的蓝衣男子一眼,元夕将幻形珏握在手中,一个呼吸过后,年轻美丽的女郎出现在房里。
一切就绪,只要迈出这道门,她就可以走进一个新天地。
元夕转身,深吸一口气,迈步,跨出门槛。
站在门外,元夕微微地笑起来。
她反手,合上了屋门。
就在屋门合上的同一瞬,屋内的男子抬起眼来。
他深渊般的瞳仁里看不见情绪。
而房中的某一个角落,忽然响起一个男音。
“她居然没杀了你!”
澹台佾一身朱红曲裾,自阴影里走出来,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作者有话要说:
一周五更完毕!摩拳擦掌向六更……
放一张俺自己做的封面,刚开文的时候就做好的了,三个小时的成果啊,都能码半章正文鸟……结果后来发现封面风格和文章不太搭,只好忍痛雪藏了……想想实在不甘心,还是拿出来挂这里好了……
——不管怎样总要叫它露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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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疼痛
“她居然没杀了你!”
对澹台佾的这句话,白朔并未立刻做出反应。
因为连白朔自己,也正对方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感到微微迷惑。
骷髅蛊会背叛他,对于这一点白朔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的。当白朔推开房门的那一瞬,看到室内少女的那一霎,他心中便轻轻冷笑一声。
接下来的事,大抵都在白朔的意料内。她做小伏低,刻意奉承,一切都是为了最后能向他提出那个索求。
“那么,白朔,”她说,“你能不能……放了我?”
放了她?哈。
她总是不明白,她连这条命都是他给的,是他让她能哭能笑能继续行走于人世间……哪怕只是以一副骷髅的形态,但比起毫无知觉的在黄土中腐烂,难道这不是更好的选择么?
而这只骷髅蛊却丝毫没有一只蛊该有的样子,对她的蛊师阳奉阴违,甚至连一只家犬都比她来得忠诚,至少家犬亦懂得守在主人身边,而她却时时想着逃离他!
“虽然你将我做成了骷髅蛊,但我并不恨你。”
她用裹着蜜的言语,试图松懈他的心防,然后……
“可是,你总是这样,从来不顾虑别人的难处……”
企图以凶狠的邪术控制他!
可难道他真的会被自己一手打造的蛊反噬么?
笑话。
他指头一动,凛冽的风刃就要撕裂骷髅蛊放出的毒烟,然而风刃还未飞出,他却蓦地想起澹台佾还在一旁。
昨日自己与澹台佾的一番对话还在眼前——
“你能确定那只骷髅蛊绝不会背叛你?”
“她不敢。”
只因这一句话,他今日便不得不坐在这里,让澹台佾那厮躲在暗处,将一场好戏看了个真切。
他原本并不知晓澹台佾究竟对元夕说了什么,使这只骷髅蛊竟敢不顾惹怒蛊师的后果,一意孤行要离开他,但他却不愿让人看了笑话,故而他喝令她离开这里。
可她不听,她朝他走来,她对他动手。
当灰烟向他涌来的那一瞬,他便明白澹台佾究竟做了什么好事了。
火辨珠。
怪不得,这只蛊今日这般胆壮。
他想明白了这一层,但他却依旧不能阻止骷髅蛊,即使那道灰烟对他半点威慑力都欠奉。
因为他知道,澹台佾就在一旁。
他一动不动。出于微妙的自尊,他不肯在元夕已经对他出手之后,用武力将她打压下去。
赌约是他输了,他不会企图掩饰这件事。他不会将正在进行的背叛强行镇压,然后宣称这场赌约还是自己胜了的。
就让她动手,让她以为她的孤注一掷获得了成功,让澹台佾躲在暗处看个心满意
足!
