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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七没有问黑衣人为什么来杀他,他已不必问,这已不是来杀他的第一个人。
黑衣人颓然倒下,他死都没想明白方七怎么会忽然到了他身后。
方七喃喃道:“在背后杀人的人,一定要小心别人从背后杀你。”
喜欢玩阴谋诡计的人常常死在别人的阴谋诡计之下,喜欢从背后杀人的人也一定要小心别人从背后杀你。
世上的事往往就是如此。
所以那些刀头舔血的江湖好汉,无论是绿林大盗还是雄霸一方的霸主,无论是无情刺客还是行侠仗义的游侠浪子,有时候往往会羡慕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夫,一辈子守着自己粗布衣裳满脸粗糙的女人,每天吃着粗茶淡饭,就这样平静的过一生。虽没有大鱼大肉,不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却每晚都能睡一个安稳觉,不用整天担心有人会来杀你,而且知道明天的太阳还会照样升起。
只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踏入江湖,就永远没有回头路。为了荣誉,为了名利,为了性命,为了一切,他们只有一直走下去。
因为你无处躲无处藏,等你疲惫到没有杀心的时候,就是仇家杀你最好的时机。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八个字,却不知包含了多少人在江湖的辛酸与无奈……
***
风沙停了,这场沙尘暴来得快去得也快,沙漠又恢复了平静,太阳毫不留情地撒射着它炽热的光芒,四周一片寂静,温度渐渐升了起来。
一条蜥蜴在远处警惕而好奇的抬头看着方七,又快速游走。经过一场风云变色的沙尘暴后,眼前的沙丘似乎都变了刚才的样子,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如梦般消失的无影无踪,黑衣人已经完全被黄沙掩埋。
方七从沙堆中艰难的抽出腿来,无力地拍了拍头上和肩上的沙子,干裂的嘴唇渗出了血,血又很快结成血痂。前方仍是一望无际的沙丘。
方七微微叹了口气,人类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竟是如此脆弱和渺小。
方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无力和绝望过,他甚至已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走出这片大沙漠。
这世上能击垮一个人的事情有很多种,但只要自己的意志不倒下,就一定还有站起来的一天。
方七咬了咬牙,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走去。只要自己还没有倒下,就一定要继续向前走!
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他若自己放弃了,谁又能帮得了他!
方七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向前走着,太阳灼热得几乎要把身上的油烤出来。他突然感觉到眼前金星乱冒,一阵阵眩晕接踵而来,浑身冒着冷汗,呼吸也异常紧蹙,他已快要倒下了。
方七定了定神,费力地从衣衫上撕下一块布条,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剑,锋利的剑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方七握紧短剑,翻转左腕,剑刃在左腕轻轻一划,一股粘稠的鲜血顿时涌了出来,他用嘴吮吸着自己的血液,淡淡地似乎有一点点咸,也不知道是血的味道还是臂上汗水凝结的汗味。片刻,他迅速用布条将手腕扎好,坐在沙上无力地喘着气,这才感觉到稍微好点。
疼痛能使人清醒,巨大的疼痛则会使人疯狂。
*
天边忽然出现了一朵白云,越飘越近,竟又像是一个白色的动物在沙漠上奔跑,隐隐已有‘沙沙’的蹄声传来,方七定睛细看,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白驼?