淅沥沥的倾酒声,响起在沉寂的室内。
红衣男子将酒置于鼻端闻了一闻,啧啧两声:“居然什么料都不掺,她胆子可真大。”
不过,即使她掺了也没用,白朔对诸多毒物皆有抵抗力,不过,假如她掺了,这场戏大概会更好看一些。
澹台佾对白朔提过,骷髅蛊已被他说动了,不出意外这两天就会动手。而作为赌约一方,澹台佾当然有资格确定赌局究竟胜负如何,这就是为何他会藏在白朔房中的原因。
但澹台佾故意省略了许多关于那次他与元夕谈话的细节,比如他交给她火辨珠,比如他教她如何让白朔帮自己解咒——虽然最后的结果不是白朔被五花大绑着被迫替她解咒,但澹台佾对能亲眼目睹如此一场好戏还是很满意的,尤其想到白朔现在心中可能气得火冒三丈,他就开心得眉梢都飞起来。
唯一的遗憾是,明明他已经那般蛊惑那个丫头动手了,可她竟然还是没动手杀了白朔!
当然,澹台佾不会天真到以为那个骷髅蛊真能将白朔如何,只是她若肯动手,现在他会更高兴一些——能看白朔的笑话,这能叫澹台佾未来三个月心情都很好。
“真是可惜,她竟然没杀了你。”澹台佾悠悠叹一声,悠然自得地举起酒盏啜了一口。哈,不是很自信地说那只蛊绝不敢背叛他么?眼下如何呢?
白朔没接他的话头,反倒突兀地提起一件事:“是你告诉她解咒之法?”
“不错。”澹台佾闲闲一笑,“不过我告诉她,必须是蛊师的‘左手’方能正确地解咒。”
红衣男子得意一笑:“那个笨蛋立刻就相信了。多可惜啊,只差一点她就能真正解开禁制了呢……”
右手才是蛊师的力量之源。这最关键的一点,澹台佾却并未告知元夕。
澹台佾不但厌恶白朔,而且对那个在蜀山上坏了他好事的骷髅蛊同样深恶痛绝。
所以他要他们谁也讨不了好,窝里斗,斗个两败俱伤,而他就在一旁哈哈大笑。
澹台佾看出来了,中途白朔想让骷髅蛊离开这儿,他试图阻止骷髅蛊的计划……
可惜,人家不领情呢。
“火辨珠的效力至多只有五天。”澹台佾眼中闪着名为“幸灾乐祸”的光,“本座可以送你个人情,派人把她抓回来……如何?需要本座出手么?”
白朔淡淡道:“不必。”
“你确定?”澹台佾啧一声,“火辨珠效力褪去的时候,她大概已经离你有百里之遥了吧,会死得很难看呢……”他仿佛十分善解人意似的,“毕竟是你费尽心血做出的骷髅蛊,说起来,当初还是你将她从阿怀手里抢下来的呢……”
“那种背主的东西,留之无益,便让它死在外头好了。”白朔神色冷漠,语气如冰。
“啧啧……白大蛊师真是永远都那么理智。”澹台佾笑起来,“也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本座便只管袖着手,瞧这场好戏便是了。——不过天机剑尚在她手中,说不得,本座还得辛苦些,派人盯着她。待那只骷髅蛊几日后暴毙而亡,从她身上取走天机剑便了。”
澹台佾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白朔。
然而他失望了,蛊师的脸上只有淡漠。他刻意的试探,在白朔那里似是连半点涟漪亦未激起。
无趣地移开目光,澹台佾搁下酒杯,起身。
他懒洋洋地告了辞,一个弹指,昏暗的房中已失去了红衣男子的踪迹。
室内,终于只剩白朔一人。
白朔很清醒。与上次在燕国时的情形不同,这次白朔一开始就对元夕起了防范之心,因此玉色夜荼蘼舒缓神经的功效对他完全不起作用。
而正因为白朔自始至终都很清醒,所以他不仅仅看到了骷髅蛊对他下傀儡术,他同样也看到了,她在能杀他的时候——或者说她自以为能够杀他的时候——她并未下手。
白朔心情复杂。
若说起初骷髅蛊的背叛尚且在他的意料中,那么最后她的收手,就完全出乎他预料。
她想走,他一直都知道。他也从不怀疑,倘若她有机会,她会欢天喜地的离开他。
白朔所惊讶的是,既然她已经决定背叛他,为何竟然不对他下手。按他以往对她的观察来看,这只骷髅蛊虽然生长在仙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