你也许见过白色的马,但你一定没有见过白色的骆驼。
传说白驼是上天派来的使者,是沙漠中的精灵,性格桀骜不驯,奔走迅疾如风,在大沙漠中没有白驼不能去的地方,再隐秘的水源它也能轻易找到,因此白驼被誉为沙漠之神。
可是白驼极少出现,真正见过它的人却并不多,沙漠附近居住的人故老相传,如果见到白驼,就会给人带来好运。在沙漠行旅的客商,如果远远看到白驼,内心会无比欣喜,远远就匍匐在地顶礼膜拜。在大沙漠,白驼是尊贵、孤傲和自由的象征。
方七笑了。
这头白色的动物带着一股劲风越跑越近,空气仿佛也随之流动起来,赫然是一峰单峰白驼,它白色的身体在烈日下闪着银光,驼头高昂,显得神气无比。白驼运蹄如风,转眼就要从方七右边三十丈开外的地方飞驰而过。
方七再不迟疑,微微一挫腰,提一口气,脚尖在沙上轻轻一点,身体已如离弦之箭窜出五丈开外,脚尖又一点,又是七丈开外,竟是方家独门绝学‘流星赶月式’,只几个起落,已距白驼不及五六丈。白驼忽见一个人箭一般向它窜来,更加风一样向前冲去。
方七深吸一口气,左右脚尖连续在沙上一点,人已斜斜向天空射去,竟是昔年以轻功名满天下的司空摘星独门轻功“摘星式”。方七斜斜向上射出八九丈高,人已到了白驼前方上空,他算准了方位力道,身体如一片落叶轻轻落下,白驼直冲向前,方七稳稳落在了白驼背上,正好抱住了驼峰。
白驼一向神气自由惯了,哪里被人骑过?猛见背上有人,一下子暴跳起来,四蹄乱飞。方七右手一按驼峰,竟在驼峰上倒立起来,白驼暴跳不已,他只随着颠簸轻飘飘摆动,似风中的垂柳,荷叶上的蜻蜓,柔韧而稳当。白驼暴跳半天,猛然向前冲了出去,这一下动如脱兔,惊如飞鸿,风驰电掣般向前狂奔,方七右臂一弯,又稳稳坐在驼背之上,白驼向前飞奔出几里,猛然头一低又一急停,想把背上人摔下去,方七微微一笑,仍稳稳坐在上面。
白驼一下子又暴跳起来,前蹄刚落后蹄又起,一时间踢得黄沙乱飞。
方七皱了皱眉,两腿一夹,腰一沉,白驼立刻感到背上像压了一座山,再也跳不起来。但它不愧是沙漠神物,性格孤傲刚硬,四腿竟不打弯,就这样直直地挺着。方七“咦”了一声,再一用力,白驼四只宽大的脚掌竟慢慢陷进松软的沙里,笔直的腿也一点点插下去,及至腹部。再看白驼,两眼竟赫然流出泪来。
方七这时候才感觉自己已完全虚脱,刚才几乎使出了所有力气。他滚落驼背,靠在白驼身边喘着气,看着陷入沙里的白驼慢慢流出了眼泪。
方七微微叹了口气,抚摸着驼颈,苦笑道:“驼兄,这里是你的地盘,我实在是走不出去了,你就送我出去罢!”
白驼沉默半晌,竟似听懂了人语,挣扎着从沙里拔出了四条腿,又慢慢卧倒在方七身边。方七心里一喜,翻身上了驼背,白驼稳稳站立起来,方七轻轻拍了拍白驼脖颈,白驼四蹄轻扬,向西飞驰而去。
第五章 江湖浪子
更新时间200958 12:46:32 字数:3132
黄昏,落日将余辉洒在沙漠上,黄沙被染成了一片金黄色,天边有几抹彩霞,西方地平线上即将沉下的太阳红彤彤大如圆盘,照在骑在驼背上的方七身上,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这大漠的落日竟是这样的美!
方七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当然,我指的是骑在驼背上的人,而不是在大沙漠中几天喝不到水疲于奔命已近乎绝望的人,这时候的人,除了水和绿洲之外,别的任何东西都不会觉得美。
美不是绝对的,你眼里的美,在别人看来也许并不那么美。你觉得不美的东西,在别人眼里也许恰恰就是最美的。
同样一个人,眼里的美和不美也会改变,一切都因时间和境遇而不同。
白驼风一样冲上了沙丘,方七不禁眼前一亮!
此刻,他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这里更美的地方了。
前面是一处低洼的盆地,下面一池清水波光粼粼,四周稀稀拉拉长着许多胡杨和沙棘,很多胡杨树上多半的树枝已经干枯,苍劲无声地指向天空,仿佛要刺破苍穹,又似乎在无声地和命运抗争。只有几片稀疏的叶子在落日余晖下和微风中轻轻摇曳着。
白驼在饮水,方七将头埋在了水里,他已干渴到了极点。
他从来没有觉得平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水居然会这么甘甜、这么美妙、这么好喝,甚至是可爱!
有些事情必须要自己经过了才能够真正明白,如果没有亲身经历,就算别人把道理讲的再透彻,自己最多也只不过是‘知道’,实际上还是不会明白。
知道一个道理和真正懂得一个道理,两者之间在意识和行为上一定是有差距的。
夜已深,熊熊篝火已经生起,在寂静的荒漠中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墨色的苍穹上繁星点点,沙漠寂静无云的夜空看上去是那样的低,让人感觉仿佛触手可及。沙上仍然是滚烫的,方七靠着白驼躺了下来,他已疲惫到了极点。
篝火一明一暗地照着他的脸,在这万赖俱寂的夜晚,在这奔波几天了终于可以休息的时候,他却久久不能入睡,他在想着什么?
寂寞的夜,寂寞的大漠,还有同样寂寞的方七。
一个人在寂寞的时候往往能想起很多事情,想起很多平时不能想起也不会想起的事……
*
江南,暮春。
天气渐渐暖了,河边的垂柳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刚刚下过一场春雨,到处一片清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柳絮杨花飞舞着落入碧波荡漾的水中,在河岸边聚成一堆,似一层白纱在水面轻轻漂浮着。眺望远山,树木茶园浓密茂盛,一片苍翠如黛。
深夜。
一弯新月早已升上了天空,淡淡的没有星光,街上行人稀少,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一片漆黑,只有街道两旁几个还没打烊的低矮小店露出昏暗的灯光。
转过街角,是一个同样低矮破旧的酒家,门口挂着黄色的幡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这是一家不大的小店,只出售自酿的老白干,还有几样卤煮的下酒菜,里边只摆着四五张桌子。
此时已没有别的客人,只有墙角边的一张方桌上还趴着一个客人,店小二正趴在柜台前一边瞅着这人,一边不断地打着呵欠。
桌上只摆着三碟小菜,一盘卤花生,一盘卤豆腐干,一盘卤猪脚。菜没有动,酒却已喝了不少。
桌上人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显然已经喝多了,一身衣服已脏的不成样子,整个人就像从熟牛皮的硝水池子里捞出来似的臭不可闻,桌上层层摞摞摆着十几个空了的粗瓷大碗,有些里边还有残存着没有喝完的酒。
店小二张着嘴不断打着呵欠,这个客人他并不陌生。这个人也不过是几天前才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不过却每晚都会来照顾他们的生意,而且每次都会醉的不省人事,他一个人喝的酒比酒铺里一天卖出去的还要多,好在却从来没有欠过他们银子。
店小二有时候也止不住感到有点纳闷,一般客人喝醉了以后,还能清楚地记得付账的他倒是没见过几个。
对于这样一个小店来说,能遇到这样一个既能喝酒又不会欠银子的客人,虽然脏点、臭点,店家总还是欢迎和能够容忍的。
能遇到这样的客人实在也不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
一阵清脆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传来,划破了小城寂静的夜,马蹄声越来越近,到了店门口马鸣长嘶,猝然停下,马上人翻身下马,顾不得拴马,立刻就冲进了店里,小二早已被马蹄声惊醒,睁大着圆溜溜的双眼满脸疑惑地瞅着进来的人。
只见进来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却是家人打扮,一身合体的青衣青帽,外形俊朗,满脸灰尘汗水。这人环视一周,已看见墙角桌上趴着的客人,脸上一阵激动,快步向墙角走去。
桌上趴着的客人连头都没有抬,仍一动不动的趴在桌上,他已醉了。
人生有很多时候的确应该好好醉一场,只要醉了,就会忘记一切痛苦。哪怕这种忘记是暂时的。
“少爷”!青衣人站在桌旁轻轻地唤道。
桌上人仍一动不动